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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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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把尔格带在身边? ”霍伊特大口喘着气,来到通向站台的金属阶梯的底部。站台上铁锈斑驳陆离,就像橙色的地衣。

“我也不知道。”领事说,他也在大口喘气。

站在终端站台上,他们可以眺望到草之海的远方。风力运输船蹲坐在原处,船帆收起,成了一个黑暗、了无生气的东西。暴风雪掠过大草原,无数的高高草茎上,似乎正泛着白色浪花。

“把东西抬上缆车,”卡萨德喊道,“我到上面去看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在操纵舱里把这行走装置重启一下。”

“难道它不是自动的? ”马丁?塞利纳斯问,他那小脑袋几乎隐没在厚厚的毛皮中,“就像风力运输船一样? ”

“我想不是,”卡萨德说,“进去。我去看看我可不可以让它开动。”

“如果它开了,你没来怎么办? ”拉米亚对着上校远去的背影喊道。

“不会的。”

缆车里冷得要命。前车厢里有把金属椅子,小小的后车厢有十几条破烂床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车子很大——至少有八米长,五米宽。前后车厢中间由细薄的金属舱壁隔断,没有门,仅仅开了个口子。后车厢的角落里有个小型洗漱台,差不多跟马桶一般大小。窗户底部齐腰高,一直升到舱顶。

朝圣者把他们的行李堆在宽阔地板的中央,嗵嗵嗵的走来走去,挥着手臂,或者用其他办法,让身子暖和起来。马丁… 塞利纳斯笔挺地躺在一条长椅上,全身缩在毛皮中,只露出脚和脑袋顶部。“我忘了,”他说,“他妈的怎么把暖气打开啊?”

领事朝黑色的照明仪板瞥了一眼。“这是电暖。上校开动缆车的时候,就会有暖气了。”

“开不开得动还说不定呢。”塞利纳斯说。

索尔‘温特伯给瑞秋换了尿布。现在,他又把她包在了婴儿暖衣中,抱在胸前摇着。“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他说,“你们两个都来过? ”

“对。”诗人说。

“我没有,”领事说,“但我见过缆车的照片。”

“卡萨德说过,他曾经是沿着这条路回到济慈的。”布劳恩?拉米亚在另一间房间里叫道。

“我想……”索尔?温特伯甫一开口,便被打断,齿轮发出巨大的研磨声,车身猛烈倾斜,摇晃起来,令人晕头转向。接着,缆绳突然移动,车子开始摇摇摆摆地前进了。

每个人都冲到面朝站台一侧的窗前。

先前,在卡萨德爬上长长的阶梯,跑到操纵舱前,他已经把装备扔到了车厢里。现在,只见他跑出了操纵舱的大门,从长长的阶梯上一滑而下,朝缆车飞奔而来。车子已经远离站台的装载区。

“他过不来了。”霍伊特神父小声说道。

还有最后十米,卡萨德全速冲刺,腿儿长得不可思议,仿若购物商场中的卡通人物粘纸。

缆车滑出了装载槽,摇摇晃晃脱离了站台。车子和站台之间,已经隔开一段距离。

离底下的石头有八米高。站台甲板上覆着一层冰,闪着条纹。卡萨德全速跑来,车子已经驶离。

“快! ”布劳恩?拉米亚尖叫道。其他人也一同喊着。

领事抬头望去,缆绳上包着一层冰,随着车子向前向上驶去,它们正噼啪作响,碎洛下来。他重新回头看去。太远了,。卡萨德肯定过不来了。

 费德曼。卡萨德跑到了站台边缘,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领事第二次想起,他在卢瑟斯动物园上看见过的旧地美洲豹。他隐约地想象着,上校的脚滑在一块冰块上,长腿水平探出,然后无声地掉向下面的雪岩上。然而,卡萨德似乎飞了起来。那一刻,时随被定住了。他的长臂张开,斗篷飞在身后。接着,他消失在了车后。

第三章

传来一声“砰”的声音。一分钟的漫长等待。没人说话,没人动弹。现在,他们已经升到四十米的高空了,正朝第一座塔攀去。一秒钟之后,大伙看见卡萨德出现在了车子的弯角上,他紧紧抓着一系列冰凹和金属把手,费力前行。布劳恩?拉米亚猛地抱舱门拉开。十只手把卡萨德拉了进来。

“感谢上帝。”霍伊特神父吁了口气。

上校深深吸了口气,顽强一笑。“那儿有个紧急制动手刹。我用沙包把拉刹压住了。我可不想让车子回去再来一次。”

马丁?塞利纳斯指着迅速迫近的维护塔,以及远处上方的云幕。缆绳一路向上,消失在远方。“现在,我猜,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要穿山越岭了。”

“穿越要多长时间? ”霍伊特问。

“十二小时。也许不需要那么多。有时,如果风太大,冻得太厉害,操纵者会把车停下来的。”

“我们不会停下来。”卡萨德说。

“除非缆绳在哪里断了,”诗人说,“或者我们撞到什么拦路虎。”

“闭嘴,”拉米亚说,“谁想热点饭吃? ”

“快瞧。”领事说。

他们走到前窗边。缆车升到了最后一个婀娜的褐色山麓小丘之上,与山顶相距一百多米。他们朝几千米的下方及身后瞥了最后一眼,那儿是站台,朝圣者歇脚地的破屋,还有静止不动的风力运输船。

然后,雪花和厚云将它们包了起来。

缆车上没有真正的烹饪设备,但是后舱有一台冰箱,还有一个微波仪,可以用来重新加热。拉米亚和温特伯把运输船厨房上带出来的各种肉和蔬菜搅在一起,做出了一道还算过得去的炖肉。马丁?塞利纳斯拿出酒瓶,那是他从“贝纳勒斯号”和运输船上拿的,他选了瓶海伯利安勃艮地葡萄酒,配着炖肉喝着。

他们快解决完晚饭的时候,原先紧贴着窗子的黑暗突然一下明亮起来,接着那黑暗全部消散了。领事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突然重现的落日。日光照进缆车,车子里充满了超凡人圣的金色光芒。

大伙不约而同发出叹息。虽然黑暗几小时前似乎便已降临,但是现在,他们升到了云海之上,在这里,矗立着群山的列岛却正被辉煌的夕阳热情款待着。海伯利安的天空从白天璀璨的蓝绿转而变深,成了夜晚的湛青色,而金红色的太阳则点燃了云塔,点燃了冰与石的巨顶。领事举目四顾。一分多钟前,他的朝圣者同伴还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又黑又小,而现在,大家伙儿都在金色的夕阳下熠熠生辉。

马丁?塞利纳斯举起酒杯。“的确啊,这样好多了。”

领事抬头向他们的旅行线望去,巨大的缆绳延伸向远方,缩小成细线,然后不见了。上方几公里的顶峰处,是下一个金光闪闪的维护塔。

“总共有192 座塔,”塞利纳斯语气平平地说着,活像一个导游在兴致索然地做介绍,“每座塔都是由耐用合金和晶须碳建造而成,高83米。”

“我们肯定是在很高的地方。”布劳恩?拉米亚的声音很轻。

“缆车旅行总长96公里,最高点在枯窠山的顶峰,这座山是笼头山脉五大高峰之一,高度达9246米。”马丁?塞利纳斯单调而低沉地说道。

卡萨德上校左右四顾。“车舱被加压了。刚才我觉察到了压力变化。”

“大家瞧。”布劳恩?拉米亚说。

太阳好长时间都栖息在云彩水平线上。现在,它已经沉浸了下去,仿佛从下面将暴风云的内部点燃了,并沿着整个世界的西方边缘,投下了五光十色的华丽衣饰。雪檐和雨凇仍然在西部高峰的侧面闪耀,这些高峰拔地而起,比慢慢上升的缆车还要高一千来米。此时,还有不少明亮的星星出现在渐渐变黑的苍穹之中。

领事转过身,看着布劳恩?拉米亚。“拉米亚女士,为什么不在现在讲讲你的故事呢? 在抵达要塞之前,在离睡觉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拉米亚呷完最后一点酒。“还有谁现在想听? ”

玫瑰红的暮光射下,众人齐齐点头。马丁?塞利纳斯耸耸肩。

“好吧。”布劳恩?拉米亚说。她放下空杯子,把双脚抬到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开始了她的故事。

侦探的故事:长别离他刚走进办公室,我便知道这个案子不同寻常。他太美了。我不是指他长得女性化,或者像全息电视上的那些名模一样带着女人气,仅仅是……美啊。

他个子不高,和我差不多,而我是在卢瑟斯的1 .3 倍重力场中出生成长的。只消一眼,我就看出这位来访者不是来自卢瑟斯——他健硕的身材按环网的标准来说,真是匀称至极,看起来不但健美而且瘦削。他的面部带有一种坚毅的表情:低垂的眉梢、高高的颧骨、紧凑的鼻梁、坚实的下巴,还有宽阔的唇线——从侧面看深具美感,又略带执拗。还有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他看起来年龄在二十七八标准岁上下。

当然,他刚走进来的时候我可没想那么多。我的第一反应是,他是客户么? 第二反应则变成了:天,这个家伙可真美。

“拉米亚女士? ”

“嗯。”

“全网调查中心的布劳恩。拉米亚女士么? ”

“对。”

他环顾四周,似乎觉得难以置信。我明白他的感受。我的办公室位于老工业蜂巢的第二十三层,坐落在卢瑟斯铁猪地带的旧坑道区中。三扇大窗户面对着九号维修壕陶,那里总是黑乎乎的。由于上层蜂巢有个大型过滤器老是在渗漏,因此我这总感觉是在阴雨连绵。窗外大半是废弃的自动装载坞,要不就是锈蚀的钢架。

不管看起来多么恶劣,这总是个便宜的地方。我的顾客也是打电话联系的多,登门造访的毕竟是少数。

“我可以坐下吗? ”他问了一句,显然对一个真正的调查机构能在这样一个贫民窟里运作感到满意。

“当然,”我说着,挥手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您是……”

“乔尼。”他答道。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与人亲密无间的角色(是“约翰”这个名字的昵称、一般亲密的朋友间才会这样称呼。)。他身上散发着金钱的气息,倒不是因为着装——那身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黑灰色休闲装,虽然面料的质地比较讲究——我只是感觉这人来自上流社会。他的口音有些特别。我很擅长分辨方言,这是职业需要,但我却无法确认这家伙的籍贯,他大概不是本地人。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乔尼? ”我把手中的苏格兰威士忌伸了过去,他进来的时候,我正要把这瓶酒放到一边。

叫做乔尼的小伙摇了摇头。或许他以为我是要他直接拿着瓶子喝。见鬼,我才不是那么没教养的人呢。冷水斛旁边就有纸杯。“拉米亚女士,”他开口了,彬彬有礼的口音仍然让我觉得难以捉摸,“我需要一名侦探。”

“我就是。”

他迟疑了。戒心十足。许多顾客在跟我谈案子的时候都会犹豫不决。这也难怪,我接手的案子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离婚或者家庭事务。我等着他下决心。

“这件事情是相当机密的。”最后他说。

“嗯,先……啊乔尼,我的大部分案子都是些机密问题。我和环网公司有协议,涉及顾客的所有问题都按《隐私权保护法》处理。一切都是保密的,包括我们现在见面的这件事在内。就算你不打算雇佣我,保密法仍然适用。”这基本上是在吹牛皮,因为当局随时都可以查看我的文件,但我觉得无论如何得让这个人放松一点。天啊,他长得可真美。

“好吧,”他应道,再次打量起四周来,然后向我靠了过来,“拉米亚女士,我想让你调查一件谋杀案。”

我的注意力又集中起来。我的脚原来懒懒地架在桌上;现在我坐了起来,身子靠向前。“谋杀案?!你确定是谋杀吗? 报警了吗? ”

“和警方没有关系。”

“不可能,”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有种沮丧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顾客,完全是个疯子。“向当局隐瞒谋杀案可是犯罪。”我心里想说的其实是:乔尼,你是那个谋杀犯么? 他微笑起来,又摇摇头。“这个案子不是。”

“你的意思是? ”

“我是说,拉米亚女士,这件谋杀案发生了,但不管是本地还是霸主的警方都毫不知情,他们也无权管辖。”

“不可能,”我又说了这句话。窗外,工业焊接机进发的火星泻落进壕沟,又一阵铁锈雨一同落下。“说说看。”

“这次谋杀是在环网外发生的。在保护体之外。那里没有管辖者。”

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就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我还是想象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即使是在偏地定居地和殖民世界,也有警察存在。莫非是在什么太空船上面? 不对不对,那里有星系运输当局,他们管着那地方呢。

“明白了,”我说。我已经有好几周都没有接到什么案子了,“好吧,说说细节吧。”

“如果你没有接手这个案子,谈话内容也会完全保密吗? ”

“绝对保密。”

“那么,如果你接受了,你只会向我一个人报告么? ”

“那当然。”

我未来的客户迟疑了一下,手指揉着下巴。他的双手看起来也很优雅。“好吧。”

他终于下了决心。

“从头开始吧,”我说,“谁被谋杀了? ”

乔尼坐直了身子,活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毫无疑问,他的态度相当诚恳。他说:“我。”

这个故事花了十分钟才讲完。听完以后,我不再觉得他是个疯子。倒是我自己,如果接了这个案子,恐怕才会抓狂。

乔尼的真名实姓其实是一大串包含数字、字母,以及密码集的代码,写下来的长度甚至超过我的手臂。他是一个智能生控人——赛伯人。

我听说过赛伯人。谁没听说过呢? 我还指责我的前夫是其中一员呢。但我从没想到我会真和他们面对面,而且还是一个帅得要命的赛伯人。

乔尼是人工智能。他的意识,或者自我一类的东西,漂浮在技术内核万方数据网的数据平面的某个地方。大概除了现任的议院首席执行官或者人工智能垃圾回收器,没人知道技术内核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一样。三个世纪以前,人工智能平静地脱离了人类的控制,那时我还没出生;它们以盟友的姿态继续为霸主服务,比如提供全局咨询服务,监控数据网,偶尔也使用他们的预测能力帮助我们避免严重错误或自然灾害,与此同时,技术内核从事着它们自己的私事,这些事难以破译,显然无关人类。

对我来说,这听起来也比较公平。

一般来说,人工智能通过数据网与人类及其机器进行交往。必要的话,他们也可以造出交互式全息像——我记得在茂伊约组合期间,技术内核在签署盟约时派出的使者,看起来就很像以前的全息明星狄龙?巴斯威特。

赛伯人却完全是另一回事。由于从人类基因库中定制,因此他们在外形上与人类非常相像,行为举止也比机器人更为人性化。但技术内核与霸主之间达成的协议只允许少数赛伯人存在。

我盯着乔尼。从人工智能的角度来说,坐在桌子另一边这个漂亮的躯体和迷人的人格,和他一天中所操纵的成千上万传感器、控制端、自动元件或其他遥控物体一样,仅仅是小小的附加品而已,或许稍微复杂一点,但并不比它们重要多少。扔掉一个叫做“乔尼”的东西,对别的人工智能来说,大概和我剪掉一片手指甲的感觉一样,无伤大雅。

真是浪费,我心想。

“原来你是赛伯人。”

“对,我有许可证,还有世界网使用者的通行证。”

“好吧,”我对他说道,“就是说有个人……谋杀了你的赛伯人形体,然后你希望我找出这个人? ”

“不,”这个年轻人说。他有一头棕红的卷发,这发型和口音一样让我费解,那有点像从前流行的发式,但我感觉似曾相识,“被谋杀的不只是这个躯体。那个攻击者也谋杀了我。”

“你? ”

“对。”

“你的……啊……人工智能……也被谋杀了? ”

“正是如此。”

我百思不得其解。人工智能是不可能死亡的。至少就目前环网所知而言,还没有过先例。“我不明白。”我说。

第四章

乔尼点点头。“我想这个……按照多数人的想法来说……还是和人类的死亡不同,人死时人格也会毁灭。但人工智能的个体意识并不会终止。不过,因为受到攻击,我……被中断了。虽然我拥有……呃……或许得说类似于记忆、个性等等的复制记录,但还是遭受了损失。有一些数据在攻击中被毁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的确是一起谋杀。”

“明白了,”这不是实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为何不去找人工智能当局呢……或者霸主的网络警察? 他们不是管这些事的么? ”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看着这个极具魅力的年轻人,试图把他和赛伯人的身份对上号,“我不能求助于这些机构,这很重要,也很必要。”

我扬了扬眉毛。听这话好像他是我的老主顾似的。

“我向你保证,”他继续道,“没有任何不合法的东西。也不关道德问题。只是……

我觉得很为难,这很难说清楚。”

我把手交叉放在胸前。“瞧,乔尼。这故事仅是一厢情愿。你说自己是赛伯人,其实你也可能是个会讲故事的艺术家呢。”

他好像吃了一惊。“我完全没想到。你想要我怎样证实身份呢? ”

我毫不犹豫地说:“把一百万马克转入我超网上的活期账户。”

乔尼笑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一个面露沧桑的人影出现了,他的背后浮着超网的代码标志。“打扰了,拉米亚女士,我们想询问一下……那个,现在您的账户上有了一笔如此巨大的金额,您是否愿向我们的长期储蓄期权或者市场信托基金进行投资呢? ”

“稍候吧。”我答道。

银行经理点点头,消失了。

“这显然不是模拟。”我说。

乔尼的微笑让人心情愉快。“是的,但即便如此,也不算是满意的证明,是吧?”

“还不完全。”

他耸耸肩。“假定我的身份就如我所说,你会接这个案子吗? ”

“嗯,”我叹了口气,“但是还有一点。我收的报酬不是一百万马克。每天五百再加卜其他费用。”

面前的赛伯人点点头。“就是说你同意接手了? ”

我站起身来,戴上帽子,从窗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旧外套。弯腰摸到书桌最底层抽屉里的手枪,动作流畅地塞进大衣口袋。那是我父亲的手枪。“走吧,”我说。

“好,”乔尼回答。“去哪? ”

“我想知道你是在哪被谋杀的。”

人们有一种思维定势,觉得卢瑟斯上出生的人从不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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