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我觉得你还满常把真心话说出来的,所以有事情想问你。」
「啊?」我看起来是这种人吗?我自言自语得这么频繁吗?
「……我做的拉面怎样?好吃吗?」
明老板的表情变得很恳切,她的双手握住我的双手,湿润的眼眸由下往上撒娇似的盯着我看,让我实在无法保持沉默。
「呃……」
「你说实话,我不会揍你的。」
「有时候觉得汤头有点甜……」
「你就坦白说,究竟是好吃还是难吃?」
「硬要说好吃还是难吃,那当然是难吃啦。啊!好痛,你不是说不揍人的吗?」
「吵死了,笨蛋!」
我被赶出店外。
「我一定会熬出让你边说好吃边感动落泪的汤头,给我记住!」坛 像小孩似的朝我吼完,明老板拉下了店铺的铁门。大楼脚下的阴影里终着只剩下我一个人。
事到如今还能挽救吗?我该怎么道歉才好?「很简单啊……」彩夏的话在我脑中重播。「生气的时候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气,高兴的时候就像普通人一样笑,有想要的东西就像普通人一样说出口就好,藤岛同学也做得到的。」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做到,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那么我究竟能做些什么呢?我一边模模糊糊地思索,一边走向夜晚寒冷的街道。
*
我跷了两天课。并不是因为生了病或是受了伤。虽然自己都觉得这样很笨,但还是觉得: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没办法见彩夏。
星期五,我算准了放学时间去学校。好久没在放学后跑去屋顶,却不见彩夏的身影。越过栏杆眺望校园,花圃一带也没有彩夏的踪迹。
我想——也许已经太迟了,这也许只是我在失去一切万念俱灰之后,还滑稽地绕圈子试图挽回什么罢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是笨蛋。
思索了一会儿,我想起有一个地方还没去过。
温室在校园内侧,靠近对外的围墙。墙的另一边就是墓地,所以没什么人靠近。我进入园艺社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温室。因为照顾温室植物需要专门的技术,所以都是彩夏一个人负责。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只看得见一片蒙胧的绿意,里面大概跟教室差不多大吧?
当我正把手伸向不锈钢制的高级门把,门就从内侧打开了。
「……藤岛同学?」
突然和我碰个正着的彩夏发出一声尖叫就愣住了。我也一样,没办法马上接受彩夏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事实。
「里、里面刚洒了药,不可以靠近喔!」
恢复冷静的彩夏推着我的胸膛,把我推离温室。
「你怎么会来这里?」
彩夏的声音听起来还在生气。
「……没有啊,我也是园艺社的一分子。」
「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了。都是我不好,硬拉你进园艺社。我们还是当彼此社团里的幽灵社员就好了。」
彩夏栘开视线,飞快地说道。
「……那是不行的。」
我用越来越小的声音说道。也许彩夏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全身打冷颤。
「为什么?藤岛不是……」
「……这么一来,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不就浪费了吗?」
「——咦?」
我从口袋里拿出塑胶袋,取出其中一个塞进彩夏手里。她把东西摊开,举到眼前。是黑色的布环——臂章,上面印了橘色的圆形,里面是,里面是圆型的。
彩夏盯着臂章瞧了一会,抬起头来。
「……色狼、击退、机器?」(注:色狼、击退、机器的日文发音分别为「Chikan」、「Genkitai」、「Mashi…n」,开头的三个字母正好和臂章一样)
「你还是还给我吧!」
「哇,我是开玩笑的,对不起。」
「要从里面的字母读起——M中园艺社(注:Gardening Club)。」
「……就是指我们吗?」
我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彩夏脸上的表情出现复杂的变化,看起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你是怎么做出来的?该不会为了做臂章而请了两天假吧?」
「嗯,我用电脑画设计图,拿去专门的店请人家做的。」
彩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臂章别在手臂上,然后张开双手让我瞧,僵硬的表情也一点一滴地融化。
彩夏看了我手上的塑胶袋问道:「藤岛同学也有帮自己做吗?」
「嗯,那家店规定一次至少要订做十个。」
我想了很多道歉的话,现在脑袋却一片空白。
「我没想到藤岛同学这么不会说话。」
彩夏完全笑开了,而我却羞得要死,只能一个劲儿地低头往下看。
「可是你做臂章给我,我真的很高兴。」
彩夏这么对我说。我好不容易抬起头,笨拙地回了个微笑,声音好似要消失般地说:「嗯,对不起……」那是当时我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喂,做个更大的吧!像旗子之类的。校庆社团对抗接力赛的时候可以用。」
谁去跑啊?全园艺社也才两个人。
「对了,我们来做网页吧!让这个标志从画面上浮出来那种。藤岛同学你很会做这些事吧?」
网页要放什么啊?可是我还来不及回嘴,彩夏就丢下一句:「那我去借屋顶的钥匙!」然后就跑掉了。
我一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就像现在这样也不赖。
也许我的确很笨拙,但是,只要我一点一滴地做自己会做的事就够了。
*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小小的世界正安静而确实地被毒品所侵蚀着。那天晚报的一隅,刊登着住进地区医院的年轻男性患者因药物中毒而死亡的消息。
在把我十六岁的冬天搞得乱七八糟的「ANGEL·FIX」事件中,第一个出现的死者就是那个人。
3
寒假期间,我也开始常去花丸拉面店露脸,因为彩夏大概都待在那里。反正一直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刚开始的时候,彩夏每次看到我都很惊讶。
「藤岛同学没事也会走出家门啊?」
她到底以为我是怎么样的人啊?
冬天的花丸拉面店总是很闲,白天都没客人来。一方面是因为现在还在过年期间,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家拉面店有被误认成冰淇淋店的嫌疑。
那一天,宏哥、彩夏和我正在品尝明老板特制的麻糬冰淇淋。因为试吃拉面而只感到咸味的舌头,接触到麻糬和香草冰淇淋的甜味之后舒服多了。明老板熬的汤味道比以前好很多,但是每天吃还是颇痛苦。
「后来阿俊有跟你联络吗?」
面对宏哥的询问,彩夏咬着汤匙,皱眉摇摇头。
「结果也没回家过年。」
彩夏知道阿俊沉迷着毒品吗?从去年底到今年初,这条街上发生了好几起暴力事件,听说被逮捕的犯人讲话都没头没尾,在拘留所待上半天就药瘾发作痛苦不堪。我每天都收看早晚的新闻节目,在电视画面上找寻篠崎俊夫的名字。
彩夏说:「我想哥哥大概在墓见坂那里。」
「那个人是阿俊的女朋友吗?」
「不是啦,他是男的,好像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吧?」
哥哥不可能有女朋友啦!彩夏一反常态地认真说道。虽然被断定没有女友的阿俊很可怜,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宏哥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
「是吗?他那软弱的个性还挺适合当小白脸的,就算现在赖在哪个女人的家里我也不讶异。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比较放心。」
「那样是比较令人放心没错……可是不可能啦!哥哥不会洗衣服也不会做饭。」
「不不不,小白脸不用洗衣服也不用做饭。」
「是这样吗?」
「虽然有时候会被误解,不过如果会做家事那就是家庭主夫了,不是小白脸。小白脸就是要让女生觉得:『这个人没有我就活不下去!』所以家事全都是女生做。」
这家伙真是差劲透顶。
「呜哇,要是我绝对做不来,我一定会觉得过意不去而帮忙做家事,或是做好晚饭等对方回家之类的。」
「是啊,小白脸的工作就是诱发女生的母性本能,普通人是做不来的。」
「好厉害喔!」
一点也不厉害,宏哥在胡扯些什么啊?这个超级大人渣!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是懒得吐这两个人的槽,所以就继续专心吃麻糬冰淇淋。
「你没想过要结婚吗?」
「没想过耶!」
「为什么?」
「其实我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所以没办法跟其他女生结婚。」
「可是同居就没关系?不觉得这样对不起那些女生吗?」
「我也觉得对不起人家,可是改不了,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你去死啦!」
「不行哦,藤岛同学,你又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了。」
啊,真的耶,不过算了。
「你们刚提到墓见坂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戴着有如俄罗斯士兵的四角型毛皮帽、穿着胖胖的军用防水短外套,我过了好一会才发现那个人是少校。护目镜式的太阳眼镜完全罩住眼睛,看起来就像脸的一部份。
「啊!向井哥,好久不见,新年快乐!你要点什么呢?」
「我现在正在值勤。」
「来份大蒜中华?」
「嗯……那好吧!」
为什么少校就这么乖乖地点了菜?大蒜中华又是什么?
少校似乎拿彩夏没辄。我所认识的人之中,只有彩夏叫少校的名字。每次听到时我都心想:向井哥是谁啊?
「终着有工作来了!明老板,一份中华凉面,大蒜加满!」
彩夏站起身来冲进厨房。这种冷死人的天气吃凉面?少校露出像是一口吞下整只活蟾蜍的表情,在彩夏刚刚坐过的汽油桶上坐了下来。
宏哥问少校:「少校,你听过一个叫墓什么的人吗?」
「我们学校的研究所好像有个叫墓见坂的人。」
我和宏哥吓了一跳互看了一眼。宏哥往前靠了靠又继续问道:
「听说最近跟阿俊混在一起的人,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少校把手贴在下巴思考了一会。
「你认识他吗?那就问问看啊!」
「不,我只听过名字。他很有名喔!听说他都没去研究室露脸,可是博士论文却通过了。不过也许只是名字一样的人吧?阿俊怎么会跟那种人在一起?」
「墓什么的可不是菜市场姓氏,拜托啦!阿俊后来都没跟我们联络了。」
「可是我今天才去过学校一趟,还要我再去一趟吗?那里到处都是教授跟学生耶!」
学校里当然都是教授跟学生啦。不过少校居然是大学生啊!这倒令我有点惊讶。
「偶尔露个脸,教授就罗嗦死了。」
「你早点休学就好啦!」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为了尽可能地留在学校,每学期都只选满刚好符合规定标准的学分,接下来就都不去上课,保持不升级也不毕业的状态,待满八年就自动退学。」
「……你不想毕业吗?」我居然问出口了。
「从大学正常毕业的人还算尼特族吗?你这家伙难道不懂NEET的第二个E代表什么意思吗?」你为了这种事情对我大呼小叫,我也很头痛。
「少校是为了方便调查资料才上大学的。」
「因为历史书籍跟军事资料都很贵啊!让大学图书馆购买最好了。离开学校之前我可以一直请购图书,直到整间自习室都塞满我想看的书,然后那间自习室就命名为少校书房。」
想看就自己买啊!真是麻烦的学生。
「对了,告诉你喔,这次进来的资料是关着战舰武藏号的呢!」
「对了,少校,你不是爱爱丽丝之托才去学校的吗?」
少校打开背包翻了过来,里面的资料散落在代替桌子的木箱上。
「你们要看影印的资料吗?那张上下颠倒了。」
「我看了也不懂。」
「我自己也不懂呢。」
我凑过去看宏哥手上的资料,彩色影印上有一张顶端开着红花的高挑植物照片,植物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不是听说现在街上毒品猖撅吗?这就是第四代拜托爱丽丝调查的东西,听说不是什么好东西。阿俊嗑的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我吓了一跳,想起那遮住圣诞节闪亮灯饰的浅粉红色小药丸,上面刻着天使的翅膀和两个英文字母。阿俊吃了它,说是可以让东西「看起来静止不动」的药。叫什么名字呢?到底叫什么名字?明明话都已经到喉咙了,我却还是想不起来。
「啊,那是……」
「向井哥,让你久等了。」
彩夏端来凉面,打断了我的话。我把话吞了回去,因为不想让彩夏听见。宏哥露出困惑的表情歪了歪头,我赶紧对他摇了摇手。
「那是什么?」彩夏也凑过来看,我迅速地把资料从宏哥手中抢来,翻到背面。
「讨厌啦!藤岛同学,你在藏什么东西?」
「没事啦!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店里终着出现了第一个客人。彩夏赶紧围上围裙过去招呼,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嘛?鸣海,你是怎么啦?」
当我正要开口的时候,大音量的「COLORADO BULLDOG」铃声响彻店里,少校瘦小的身躯被吓到弹起将近一公尺高。宏哥赶紧拿出手机,但还是晚了少校一步。
「我知道你来了,不要在底下跟大家废话,赶快给我上来!我可是十万火急!宏仔也赶快把车子开到前面来,快!」
爱丽丝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会刺伤少校耳朵般地带刺。少校正想回嘴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
「爱丽丝今天心情也不好啊?」宏哥抬头望向后面破旧的大楼。
「你不知道吗?爱丽丝每二十九天就会有五天陷入精神不安定的状态,这是我仔细调查的结果所以准没错,只不过原因还不清楚。」
原因不就是女生的生理期吗?不过看到少校得意洋洋地摊开手册给宏哥看的样子,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别说废话,赶快拿去吧!」
「二十九天一轮,所以今天正好是第二天。」
「我去把车开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宏哥走了,留下沉默的少校。我歪了歪头,爱丽丝有那么恐怖吗?反正她好像每天都心情不好啊!我一说出口,就被少校藏在护目镜底下的那对眼睛狠狠地瞪了。
终着,少校严肃地开了口:
「你知道小泽治三郎中将吗?他是大日本帝国海军最后一任联合舰队司令官。」
「我没听过。」
「那你也不知道二次大战时发生在菲律宾莱泰伊湾的海战罗?那可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海战,小泽中将的机动部队以自身为饵,勇敢地先行前进,成功地把美国海尔希上将的注意力从主力——栗田舰队上转移开。」
「啊?」
「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藤岛中将。」谁是中将?「在靖国神社见吧!」
「我才不要!」
*
结果我还是跟着少校一起去了。一踏进爱丽丝的房间,就看见她卷着毛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摩卡熊的耳朵掉了啦!」
床前放了一只巨大的茶色熊布偶,再怎么含蓄地形容都比爱丽丝大,不过也许只是她太娇小罢了。正如爱丽丝所说,摩卡熊的右耳绽了线,扩大的针脚缝里露出了里头的棉花。
「轻点!轻轻地装到箱子里!塞满毛巾!鸣海,不要摸伤口!万一把伤口弄大了怎么办!」
在爱丽丝又哭又叫的指挥下,我和少校把负伤的布娃娃放进大纸箱里,箱子的缝隙里塞满了卷起的毛巾。包得非常巨大的纸箱,的确不是一个人搬得走的。
少校问:「只要搬到第四代那里就可以了吗?」
「叫他今天晚上一定要修好,这关系到我的性命!」
爱丽丝眼里含泪地说道。为什么要交给第四代?这跟性命有啥关系?脑海中大量的疑问像漩涡一样团团转,但现场的气氛不容我开口。
「还有这是你拜托我找的资料。」
爱丽丝从少校手中接过透明资料夹,就像看漫画一样快速地翻阅,接着抽出一部分的影本丢到我身上。
「你在发什么呆?我不说顺便交给第四代,你就不懂该怎么做了吗?」
我和少校就像逃走一样,从爱丽丝房间搬出装了布娃娃的纸箱。
*
宏哥的车子是深蓝色的高级外国车,看起来就不像是十九岁的人该有的车子。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有车,虽然不是我自己买的。」
他说是女朋友送他的礼物,而且还是前前前女友送的。这家伙哪天应该会被女人捅一刀吧?
「可是开车去是自杀行为吧……」我看了看被夜晚华丽灯光渲染的铁路另一侧。车站南口汇集了三条交通的大动脉,我从没看过那三条路上不塞车。
「话说回来,徒步搬这个纸箱去也是自杀行为吧?」
我低头望了望装着布娃娃的大箱子,正如宏哥所说。其实可以把箱子绑在机车后面送过去,只是刚才少校说要回学校一趟,就把机车骑走了,似乎是要去调查墓见坂这个人。
我们把箱子塞进车子后座,用安全带固定好之后回到驾驶前座。
「那个布娃娃有那么重要吗?」
「爱丽丝没了它晚上就睡不着。」
「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只是因为这种事?「可是为什么要交给第四代呢?」
「啊——第四代喔,不要看他那个样子,他的兴趣是做手工艺,之前也帮爱丽丝把布娃娃修好过,技术可是职业级的。我也看过一次第四代缝补的样子。」
「那……」
车子无声地滑向街道,夜景变成了灯光构成的河川。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听过平坂帮吗?」
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有时候会出现在学校里的对话。
「是飙车族吗?」
「不是不是,他们不飙车。只是这一带爱打架或是爱凑热闹的小鬼聚集而成的帮派,自以为是黑道罢了。第四代是他们的头目。」
宏哥以没什么了不起的口气说明着。可是连刚搬来的我都知道平坂帮的存在,那应该是相当大的组织才是啊?
「因为是平坂帮第四代头目所以被叫做第四代吗?」
「不,他是平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