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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喊着，猛地将两个孩子拉入怀中。许久许久，沫沫和晨晨才惊醒过来，抬头看着泪眼朦胧的千夜，忽然，小小的脸庞绽开了笑容。
“姐姐……？”
“真的是姐姐？！”
她们睁大了眼睛，眸里有晶莹的光芒。于是，千夜抱地更紧了，手指用力箍住她们，仿佛一个不小心，她们就会从自己怀里彻底消失掉。
窗外，雨越下越大，渐渐汇成小溪般的水拄，从破陋的屋顶洞口一道道倾泻下来，倾在她的发上，恍如清澈的幽湖，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还好，即使被全世界都遗弃掉，至少，她还被这两个孩子，真正地需要着……
像是放心了般，千夜微微地笑了。
可是，她不知道……
此时，在鬼街的另一头，一个银蓝的身影，正疯狂地在雨中奔跑！
“千夜——！千夜——！”
他的脸色苍白地吓人。银蓝的发丝早已湿透，凌乱地散在他白皙的脸颊脖颈上。
惊讶地，行人驻足，回头，观望。
大雨中，少年的眸里填满了失落与恐惧：“千夜——你在哪里——！千夜——！”
他一遍遍地喊着，甚至有人看见，他的嘴角，有丝腥红忽然垂下。
那个少年，在吐血！
人们惊怔，想要上前扶组他，可是，少年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听不见，只是用力地，将嘴角的腥红擦去，然后抬起头，继续在凌厉的风雨中寻找……
“我只是，想被一个人保护着，温暖地保护着……”沉闷的空气里，千夜靠在墙角，看着一旁吃地狼吞虎咽的晨晨与沫沫，忽然轻轻地说。
“那姐姐找到了么？”沫沫抬头，擦了擦满嘴的奶油沫。
微微地，千夜摇头，轻笑：“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根本不愿把我们当人看，这样的我们，怎么可能找的到保护的人？”
“可修女姐姐说，每个人都能找到保护自己的人啊。”
“修女姐姐？”千夜惊讶。
“她是附近教堂里的修女，很漂亮哦，”晨晨赶紧插嘴，眸里忽闪忽闪的，“她说，只要我们愿意，就一定能够走出这里，找到真正愿意保护自己的人。”
“是么？”千夜冷哼，“她又没在这呆过，说一大堆的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可沫沫宁可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轻轻地，沫沫抿了抿唇，“只有相信，才有实现的可能啊。”
“这话也是她教你们的？”
“恩！”
“看来你们很喜欢她啊。”千夜偏头，眸心有些阴郁。
微微地，晨晨楞了楞，放下甜点，忽然扑入千夜怀中：“姐姐，那个修女姐姐的味道和姐姐好像，扑在她的怀里，就像扑在姐姐怀里一样……”
“所以，你们才喜欢她吗？”千夜望着她们。
月光下，她们一起点头，眸里似有星星在闪烁。
……
“爸爸，妹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漂亮么？会喜欢我吗？”
记得小时候，院子里的樱花树光秃秃的，粗壮的枝头上，什么也没有。
努力地仰着头，木泽雅站在樱花树下，站在父亲身边，眨巴着星辰般美丽的眼睛，仿佛只要他多看几眼，那些樱花就会立刻开满枝头，红霞一片。
妹妹的脸是不是也会像樱花那样，红扑扑的，充满朝气？
傻傻地笑了笑，他低头，忽然看见自己指尖，永远也消不去的淡紫如墨。
好丑！好恐怖的一双手！用这样的手来牵妹妹一定会吓到她吧，永远那么冰冷，一点温度也没有……
臂膀，传来凉凉的触感。
“爸爸……”木泽雅微笑，立即，将那些悲伤隐藏……“爸爸，有消息了么？是妹妹么？”
他抬头，充满了期待地望着父亲，妹妹失踪已经十年了，可父亲依旧不死心地到处寻找，只是每回，他都是失望而归，然后，心脏病又会沉重不少。
这次，也一样吧……
木泽雅皱眉，望着父亲眸里，淡淡的忧伤……
常常想，如果当初被偷去的婴儿不是妹妹而是自己，是否现在，这个家就会幸福许多？至少，妹妹可以在爸爸妈妈身边健康地成长，而他，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身体留在人世，到不如，早一点死去为好……
“小雅，你想不想妹妹？……”
那天，父亲抱着他，坐在樱花树下，轻轻问道。
用力地，木泽雅点了点头：“想！比任何人都想！”
“如果她能回到你身边，你最想做的是什么？”父亲又问。
“给她幸福，”不假思索地，木泽雅凝视父亲的眼睛，“我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孩。”
“这样就够了？”
“不够！”
“还有什么？”
“还有……我要永远把她留在这个家里，陪着爸爸，陪着妈妈，陪着我……”
“所以，你会一直找下去吧，一直一直寻找妹妹，不管多少年，不管爸爸还活不活着，你都会找下去，是不是？”
“是，”木泽雅微笑，“我会一直找她，直到把她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
“千夜——！千夜——！”
千夜，知道么？爸爸死的那天，庭院里的樱花树第一次开花。
爸爸说，这片樱花是为我们两个买的，所以，她们只会为我们而开，所以，千夜，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快回来了，一定很快很快，就要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千夜——！”
千夜，一直很想保护你，恨不能把自己生命里所有的幸福都送给你，可偏偏，上帝给我的身体加了沉重的期限，而我也知道，自己能保护你的时间不多了，真的……真的不多了……
“千夜——！千夜——！”
千夜，其实，我很自私，自私到想把你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那样的话你是不会幸福的，而我想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但是，至少在我短暂的剩余时间里，请你，被我保护着好吗？即使不是出于真心，即使你在我死后立刻就会忘记我，我也想亲自保护你一次，亲自地，给你一次幸福！
你知道吗？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想多陪你一会……
千夜……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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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病发
“哥……？”
一阵惊颤，千夜回身，望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是错觉么？为什么刚才，她的耳畔，竟听到了木泽雅的声音……
哥……哥……
没想到，这个一直都让她忌讳非常的词汇，竟在刚才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这么轻易地被说了出来。
“姐姐，怎么了？”
眨着眼睛，沫沫懵懂地看着千夜。
轻轻地，千夜摇摇头：“没什么，错觉而已……”
“姐姐这么晚还不回家，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她微笑。反正，那个家里，也没人会担心她吧……
“可那个银蓝头发的哥哥会担心吧。”
千夜惊住：“哪个银蓝头发的哥哥？”
“他没说名字，只是说，他是姐姐的哥哥，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来照顾我们呢。”
“……是他？”千夜心中一颤，“他还说什么没？”
“恩，那个哥哥还说，他想永远保护姐姐，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为目标，嘿嘿。”
沫沫开心地傻笑，可是，微微地，千夜却怔了怔，心里像是忽然被掏空了，失落落的。
“真可惜啊……”许久，她轻叹口气，对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失神地笑着，“偏偏，我不想要这样的哥哥呢……”
窗外的夜空是漆黑的。
对着夜空，千夜凝视了很久很久，忽然，渐渐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挺起身体。
树叶沙沙作响，夜风一阵接着一阵，似是要把人的心彻底冻僵。雨仍在下，哗啦啦地听着有些凄凉。
推开晨晨和沫沫。黑暗中，千夜颤栗地望向屋子门口，那抹几乎要被溶入黑夜的身影。
身影，有淡淡的银蓝光芒，又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虚弱地熄灭掉。
“你……”千夜张了张，却突然，被心口急剧而来的恐慌压灭了声音。
不会……不可能……他不可能来的……怎么……怎么会是他呢……
千夜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却偏偏，眼前的身影，就是这么越来越像他，越来越像。
木泽雅！真的是木泽雅……
千夜惊怔，站在他面前，怔怔地睁大了眼睛，眸里缀满了星辰的光芒。
风狂乱地在两人之间咆哮。黑夜中，他的眸里有淡淡的忧伤，她的裙摆被风吹扬。
冰冷的雨水，湿透了他的身体，极度的惊愕，几乎让她窒息。
忽然，灯被啪地打开，屋里顿时明亮。
于是，千夜看到了他，看清了他。
昏暗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干裂的唇瓣紫地吓人，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已凝结，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具没有灵魂的身躯！
“你……你怎么了？”惊骇欲绝地，千夜问他。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动了动，对着千夜，伸出那只惨白的手。
手……他的手——！他的手指，不是淡紫如墨的吗？为什么会黑成这样，怎么会黑成这样？！
千夜惊怔地睁大了眼睛，人虚脱似地向后退去，无意间，又拉远了与他的距离。
蓦然的，木泽雅僵住，惨白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无力垂下。
“对不起……”气若游丝地，他倒在门上，吃力地笑着，“我早知道，你会害怕这样的我，没有温度，像个死人一样冰冷……”
死人……？
千夜抬头，望着他的双眸忽然布满了恐慌！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来找你，没办法啊，我对爸爸发过誓，对自己发过誓，我要把你留在身边的……”
“……”
“千夜……别离开我……”
“……”
“我的时间不多了，求求你，就陪我这一段时间，好不好？”
“……什么意思？”
“好不好？你回答我，好不好？”
空气，突然变地静悄悄，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银蓝的光芒。
慢慢地，千夜靠近他，她的步子有点颤，一如伸出去的那双手，颤地，几乎要碎掉。
冷……好冷……他的脸好冷！他的手指好冷！他的身体好冷！
“你怎么了？”终于，千夜问出了口，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以来都害怕问出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她在哭呢……
灯光下，木泽雅懵懂地偏了偏头，忽然，他笑了，像个孩子似地笑了：“你是在……为我哭么？”
他问她，嘴角，是比水晶还要透明的笑容。
狠狠地，千夜的心痛了起来，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过了会，似又觉得不够，她索性抱住他，自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扑上前用力地抱住他。可是，他的身体依旧冰冷，连一点回暖的迹象也没有。
渐渐地，千夜开始绝望了，害怕了，甚至感觉眼前的身影随时会从自己怀里消失掉，就像漫天飞舞的樱花一样。
“告诉我，告诉我啊！你到底哪里痛！哪里不舒服？！你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啊？！”
她抬头望着他，哭地像个精灵，耳畔，有他的心跳，砰……砰……砰……虚弱到几乎停止。
“千夜……”微笑着，木泽雅也抱紧了她，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的发香，他轻轻闭眸，似是呼吸也跟着甜了起来，尽管他已无法正常呼吸，尽管，他的心脏，是撕裂般的剧痛！
“千夜，告诉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你闭嘴！”呜咽着，千夜怒吼。
“好凶啊，”木泽雅轻笑，“总感觉，千夜很讨厌我呢，在家里也不喜欢和我说话，学校里又总是和林浩然在一起，千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
“我……”只是害怕……
“千夜，不要离开我，好么？”
肩头，传来灼热的触感，是他的泪么？是他刚流的泪么？
“千夜，我只想让你幸福，我只想亲自给你幸福……”
他的泪好烫，像火烧一样……
“千夜……千夜……”
“什么……”
她问他，忽然觉得，他的身体好重好重。
“千夜……我……”
他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滚烫滚烫。
“我……我……”
只是，这样的滚烫并没能维持多久，随之而来的，是更冷的夜风。他滑了下去，恍如轻盈降落的羽毛，从她的肩头，静静滑落。
“哥……”木然地站着，她叫他，眼角慢慢斜睨，终于，在挣扎再三后，望向自己的肩头。
血——
好多鲜红滚烫的血——
千夜僵住，颤抖地看向地面。那里，木泽雅正安静地躺着，像个沉入梦想不愿醒来的孩子，嘴角的鲜血，像鲜红的利刃，一刀一刀，将她的心，割地支离破碎……
千夜，如果可以，我想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在我身边唱歌，在我身边微笑，在我身边午睡，在我身边做任何可以让你幸福的事……
这样，当我死的那一天，我的脑海里就会映满你的影子，你的微笑，你的幸福……
因为，全世界，我最不想忘记的……
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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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医院
空荡荡的走廊，灰暗的白炽灯光。
林亦心惊呆地看着急诊室门上，那个刺眼的红灯啪地亮起，又颤巍巍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身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玻璃窗里，医生护士全都忙成一团，拿仪器、测脉搏、打针、急呼，现场明明那么吵杂，却丝毫无法将病床上的那个少年吵醒。
他睡地那么安静，美丽的双眸紧紧闭着，带着血的双唇微微上扬，似乎，他只是沉醉在一个美丽的梦境里，一时半会，忘记了苏醒……
心脏病……没想到，木泽雅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
林亦心偏过身，战栗地，看向坐在角落一言不语的千夜。从没见过千夜这样，空洞地似是被抽走了灵魂，身体软软地摊靠在墙上，星辰般的瞳眸里没有一丝光泽。
“亦心……他快死了……怎么办……他快死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亦心吓了一跳，千夜的声音颤抖地那么厉害，仿佛整个世界的绝望都笼罩在她的身上。
“帮帮我……我不想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
千夜，你是个傻瓜，既然这么害怕失去他，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冷淡呢？
林亦心轻叹口气，慢慢走近她：“千夜，去窗口看看吧，他需要你啊……”
空荡荡的声音，在走廊里，空荡荡地回荡。木然地，千夜摇摇头，紧紧地将身子蜷成一团，冰冷的长发丝丝垂落，银蓝了一片。
心中无奈，林亦心垂眸，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玻璃窗里传来了医生的喊叫：“准备电击起搏——快——！”
电击起搏？林亦心惊住，猛然站起身，望向急救室里那台高高的黑色机械。
直了！那个本该波浪起伏的心电仪器竟然平衡成了一条直线——！
“千夜……木泽雅他……他……”
惊骇中，林亦心摇了摇身旁冰冷呆滞的千夜，可忽然，她僵住了手。眼前的千夜，瞳眸里撑满了惊恐，她微微摇着头，似是在剧烈颤抖，又似在拒绝着什么事情……
“千夜……”
林亦心轻轻唤她，明知道，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三！二！一！”
“砰——！”
木泽雅的身体被高高吸起，随后，又重重落下。
没有反映！
仪器上的线条依旧笔直，发出单调刺耳的“滴——”声。
“再一次——！医生又喊。
忽然间，像是有无数电流从千夜的身体窜过，千夜怔住，惊骇地看向前方，然后在下一刻，在电击声即将传来的前一秒，她忽然很用力地用力地将自己的耳朵捂住，指甲深深刻进皮肤里。
“砰——！”
又一次……世界仿佛只剩电击的声音，几乎要将人逼疯了的声音……
林亦心咬了咬唇，不知所措地望了眼毫无生气的木泽雅，随即，又望了眼快要崩溃的木千夜。相同的银蓝从他们体内开绽，却偏偏，黯然地似是只剩了一团雾气，一团即将灰飞湮灭的雾气……
走廊那端传来狂乱的脚步声。
是叶芝林，木泽雅的母亲？
林亦心怔怔地站在急诊市门口，看着走廊尽头，那个步伐慌乱的女人摇摇晃晃地冲至玻璃窗前，然后，在看见仪器上那条直线的那一刹那，延着墙壁，慢慢倒下。
“伯母……”
她上前想扶住她。可是，叶芝林一动不动，只是用手撑住身体，缓缓地，缓缓抬头。
走廊角落，木千夜依旧蜷缩在那里，她的身上垂满了发丝，发丝的缝隙里，是一双比黑夜还要空洞的眼睛。
“是你……”许久，叶芝林睁大了眼睛，颤抖地张开嘴，忽然，喊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声音！“是你害死了他——！是你——！是你——！”
她的手指，铮铮地指向昏暗角落被蓦然惊醒的千夜。微微地，千夜动了动，身体僵冷如冰，心底深处似有某种剧烈的痛在狠狠蔓延，又一波一波地疯狂扩散，于是，整个身体里都溢满了那个声音。
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他——！
木千夜，是你把他害死了，活活地，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