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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08·第十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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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住我的手,像是有一丝欣慰,却又在开口前轻轻叹息。
  “还好,爱上的是你,也算是守住了我们的诺言了吧……”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鱼干,你别说话了,求你了!”
  “……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
  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鱼干做出我最熟悉的鬼脸,那是我们儿时学着译制片里的对白,多次当做玩笑一般背
  出的誓言。在今天应验了的誓言。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
  “现在才说我爱你……会不会……太狡猾了?”
  “但无论我做什么,是你的话,还是可以幸福的吧……有点……不甘心呢。”
  #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穿着白色外套的面孔很熟悉,却又一时叫不出
  名字。直到他将一截小指骨递到我的手里,我才恍然想起了那个多年前爱听演唱会的医大
  生。
  原来他最终还是没有成为法医啊,所以我还活着,是吗?
  这位前医大生告诉我,我获救的时候,身边的男生已经死亡了。可他仍紧紧地抓着我
  的手指,他们试过要掰开他的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竟掰不开。因为情况十分紧
  急,为了救我,他们只能将他的手锯了下来。而现在,唯一留下的,就是他偷藏的这截小
  指骨。
  他不能长久地待在我的病房里,所以安慰了我几句就要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转头对我说:“如果不是当初你鼓励我,也许这个东西也留不下
  来……你和他之间,果然已经没有其他人的空间了……”
  他最后的话,让我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手里的小指骨上,我突然有种做梦的感觉,仿
  佛我还是大一的新生,身边坐着的是喜欢听演唱会的以法医为目标的医大男友。我正迫不
  及待地要把战利品展示给鱼干看——
  你看,你看,都是因为那时我鼓励他保留爱好,才留下这节小指骨的呢。
  你看,多漂亮的小指骨!
  我第一次发觉,人的骨头也可以这么漂亮呢……
  #
  “鱼干,你去哪了呢,为什么不来看呢?对呢,其实你已经在这里了,在我的手心
  里……”
  #
  我结婚的一周前,再次收到来自学弟的一条短信。他似乎已经走出之前的泥沼,过上
  了新的生活。他向我道歉说,一直没有告诉我,他曾经从和弓清同校的前辈那儿听过我和
  鱼干的事。
  “……我想,我大概是还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喜欢上你了,你就和前辈说的一样,包
  括样子、性格、每一个小习惯,甚至是紧张时会拨一下刘海的小动作……所以我猜想,能
  把这一切记得那么清楚的弓清前辈一定很喜欢你吧……可是你的身边却已经有那个人的存
  在,那个人为了破坏你和前辈,居然……”
  这条短信我并没有看完,在“鱼干”被提及那一瞬我就果断地按下了删除,甚至还没
  有来得及保存学弟的号码。我并不想知道鱼干究竟做过什么,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他。
  是的,永远。
  弓清所认为不存在的永远。
  而弓清,在我和对我进行心理干预的同行决定订婚之前,也曾寄过一份快递给我。我
  不清楚那时他是否已经得到了鱼干的死讯,快递包裹里有一张机票和一封信,机票是去法
  国的。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那封信,然而只看了第一句,就撕毁了它。
  因为我已经明白,有些事情也许永远都不知道真相,会活得比较轻松一些。
  就像是现在,我已经永久地失去了我曾经世界的三分之二,但我依旧好好地活着,即
  将成为一个幸福的新娘。而所有的那些秘密都被小熊扑满贮存了起来,随着它一起沉默地
  对我微笑。
  #
  “尽管我不清楚,你究竟爱的是谁,我甚至搞不清自己……但只有爱上你这点,是从
  最初开始就没有改变的啊……”
  “现在才打破我的墙壁是不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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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某人:在一起(1)
【一】
  陈早最近觉得自己的头发掉得很厉害,洗个头就像下了一盆龙须面似的。她皱着眉头
  从脸盆里捞出乱蓬蓬的头发,拧床单一般在手里攥了攥,弯腰从昏暗的厕所里钻出来,就
  着外屋的灯光用毛巾来回搓。
  “你插秧呐你?”方美羚捏着嗓子直叫唤,“满地都是头发,还冒着热气!恶心得一
  身鸡皮疙瘩。”
  陈早没吭声,斜着眼角嗖嗖地从头发缝里投了两把匕首过去,火眼金睛地正扎在躺椅
  里的那坨方美羚上。方美羚正端着本租来的言情小说看得五迷三道的,左手两个手指按在
  油渍麻花的封面上,把女主角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女主角边上本来是男主角一往情深
  的媚眼,这下全抛到她自己身上了;看到兴起时她连瓜子皮都吐不利索,一边甩头一边呸
  着还使劲跺脚,脚背被拖鞋边紧紧勒着,挤得赘肉横飞。
  自从方美羚夹着行李找上门落了脚,陈早觉得自己的头发掉得厉害极了。
  陈早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输只赢,世界和平。
  具体来说就是天塌下来有比她高比她壮的人顶着,流血牺牲的事英雄们都扛下来,大
  呼小叫生离死别的事让演员们一口气演完了;她自己最好连话都不用说一句,只剩两根手
  指头就行——一个按左键,一个按右键,饿了的时候还能并在一起夹面条。
  但天上既然不能掉馅饼,也就更别想羊肉泡馍。
  她非常后悔暑假的时候和家里人说学校新粉刷了宿舍,本来饺子吃得好好的,结果惹
  得她妈大呼小叫:“要死啊,知道刚刷完的房子能要人命吧!三单元于老太太一家子体检
  血都是紫色的!真是要死啊@#¥……”——陈早的小脑袋被巴拉巴拉地活生生按进了胸
  口里,然后就随着她妈的呼吸吐纳顺势龟缩着滚走了;她爸一副习以为常的黑脸“吃饱
  了,收了吧”,一撂筷子。
  “……敢情你俩当甩手大仙了哈?我这些年风湿关节炎我说什么了啊?@#¥……”
  陈早硬着头皮说:“妈,我不住宿舍了。你看住哪好,全听你的。”
  结果新学期伊始,别人眉飞色舞地分享假期八卦、实习轶闻的时候,陈早却扛着行李
  敲开了一户和颤颤巍巍的房东太太一样颤颤巍巍的房子。她心里盘算,安贫乐道嘛,这样
  起码安稳日子有保障了。
  不过,天上既然不能掉羊肉泡馍,就更加不该幻想鳗鱼比萨。
  还没等她把水电表上的铁锈刮干净——也可以说她才刚找到水龙头和电插头在哪里,
  方美羚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出现了——与其说她破门而入,不如说是那扇柔弱的房门自觉
  地闪开了,闪得梨花带雨的。
  她们俩的故事源远流长。
  从见方美羚第一眼起,陈早心里就一清二楚了:比起违反法律或者自然规律,忤逆方
  美羚的下场要惨烈得多。“报复罚陈早抄课文的老师”、“给说陈早坏话的同学贴大字
  报”这些样板戏不用细说,举一个更家常的例子:陈早小学时,一个男孩因为抢她的冰棍
  被方美羚一路撵着打骂,直到现在他进了省武术队成了种子选手,只要看见两个女的在一
  块儿走路还是会习惯性抽筋。
  所以公认的结论是:魔王方美羚在监护弱势群体陈早方面极具天分——虽然她高中只
  上了两个月,又在一个月内炒了她爸爸给她安排的实习护士职位。
  再后来她就结了婚。
  至此方美羚强烈的情感和博爱算是有了归宿。
  陈早现在总泡在学校里,和方美羚打交道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但陈早还是一直发
  自内心地惦念她,虽然自己也没少沦为她欺凌的对象。
  【二】
  然而此时此刻,陈早攥着手里沾满黄锈的钢丝球,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吃惊地看着
  站在眼前的方美羚:这个女的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塞得脑满肠肥的行李包,抛下一句“我
  跟我老公掰了,先在你这儿住”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
  归宿?归个鬼的宿!
  陈早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和手上的铁锈粘在了一起。
  当晚陈早行将就木地向她妈汇报完英语六级成绩、挨了“要死啊将来找不着工作别指
  望我@#¥”的训斥,然后又不得不转身洗了方美羚搞出来的九个油腻的碗和盘子——方
  美羚高兴时会做异常丰盛的晚饭,但从来不收拾残局,她要赶着看八点档剧场。间或她老
  公打电话过来,方美羚都是冷嘲热讽、扯引咒骂,然后就挂电话。

猫某人:在一起(2)
陈早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旧社会了——旧社会还时不时革新革命呢,那些热血好汉你们
  倒是出来啊!
  她的心情真是坏到了极致。
  而且这个极致暂时没有结束的意思。
  陈早把满腹怨气化作了力气,“吭哧”一声坐进售票处的椅子里。
  而在二胡油的眼里,这个小丫头正在冲他甩脸色——他心底说教的气焰熊熊燃烧起来
  了:
  “学校一年到头就知道给他们花钱,花钱,今天先折个椅子腿儿,明天这帮小崽子就
  能把房顶掀了。”
  ……
  “……明天就能把房顶掀了!”
  ……
  “——可怜我——儿孙满堂——却落得……”
  二胡油见陈早充耳不闻,只好一甩手里的苍蝇拍,嗓子里哼唧着他的唱词回值班室
  了。
  校礼堂电影售票处是值日学生们的必争之地。所以,“坐在空调屋里撕电影票”能轮
  到陈早头上纯属意外:先是两个正式党员在辅导员面前“你追我赶”地跳进下水道,从此
  肩负起了捡拾塑料袋的重任;并且很快地,其他人也从售票处这块福地“争先恐后”地下
  岗了。
  这要归功于二胡油。
  紧挨着电影放映厅是教职工的戏院,时常会贴个不起眼的小海报“××老年业余剧团
  到此献演”什么的。但二胡油会把这种演出奉若经典——那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他恨
  不得挥舞着手里的苍蝇拍,把隔壁看商业大片的学生都轰回春秋战国对着孔子磕头去。最
  后,他把售票处的值日生定为了主要战斗对象,唠叨刁难、横挑竖刺、指桑骂槐……一天
  就能撵走两三个。
  但二胡油这两天战绩不佳,他自己也很纳闷:新换来的这个学生脾气好到出奇。并且
  电影开场以后,她都会把窗口前的票根清理掉——干净到连一根头发都不剩。
  这就要归功于陈早了。
  “二胡油”这个绰号是陈早给起的,关于这个老头儿她只知道两点:一是每天晚上他
  老伴都会来给他送饭,油老太一边把那个绿底红花的保温杯掀开,一边骂二胡油“快吃!
  这破戏听能听出饭来啊”。二胡油会嘀嘀咕咕着大吃韭菜饺子——这个恶习和方美羚如出
  一辙;二是只要他嘴里没嚼着韭菜饺子,就会哼哼唧唧地唱起大戏来,声音听着像某种缺
  了油的拉弦乐器——民族乐器里陈早只知道个二胡,所以就管他叫二胡油。至于这个老头
  儿是不是很尖酸刻薄,她没什么感触——有方美羚在,其他的都是小场面了。
  并且陈早隐约记得,周日那天她卖票卖得手忙脚乱的时候,二胡油在大厅里冲着混
  乱的人堆使劲挥舞着他的小苍蝇拍,骂的不是“小崽子们”,是“小崽子们给我好好排
  队”。
  求同存异嘛。
  总之陈早还是非常满意执勤的,不光是难得的安定祥和,能沾光看几场大片、偷空抄
  抄笔记,这份活计还有很特殊的优势:“某某跟某某买了今晚第一场的票原来他们暧昧久
  矣”、“真玄妙某某走了以后某某又和某某某碰头了”……这种一手资料累积到最后,比
  任何聚散离合绯闻八卦都翔实精彩得多。关键是既不用花钱买票,又不用担心挨骂,更别
  提收到侵犯隐私什么的传票。
  这时她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无忧无虑欢快的小市民。
  几天下来,陈早撕票撕得越来越轻快利索了。
  那些正副票之间断得非常光滑,一个锯齿都没有。
  好像随便拿出几张都能对在一起似的。
  【三】
  陈早就这样忘我地、得过且过地沉浸在世界和平的美梦里,以至于执勤最后那天早
  晨,一直小心翼翼的她也睡过了时间。
  她一边使劲把脚后跟往鞋膛里塞,一边冲着电视机前敷面膜嗑瓜子、只穿着吊带睡裙
  却快跷出四郎腿来了的方美羚使劲瞪了几眼:
  “今天房东可能会过来,你能稍微正常点吗?”
  陈早心里接下来的台词还没念出来,方美羚就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哦来过了,走了。”
  陈早很想一屁股摔在门槛上,要知道,房东的妹妹的侄女就是负责她预备党员转正的
  德育测评员!
  “我说你可快迟到了,”方美羚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你以为她来干吗?
  她领着个发廊小哥儿来,除了给你添个合租室友还能干吗?不过正好,他们看见我,什么
  都没说就走了。”
  直到坐进好几百人的教室里,陈早都感觉这世界突然和平得稍微有那么点不真实。最
  后她开始拼命劝自己天上确实能掉馅饼,掉羊肉泡馍,掉各种东西,方美羚这次算是做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猫某人:在一起(3)
件败絮其外的好事。
  这时教室后排几个男生为了占座争执了起来。
  “两分钟前我去方便了一下这座就变你的了?看你脸不大倒挺厚的啊!”
  “这教室没五分钟都挤不出去,你哪儿方便的也忒方便了……”
  但这回陈早没顾得上总结这是第几次对世界和平的失望了,她也没顾上看热闹。
  她完全被刚收到的手机短信吸引住了:
  “叫方美羚赶紧从你那滚回来。”
  北美奴隶制度是什么时候废除的?
  谁来阐述一下揭竿起义的导火索?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第一部宪法第一条是什么内容?
  陈早觉得讲台上那老师就是在不遗余力地教唆她。
  她感觉浑身骨头节连接的地方也都在磨磨唧唧地交头接耳着。
  陈早酝酿了半天底气,做出了一个异常豪迈的决定,在回复里打了一个“滚”字。她
  觉得在这个过程里,整个脑核一直在使劲搅动,像跳编花篮时扭在脚脖子上的那一股股皮
  筋一样,直到扯没了弹性最后被随手一扔。
  她慌忙地想“还是换一句更含蓄的好吧”,可还没来得及按下清除键时,天上就真的
  掉东西了——不过不是馅饼。
  后排激烈的肉搏战把课本打得飞成了一道流畅凛冽的曲线,正拍在她后脖颈上。
  陈早拿着电话,耐着性子从1×1背到了256×256,才止住了她妈妈“要死啊!好容
  易上到大学你再给我变成白痴!赶紧去医院”的号叫声。
  她一边朝礼堂走一边胡思乱想,刚才要是换成方美羚的话,现在估计会变成那几个男
  生躺在地上哭叫“要死啊……送我去医院”了。
  想到方美羚,陈早也就电光石火般想起了她老公发来的那条短信。她急忙查了发件
  箱,才发现自己真的、居然、没修改就把那个“滚”字回复出去了。
  陈早的脸瞬间变得和后脖颈上的淤青一个颜色。
  二胡油看见陈早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走过来的时候,正听着《宝莲灯》选段吃饺子吃
  得高兴,甚至连闭嘴掩饰的时间都没有。他就这么含着那多半个饺子的尸体,一路目送着
  陈早走进斜对面的办公室拿了书包,然后又迎面朝着自己走过来。
  她递给二胡油一把剥好的大蒜。
  陈早记得方美羚就是这么吃的,并且还假装无视她鄙夷的眼神,炫耀说这可是想当年
  在医院当白衣天使的时候学来的,是养生保健云云。陈早前两天执勤的很多“间隙”里看
  的励志啊温情类的美国小说撺掇着她“世界和平要靠与人为善”。
  不过这时她觉得小说就是小说,照着学样果然非常蹩脚,她本来也不是这块料。
  况且表演的道具也这么蹩脚。
  二胡油盯着那几个白灿琉璃的蒜瓣愣了好半天,最后指着手里的保温杯前言不搭后语
  地说:
  “要不你也尝尝?这倒是清真的……”
  【四】
  陈早靠着公车站牌,想起二胡油放下他手里的小苍蝇拍以后结巴了的语气,还有那山
  羊胡上羞赧起舞的韭菜叶时,直笑得腮帮子疼。
  街道路灯和迎街橱窗的亮光在小巴模糊的窗玻璃上迅速地流转倒退,空气里混合着市
  坊间真实的喘息声,从汽车的窗户缝一股一股钻进来。
  原来二胡油整天听的那些唱戏的磁带,都是油老太当年表演过的段子。真看不出那个
  神神道道尖酸刻薄的油老太当年也是红得发紫的台柱子,现在看着简直跟……跟……
  跟我妈一样。
  油老太估计也时不时在家给二胡油颤颤巍巍唱上一出吧——这简直就是压箱底的锦绣
  唱本儿里,花团锦簇戏园子里演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老年版嘛。
  再看看方美羚。
  指望方美羚能趴在人耳朵边上讲些什么细水伶仃出来?陈早靠在椅背上,撇着嘴想起
  方美羚一惊一乍地跟她讲“我第一次值夜班,值班室里就停了一个电死的,你知道吗?那
  整个抽搐得……跟生鸡肝一个色!谁爱做护士谁就去做吧!老娘可受够了”。
  陈早觉得自己离从夹缝中爬出来那天还遥遥无期。
  哪怕天上掉个韭菜合子下来也好啊。
  还没等陈早苦笑的嘴角伸展开,她就毫无准备地重重向后磕在了座位靠背上,整辆车
  踩着一道尖利的刹车朝右侧冲去,紧接着又一声吱吱嘎嘎的刮蹭声响过。等陈早缓过神来
  的时候,她已经连抽冷气和咒骂的底气都没有了:这辆小巴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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