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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6）
初中冈子和龙龙被分到其他班级，而又力还是和我一个班级。
因为身高悬殊的有点大，排座位时，耍尽心眼使劲花招也没能同桌。
跟我同桌的是乡下小学上来的。同桌几周了我们还没怎么的说过话，我故意找话题和他聊，他一点也不配合，回答就一个字不是“嗯”就是“啊”。
有一天上课，我写完作业，转过头想看他写完没有，看到的是他正在打哈欠，正张大嘴，看到那血盆大口，我神奇的抓起一块挺大的橡皮擦，想都没想，迅捷的扔进他嘴里。
他合上嘴愣住，脸当场变了颜色。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想着要怎么和他说呢？就看见他把橡皮擦吐出来，边吐口水，边默默的擦橡皮擦上的口水。擦完还小心翼翼的把橡皮擦放我本子上，又埋头写作业。
我羞愧的无地自容，感觉他是刚进门的媳妇，我则是那恶毒的婆婆。
课后，我拉他去我家吃晚饭，他坚持不去，我跟他到学校食堂，等他拿到他的饭盒，我趁他毫无防备就夺过来扔进书包拉他走，他才扭捏去我家。
和他接触多了才发现他并不是那种内向的乖乖孩。熟悉后，他的言行举止时不时令我们跌破眼镜。冈子、龙龙和又力觉得他和我们臭气相投很合我们的脾气，于是他成为我们是党团中的一员。他是番茄。
番茄有个好朋友，跟番茄也是从小一块玩大的，一起到镇里上初中，和我们不同班。
番茄和我们玩的时候，他也会参加进来，而那时我们还没有让他成为我们团伙的兄弟的想法。
那是一个晚自习结束后，全校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我们还在高低杠上玩耍。
番茄的好朋友向我们展示他的*。在压下去时，我们听到一声清脆的“刺啦”，他的裤裆开了一道超大的口，这跟开裆裤的区别是多了一件内层棉纱没破而已。
他回去没有换掉也没缝也没补，第二天照旧穿着来上课，一走出家门立刻成为一道独特的与众不同的风景线。好心的同学提醒他，他开怀的说：“我知道，现在流行这种款式。”说的提醒的人差点吐血。更强悍的是一到课间十分，他直跑教学楼前的操场打球。
在学校没有一个人不向他行注目礼的，爱看热闹的听到同学说有人穿开裆裤来上课，特地赶来班级窗前看他，他在操场打球的时候，我们在楼下走廊能听到楼上有人大叫：“快来看，开裆裤的又在操场打球了。”
他一下子在学校众所周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老师本来也在窃笑不想管，后来注意到来观看开裆裤的人前赴后继，怕影响不好，找到他让他回去换件裤子再来上课。
他理直气壮的回老师说：“不能因为一条裤子而误了学习。”
也是因为这条裤子，我们把他也当成我们的死党。他是小城。
到此我的一群好朋友已经全部出场，也许他们在我的故事里不是主角，但没他们我的生活，我的故事甚至我的人生将会苍白许多。
我们正是豆蔻年华的年纪，会说出很多聪明人想不出的话，做出很多弱智愚蠢的事，闹出很多别人意料之外的笑话。也许是小城镇，父母对我们的约束比城市的父母来的放纵些。
于是我们丰富了学习外的记忆，有安静的，有闹哄哄的，有令人费解的，也有让人无语的。就说有一次，番茄和冈子打闹，冈子在前面跑了，番茄在后面奋力的追赶。前方有个化粪池，冈子一冲一跳，飞跃过去。番茄也是一跳，没有跃过去，直冲进化粪池。他好不容易蹒跚到边缘要爬上来，脚一滑又掉下去。
后来我们十天半月都不让他碰我们，可他拿这做武器，动不动就威胁我们，要我们同意他这个那个，要不然追着要抱我们。
印象中现在想来最强悍的一件事情是集体拍*。
那天暖风和煦，龙龙带来一架相机。在班级，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我们摆出奥特曼及我代表月亮消灭你等等经典的造型帅性的海照一通。
太阳毒起来时，我们便到镇外的水潭游泳。你淹我我淹你的玩水，嬉闹一阵后想起带来的相机还剩很多胶卷。
忘记是谁先起的哄，说要*的拍照。他一说出来，大家立即附和不带半点的异声。于是快门记录下了我们设计的各种惊人的画面，连艺术总监也绝对想象不出。
我们到照相馆取照片，老板接过发票上里屋拿照片给我们，回到柜台前，脸色难看的恐怖，瞪大眼睛怪异的看我们，我们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不寻常。围在柜台前嬉皮笑脸，伸手要接过老板手中的袋子，迫切想看看照出来是什么样子。
可老板没有要给的意思，紧紧的抓住袋子，说要多加五十元钱才能给我们，我们六张嘴据理力争，每人一句问他为什么。
老板先是狠命的教训了我们一顿，然后说看我们年纪小才没叫警察抓我们，如果我们再纠缠就要叫警察了，唬得我们赶紧交钱拿照片跑人。
迫不及待的找到一个角落欣赏我们的艺术照。这张是单人照，拿片小叶子装模作样的*。这张是集体照，我们一字排开趴在岩石上，光着屁股翘着脚还双手托下巴装可爱。这张也是集体照，大家金鸡独立学的是芭蕾舞的造型。那张是双人照，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角站在船头迎风飞翔。还有这张也是集体照，大家规规矩矩正正经经貌似都有穿衣服的班级集体照。
这个角落里塞满我们的快乐，也塞满我们他年后的回忆。
第二章（01）
在我和又力看星星来年的夏天，录取通知书宣告我们随性的初中岁月已成为六人的历史。录取通知书决定了我们的去向将我们带入一个更大的空间，县城广泛流传一句话：要考大学去一中，要打架就去二中，而要谈恋爱就去职专。
我考上了县城的一中，除了又力上了职专，冈子、龙龙四人读的是二中。
从教务处拿到通知书出来，那天飘着小雨，天空的颜色是暗白色。我们坐在教学楼前的栏杆上，就像从一种颜色跳跃到另一种颜色，我们仿佛突然一下子长大，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去做什么事去玩什么，如同上初中后就不会像小学生一样去跳绳跳房子。
我们开始练习所谓的成熟，虽然不知道成熟是什么，但起码我们也要去装一装，至少不能还让人说你还是个孩子，走出校门时我们头发湿了，第一次我们这么规矩的走出校门。
又力住在职专的宿舍里，冈子他们四人也住校，我没有住校，在外租了间带有一个小卫生间的套房。
房子坐落在一条狭长上坡路的小巷尽头，房前有二十来级的台阶，走上台阶迎接的是一扇大铁门，透过铁门的栏杆能看见里面高墙圈住的小院子，院子的一旁种了两棵无花果，另一旁是用长木板搭成的花架，共有两层，上面安放着几盆花，我只知道其中有一盆是万寿菊。
走过院子直通里面的石砖路径就进入房子内，房子的顶楼正中央装置了大块的采光玻璃，因此整个房子内部都非常的明亮。
我妈和房东谈妥，我们回去的路上，我仔细的看了看这周围，周围的住户和我租住的房子几乎无二，都是大铁门，小院子，种树养花，而且这一带路旁种的绿化树都比较高大，一问我妈才知道，这一带是旧城区里的旧城区，这个县要说最有文化底蕴的一个区域就是这一带了。
我的房东是一位将近古稀之年的阿嬷，但她看起来却是将近花甲之年的样子。这所房子共六层，二楼阿嬷自己在住，三楼住的正是我，四楼租给了一对开小店的小夫妻，据说是阿嬷的儿媳妇认识的熟人，阿嬷本不愿租给生意人，据说阿嬷只租给学生，但后来怎么租出去就不知道了。
五楼是阿嬷的储藏室，有必要提到的是六楼，六楼只有一个小单间，那是阿嬷念经的地方，阿嬷信佛，我妈和我经人介绍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阿嬷招呼我们时手里就拿着经条。
阿嬷的儿子在闹区建了新房，阿嬷不愿去儿子那，除了吃饭的时间过去，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这边念念经养养花。
刚住进去开始的那几天我对她念经的单间充满了好奇，阿嬷养的花我都看过了，但这样一位能将花养的这么美得老奶奶，她尊贵的念经堂会是什么样子呢，可就是没机会一窥里面的究竟，因为阿嬷每次打开一个门缝一闪就进去了，一进去马上就带上门，出来时也是一个门缝然后一闪就出来了，一出来同样立刻带上门。
我认为那里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我对里面的场景设想了好几种布景，那几天时间揪着我寻找机会去窥探，可几次都不得入门，然后心里想着要在这房子住上三年，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能看到里面的样子，这么想着也就放弃了。 。。
第二章（02）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住校，我一直想尝尝集体住在一起的滋味是怎样的，可是一中没有学生宿舍，一中的外来生别无选择，只能租房，我妈便给我找了这个地方，对于外来生，这里算得上是安静优雅适合学习的最佳场所。
我妈说刚毕业的住在我现在房间的同校学长考上了厦门大学，希望我能在他住过的地方跟上他的脚步。
第一天住进去整理房间的时候，我就受到那位传说中极度上进的学长的刺激，因为抽屉里还留着他没带走的笔记，翻开几页，我就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和学长一样的态度来面对高中学习。
刚进入陌生的环境，我和我的那群朋友们都没能一下子就适应新环境，外加刚来没几天，总有对这个陌生环境的新鲜感，所以天天晚上我们都要聚在一起。
前天我还磨拳擦掌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作息时间表，今天晚上就跟又力、冈子他们去逛街逛商场，此刻更是在大排档里喝酒，早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丢到爪哇国。
从大排档出来时已经入夜了，大家都喝的醉醺醺，这儿离我的住所最近，我又跟他们说阿嬷这几天都不在家，于是大家摇摇晃晃的朝我的住所走去。
我在开铁门，又力就捂着嘴控制不住的要吐得模样，锁开动的声音一响，他迫不及待的推门往里直冲洗手间，撞我一个踉跄。
只有一张床，六个人是没办法挤在上面，还好是夏末，地板上便横七竖八的躺着抢不到床的人。
我们黑着灯还在说着话，听到楼下“吱呀”大门推开的声音，大家静下来，我告诉他们是楼上的那对小夫妻回来了。
这几天我对那对小夫妻的推门声和脚步声已经很熟悉了，虽然和他们本人还不熟悉，也不知道他们是开什么的小店，每晚都很晚回来。
冈子说：“虽然不是房东回来，我们现在说话还是要小声点，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带这么多人回来，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影响还是不好。”
我说：“他们肯定会知道，我们上楼的时候没有把鞋子提上来。他们一看楼下的有多少鞋子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那怎么办，你才在这住没几天，要是被你的房东知道了……”又力说。
又力的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女人的尖声怒骂：“谁那么缺德，把大便拉到洗手台上。谁啊，哪个没家教的。”
我们都疑惑的看向又力，只有他一个人去过楼下的洗手间，又力憋着嗓子说：“我刚在洗手台上吐了，忘记冲了。”
冈子踢了又力一脚，他们两个都在地板上躺着，扭打起来。我将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虽然他们看不见我的动作，但能听见我的意思。
楼下还在骂着，就这点事，我们想也是我们有错在先就由着她骂几句吧。可是楼下骂完几句似乎没有要停嘴的意思。
过了一会，我想要是我们没回应，恐怕她还不肯罢休。
于是我走出房间朝楼下甜甜的叫她阿姨，和气的道完歉，认完错，我说我现在下去冲洗干净。
没想到她不依不饶起来，伸长手臂，直指我骂开了。这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我第一次碰到她，看她的那张尖酸刻薄的嘴时就有这种感觉，现在证实了我的判断。
我和她交涉没几句，她老公也加入到她骂我的队伍中，这下子居然连我妈我爸都成为攻击的目标，我这样的认错态度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们竟然就这样的践踏，还辱及到我的家人，我再用柔弱的态度哈腰下去，怕是连我的祖上十八代也要蒙羞。
他们不知道到我发起飙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我的房间里的五位朋友那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面。三更半夜，六个人站在楼上歪着腰对着楼下，二个人站在楼下仰着头对着楼上，六张嘴对抗两张嘴，泼妇骂街似地骂了半宿。
最后他们败下阵去，我猜是他们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了，毕竟我们有六个人，要不然还得吵下去。
我们回到房间，发现我们一点醉意也没有了，没有的还有睡意，清醒的要命，竟然如此索性玩个通宵，唱了一会歌又打了一会牌，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全睡了。 。。
第二章（03）
我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就了结，平静了几天后阿嬷回来了。中午放学回到房间，阿嬷从她儿子家吃完饭回来直接来敲我房间的门，我打开门，又力正在书桌前看故事书，阿嬷看到又力，她的脸原本就阴着变的更阴了，她盯着又力问我：“你怎么随便带人到家里来。”
又力挥了挥手中的故事书，说：“哦，我是来问他作业的。”
说完又力还不忘问候阿嬷：“阿嬷，你午饭吃了没有？”貌似跟阿嬷很熟似地。
阿嬷不理他的那一套，转而对我开口，一上来就是一长串，第一句就是叫我另寻他处，她说她的小庙容不了我这样的学生，她的这个房间出租了这么多年，住过了多少人也没见到过我这样的，而且这么多年来，每个住过的人都考上了国内最有名的几所大学，她的这个房间的好风水不能让我给破了。
她还说当初我和我妈找她的时候，看我妈一副有文化的样子，又看我清清楚楚的样子，还以为我是乖孩子，一定是很会读书的好学生，原来我是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阿嬷连续三个“这样的”后面也没说出完整这样的什么东西，我也很笨没能猜测出来。
但我偷偷的看到她恼怒的几乎要翻白眼，我真的很怕她就这么激动着激动着突然间倒下去，为了她能活的更长些，我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弓着腰，低着头，微缩在我的房间门口。又力也走出来，摆着一副“我错了”的表情，跟我站在一块。
阿嬷看我一句话也不说，撇了眼又力，对着我又说道：“你不用这样。”我心里接着猜测她的“这样”后面是什么样，而阿嬷没能给我让我猜测的半点缝隙，她坚定不移，斩钉截铁的说：“你这两天，立马就给我搬走。”
之前我估计的是阿嬷回来后肯定会知道我那天的所作所为，肯定要斥责我，但发完火教育完我这事也就过了，怎么说我也是经她的熟人介绍过来的。
眼下看她的这幅模样，我敢断定我能生还的可能性很小，我急了，先别说我找不找的到房子，即便找到了，就这件事被我妈知道了，我真不敢往下想。
于是我像是被人拿着枪指着脑袋，临死前对开枪者最后的那点哀求般，几乎要哭出来的说：“阿嬷，其实不是那样的，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学习很好，这事情真的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让我住下去你就知道了。”
我甚至像旧社会的农民向地主求情那样的说：“求求你了，阿嬷，你就行行好，阿嬷。”那声“阿嬷”在外人听起来一定能联想的“老爷”“夫人”之类的旧社会上层阶级称呼。
又力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阿嬷，他真的是个好学生，他在我们班一直前几名，前几天的事我们有错，但一定不是阿嬷你听到的那样，阿嬷你不了解他，就让他住下去就知道他真的是个好学生。他在家也一直很听话，前几天的事也就是一件小事，可是要是让他家人知道了，他的麻烦就大了。”
阿嬷是信佛的人，佛祖普度众生，看在佛祖的面子上就渡我一回吧，要不然枉你天天念经，到底念的是什么，干脆拿着佛像去砸人算了。当然这些话我是在内心里独白。
可是阿嬷没有看在佛主的面上，还是没有给我半点回旋的余地，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她说：“你说你，刚住进来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你就……你就……”
阿嬷好好的说着，气又开始有点喘上了，我赶紧上前轻拍她的后背，这是对我奶奶的惯用伎俩，每次奶奶生气生到气喘的时候，我就瞄准这种时机上前轻拍她后背，等她气顺了，气也消了，我有再大的错她都会原谅我。
阿嬷气顺了后接着说：“你才高中生，你就这样的喝醉酒，喝醉了还带那么多人回来，你当我家是旅馆还是你家，就说是你家，你家能让你这样，先不说这样，你有错在先，阿姨说你你还不让她说，你们还一群人骂她一个人，你们这不是小流氓的行为吗，这样也就是了，你们吵完了，大半夜的开着窗户唱歌，阿姨说的就算不是前几天那样，你们大半夜的一群人扯着嗓子嚎叫，这个是周围的邻居来跟我说的，你说你这样我能放心让你住我这吗？”
打开窗户唱歌只是想影响楼上的那对夫妇，没想到也影响到了周围的邻居，当时真是欠考虑。不过阿嬷的这番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一个劲的说我错了。
阿嬷毕竟不是我奶奶，说完这些后她的气显然顺了，可是还是死活要我搬走，我已经放弃了。
又力还在跟阿嬷求情，软磨硬泡。我碰了一下又力，和他对看一眼，意思告诉他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又力继而改口说：“那阿嬷你能不能让他多住半个月，我们保证半个月后就搬走，我们现在刚来，一下子要找个房间也不容易，阿嬷你就让他先住着，给他半个月的时间，阿嬷你看这样行不行？”
又力说着也碰了一下我，我明白又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