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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外面是一条叫做上海北路的半繁华路径,之所以叫它半繁华,因为它如同还在长大的婴儿,还没有发育完全,还不能独当一面,它的繁华依赖着这些学生。
小吃店、小炒店、大型的超市,白天的学校附近人满为患,但是一到了晚上又全都安宁起来,好像孩子的酣睡,而那个时候我还在某个24小时超市里工作,撑着眼皮。
工作的时间安排在晚上9点到次日的3点,通常是需要在租屋里把书温习到8点30分然后去上班,其实离学校并不远,所以来光顾的也大多是住在外面的大学生。刚开始超市的生意很火,因为这样的超市在N城是第一次出现,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超市里还有热包子用的微波炉,还有苞米机。它一时间成为一种时尚,很多人来,都喜欢去摆弄那些机器,但是这样的热烈气息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冷淡,一个晚上几乎是没有生意,我在那温书也没有人管,老板那个时候已经在家里呼呼大睡了。我开始努力去背诵那些新闻要点还有写作特点,这些都是考试要考的,我的头老是觉得胀得厉害,眼睛闭上了又努力睁开。
那只蝴蝶来的时候,我被矿泉水瓶落地的声音给弄醒了。她进来,我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她像个大学生,头发全都扎在后面,脸很小,全都露了出来,但是却给人很纯的感觉,没有化妆,清汤挂面,那是个好看的女子。我们的相遇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把那些落下来的水瓶一一捡起,对我微微地尴尬地笑了笑。她的左手的手背上有一只红色的蝴蝶在跳舞,那样的蝴蝶,是我见过的那一只,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盯着那只蝴蝶细看,那真是见过的,没有错。她看见我过来,更加显示出窘迫。她想走,抓起其中一瓶给我,我拿过去,打账收钱,偷看她。她还是那样的可爱,只是有一些些不同,但是那样的不同,我又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知道那只蝴蝶属于缨子。
她或许也和我一样,没有想到我们会这样相遇。我们呆在了门口,傻笑。那样的傻笑好像把什么都说清楚,我们都不用解释什么,我们对看着,然后她陪着我,在超市里一直待到早上3点。3点的天空还是那样暗,暗得我们往回走的时候,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我们相互都激动并且兴奋。我没有问她,她后来去了哪儿。她怀孕,离开她的母亲,我们都没有谈论,我甚至没有问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们多是沉默,看着各自拉长的影子。
我们说到嘉伟,甚至讨论他会在哪儿,他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我知道答案,但是我没有告诉缨子,我是自私的,我不愿意我和缨子之间有太多的隔膜,嘉伟总是充斥在我和缨子之间,我不想这样。但是我不恨嘉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事情恨他。他或许也一点都不知道,有个叫缨子的女孩子多年后还会记得他的名字,那个帮他染过蔻丹指的小女孩,现在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我不能忘记,以前的她早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而她的再一次出现,简直就是为了来唤起记忆的。
我们那日在豆浆店门口分开,我们友好地说了再见,并没有留下地址或者电话。她说她现在住在朋友那儿,没有电话、地址。我只是告诉她,我在那个超市工作,晚上9点到次日的3点,她点头,说会回来找我的。她的语气带着某些肯定和希望。
我并没有在第二天看见她。我睁大了双眼,盯着大门,但是没有看见她,我有些沮丧,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旧没有,直到一个月后,我上班的时候,同事给了我一张条子,说是一个女孩在白天来的时候要他给我的。署名是缨子,上面是她的电话号码。
我们在电话里大多是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没有见面来得那么地轻松,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样。她问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就直接鼓起勇气说,缨子,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她是我第一个爱的人。她在那边哭,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慌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是个笨人,笨到有福气,我和缨子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同时纠缠也开始了,我们注定是会如此,那是十多年前埋下的根。
我们不像其他的情侣那样,我们在凌晨3点开始逛街,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吵闹,只有天上的星星陪伴着。我们去吃早上5点的豆浆,她爱吃纯味的豆浆,带着一点微微的甜味。她对我笑,比太阳还要灿烂,所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那是大晴天,她比天上任何的星星都要亮。
而我上课开始老是打瞌睡,好在课程并不多,我还是有时间温习书本。但是我和缨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嘉伟,我只告诉了周周。周周并没有反对,相反的她还是那么喜欢缨子。她说她想见缨子,但是缨子一直都在忙她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和周周见面。周周每每说到缨子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和我一样幸福的笑容。她是喜欢那个小女孩的,温顺善良的女子,而且还是热情的,所以她很放心。她只是叮嘱我要好好地学习,她老是对我说关于学费的事情她会去想办法,但是我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刚来的老师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许久没有和周周在一起吃饭,她的神态多少有一些些疲倦,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样,我没有问,因为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我和她一样的脾性,早已了解。
我在大学里安稳地过完了大一的生活,我和缨子安稳地度过了一年,我的爱情有了一岁。可是在第二年,一切又是一个轮回。
学校总是不能宁静,老师找我谈话,对我最近的表现还是给予充分的肯定。我其实很诧异,从他提名要我做班长的时候我就开始诧异,这个大学我才刚刚接触,说实话,我不愿意插进贤达和敏锐之间。我不是盾也不是矛,我觉得自己尴尬,我没有那么多的心计,讨厌那样的趋炎附势,所以我尽可能地不去班主任那儿,更不要说去打小报告了。我的时间很紧,下了课要去打工,一切我都没有和谁说,我只告诉了嘉伟,嘉伟是我唯一的朋友。
班主任开始指出我的不足,我最不让他满意的是我根本不和他报告班里的情况,他说是不是写个什么便条之类的,反映一下情况。我抬头看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贤达,憨厚的样子,很乖巧,和平时的跋扈一点都不一样。他果真是那种在老师面前一个样子,在我们面前是另一个样子的人。班主任要他等一下,他叮嘱了我几句,要我好好记录,就要我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我和贤达目光交错,我读出了凶横和嫉妒。我闪过他的目光,没有时间去理会他。
这是我在大学里学会的不理会甚至装傻,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真正开始长大,大学是个熔炉,什么都会变成另一个样子,那样可以让你看得更透彻。所谓的单纯在这里是没有用的,谁都需要保护好自己,所以伪装甚至虚伪是必修课,那是一种长大,我肯定。
上午贤达没有来上课,一个上午都没有。我估计他又是上网去了,我也懒得管,我说过我是那种不愿意打小报告的人。但是下午他出现的时候,揪起了我的袖子,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抡起了拳头,猛烈地打我的脸,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已经插上了一把匕首。所有的人都呆了,贤达的手因为挣扎而被划开了好多道口子,而我的肚子突然猛烈地疼。我倒了下去,身体后倾,眼睛开始看不见东西,只觉得是一片黑暗,罩住所有人的样子。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还有打斗的声音,那是嘉伟,他在猛烈地报复。他一次次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贤达说,看他不爽,他打我小报告,我要被学校退学了,哈哈。贤达笑得很大声,好像是在发泄什么,但是我根本不明白他退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我的腹部在疼痛,我知道有血液流出来,染红了我的衣服。我的手指间有粘稠猩红的液体,我甚至看见穿着黑色衣服骑着黑马的人来接我。我以为自己会死掉,但是我没有。不远处,敏锐也被吓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嘉伟、缨子、周周都在我的身边,他们看着我,一直呼唤我的名字。我在黑暗中被什么缠着,它们不让我走,它们把我的手指全都死死抓住,它们在和死神抗衡。那是什么,等我睁开眼看见的时候,我终于能感觉到,那是他们的呼唤,他们的手死死地抓着。我的思绪一点点回来了,我的手指被他们温暖着,我微笑地看着他们,好像走过了几个轮回一样。我说不了话,觉得肚子还是疼痛。医生被他们叫唤了过来,他拿着电筒对着我的眼睛照,点了点头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大家放心。
我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力气,周周凑到我的嘴边,我用尽力气问,贤……达……怎……么……了?才五个字,我却说得很费力,周周问嘉伟,贤达?
嘉伟走了过来,他的额头上有个红色的肿块,想必是和贤达打架的时候留下的。他说,贤达那家伙,早上被老师叫去劝退了,原因是他缺课太多,他认为是你去打的小报告,所以他觉得反正都是退学。就……
我摇摇手,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我闭上眼睛,只是想睡觉。
回到学校,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但是什么都感觉压迫。学校没有变化,班上的恐慌也在时间的冲洗下而变得平静,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少了一个同学,但是那样的缺少,并不如同一只椅子少了一只腿而不能站立了,贤达的离开到最后变成了一句戏言,我也没有去追究什么,想必退学已经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惩罚了吧!
而我也背负着所谓的惩罚,我感觉到了它已经蠢蠢欲动了。
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什么。周周说我太过软弱了,我觉得自己是太过善良了,我想我能原谅所有的一切,我必须去原谅甚至去祝福,有得必有失,而得到也因为失去而变得渺小可怕。
嘉伟被记了过,是周周告诉我的。而我问嘉伟的时候,嘉伟却是一脸嘻嘻哈哈的,好像很不在乎一样。我问嘉伟,为什么一切都不告诉我,你真他妈是个蠢蛋。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脏话,还是当着缨子的面。他不甘示弱,说,你也不是一样,早就知道缨子在你的身边,而你一直都不告诉我,你真不够意思。他边说边看缨子,缨子的脸上红了一片,她站在嘉伟的面前是那么地好看,他们好像一对璧人,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她是那么美丽善良的女生,而嘉伟也是善良得如同一张白纸,如果我真是死了,我想我会要求他们好好地在一起。
我的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别人的照顾,伤口总是疼痛,疼到不能恣意地翻身。晚上嘉伟还有我姐姐,轮流来照顾我,缨子她要上班,所以没有时间,但是每天中午都会来看我,只是她的样子多少有些忧郁,让我觉得不痛快,好像我和她之间有什么秘密似的。而嘉伟也是,他每次来接姐姐的班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不说话,姐姐埋头走了,留下他。嘉伟眼睛的余光在看周周,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觉得可能是我多想了,那怎么可能呢?我把我们的关系弄得那么地复杂,我真是病多了,想多了,天天因为没有事情可以做,所以胡思乱想。
我出院了,但是并没有完全地康复,嘉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暂时顶替我在超市上班,他也和我一样需要钱了。他自己不说,但是我都知道。
嘉伟的父母来学校找过他,还是要他回去,甚至把护照、学校等一切的手续都办好了,只要他点头就可以。但是嘉伟还是倔强,他的父亲打了他,因为他们没有这么丢脸过,在校长办公室里接到嘉伟的处分通知书,校长好像并没有给有钱人面子。他们很丢人,所以希望嘉伟快点离开,但是嘉伟就是不愿意,甚至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我知道那需要很大的决心,他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交学费、生活。那对他来说是多么地难,但是他也已经不再只是个孩子,他和我一样都在蜕变。大二那一年,我们都蜕变成为可以忍耐吃苦的男孩子了。这就是时间在我和他身上刻上的记号。
我们开始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常常我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来。早上我走的时候,他还呼呼大睡。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并且相互鼓励地学习,缨子有我们房子的钥匙,她给我们打扫,收拾衣服,她也变成了我们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可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而且我很好地保护我和她的爱情,不允许什么玷污。我很多时候总是想放弃,但是一想到缨子我就决定要努力地活下去,我只想下了班能好好地拥抱着她,让她的任何痛苦疼痛都灰飞烟灭。
而嘉伟学会了抽烟,有的时候他抽烟的表情很淡定,像个男人一样。我们俩去照了大头贴,那年我们大三开始,20岁快到尽头,可以隐约地发现我们各自都成熟了,但是我想保留那些孩子的味道。我拉着他去照的,就我和他,我们对着镜头傻笑。
照到一半的时候,他提议找缨子来,我答应了,但是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两年了她的电话变了又变,甚至没有固定住的地方,每次都是她自己出现。
嘉伟说,你们根本不像是恋爱,不是吗?我在思考他的话,拿起他的香烟抽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碰它,我的嗓子里好像有什么在拉扯一样,它好像会盘踞在那儿,没错,它后来的确盘踞在那里了,而且还是一直,从此我离不开它。
自此以后我们的话题里基本不会出现缨子的名字,我们刻意不去提她。她是一种禁忌,就如同嘉伟从来不和我说周周一样,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想到他和周周有些什么。总觉得太多不可能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了事实。
那天,就是那天,我还是满脸阳光,虽然已经是早上3点了,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经理说要给我加薪水,最近超市生意不错。我买了几瓶啤酒回去庆祝,我的心情从来没有那么好过,可是我却把啤酒砸在了嘉伟的头上,他头上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酒还是血。旁边的女人在尖叫,旁边的啤酒易拉罐被我踩扁,发出咯吱的声音,那个女人没有过来拦住我,我摔门走了,是逃跑。
那个女人是缨子,两年前,我害怕有这么一幕,就是那样的一幕,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兄弟?我两年前一直担心的事情,在我面前血淋淋地上演,好比千把万把刀刃在我的心上划。我听见缨子尖叫,她看着我,眼睛里面全是泪花,她在企求,她爱他,我看出来了,那是谁都不能阻止的。我能怎么办?她已经爱上了别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看着他们这样,所以我只砸了一下,我害怕听见她叫,她的叫让我揪心地疼,我只能逃,我又一次选择了逃跑,从三个人的圈子里逃跑。
我承认我哭了,我边走,边流眼泪。街上没有人,除了一些扫地的阿婆。她们会在清晨起来把这个城市扫干净,但是我心里的脏物又有谁能扫干净呢?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
我一个人蹲在大街上,就我一个人。我痛快地哭泣,声音很大,旁边有居民,有些还开始漫骂开来,我没有理睬,我只顾自己哭泣,我知道自己很没有用,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样?那是我爱的女子,另一个是我的兄弟,我唯一的朋友。我打了电话给周周,周周打的过来,她帮我请了假,她说嘉伟要找我谈谈,我说不,狠狠地咬下这个字。
我顿时知道自己失去了许多,有一种疼,开始来得飞快,却缓慢地延续,一点点渗入胀开的皮肤中,像失去氧气而在深海里一样。周边的气压都漫过来,压着我的肺,它在变小,搏动缓慢,而我的心脏也被挤压扭曲得不成样子,它在跪地求饶,希望我升上去,褪出水,而接近阳光照耀的水面。但是我上不去,我的手脚无力,我如废人,知觉丧失。人的意志力因为肺部的疼而消磨,而因为脑部的缺氧而暂时忘记疼痛。渐闭的双眼干枯得流不出眼泪。
周周带着我坐在某家餐厅里,我大吃特吃,没有一点失恋的迹象。她也不劝我,也不阻止我,她只是盯着我看,眼神没有离开我的眼睛,但是我不看她,我害怕看她。她的眼光总是温暖得让我想哭,但是我不能哭,我坚决不。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失恋或许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许他们更适合在一起,我早就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了。
周周一直问我,没有事情吗?我说,没了,我想通了,我不愿意失去谁,一个是我唯一的朋友,另一个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子,他们幸福快乐,我也应该快乐啊,不是吗?我对着周周笑,尽量让自己笑得很灿烂,我不是装出来的大方,而是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问周周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她也是无语,她过了好久才说,其实会不会是误会。我肯定地说,不管是不是误会,我想就这样结束吧!其实我一直知道缨子喜欢的是嘉伟,仅仅这一条,我就已经输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觉得自己是个懦夫,至少感情上是,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么地宽容和伟大。
我们的故事好像又过了一个轮回,又变成另外的组合。我和嘉伟还是朋友,只是已经有些隔膜了,他也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会去听什么解释,而缨子,她消失了,消失了许久。她的再一次出现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嘉伟头上的伤口已经基本上好了,恢复得很快,没有留下疤痕。
那日我和嘉伟都在,缨子在门上给我们留了便条叫我和嘉伟等她,晚上我请了假,我和嘉伟不出声,因为这个女人又回来了,她的名字会把我们的隔膜弄得清晰明白,我很想忘记那天的场景,但是我发现不能,我可以成全他们,但是我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