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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羽僵硬在原地，嘴巴久久都无法合上，脑中是空白又空白。
陪我一晚……
什么意思？
难道会是……
可是，莫总不是有唐愠了？
自己跟唐愠，难道有什么相似之处？
还是自己的某些行为让莫总有了误会？
一连串的问题，在片刻的空白之后，一一跃了出来。
两分钟后，韩羽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戳在他面前，就像是被点穴了一般。
莫子非揉揉头发，没了耐心，怎么这小家伙的反应如此的不同寻常，不是该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然后跟他大吵一架吗？
莫子非站起来，帮他把下巴合上：“醒醒，别发呆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就当我没说过那话。”
韩羽是耿直，可耿直不代表古板加保守，青春年少时对性的渴望与冲动，也曾使一群少年人做出过同性之间相互抚慰的举动来。
他原以为自己不正常，所以去查阅了相关的一些书籍，发现书上说这种行为是正常的，20岁左右的年轻人，因出于好奇而尝试男男性行为的就占到25。69％。何况他还并未达到那个高度，顶多只能算是同性朋友之间的互相嬉闹而已。
韩羽把莫子非此时脸上的丧气，理解为缘自同性恋者心底的自卑感。
“莫总，同性恋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我对同志没有任何的偏见！”他说话时的表情异常诚恳。
这下换成了莫子非僵住。
只是一瞬，莫子非便知道韩羽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眼眸一转，露出些许寂寥之情：“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的通情达理……算了，不说了，你回座位吧，把这本档案好好看看。”
看着他孤寂的神情，韩羽慌忙道：“莫总，对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这个话题的……”
莫子非摆摆手，不再说话。
韩羽回到座位上，打开到档案第一页，盯着看了好半天，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记住。他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他，却反而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忍不住抬头偷看了莫子非一眼，柔和而英俊的侧脸，正认真工作着。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却只是因为性取向的不同，让那张脸上露出了如此孤独而伤感的表情，韩羽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星点失落。
当然，这些都是韩羽自己的理解，他向来是个善良的人，对于某些事情，他只会往好的方面想。
莫子非感受到了韩羽同情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对付他，心中也有了个底。
“还有什么问题吗？”莫子非开口问，话语中不带丝毫感情，说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未抬。
韩羽一愣，先是左右看看，确定了莫子非是在跟他说话，因为这间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随后因偷窥被人发现而涨红了脸，低下头轻声说：“没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盯着我看？”莫子非漫不经心的追问，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他。
韩羽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子非继续埋首于文件之中，平静的说：“还是觉得我喜欢男人不正常？”
韩羽猛的站起身，椅子又一次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冲力，再次向后栽倒。
砰。
与地毯第二次亲密接触……
这次韩羽没有急着去扶椅子，而是急急地想要解释：“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喜欢男人是正常的！”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对，“也不是说正常……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喜欢男人不正常！我是说喜欢男人……这个……正常……不……正常……”
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韩羽自己都让自己给绕晕了。
“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莫子非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把头抬起看他。
韩羽看着他哽了很久，还是未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莫子非最大的强项就是毒舌，他轻轻转了转手中的钢笔，悠然道：“你现在脸上的表情，很像是在便秘。”话音落下，就又低头埋首于文件之中，完全当韩羽不存在。
便秘……
糟了，他生气了……
韩羽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莫子非，心中有些愧疚。都是因为自己的嘴笨，他一定是误以为他在讽刺他。他扶起倒下的椅子，颓废的重重坐下，果然，他当不好一个好助理。第一天上班就把总经理给得罪了，气着莫总也就算了，万一将来天天气着齐总了，那他怎么对得起他。
无力的垂着头，好比蚊子嗡嗡叫般的声音说：“我不太会说话，对不起……我真的没觉得你不正常……”
莫子非抬了抬眉头，手中的笔顿了顿，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出口时却成了：“去，给我泡杯咖啡。”
韩羽应声走了出去，莫子非这才抬起头，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心中略有些堵，其实欺负这个小东西，可以说完全没有成就感可言，甚至是有些罪恶感产生。因为他不是他，那个人有智慧，跟他斗嘴或斗智，胜负都是未可知的。
可这个小东西，诚实，老实，心地善良，思想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那张小脸上。恶意与善意他都不懂得分辨，真是让人不禁有些为他担心。
莫子非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富有同情心了？
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不一会，韩羽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恭敬的放在莫子非的面前之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沉思自己是否能够做个合格的私人助理。
莫子非端起咖啡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噗。
全数喷了出来……
为什么是咸的？！
韩羽神情恍惚的抬起头：“莫总，怎么了？”
莫子非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放了几勺糖？”
看着莫子非恨恨的表情，韩羽觉得自己一定又做错事了，胆怯又小声的说：“周秘书说放两勺，我就放了两勺……”顿了顿，又觉得这么说不妥，他不能把错误推给别人，“不不是周秘书说的……是我自己想的……不怪周秘书……”
怎么看着他就是让人恨不起来呢？！难道他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不……不是上天！是齐少陵那个臭小子！
莫子非眯缝起眼，压抑着心火说道：“没……事……以后泡咖啡这种事，还是让周秘书做。你先把我给你的那本资料都记熟了，下周我考你。”
韩羽挠了挠头：“哦……”有钱人的思想就是很难捉摸。
随即低下头认真看资料，下周还要考试的，不能马虎了。
莫子非很想捶胸，很想顿足……但最终，他只有咽下这口气。
还有两个月，这日子可怎么过！
第十章 打赌
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后……
莫子非走到韩羽桌前，递给他一张便签纸：“去找个花店，下午两点之前必须送到。还有，打电话去Tartu餐厅，包下明晚五点之后的时间。”
韩羽接过，上面分别写了三种花，三句话，三个地址与三个人名。他问：“把那家餐厅整个都包下来？”
Tartu餐厅，市里几家最有名的西餐厅之一，有名是因为价格实在是贵的令人发指！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对那里是敬而远之的，而且这类餐厅卖的食物，通常是又贵又不好吃。一顿饭下来，一个月工资没了不说，连胃的一角都不见得能填满……
韩羽个人觉得，还是自家巷口的小饭馆比较经济实惠，东西还好吃。
莫子非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中文？”
韩羽习惯性的垂下了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贵了，有点浪费……”他最近说话做事都很没底气，毕竟这不是他的所长，总觉得自己没一件事情是做对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站在烈日下指挥交通。
很贵，很浪费……莫子非顿时火了：“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哪那么多废话！这钱又不从你口袋里掏！”
韩羽的头垂的更低了，自己真多嘴，人家是有钱人，赚了钱当然是用来花的，难道还堆在家里，没事数着玩？如果人人都像他这种心态，高级场所估计也都要关门大吉了。“对……不起……”
“你又对不起什么？！”莫子非翻着白眼，无力的望向天花板，他突然觉得最近的神经很脆弱。“以后别没事就说对不起。好了，去办吧。”
“哦……莫总，你去哪？”韩羽见他朝外走，例行公事的问道。莫子非回头看他一眼，凶狠的扔下一句话：“男厕所！你要跟吗？”
韩羽立刻摇摇头，无辜的望着他，眨眨眼。
这种表情，在齐少陵脸上也经常会出现，不同的是，一个是‘甲醇’，一个是‘真蠢’。莫子非咬牙，猛一甩头，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莫子非的办公室里其实有厕所，但他现在宁愿走下一层，只为能呼吸点新鲜空气。
这个小笨蛋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上班八小时真是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绝对尽职。
韩羽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又做错什么了？愣了一会，笑着看看手中的纸，开始工作起来喽！
他先从网上查到了Tartu餐厅的电话，打过去之后，人家那说包场必须本人去一趟，交个定金，或者压个证件也行，这是怕有人跟他们开玩笑，也是规定。韩羽傻乎乎的当了真，连莫子言的名号都未告诉对方就挂了电话。因为他认为……规定就是规定，对任何人而言，都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受到区别的对待。
走出了办公室，韩羽准备先去餐厅，再去花店。
他边走边看着手中的便签条，念叨着：“鸢尾，最爱你的……言，罗忆工作室，罗忆。白色百合，最爱你的……言，人杰医院内科，秦杉医生。天堂鸟，最爱你的……言，皇甫娱乐，唐愠……”
三句话，原来只是一句话：最爱你的……言。
那这三个人不都是莫总的……还以为他只有唐愠一个人。韩羽皱起眉头，他很抵触有人乱搞男女关系，玩弄感情既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乱搞男男关系，本质上与乱搞男女关系是相同的。
这时，忽然有人从侧面撞上了他。“唉……小心小心！”韩羽让人撞了个踉跄，那人反应迅速的拉了他一把。他站稳后抬头一看，是齐少陵！
身后依然跟着凌轩。
韩羽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仿佛看见了亲人一般：“齐总，凌助理，你们好！不好意思，我没看见您……”
齐少陵也笑：“没关系，我也就是顾着跟凌轩说话了，没注意看路。你这是打算去哪？”
“莫总让我去订花，还有去Tartu餐厅订位子。”他一五一十的说道，拿着手中的便签纸，在齐少陵面前挥了挥。
齐少陵眉头微动，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莫总这是要给谁送花呢？”
凌轩站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看少主这眼神，一定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齐少陵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撞了下凌轩，示意他配合一下。
韩羽看着手中的纸说：“罗忆，秦杉，唐愠……就这三位。”
齐少陵说：“这三位啊……我听说过。不如这样吧，我刚好要去医院看朋友，也要去趟花店，就顺便帮你把花订了吧。，你就去Tratu餐厅订位子，那餐厅离这里还挺远的。”
韩羽先是愕然，随后为难的说：“啊？这恐怕不太好吧……您是总裁，我怎么能让您帮我做事呢……”
“这有什么关系，总裁也是人，再说了……我也是顺路。这么做算是统筹安排，利用最少的时间，完成最多的事，现在大型企业讲求的就是个效率问题！”齐少陵纯粹是在闭着眼睛信口胡诌。
凌轩开口说：“是啊，我们也是顺路，你就不要拒绝齐总的好意了。”这完全是违心的话，少主这么热心，一定肯定以及确定是不安好心的！
“这个……”韩羽依然无法决定。
齐少陵乘韩羽还在犹豫的当口，一把抽走他手中的便签纸：“别婆婆妈妈的了，去吧去吧，快去订位子吧，别把莫总的事情给耽误了！”说着便与凌轩走向了电梯。
韩羽愣在那里，看着齐少陵与凌轩消失在电梯口，心中还在琢磨着有关统筹安排，利用最少的时间，完成最多的事，以及效率等等的问题……齐少陵的亲切笑容，又一次在韩羽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Tartu餐厅其实与龙腾的距离不算太远，如果一路畅无阻的话，开车十分钟就能到了。但韩羽没有车，他也没打车去，而是选择了坐公交车。加上等车的时间、等红绿灯的时间、堵车的时间，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等订完位子回到公司时，都已经是午饭过后了。
刚走进办公室，莫子非劈头盖脸的问：“你跑哪儿去了？”
韩羽愣在门口，立正道：“报告，我去订位子了……”
莫子非光火：“谁让你跑去订了？你不知道现在有种通信工具叫做电话吗？！”
“我打了……可人家餐厅说要包场的话，他们不接受电话预订，一定非要有人去一趟才行，他们说这是规定。”韩羽很努力的解释，他再笨也看出莫子非又生气了。
莫子非深吸了口气，心中不断重复：别跟脑子不拐弯的家伙生气，别跟脑子不拐弯的家伙生气……“你有没有告诉他们，是我要预订？”
韩羽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他们都说是规定了，说了不是一样不行……”说与不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是这样认为的。
莫子非又深吸了口气：“韩羽，你要知道，社会上所有的规定，包括法律法规，其实从本质上来说，都不是绝对的。规定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所谓规定，都只是针对那一部分弱势群体而言的。”
韩羽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社会主义的蛀虫，人民的败类。
莫子非的火压不住了：“你给我过来！”
悻悻然的走到他办公桌前，韩羽低垂着头，不看他，或者说……不屑看他。一样是有钱人，齐总就比他高尚多了，他在心中想。
莫子非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韩羽低头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是觉得我说的话是错误的？”
韩羽依旧不吭声。
莫子非眼梢一弯，忽然笑了起来：“那行，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就赌这个预定包场的规定好了，你认为他们的规定对于谁都是一样的，是么？”
韩羽抬头，看看他，然后点头。
“把Tartu餐厅的电话号码给我。”莫子非微微抬了抬下颚，韩羽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翻出一张便签纸，递给了莫子非。
“韩羽，你说咱们赌什么好？不如这样，如果我赢了，你这两个月就别老跟着我了。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了……”
韩羽摇头：“那不行，我的份内工作包括了跟着你，不能拿工作来赌博！”
别扭的小家伙！莫子非微皱起眉头，稍后又舒展开：“那我们就不拿你的工作内容来赌。如果我赢了……你以后不准再对我说的话有异议，要听我的。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说你不爱听的话，也不对你发脾气，你说的话我也听，你看这样行不行？”
听上去似乎挺公平的。韩羽在心中想着，仔细打量了莫子非一会，齐少陵曾说莫总聪明又狡猾，很会给人设套。看了一会，他觉得没问题了，回答道：“行！”
见韩羽答应了，莫子非细长的桃花眼笑成了一弯月牙儿，修长有力的手指沉稳的按下免提键，拨通了Tartu餐厅的预约电话。
公式化的女声响起：“您好，这里是Turta餐厅，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要预约吗？”
莫子非两手交叉相握，撑着下巴，沉稳的说道：“你好，我是龙腾的莫子言，把你们老板去给我叫来。”
“是莫总啊！好的好的，请您稍等……”女声顿时从公式化变为惊喜又谄媚。
韩羽愣愣的看着莫子非，不详的预感……
不一会，电话中传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男子的声音：“莫总。”
“老林，最近生意怎么样？”
被叫做老林的男子笑道：“托您的福，还不错！账本我下个月初给您送来吧。”
“不用了，店交给你，我自然是信的过你的。我打电话是来问问，明晚上店里有没有空？我想把那包下来，请个朋友吃饭。”
“行，我查一下。”片刻后，老林犹豫的说：“莫总……明晚有人把餐厅包了。”
“是谁？”
“一个叫韩羽的人。”
听到这里，韩羽彻底蔫了，仿佛被关进了黑屋，只留了一道门缝，还能见到一丝细微的亮光。他认真地听着，希望这亮光能扩散开来。
“他交了订金？”
“不是，压了张身份证。”
莫子非看着韩羽说：“你等会打电话给他，就说其他人订了，让他改天。”
“这……能把Tartu包下来的人说不准有什么背景，莫总，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人？”老林还是犹豫。
“不用担心，你就说是我定了，请他让一让。”
“那……行！莫总，您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明晚见。”
莫子非自顾自挂了电话，笑着看向韩羽，也不说话。
韩羽还在消化方才听到的那段对话，过了会，他迟疑的问：“这餐厅是你的？”
“算是吧，很早以前是为了帮个朋友，才投资了点钱开了这个店。之后他把餐厅办的越来越好了，我只是每年坐着分点花红而已。不过，我平时去吃饭可都是有给钱的。”莫子非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笑得非常狐狸。
这个餐厅他占了70％的股份，另30％的干股还是他给老林的，确切地来说，那个店就是他的，但他基本没出过力，所以基本也就没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了。
那唯一的一点门缝都被关死了，星点光线都被隔绝在了世外。
韩羽绝望了。“你……耍赖！”半天他憋出了那么一句话。
莫子非窃喜在心头，小笨蛋一个！“我耍赖？还是你想耍赖？”
“你……我……”脸涨得通红，心知自己还是掉进圈套了，再想想他们之前的对话，也怪不了眼前这个狡猾的人。
莫子非收敛起笑容，正色道：“韩羽，我只希望你明白，从来没有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事。人生原本就不存在什么公平可言，所谓规定，也只适用于部分的人。”他不希望整天为了这种普遍的社会现象，而跟眼前的这个小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