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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一愣:〃什么啊,居然是这种愿望!〃
〃这次我绝对要捉住它。〃荻咧着嘴哈哈地笑着走了出去。
山樱树开满了连绵的花朵,繁盛而轻盈地堆在枝头。柔柔的风吹过,送来若有似无的甜香。
少年仰起头,飘落的花朵温柔地覆盖上他闭起的眼。
在心里点燃的那盏火红的温暖的光……
淡粉色的花瓣,细柔的花萼,拈在指上仿佛是蝴蝶透明的羽翼。
如果再有这种邂逅,我一定要好好捉住它……
少年将花朵紧紧握在手心,举到唇边,闭上眼。
一定,不再放手……
(本文改编自青山和希短篇漫画《花雨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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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风华记(1)
风华记
文/乔 夕 图/卡漫淇
■■'楔子'
她死于风雨飘摇的长安。
那天,有很浓的陈酒香味飘在城墙上空。据母亲讲,那是天堂的气息,尘归尘,土归土。母亲又说,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多年之后的某个早晨,她看到李益谦卑的脸,如一颗俗厌的金子。她再没有任何话说。她曾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才女。
■■'一'
母亲说,二十年前,天下还属于旧主唐玄宗。你的父亲,是宗室霍王爷。而我是跳舞的女子。我们的家族,像鲜艳的彩纸,光彩夺目。
后来呢?
后来,就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有了安史之乱,有了先主长达数年的逃亡,有了霍家的衰败。
有了你。
母亲已经老了,少女却风华正茂。她俯在长安的城墙上遥望,像迷途的鸟寻找归路。
母亲说,你是我精心培植的毒药。你跟我一样,迎风招摆。
不是。
是。
不是。
她们不停地为同一件事情争吵。
那时,长安的教坊多如牛毛。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总有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等着我。我们会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母亲冷笑,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话……世情凉薄,恩爱如纸,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母亲,你老了。
母亲也曾年轻过。她的美貌,为她带来光鲜的生活。而命中注定,她会因此失去自己的爱情。她成了霍王的第十三妾,出身低贱,遭人排挤。
爱是穿肠的毒。一旦侵蚀,无药可救。
■■'二'
李益出现的那个下午,城门外正挂着一具冰凉的尸体。围观的人说,是刺客。入宫行刺大唐皇帝的突厥人。满脸胡子,身上被剑刺中无数,血已风干。老百姓不停朝尸体丢鸡蛋、烂菜叶和石头,昭示他们对大唐无比坚贞的赤子之心。
她抬起头,看到天空排列成队的鸽群。夕阳在头顶,殷红似血。远行的客商,正赶着马奔赴异地。花枝招展的姑娘,忙着频送秋波。然后,她转过身,见到一张英俊的脸庞。
小姐有礼。
公子有礼,我是霍小玉。
一场才子佳人的爱情,便从这里开始……在日渐衰败的大唐,在森凉凄惨的城门,在面目模糊的异地刺客的尸体前。
■■'三'
那是冬天。诗人们各尽笔墨,描绘光怪陆离的奇象,描绘长安城无处不在的风花雪月。他在她的屋内做诗赏花,满屋便是她的世界。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尽的缱绻。
她为他缝衣,磨墨,做饭。她为他弹琴,吟歌,跳舞。
他陷在万丈柔情中,蜜语甜誓。他说,若有一天我负了你,必遭天谴。
霍小玉只笑,并不阻止那些歹毒的誓言自他口中说出。在她看来,最美的爱,是需要依托这些苍白华丽的誓词的。
那时,正值李益状元及第。这样一个举国皆知的才子,无疑是所有女人梦中的白马。
上元灯节,长安城上空焰火满天。各门各户的千金公子皆携灯相会。郎情,妾意。李益在小摊上买了两张昆仑奴面具。
他说,昆仑奴在他们郑县,代表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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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风华记(2)
他们各戴一张,混杂在最平常的百姓里,感受着来自大唐长安最温暖,也最炽烈的气息。
人潮渐次拥挤。忽然,就走散了。
她看着很多戴昆仑奴面具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没有一张脸是李益。
她站在原地,等了五个时辰。
她以为,他会回来找她。却料不到,来寻的人,是母亲。
母亲说,女儿,别再等了。李益不会来。
她不知道,此时的李益,正躺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母亲说,我在抱月楼的花灯下见到了李益。他搂着花弄月,亲密无间。
霍小玉看着母亲愤怒而担忧的脸,寂静下来。她说,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今天早上他还对我吟诗诵词。不过短短五个时辰,我们只是走散了。更何况,花弄月怎能与我比?
母亲不无疼惜。她说,他不会带给你爱情,相信我。
■■'四'
花弄月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肌肤洁白,眉眼如丝。
抱月楼的卖笑头牌。她出现在霍小玉的珠帘内,是一个春日的清晨。鸟跃雀鸣。春暖花开。
她无疑是勇敢的。爱给了她勇气。只是,她还稚嫩,还没学会圆滑。她直截了当地说,李益现在和我在一起。适合他的女子是我而不是你。你看,他送了我长安最美最贵的镯子。
霍小玉泼了一杯水,看着水珠从花弄月脸上流到干涸的地面。
明知自己不该与她生气,却抑止不住:〃你给我滚。〃面对男人的背叛,女人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
〃若你想证明他到底爱谁,很容易,我们都把脸划破,看他愿意留在谁身边就知道了。〃
原以为花弄月会拒绝。谁知,她一声不响地捡起地上碎掉的破璃片,划到脸上。
瞬间,那张白晳的面孔上,流出暗红的血。她怀着可笑的信仰,相信男人爱着自己的灵魂。
势逼之下,霍小玉不甘被比下去。
两张淌着血渍的脸,毫无美感地泛出凄凉的光泽。
彼此都惊恐也后怕。两人之中,势必有一人注定失望。
只是,没料到,失望的,是两个人。
李益选择了离开。谁都不选。回郑县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他对她们说,把我当作与你们有过交往的普通客人就好。
绝情寡义的男人,自以为没带走一片云彩,却不知无形中已留下一地尘埃。等着爱他的人忘记,恨他的人想念。
只是,霍小玉不要想念。她选择了毁灭。当着李益的面,她泼水于地。她说,我死之后,必化作厉鬼,使君妻妾,终生不得安宁。
这样决绝忠贞的爱,并没能换得情人的眼泪与悔悟。这之后,李益又在长安城娶了卢氏为妻,负心又负情。
◇。◇欢◇迎访◇问◇
第63节:风华记(3)
文人一旦变心,比将军、武夫更令人齿冷。
大历八年,霍小玉病逝。
■■'五'
我来长安时,是大历十年,与香娘一起。
我是抱月楼中倚楼卖笑的女子,无人不知的红牌姑娘……秦胭凉。
看尽底下,风流嘴脸,世薄情凉。我笑,天下情痴皆傻瓜。拿爱情当面包,拿欺骗当信仰,拿背叛当忠贞。
我只知道,一个人的身体,永远不会专属于另一个人。香娘说,不要尝试爱上男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天下间的男人,疯狂地爱你、宠你。你却不爱他们。
如此,张三、李四、王五,统统成了裙下之臣,捧了玉簪,捧了珠宝,捧了鲜花,苍蝇般在我身边来去。常常有怨妇般的女子,携了侍女武夫来,耀武扬威地骂我是狐狸精,是不要脸的、媚惑人心的妖精,要我远离她们的相公。
我觉得好笑。女人在面临危机时,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
李益出现在抱月楼时,我正依在一个肥胖男人的怀里,听他口若悬河地讲起家里一群毫无姿色的蠢女人。
我的眼,直直地盯到李益身上。
香娘将他带到我面前,朝他说,公子,这就是我们抱月楼的头牌……秦胭凉。不知合不合公子的意?
李益盯着我,眼神犀利。这双眼,一定曾打量过无数的女人。
他无疑是深情而俊朗的。他说,他始终无法忘怀霍小玉。他说,即便你有她那样的美貌,也不会有她那般的灵气。
他说得对。
我只有惊人的美。香娘说,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她们的灵气,只要惊艳貌美。
我对香娘说,李益是爱霍小玉的。
香娘取下头纱,露出脸上一块惨淡的疤。她没有出声。
■■'六'
从此,李益在抱月楼中流连忘返。
他说,我喜欢这里的香气。这里的檀木,发出陈旧而熟悉的气味,像一个女人身上的脂粉,弥漫在空气中。
公子,那你爱我吗?
他把我的手捏进他的掌心,直接而肯定地说:〃爱。〃
他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说爱。以前不说,是总觉得没有遇到最合适的。可是,直到彻底失去后,我才知道,能够爱一个人,并不是随时都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不想再让自己遗憾。
我不知道他的爱是短暂虚幻的,还是真实而执着的。现实里,演绎了太多与爱有关的悲欢离合。我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或者说,我的爱,早已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
可是,李益似乎动了真情。他整日守在我身边,不许别的男人接近我。有时我劝他把心思放在朝中事务上,放在家里的妻妾身上。
他不肯。他说,除非你答应我帮你赎身。如果你不介意做妾,我将迎你进门,只宠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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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风华记(4)
多么动听的话。
也许我该庆幸,他把另一个女人永远也奢求不到的爱与关怀,全都给了我。
■■'七'
那夜,我在长街上,又见到了花弄月。她拖着病躯,衣裳五颜六色,鲜亮得耀眼。其时,她不过二十五岁。
她的脸,是岁月雕刻过的沧桑。细长疤痕,直到嘴角。
她以为挤走霍小玉,便能得到李益。以为证明的是爱情,到头来,却是彻头彻尾的伤痛。
无论她,还是霍小玉,都不过是李益的风花雪月。春梦过后了无痕,谁都可以被辜负。
霍小玉选择了永不原谅,以死相抗。而她,还继续苛延残喘地活着。仅仅是活着。当年那场风波中,世人皆同情坚贞的霍小玉,把她看成最不知廉耻、丑恶卑鄙的坏女人。却不知,她也是那场争夺里的牺牲品。爱情没了,生路也没了。抱月楼赶走了她。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地站在街头,这是每个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终老的归宿。
站在我身边的李益已认不得她。
倒是花弄月,不管不顾地给了他一耳光。她说,当年为什么要骗我?我本可以嫁得良人,无论好坏,都比现在要强。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你背信负义的参与者?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爱的人只有我?
李益一愣,后来,也许是见到花弄月手腕上的玉镯子。他送给她的玉镯子。
你是弄月?花弄月?
原本泼辣凶悍的女子,听到李益叫出她的名字,却突然把手缩回去,埋着脸,哭了起来。
尽管多年怨恨,多年不甘,她依旧爱他。尽管,从不曾得到他的爱。
她是爱他的。
爱成痛,爱成怨,爱成痴。
■■'八'
不久,花弄月死了。服毒自杀。她苛活着,只是为了证实李益是否记得住她的名字。仅此而已。
李益没有丝毫悲伤,他不会为陈年旧事里的风流债难过。至多,他的诗句中,又多出一首凄美的爱情诗。
我讲花弄月的事给香娘听。我说,那样一个女子,原是为李益而活的。
那天,香娘少有的沉静。
她说,她是个好姑娘。若是没遇到李益,她定会觅得良人,有个安稳的归宿。她最美的年华,全用来想念与怨恨一个男人。
■■'九'
李益说,胭凉,我没有你不行。
他说得很真。也许,他对每个女子的甜言蜜语都是真的,只是无法永恒。
没多久,李益真的休了卢氏。他眉开眼笑地向我道明。他说,胭凉,我们择日成亲吧。
我却突然对他冷淡下来。
我说,我现在又看上了别的男人。你瞧,楼下那个白衣男子。他长得很年轻,很帅,是不是?
李益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中杀气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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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风华记(5)
他恨恨道,你是说我不年轻了?他的手指隔着我的白衫,恨不得掐到肉里去。
我说,是。尔后,我在他的注视里,走向那白衣男子,耳鬓厮磨,笑声浪语。
香娘走到李益身边时,他丝毫没有察觉。他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香娘说,公子,你不快乐,是不是?你终于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很痛苦吧?
她诡异地微笑着,复又隐入人来人往的大殿中。她的眉眼很清秀,脸很小。尽管用紫纱蒙着脸,我依旧知道,她笑得很开心。
只要她开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开,心。
■■'十'
李益再没光顾抱月楼。不停从市井过客们的口中传来消息,他一再地娶妻休妻。娶回去的女子,大多不得善终。
他嫉妒成性,不信任何人,总疑虑妻妾对他不忠。
香娘把那些街井传闻,一笔一笔地记在纸上。
我想带她离开,回到我生活千年的老林。她不肯。
即便李益江郎才尽,愤世怨人,即便他辜负了她一生。可是,看着他落魄潦倒的样子,她依旧心生不忍。
她为他送衣,缝被,煎药。
她对他说,我是霍小玉。即使你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即使我成了孤魂野鬼,我依旧是爱你的。
中年的李益,脸上全无神采。
不得志的生活,将他消磨得与大街上任何一张脸毫无差别。
我说,小玉,你的报复已经实现。现在,你该离开他,离开长安。我们去哪里都可以。我会把你带在身边,即便成不了仙,我也要与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她不愿意。
她宁肯把不多的时日,放到一个叫李益的男人那里。
甚至,她决定嫁给他。
■■'十一'
霍小玉牵着李益的手,淡出抱月楼时,我流下了平生第一滴泪。姥姥曾说,我们的眼泪,是稀有的珍品,不能白流。
我那么爱霍小玉,不惜一切,帮她报仇。可结果……情何以堪?
她说,来,你敬李郎一杯。情满意真。
好。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李益只是看着我。我莞尔一笑,为何不饮?怕有毒不成?
我知道他愣神的不是酒毒,而是此刻我的出现。
我想,只要他一饮,霍小玉与他,就能有个了断。
我没想到,霍小玉会将酒杯接了过去。她说,我饮。
她说,胭凉,这一杯后,我们互不相欠。
我把酒抢了过来。
酒,是穿肠的毒。同爱情一样。
我喝的,是自己亲手酿制的剧毒。我想用它来毒杀李益,没料到,杀的却是自己。
想不到,霍小玉会再次为李益飞蛾扑火,以身试毒。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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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风华记(6)
我本是深山中修行千年的狐狸。若没有那次夜游,若没有遇见霍小玉,也许,我已得道成仙,住在天宫,无悲无忧。
那天是妖界的大喜日子……树妖迎亲。所有的妖精都去庆贺。唯独我留下当值。隐约间,我听到女子的哭声。
哀婉、痴怨、缠绵。
我知道,又是一个不甘下地狱的孤魂野鬼。在这片老林里,常常会遇见这样的鬼魂。姥姥常说,妖是妖,鬼是鬼。各不相关。她不许我过问与妖界无关的任何事。
我本来要离开。可是,那个女人说话了。她问,你能帮我吗?能不能帮我?
声音纤细。在妖界中,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突然就软了脚步。
我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她说,我临死前发过毒誓,要令他的妻妾永生永世不得安宁。爱有原谅与永不原谅,我宁愿选择后者。他不该负我。
她没日没夜地跟我讲那个叫李益的男人,不厌其烦。即使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怨恨,她依旧是爱他的。我知道。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她。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我把她的魂魄藏在树洞里,藏在石头间,藏在小溪流中,藏在我的皮毛下。
我不要她离开。
姥姥说,我们若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我听不进去。
只要霍小玉对我说,帮帮我。求你。
我就软在她柔软脆弱的声音里。
我把她带到长安。我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我们会看着李益如何变成一个可怜人。
■■'十二'
霍小玉对我说,你可以不喝。你甚至可以将酒杯打翻。为什么不这么做?
然后呢?然后,你还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