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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你有点擅作主张了，在告诉红莲之前，为什么不先来通知我？”
晴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责的成分。六合垂下了眼睑。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了。”
“看来也是，这真不像你……不过也难怪，我自己也打了个冷战。”
之前，风音曾说过，派自己来的人，晴明也应该很熟悉。
脑里曾经浮现起一个名字，可是晴明当时就立刻否定了。不可能，那家伙早就死了，不过，风音的脸，却……
晴明的心中，有一道永远不可能愈合的伤。这个伤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到痛楚了。可是风音的面容却让他想了起来，就算怎么拒绝去想，也还是痛彻心扉。
“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晴明那握着扇子的手开始变得苍白。六合凝视着他的侧脸。
老人的双眼中闪烁着不安。只见他浅浅地一笑，然后低声说：“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的话……这次我一定要用这双手，让他彻底断气。”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毕竟敌暗我明。几天后，昌浩和腾蛇也受到了风音的袭击，回来后，昌浩不过是身体上有几道伤痕，腾蛇的精神状况则显得十分的糟糕。
之后晴明让六合恭敬地问了一下高淤神，结果发现关于灵魂的麻烦实际上是那位神明带来的。知道这个消息的小魔几乎可以说是气势汹汹了。
晴明正好也有在意的事情，于是干脆和昌浩兵分两路去了贵船。止水则跟在晴明的身边，因为是高龙神的地盘，所以受暗龙神所托的高龙神应该是不会让昌浩有什么危险的。
半路遇上了被有着黄泉浓厚的瘴气影响的妖异，而那个家伙的腹中，似乎是有人的身影。
身为阴阳师义不容辞的职责，晴明立刻净化妖怪并试图救出里面的人。即使知道，生还的几率很渺茫。
最后是六合配合着晴明，趁机拉出了被吞噬的人类。但仅仅是一眼，就让六合刚将对方拉出来，就有些嫌恶的松开了手。
“……晴明，怎么办？”
被这种毫无抑扬的口吻一问，晴明抬起头看着六合。
放任这个少女，必定会让她再次刺杀自己，可是晴明却不是见死不救的性格，何况，“我有个猜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位也是个可怜的人。”
也许仅仅被利用罢了。
止水有些冷漠环着手，说，“无论什么理由，也不是伤害他人甚至无辜之人的借口。”
但即使不满，晴明的命令依旧是绝对的，只是止水似乎是相当的不愉悦就是。
于此同时另一边，腾蛇正将自己隐瞒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昌浩。
青龙会如此厌恶腾蛇，就是因为五十年前，腾蛇几乎杀死了晴明，即使不是本意，是受到了控制，但那触目惊心的场景，给了青龙十分深刻的映像，所以就算晴明原谅腾蛇，他也固执的不肯和腾蛇和解。
事情看上去就这样告一个段落了，可是，水水一直有着隐忍的不安。这种感觉直到昌浩脸上出现了‘失物之象’更加的强烈。
可是最近晴明忽然再次对止水下了禁足的指令。止水没有什么话说，看似平静的接受了。她已经放弃了干预除了初始神给的任务以外的这次事件的任何事情。她还记得要保护昌浩，所以她就仅仅对昌浩下了一道特殊的符咒。一个靠近了黄泉就会给与警告的符咒。
几天后，水水觉到了那符咒给与的紧急的警示。她深吸了口气，锁定了符咒的方向。瞬移离开。
一个黑暗的地方。
这是水水的第一反应。她皱着眉头，看见不远处的昌浩正在向红莲走去。他的四周是被地狱之火扫过的妖怪的一些残留尸体。六合，玄武和太阴也在。
“红莲！太好了……咱们回去吧。快点……”
在黑暗中伫立的身影，开始缓缓迈步。朝着那个方向，昌浩加快脚步跑过去。
他讨厌这儿。总有种难以形容的焦躁和不安在心中扩散。
同时，三个神将注意到了一边，那个被卷入这里的孩子，向着风音跑去，风音看上去相当的虚弱。
而另一方面，昌浩也在红莲身边停住了脚步。
“……红莲？怎么了……？”
红莲金色的双眸，直直地俯视着昌浩。左眼旁边被一个黑色的东西弄脏了。
“你，受伤了？那是……”
话说到半截，昌浩突然睁大了眼睛。
红莲额上的金冠不在了。他曾经说过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说，那是曾经坏过一次，后来拜托晴明施法重新修好的封印。于此同时，止水也发现了。但她比昌浩知道的更加的详细。
红莲狞笑了一下。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一阵战栗沿着昌浩的背爬上来。
昌浩打算再叫红莲一次，正要张嘴，发现红莲金色的眸子里闪现着残忍的光芒。
——刹那间。
“闪开！”一股旁来的力量将昌浩猛地推了出去，水水感到一股冲击从腹部进去穿透了后背。
昌浩瞪大了眼睛。粘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啊……”
水水重重地吐出了口气。和这股气息一起，温热的东西从嘴角流出，滴在地上。
灼热的冲击，过了一会儿转变成剧痛。
冲击再一次袭来。一直好不容易支撑住身体的双膝，也力气全失，软了下去。在倒下的过程中，用缓慢的动作按住腹部，感到一股热热的东西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扩散开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受的最为严重的一次伤了吧。她心里苦笑，可以觉到麻痹神经在起作用，过度的剧痛让她几乎陷入了意识丧失的状态。
如果……如果对方不是红莲，那么她一定会直接杀了他。可是偏偏对方是她不想要动手的人，偏偏昌浩是初始神指明要她保护的人，偏偏他们都是自己的家人。
一瞬间双手变得鲜红，血流不止，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洼扩散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听到了太阴的惨叫。尖锐，歇斯底里。
“……红……”
想叫的是红莲。然后她意识到，除非她想要立刻失去意识，不然，最后就尽量的节省力气。
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迷，不然，自己的灵力可能会暴走。
第五卷 少年阴阳师之承传者 第十六章 垂危（下）
打工其实是一个很苦命的行业……即使挂上了‘神’的光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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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太阴他们的意识只有很短的时间放在了风音和攸子那个孩子身上。那是只有呼吸一次那么短的时间。
最先注意到的是太阴。从昌浩他们的那个方向吹来的黄泉之风，传过来一点铁锈的味道。
“咦……？”
铁？
转移视线的太阴看到了。
应该被晴明下令在家中的止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昌浩身边，她的腰间好像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从那儿扩散开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有红色的东西滴落。
在明白了腰间长出的东西是腾蛇贯穿了止水身体的手指时，太阴发出了一声尖叫。
听到她惨不成声的惊叫之后，六合和玄武都像被弹起来一样转过身去。
手腕悬空，止水的身体失去支撑倒下去的样子，映现在他们的眼帘。
止水倒下之后就一动也不动。红莲用冷冷的目光俯视着慢慢扩散的血洼，随后放开了手里的东西。
那个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被染红了。六合和玄武很容易就猜出来那是什么了。
愕然的太阴用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那……莫非是……”
被染红了的变形的东西，是被挖出来切碎的，肉块。
太阴的声音颤抖了。她的身体在颤抖，一边哭一边叫道。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腾蛇……！”
红莲把被血染红的手放在嘴边，开始舔滴落的鲜血。从嘴边流下红色的一道。
太阴摒住了呼吸，六合和玄武也不能言语了，僵立不动。
红莲嘴角轻扬。
“……人类，真是脆弱呐。”
红莲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把止水的脖子提起来，又轻易地把止水的身体掷在地上。
“没有反应，真是没劲。”
在止水的身体接触地面之前，太阴的风阻挡住了。啪嗒啪嗒溅开的血滴把地面染得斑斑驳驳。随后，风包裹住止水，轻轻地降落。
玄武和太阴跑到止水的身边。然后昌浩也好像反应过来一样，浑身发抖的过去了。
“止水，振作点！”
“喂，睁开眼，止水……”
仰面躺在地上的止水，腹部的白色和服和肉一起被红莲用手剜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内脏。血出得很厉害，随着脉搏的震动就会激射出一股鲜血。背部可以看到从腹部贯穿的三个指孔。从那儿一直不停地出血，止水的脸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该死，还能赶得及吗……！”
玄武双手放在伤口处，抑制住止水体内血液的流动。可是，即使现在能够止住血，失血还是太严重了。止水的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止水，开什么玩笑！快睁开眼吧，听到了吗……！”
“——没有用的，这个孩子会死的。”
无力的声音，击打着所有人的耳膜。
六合回头看着风音。
在攸子面前快要倒下去的风音，面如土色，笑道。
“本来是要杀另一个家伙，能够死在那么信任的腾蛇手里，算是死也瞑目了吧。可是没有想到……但是，也是晴明的孙子，呵呵……”
太阴用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视着风音。
“那，真的是腾蛇吗？你，到底对腾蛇做了什么？！”
风音痛苦地扭曲着脸，喘着粗气。六合一直在看着她，觉得有些异样。手中的银枪紧了紧，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想要维持冷静的思考。
为什么她会伤的这么重。被黄泉的瘴气包围的妖怪们这次应该是追随风音的才对。而且，她本来就拥有惊人的力量。竟然消耗到这种程度，到底是谁———一六合的双眸含有惊愕之色。他回头看红莲。
“莫非……？！”
“腾蛇已经不存在了。因为那是……”
风音话说了一半。灼热的风在击打六合的双颊。
六合下意识地翻动长布。具有灵力的长布好不容易才击退突然袭击的火蛇。
六合挥舞着白银长枪。用枪击退袭来的火蛇，然后缩短距离和红莲展开肉搏战。随后六合扯开了脖子上的锁链。
由于反作用力被放开的锁链缠在了红莲的脖子上。红莲的脸有一瞬间扭曲了一下，然后凄厉地笑了一下。
“有意思。”
六合感到背上有冰冷的东西在移动。下一个瞬间，白热的斗气爆发了。
能够烧尽一切的地狱里的业火燃烧起来，把四周围住。六合好不容易才逃脱包围圈，但是还是不能完全抵御住冲击，单腿跪下。
红莲轻易地把缠在脖子上的锁链扯下来，看了一眼，露出兴味索然的表情，然后把锁链扔掉。
六合的额上浮现出冷汗。他的眼角里露出危险的神色。
“果然，腾蛇他……”
十二神将中最强的，凶将腾蛇。谁也不能相比的，惊人的神力。那个力量既酷烈又恐怖。那个火焰，会烧尽任何东西。
六合用枪支撑着站起身来，仔细观察着止水的情况。好歹还剩下一口气。如果现在不立刻回人间的话，止水会死的。可是……
六合咬紧牙关。没用的，他打不过腾蛇。而且就算用自己当盾牌拖延时间，还是找不到回人间的方法。
红莲的嘴边浮现出嗤笑。沾满血的手轻易一挥。
火焰腾地一声扩散开来。注意到这一点的玄武在周围布下结界。
六合回头看了看风音。扩散的火焰一直蔓延到风音她们旁边。
而且在摇摇欲倒的风音旁边还有一个一边哭一边偎在风音身边的攸子。
风音注意到了红莲的火焰，好像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一般扭曲了脸。
“……那是……根之国的，尸鬼……谁也……阻止不了……”
风音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来，想要把攸子藏在自己身后。
“风音，风音，好难受啊……”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必须得布结界。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救攸子。
“……对不起啊，我明明知道你在拼命地忍受寂寞的。”
口中这样小声说完，风音闭上了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下了一道阻挡火焰的墙壁。
必须得利用她。但是，风音最清楚吞噬少女内心的黑暗。所以到了最后风音还是输给了未泯的感情。
——寂寞，寂寞。
那是和封闭在风音内心深处相同的东西。
腾蛇的灵魂被缚魂之术冻结，使之消失。现在寄宿在那个体内的是和瘴气一起从黄泉爬出来的，尸鬼。
尸鬼讨厌生者灵魂的光芒。喜欢玩弄并杀死生者之魂。
为了把尸鬼引到昌浩他们身边，风音把自己当作了诱饵。已经，连最后的灵力也用光了。
眼看着火蛇的袭击，明明应该去救人的六合违反了神将的法则。
他看着重伤的止水，无法再去有救下风音的念头。
他把披在肩上的布扯下来盖在止水身上。地狱的业火继续蔓延扩展。六合用神力把火焰弹开。
六合瞪视着腾蛇。这离腾蛇的实力差远了。这个家伙是在戏弄自己。
“————凶魔风斩！”
突然，带有凄绝灵力的刀刃从不合常理的方向以腾蛇为目标突袭而来。遭受到意外攻击的腾蛇朝后方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褪去。
巨大的力量。
“晴明……！”
六合低声叫到。心中百感交集，无法说出其它的话来。
晴明愕然地凝视着腾蛇。他担心昌浩，同时发现止水的失踪，有种不祥预感扩散，于是匆忙赶来。
“红莲……！”
不对。那，不是自已所认识的红莲。红莲的火焰没有这么可憎。
那家伙手上沾满的，是什么。那个红色的东西。
“晴明，止水快死了！”
太阴的惨叫声贯穿耳膜。在视野的角落里，浑身都是鲜血的身影掠过。心脏一下子变冷了。无法言喻的恐怖和战栗传遍全身。
晴明慢腾腾地眺望着腾蛇。
双手赤红的、腾蛇的身影。
简直和五十多年前，杀死岦斋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红莲……你，犯了第三次的罪吗……？！”
听到晴明沉痛的呻吟，腾蛇眨了一下眼，冷冷地嗤笑道。
“———安倍晴明。”
“刷”的一声，风音一下子抬起头来。
一只双头鸦，不知何时出现，从空中飞落。
乌鸦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对晴明说道。
“怎么样，你的式神，已经变成了我的傀儡了。”
左边的乌鸦不断发出闷闷的笑声。
晴明瞠目结舌。
“岦斋……？！”
乌鸦只是在笑。好像很高兴似的。
左边的乌鸦瞥了一眼风音。风音闭上眼睛，颓庸地倒下去。
“……干得好。十二神将腾蛇被黑暗污染了。这样，黄泉的路就能打开了。”
“岂有此理！”
晴明大喝了一句，狠狠地瞪视着乌鸦。
“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说不会让我如愿？这才是梦话呢——走着瞧吧。”
乌鸦的嘴指向的是红莲。全身围绕着比黄泉的瘴气更浓烈更恐怖的妖气。
“尸鬼哟。”
腾蛇无言地回视乌鸦。乌鸦冷酷地命令道。
“用你的火焰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烧死。”
腾蛇残忍地笑了一下。
在朦胧的意识中，风音听到乌鸦的话。
把这里所有的人都————
风音缓缓抬起头，仰视着乌鸦。
左边的乌鸦接触到风音的视线可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个漆黑的眼睛里只有冷酷的光。
咚的一声，心中有什么不安的东西在动。
风音的脸扭曲了。她懂得那种目光。那是，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之人的目光。
经常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的、令人恐惧的宗主。他所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力量。
——……你已经是个没用的棋子了……
有人告诉自己，是安倍晴明还有他属下十二神将之一的腾蛇杀了你的父亲。
你母亲被安倍晴明推落在千引磐对面阳光射不到的黄泉。
所以才剩下你一个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借给你复仇所必需的力量。
从记事起，她所拥有的就是这块红色的勾玉。有人告诉她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突然左边的乌鸦看了一眼风音，嗤笑了一下。
“回来吗，风音。回到我的身边。为了我把你最后的力量使出来吧。”
“…………”
咬紧嘴唇，风音摒住了呼吸。没有别的选择。
“本来要杀的是你的继承人，不过如何我也不亏。那个孩子也不行了吧。”
“胡说！”六合条件反射般地叫道。那是谁也没听过的，饱含着激情的叫声。
风音挣扎着站起身来。右边的乌鸦激烈地鸣叫着。左边的乌鸦用冷酷的目光看着风音，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跟随着晴明的天一出现，向着止水跑过去，朱雀张了张嘴，看向濒临死亡的止水，阻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一的手在快要接触到靠着六合的止水时，却忽然被抓住了。
那双手的主人是止水。
“止水！”昌浩的声音都在发抖，全是害怕。
“……”止水看着天一艰难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她将自己的手覆上了伤口，带的是朱雀和天一都熟悉的，温暖的治愈力量。
“止水様（sama）……”
他们明白了止水的意思。止水在阻止天一为救自己而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