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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北京的特产,站在她床边。妈妈接过我手中的物件,叹一口气,目光中有着最深的无奈。
我轻轻地唤她,声声的感慨。
她很努力的转着眼睛,想看看我,她喘息着,竭力的想动动她的脑袋,想看看我,可是她却动不了。
我凑过身去,在她脸上看到的是死亡的青色,我觉得很害怕,她脸颊是深陷的,颧骨很突出,眼睛,却是灰白的。她看不见我了,但是她知道我在她的身边。
终于,她累了,她的一番努力还是没有让她看到我,她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喘着气。是心有不甘,和无助。她喘息的声音,如悲曲一厥。
她的脸是那么的瘦,她那因为化疗和点滴而鼓起的肚子将被子撑的很高。
我看着她,默默地流着泪。
没有多久,有个医生来给她打针。很吃力的给她翻身,我想她一定很疼,但是,她已经叫不出声音了。她很嘶哑的哼着,发出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医生一边打针一边很大声的说:
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我明白。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外婆了。那天晚上,她就死了。
妈妈自言自语说,她是等着我回家,才咽下了那口气呢。
半夜,赶到外婆那里,白布已经蒙在她脸上了。她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将被子撑得很
高。
外公用手探了探被子说:〃身子还是热的呢……〃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么那么的不真实,让我很难接受的不真实。这我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我身边离去。
死亡,消失不见。
生死,只是一线之间。
只是一线间,那个会做许多美食的外婆,消失在空中。从此,两地茫茫。
我躺下来,有一些害怕,害怕自己,躺下了,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如果是这样,那么又会如何?缥缈在云端吗?
清晨,戴卫的电话将我从梦中唤醒,他说,今天没课,我们去做一下肝功能检查吧。
呼吸,开始急促。竟然忘却了,乙肝本就是可以传染!无以名状的惊恐,切实的抓住了我。如果,昨天晚上,还是感慨唏嘘,那么今天,真的是切身的沉重,还有些抗拒。
一路上,无语。
戴卫抱着我,微笑。
我知道,他也在害怕。他也是纤细和敏锐的。
交费,排队,抽血。
几乎是麻木的。然后回学校,结果,是在三天以后的。
走过家园,觉得不寒而栗,家园提供的餐具,让我不安,总是觉得那上面沾染了高枫的气息。
在宿舍,看到QQ的列表上,那灰色的##**;觉得一切,那样的虚妄。这么多年,我关注的是什么呢?一双关切的眼,大家满意的笑脸?可是,这一切,在生死的长河里,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爱人,只是相伴着你走过那一程的路人;荣誉,只是盛着生活之水的器皿。一切,只是随意的玩笑。我想起了孙梦;这个时间,她是否和高枫一样的伤心欲绝?
惴惴中,过了三天。该去看化验的结果。
约了戴卫在10点,却不到8点,就醒了。开始睡不着。实在是有些害怕,害怕到时候,当面的,生生的一捧冷水,让心到冰点。我害怕在消息面前没有了尊严,于是,我跑到洗手间,给医院打电话,询问。
在那一瞬间的空白中,我屏声敛气,只觉得时间,如同敲打心房的鼓点,率动无常。
〃都正常。〃
电话线那头,是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不耐烦。而电话这头,确实,巨石落地的悠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其实,这传染的概率,也是极小。但只有听得了确凿的信息,心中才无碍的宁静。或者,这也是一种偏执。
于是,继续睡觉。
等到戴卫催我,已是10点半。
伴着嬉笑的抱怨,我们来到医院,领取化验结果。
都是微笑。
我忽然问:〃你打过电话了吗?〃
他问:〃你呢?〃
于是相对大笑。旁边,就是肯德基。很好的一个周末。忽然发现,懵懂一些,大约也是好事,如果,我不在乎身边的人时常游离的眼,只是把握着,所在的分分秒秒,那么,仿佛也是神仙眷属一般的美满和喜悦。
不远,是当代。去那里,看新上市的衣裳。
我喜欢商场,喜欢商场里最世俗的繁华和明亮,让我的心有着最真切的感受,我,活着,我,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回学校,在bf的宿舍,赫然的,看到熟悉的身影,是高枫和孙梦;并排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碟。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冲我笑。
高枫的笑,依旧有些腼腆,孙梦的笑,也依旧是苦苦的。
我牵了bf的手,我把他拉出门,问:〃怎么回来了?〃
戴卫说,从医院逃出来的吧?也许是因为思念吧。
是思念?思念这个乱七八糟的宿舍,以及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宿舍里生龙活虎的生活。是思念还是悼念?
我怕见到高枫的脸,我不想让他提醒我某些事情的存在,我现在只想懵懂地,作一个快乐的傻瓜。我想我需要让自己忙碌,在忙碌中埋葬着一切。学生会,我已经不去了,在那里已经快两年,做了半年的部长,也明白了一切,澄明,没有了探索的理由。4。0的gpa;不是我的追求,那么,我选择去考GRE。
也知道出国渺茫,也知道颇费精力,但是,还是选择了去考,大约也只为人生完整。于是,去飞跃版灌水,找一个gg去借点他们不要的材料。
约了他,考完在师生缘,进门,看到靠门的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书堆中,露出一个顶着乱七八糟头发的脑袋,很对得起他的在飞跃的昵称……活死人。他说过,等他今天考完,就把所有的材料给我,黑宝书,陈圣元的句子填空,杨继的阅读,还有他说最没有用的钱永强的逻辑。
〃Hi〃上前,招呼。
〃原来是你啊。〃他有着很恍然的样子。
我打量着他,很随便的穿着,中等个子,172、3的样子,挺白净的脸,有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却伪装着梦游的表情。
我使劲的在记忆中寻找这一张脸,却是徒劳,只能抱歉的说:〃很面熟……你是?〃
〃口语班的,Annie。〃
原来是这样!很欣喜,居然还算得上同学,我继续问:〃你是?〃
〃山贼;计算机。〃
〃大概只记得你lg?〃他帮我往茶里加奶,漫不经心的说。
我追问:〃什么?〃
他仿佛觉得很好笑,他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有一点冷场,我开始没话找话,我说:〃那学期,记得你们在上汇编吧,我记得你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同学,一说话就脸红,脸红着结结巴巴的在presentation中说,汇编很难,但是我还是拼了一个一千块的love给她,汇编真的很难。然后是脸红得一塌糊涂……〃
〃你都敢说汇编?〃他抄着手,打断我的话,笑吟吟,一副戏谑的表情,问,〃c? vc? vb? fox? java?你喜欢用什么编程?〃
突然也来了好胜心,昂起头,不甘示弱:〃我用QQ。〃
对面差点将红茶直喷,眼光却柔和了些:〃是,是。这个效率最高。是不是应该还有bbs?〃
〃不常用。〃我实话实说,然后继续微笑着往下讲,〃不信吗?不信我们来比赛,随你用什么,我只用QQ;保证做得比你快比你好。〃
〃这却未必,常常在那里混的人,能跟我比吗?〃抖着脚,点着头,一如既往的傲慢,〃我可以一学期不上课拿90多,我可以打遍实验室的bug,和我一起玩cs的哥们都已经退了学,我的gpa却还在4。0附近徘徊。〃
〃那不是你牛,是你虚伪。〃
我想了想,很诚恳地说出很讽刺的话。
〃这是事实。〃我说,〃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着也有能力让你的所谓哥们不退学,understand?〃
很朗声的笑,丝毫不显尴尬,他说:〃那是他们没有自知之明,不管我的事情。〃
抿一口茶,换一副很神秘的微笑,他说:〃女孩子最好不要说under…stand?〃
笑得越发诡谲,索性趴在桌子上看我的脸。
无奈的叹口气,换上百毒不侵的严肃,却又不想让气氛太尴尬,我问:〃说了半天,你考得怎么样?〃
〃ft;大大ft;800;780;760;2340。居然逻辑没有800!〃他躺在椅子中,眼神很游离。
装一个很夸张的惊叹,去满足他的表现欲。却觉得有些无聊。
于是,就又有些冷场,仿佛都在体味着师生缘的冷气。其实还不是太热的天。
然后他说:〃这几天看你到处乱跑,你bf呢?〃
乱跑?这是什么语言?用词遣句,越发的随便。我微微皱皱眉:〃他在实验室,另外,我没有乱跑。〃
〃graduate?〃
〃To be。〃
他笑着,露出很不屑的神色:〃不是也是计算机的吗,为什么不出国?〃
〃别人的选择,你可能没有权利去评价。〃我快要不能够忍受他。
他却笑出了声:〃你生气的样子很有趣。你知道吗?像一只鼓着嘴的考拉。〃
这样的比喻,我一时回不了神,我说:〃祝你签证不过。〃然后我转身出了门,留下他独自去品味自己的优越。临开门,却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深呼吸,回头,回到他那里,径自的抱起了一堆的书。
他站起来对我说:〃给我。〃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是了,都忘记了,虽然是他已经答应,但是,毕竟是他的书,虽然,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于是,我把一叠的书,往桌上放,是愤愤的。然后我听到他说:〃我来拿,我送你回去。〃
在宿舍里,翻看着山贼的书,宿舍的人都出去了,很宁静。
戴卫的电话,他在那边说:〃高枫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他?〃
宁静,只是瞬间,我又开始了害怕,可是却有些好奇。我问他:〃高枫好吗?〃
〃看上去还可以。〃戴卫点点头。
舒了一口气,为他。是我太漠然吗?对这样一个人,或者叫做同学?其实我也担心,我也为他祈祷为他牵挂。只是,我真的不愿意去面对他。真的是害怕。
然而,却找不到了不去的理由。他,一定是寂寞的。他会希望着别人去关心他。我想象着病床上,一张惨白的脸,一双失神的眸子。
于是,就去了。
西门外,一圈破烂不堪的平房。
沙子和石子,磕磕碰碰。五月的风,卷着沙子,呼啸。
一家又一家,都是这样的相似。
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四合院,其中的一间屋子,是他们的栖所。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房。四面的墙,加上顶盖,积木般生硬的就凑出了一个空间。
院子里,堆着混乱的物件。门,是铁皮的。推开门,除了桌子和床,什么也没有。
床,是那种叠铺,跟学校里的一样的,这里,有两张。桌子,是那种方桌,也是小小的。
凳子,也只有一个。
他的父亲和叔叔都不在,高枫在床上,很开心的,冲着我们笑,他说,他们出去了。
你们来了,真好。
我也挤着微笑,带着惊恐,偷偷看他。
没什么异样的,依然是那样红润的圆脸,挺俊朗的脸。我的恐惧,消失了一点点。
高枫让我们坐下。
我却不敢,执意的说,不要紧。我甚至不敢对着他说话。
戴卫和他却谈得正欢,不提手术和病情,说的,是某某的offer和某某的工作,还有的,是实验室的聚餐和远足。一切,粉饰太平一般的,宁静和快乐。他们,时时的有着笑。
我本就是一个不多话的人,我只是听着。偶尔,也微笑。
终于,没有话题了,或者,终于,都笑累了。
高枫依然是微笑着说:〃真是很大的一个手术呀。十字形的,把整个腹腔都打开了,把病变的东西去掉了,医生还满肚子的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发生了病变。〃
我发现,高枫在说〃去掉了〃三个字的时候,非常的轻描淡写,仿佛是一粒尘,不知趣的,站错了地方,于是,轻轻的,挥手,去掉了。只是,他越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却越让人沉重,我想象着,他是如何的在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的惶恐。
戴卫说着安慰的话,大体在说,身体好,年轻,不怕的。
〃是呀。我也觉得我身体好,不要紧的。哎,我都觉得是我身体太好。从来不用打针吃药,即使有了小病都会自己好。大约上帝觉得应该让运气守衡的,在什么地方走过运,就必定要在别的什么地方倒霉吧,所以,只好让我生一场病。〃高枫小心地回避着某个字眼,露出很灿烂的笑,他对我们说,〃只是可惜,以后都不能再去游泳了,肚子上的疤痕会把别人吓坏的,尤其是ppmm呀。〃
说到mm;我想到了孙梦;我想,这些日子她一定也是愁肠百结的憔悴呀。于是,我问道:〃孙梦还好吧?好久没有碰到了。〃
高枫说,她很忙。
我看看他的眼,我发现,他的眼神是闪烁不定的。
他开始转移话题,他说他这个同学拿了多高的月薪,那个同学出国去了哪里。他说的是那么轻松,只是,我想,他的心里应该是多少的辛酸和无奈啊。
不应该多聊的,于是,就该告辞。
临走,高枫说:〃戴卫,给我带张cd吧?要有刘若英的那首很爱很爱你。〃
戴卫点头。我们告别。
路上,风冷。戴卫换下了长衣,只好用臂给我挡出一点温暖。
忽然间,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问我:〃你知道,高枫为什么想要那一首《很爱很爱你》?〃
我摇头。但我知道,这和一个女孩有关。
大约是孙梦了,我想象着,在他住院的日子里,她悉心的照顾,相伴晨昏,他有了幡然的醒悟,这,是最爱呀。往日的莺莺燕燕,从此忘却。
〃他大约是想孙梦了。〃戴卫继续用温柔的语调说着。
〃那时候,他们其实刚认识……〃
是个很有趣的开始!
还是大二呢。退却了大一的青涩。大二,一个很好的时间,已经懂得了大学的规则,却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
QQ上,高枫碰到一个mm;北师大,心理系。
怎么办呢?相见?太俗气。万一是个恐龙呢?多扫兴。聪明的高枫这样说,我们班,和你们班联谊吧?我们,一起出去玩?
高枫是班长,振臂一呼,齐齐的去了植物园。
是秋日。北京最美丽的季节。清朗的天,宜人的太阳,还有,金色的银杏叶。
在那里,高枫见到了孙梦。在一群女生中,高枫只记得了孙梦。
高枫回到学校,是满脸幸福的光。那一种心驰神往,做梦也会笑的光彩。他悄悄对戴卫说,真是可爱的女子。他问戴卫;〃想认识吗?我把她介绍给你?〃是那一种发掘了宝藏的炫耀和满足。
戴卫睡得正好,迷迷糊糊中,高枫说:〃好好。女的,好。〃
第二天,清晨。
摇醒梦中的戴卫,高枫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反悔了。我想了一夜,我决定自己追她。〃
戴卫依然在半清醒状态,听着他说话,只是,他看到,高枫的眼中,有一种五彩的光。
以后的日子,开始看到高枫频频的上网,,那时候,校园网还没有通,他们执著地用201卡拨着169。
是假期,那么,高枫的脸上,笑意更浓。
夜归,带一身疲惫,依然是一脸的笑。是的,只是笑,总是傻笑。
一夜,高枫在电话中,深情地唱:〃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压着嗓子,是很小声的唱,却让全宿舍的人都偷眼相望。
那里的感觉是幸福。让人妒嫉的幸福。
音像店到了,买了这张刘若英的碟。
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也有些感动。一切都太平淡了,所以,一直会渴望着感动。那种直指心房的体验。又有什么能够比那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更能让我流泪的呢?仿佛是Titanic上Jack颤抖的声音;You jump ;I jump。
想去戴卫那里拿一点东西,于是和他一起走进那间小小的宿舍。
高枫的床上空空的,没有帘子,没有被子。随意的寂寞着的是书。那样执著的站立着。扫了一眼,大多是关于计算机的,很厚,很漂亮的那种。书架上,还有一些沾满了尘的红色小薄本。还是好奇,所以,我走过去。
抚去尘,我看到,这是荣誉证书。一共三本,都是优秀学生干部。我太清楚得到这种证书的是什么人。通常来说,他们的成绩不会太好,但是也不会太差。他们扮演着老师的代言人,虽然无可挑剔,却令人讨厌。总之,是一个很尴尬很矛盾的处境,而他们也会有着非同一般的政客般的宽容。
于是,去想高枫那张带着腼腆微笑的脸。想起,戴卫说,他来自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然后,受压的种子般的,有着惊人的生长力,期望着出人头地,决不放弃一点一滴。这是坚韧的,却也有些悲怆。当他在努力的攀登的时候,上帝对他说:不。这一切会让人觉得很无奈。我不想用诸如同情那样的字眼。因为,我不喜欢。同情带着蔑视,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是官僚的语言。我只想说,我觉得无奈。
有人搂住我的肩,是戴卫,他看到我手中拿着的证书,拿过去,放回去,然后淡淡地说:〃不要动别人的东西。你真是不乖。〃
我说:〃呀,高枫原来一直是优秀学生干部呀。〃
〃是呀。他混得不错呀。〃
戴卫依然是淡淡的。我知道,他不喜欢高枫这种很刻意的努力。不喜欢他为了能够拿到民主测评的好分数,坚持着每天给大家打水,然后,打完水在背后狠狠的骂,他妈的。戴卫太了解他,只是越了解就越疏远。因为戴卫只喜欢那一种简简单单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