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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多日不开,一开机电力即告用尽。滴滴声催她立时充电 之后便黑了屏。
也好,看不见更加不用想。
蓝宁拿出充电器充电,先给父母回了电话报平安,万丽银直 嚷要她同关止回家吃饭。
她再打电话给严宥然,严宥然提供了一则小道消息:“陈思 前几天给他们大老板提辞呈。”
蓝宁心内一跳。
“我们主编那边也有人过来打招呼了,说要网开一面。”
蓝宁先默不作声,然后又问:“陈思真的辞职了吗?”
严宥然讲:“他们大老板怎么可能放掉她?她也是摆一个态 度吧!毕竟是扫了面子的事儿,她做的一系列报导都被压了 。”
蓝宁不晓得该如何继续这样的话题,充电的手机上头显出不 断充盈的电池图像,上上下下,就像她又开始不得落定的心 。
严宥然问:“‘力达’的水,我不会去喝了,这年头什么都 会有问题,我真不知道作为消费者,还能相信什么?”
蓝宁才答:“我也是。”
扭头看窗外,天忽然阴云密布,乌鸦鸦一片,有狂风大作之 势。
变天也如此之快,快到昨日风景还在心头留恋,今日的天空 便给出一个措手不及的坏脾气。
蓝宁推门出去,正见王凤已从关止房里出来,要穿鞋离去。 关止正找着车钥匙。
她突然开口挽留:“妈,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王凤诧异回头看她,倒是纳罕的。
她的眼神让蓝宁心头猛地生出几分愧来,她从没有用真诚恭 敬的姿态对待过这位长辈。往往生活的细节之中,稍不注意 ,就会忽略了这许多。
蓝宁对关止说:“外面都要下雨了。”
关止看牢她,嘴角一勾,笑了,对王凤讲:“妈,你还是爽 你牌搭子的约吧!”
王凤有点迟疑,但又不想失了长辈的分寸,就又把穿好的鞋 脱了,讲:“我感冒,可不吃鸡啊!”
蓝宁只能对长辈的不释怀无奈笑笑。
她给王凤做了温补的河水鱼,又给关止做了提味的糖醋排骨 ,一餐晚饭简单周到。
只是王凤在吃饭间中,还接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谁打了过来 ,她对着电话,口气不如日常那么硬朗。
蓝宁听到她说:“你再容我考虑几天吧?哎,别,我还是喜 欢这个铺位的,设计都做好了——”
关止突然伸手把王凤的手机拿了过去,对那边的人讲:“这 样,你定个时间,我们把合同签了。”
王凤对儿子使眼色。
关止挂了电话,她才说:“不要说的这么肯定,都不知道最 后能不能定,这不是——以后难做嘛?”
蓝宁奇问:“怎么了?”
王凤又缄默不说了,关止只向她使眼色。
这顿饭还是吃的不够气爽,蓝宁干脆闭嘴。
饭后,关止送王凤离去,蓝宁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拿着遥控 器看《相约星期六》。
嘉宾们玩着来电不来电的游戏,被主持人戏称成天生一对, 心有灵犀。
她就想冷笑,见面不过几个小时,哪里就能生出灵犀来?
人类不是橡皮泥,可以想当然去塑造。
她想她不懂每个人。这想法足够她去气馁。
关止送走了母亲回家以后,就看见蓝宁窝在榻榻米上对着电 视机发呆。
他瞅瞅电视节目,好笑地讲:“你妈以前说差点给你报名。 ”
蓝宁回嘴:“你才要报名呢!”
关止坐到她身边,双手扣住她的腰:“想不想去玩玩?你报 名我也报名,一道体验体验上电视台相亲的感觉。”
蓝宁想要掰开他的手:“要疯你去疯,我又不是神经病。”
关止抽出手,用手指点住她的唇:“你不要打击一片还在围 城外的大好男女青年。”
蓝宁嫌他多事,开口就咬他手指,他竟不退,看她能使什么 劲儿。
这是当她做纸老虎,但她还真是纸老虎,还是松了口。
关止对着自己手指上的牙印皱眉:“你可真是属狗的。”
蓝宁推开他坐正,终于还是问了:“你妈有什么事儿吗?”
关止答:“我妈看中一个店铺。”
“发挥余热开店?不错啊!”
蓝宁想,自己的婆婆整天东家搓麻将西家喝午茶,婆婆阿姨 聚在一道,直接将国家个人不和谐的各等事体无巨细地交流 沟通,实在不利于和谐社会和家庭的建设。
她举双手赞同这一全新意见,还起了一点兴致。
“开在哪儿?开什么店?”
关止讲:“皮影店。”
蓝宁大大惊讶:“你妈懂这个?”
关止没答,把她的手拉过来,看准了,对着食指,也咬了一 口。下口还挺狠,把蓝宁痛得直接掐上他的腰。
但关止气力大,一躲一避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身下。
“凭什么我妈就不能懂这个?”
蓝宁低嚷:“我透不过气来了。”
关止的手,握住她的胸,轻轻勾画那一处的风景。
电视里的男女开始终极配对,也许此中有人成就美满姻缘。 关止想。
十三(上)
礼拜一对蓝宁来说,仍是艰难的门槛。
这个周末,她在没有王凤监督的前提下,自觉将家里里里外 外清洁了一遍,连关止千年不清理的键盘都一个一个拆下来 清洗了。看得关止倒也不好意思闲坐,跟着擦了窗户和天花 板。
其实,她想她干活的时候,时间可以过得慢些。
礼拜一,她一想就头疼,最好这刻不要来。
清晨吃早饭的时候,关止看她皱眉头,拍拍她的肩,安抚她 :“你要想,我是个人才。”
这句话起不到任何让蓝宁镇定下来的作用。
念书的时候,她从不翘课,上班以后,更是劳动模范,从不 翘班。
唯独本次,她翘了个彻底,彼时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应对措 施。
她是礼拜六在家里爬高伏低做家务的时候,才慢慢生出了这 许多不安。
任何的举动,必然衍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其时,她心中激愤,并没有考虑过后果。及至要考虑后果, 她才发觉,她根本预料不到后果。
于是,她带几分垂丧对关止说:“这年头走到马路上,一只 霓虹灯砸下来,压死十个人,十个都是人才。”
关止笑:“行,还能开玩笑,我就说你是人才吧!”
当蓝宁站到公司门口,面向前台后方那一行字——“你们为 社会做的更好,我们为你们做的更好!”
那几个金字灼痛她的双目,她建设性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当初,还是她指挥工人,把这一行字稳妥地安装在这个醒目 的地方。
这是她对“时间维度”做的第一个贡献。而那时候,罗大年 拿出的是全副身家。
蓝宁心软了,在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一些些过火?
前台小张已经看到了她,热情打招呼:“蓝经理早。”
这一下,她也不得不扯出笑容,招呼一声“早”。
她问:“罗总到了吗?”
小张点头。
蓝宁也点头。
正好助理文秀走出来,看到蓝宁,道声“早安”,又问:“ 人事部来通知你补一个年假申请单呢!”
蓝宁十分意外。
她一路回自己的格子间,一路同各位同事道早晨。路过方珉 珉身边,对方还问:“休息得如何?”
蓝宁清楚自己笑得有些尴尬。
罗大年自他的办公室内走将出来,向蓝宁颔首,还是乐呵呵 的模样,竟不露半分怪罪的意思。他还讲:“小蓝,上一次 日本杂志社文物展的事情整理整理,有空同我做个汇报。”
讲完,人又回了办公室。
方珉珉笑道:“老总还是不错的。”
蓝宁能够怎么说?
她自动去人事部领年假申请单,人事部经理用关心口吻讲: “罗曼在外地已经帮你在HER系统上填好了年假申请,怎么 ?听她说你人在外地不舒服?你们这部门整天忙业务,也得 关心关心自己身体。”
蓝宁唯唯诺诺,不知如何说是好。
至少,他们都找了台阶给她下,罗曼做的如此周到,连罗大 年都给足了她面子,还有一部分同事这么善意看待自己。
蓝宁忽然就能气平。
这毕竟是她待了七年的地方。
文秀整理了一堆简报,蓝宁没有过目。她知道其中必然有她 看了之后,心潮不定的报导,便不再去看。就当一回鸵鸟, 用沙子掩埋自己的视听。
程风等几位部下来交代了一周内的工作,程风讲:“‘美达 ’的二十周年缩减了预算,他们人力资源经理讲,媒体宣传 方面不准备投入预算。”
蓝宁自语:“他们倒也算心里清爽。”
所以才不铺张了,在这关口选择低调。这算不算知耻?
程风叹:“晦气,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发生这样的事情。”
蓝宁也叹:“他们做了二十年了,却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
程风摇摇头。这对于销售来讲,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只会在 艰难市口下雪上加霜。
切肉连着皮,痛也痛到一起来。
蓝宁想,她还是稍微体恤一下罗大年。她便又将因出差搁置 的“景阳春”的方案又拿出来仔细阅览了一遍,将其中要点 勾画出来,预备不久之后用到实际的地方去。
整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到了下午,蓝宁得了个空闲时光 ,仍选择摇了一个电话给陈思。
陈思很意外,没想到蓝宁会来电话,也许也正合该有这样一 个机会宣泄,讲话便丝毫不客气了。
她说:“你们公司是有办法的,‘美达’也是财大气粗的, 连发在国内舆论最自由的大型论坛上的帖子都删得,罔顾网 民的正当申诉,我也无话可说。”
蓝宁沉声低气讲:“老同学,公对公,私对私,容我向你道 个歉。”
陈思怔住,隔了好半会才道:“蓝宁你这是干嘛?”
“你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陈思“哎吆”一声:“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顿一顿 ,格外语重心长,同蓝宁这样讲,“还记得我们大学里都爱 的那几个女作家吧?有一个在专栏里写过,千万不要爱上自 己的公司,这将是打工仔最大的悲哀。”
话是利利落落出了陈思的口,落到蓝宁的心头。
蓝宁颠来倒去,最后决定不要想它。
她给另一个老同学周秉鑫也去了一个电话,周秉鑫那边的杂 志社已经理好了一份藏品清单,立时发给了蓝宁,蓝宁打印 出来,决定从头到末,好好做一个功课。
她想,现时现刻,努力工作,还是她的生活必须。
一想,便责无旁贷,开始用心。及至到下班时刻,文秀拿了 一份本周时尚周刊进来,对蓝宁开玩笑:“你先生今天捧了 车展的场。”
这群年轻小姑娘最喜欢看时尚报刊杂志上的男作者写文,对 “叹为观止”也是景仰的很。
前些时候,有出版公司的编辑找上关止,要为他的专栏文章 出版,取个标题叫《皮肤饥渴症》,声言一定会在出版市场 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大卖。
因为关止当初有篇小文稿上写“寂寞的人容易得皮肤饥渴症 ,拥抱和抚摸可以缓解这一症状”,被广大都会女性引为至 理名言。
他写:“都说中国人含蓄,不像西方人热爱拥抱亲吻,所以 情感才压抑。身体的接触,会有慰藉心灵效果。”
蓝宁嫌他理论太多,但是市场喜好他这样的“心灵鸡汤”, 连带他偶尔的刻薄,也是可以被笑纳的。
这不,文秀讲:“你先生把新车比作小老婆呢!真是刺激时 下不景气的汽车市场。”
蓝宁没有拿过来看,她笑着说:“你把我的这份放下吧,好 好去画个妆,今晚要约会男朋友对不对?”
文秀笑着离开。
蓝宁的手机随即响起来,正是关止打来,他问:“今晚不用 当孔繁森?”
“有何吩咐?”
“去奶奶家商量一下菜单吧?”
“奶奶同意办生日宴了?”
“当然。”
据蓝宁所知,邵雪瓯一开始并不很赞同这回的生日宴大张旗 鼓,或许是关止从中费了些水磨工夫。
在这个问题上,她一直站在关止这边,因为她实在看不得古 稀老人形单影只地生活。
外公去世之后,这位再婚的邵奶奶便独身一人居住,每逢逝 者的生忌死忌清明冬至,她总是身着蓝色卡其布中式对襟衫 子,早早驻足墓前的长青松柏下。
蓝宁头一回在墓前看到她的时候,看到自己也黯然神伤。
她或可能体会其中三味。魂魄分离,空留一颗心,松柏之下 ,影残人缺。却是明知道最后要这般割肠挂肚,离恨重叠, 仍不悔当初的勇往直前。
她主动去拥抱墓前的邵雪瓯。
邵雪瓯折了一枝松枝放于万则萱碑头,说:“既然去了,就 让他安心地去。人世间的人,会一切都好。”
所以折松枝,送一程。
蓝宁走出外公墓园,叫了出租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徘徊, 她的心也徘徊。最后车子停在居所附近的小池塘,正值月上 柳梢头,柳丝寸寸,像黑夜中抹不去的痕迹。她折下柳枝, 偏想要留下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留不住,只能念紧了。年轻人尚有气力重整 旗鼓,但年老的,也许就是一生。
之后,她往邵雪瓯处走动得就勤了,连带万丽银也受感染, 逢年过节会主动往“巧瓯轩”串门。
蓝宁与关家并无瓜葛的时候,只想尽己之力给予出小辈的孝 心。且,她是知道关止的爷爷对邵奶奶明里暗中费着心思地 去照顾,不是没由此生出过怪异至极的想法。
早几年,她甚至都同父亲商议:“邵奶奶和那边复婚,也不 是不可以。”
蓝森只叹:“这件事情我们不宜管,不方便。”
后来同关止结了婚,关止正儿八经地讲过:“奶奶年纪大了 ,爷爷年纪也大了,再各自孤单,就没大意思了。”
于是他们立刻互相理解,达成共识,故而,今次关止一讲, 蓝宁马上就融会贯通,立刻应允下来。
不过关止讲:“我可能迟到一会儿。”
“怎么了?”
“在中环上抛锚了。”
蓝宁便讲:“赶紧改天去买辆车吧!你的小QQ就要变成变形 金刚了。”
关止答得咬牙切齿:“明天就换。”
蓝宁下班以后简单整理好,便搭了地铁又转了公车,去了邵 雪瓯的“巧瓯轩”。
里头正有客人在看紫砂茶壶,手捧一只提梁壶爱不释手,正 同邵雪瓯和她的伙计老李讲价。
此款提梁壶仿得正是晚明时大彬的杰作,用的也是紫黑泥沙 ,长虹贯身的圆环状提梁架在半球壶身两边,平盖,六棱嘴 ,壶骨清晰,工匠也颇得些时大彬洗练敦重的气势,打筒技 法纯熟。
此款的匠人也是宜兴名手,故此壶颇得邵雪瓯的珍爱。客人 砍价犀利,让邵雪瓯犹豫,不太愿降价贱卖。
蓝宁打开手机,佯装打电话,对着手机讲:“嗨,你看中的 仿提梁壶我找到了,我看一看标价啊!”她低头,凑近客人 身边,再讲,“行啊,我拍板帮你买了啊!”
阖上电话,她对邵雪瓯讲:“九折卖不卖?我朋友很早就看 中了,她人在新加坡,回来一趟不容易。”
老李是跟着邵雪瓯好几年的老伙计,同蓝宁也是厮混得熟, 马上对着客人露出为难气色:“先生,我们只有一只,你看 ——”
客人一下紧张起来,对邵雪瓯说:“老奶奶,你说让我看好 的,我可是先来的。”
蓝宁站到客人身边,做好商量架势,客人便又讲:“好了好 了,就按照你们讲的,帮我包起来吧!老奶奶,你的台湾包 种茶交关好,便宜点卖我五两。”
十三(中)
客人走后,邵雪瓯指指蓝宁,禁不住笑了,蓝宁也伏在她的 肩头笑起来。
“关止没有来?”
“车子抛锚了。”
“他总不肯换车,我记得这辆车还是他和小岳一道胡混做项 目人家送的,都开了好多年了。”
蓝宁扶着邵雪瓯坐到店内堂去,还给老太太倒了茶。老太太 对茶有讲究,不过蓝宁选茶叶泡茶也有一套,从邵雪瓯日常 用的茶罐子里寻了普洱茶饼出来,三两下掰碎,又烫了壶, 泡了杯子,开始冲泡,一小刻就做得妥妥当当,手势半丝不 错。
邵雪瓯看着她动手,满意地点点头,说:“你和关止在一起 ,还要赖你多照顾他。”
蓝宁把茶端到邵雪瓯面前。
“他也照顾我。”
邵雪瓯摇头:“这孩子到底是娇惯大的,大四的时候闹着辍 学去北方发展,整天跟着小岳那帮人跑牧场给人饮料厂饭馆 的开发什么新原料,我是闹不懂他在忙什么,最后回来得了 急性肠胃炎。治好了还没休息几天,又去给电池厂汽车厂做 新业务,就没去挂靠个事业单位让他爹娘放心。好在和你结 婚以后,他开了公司,不然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他妈妈可 是要急死的。”
“别人只送一辆小汽车给他,还真够小气的。”蓝宁做一个 抱怨状,她想,按关止的身份背景,别人若是要送车,绝不 会选送这一款。
邵雪瓯告诉她:“他说这车用的什么新材料?我以为他就是 试个新,不过也用这么多年下来了。这孩子念旧。”
蓝宁正看着邵雪瓯,没想到老太太眼神一转,对住了她,笑 得别有些深意。她不知怎地,脸面竟然发烧。
“宁宁,你是了解关止的。”
了解吗?或许。
蓝宁从包里拿出本周的时尚周报,正面正是“叹为观止”栏 目那一页。
关止这回写:“男人找不到好借口换车,便会想,座驾好比 小老婆,小老婆总是新的好,于是男人们便心安理得换了车 。不换车,因为这个小老婆各方面条件符合自己需要,没有 换的必要。”
他的理论总归一套套,不过至今不换车,在他玩的那个圈子 内,确属另类了。连他的堂兄都看不过眼,一齐出去耍乐时 ,便要强调:“关止,你还是来搭我的车吧!”
关止竟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