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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楠这回还真跟母亲动了气，明言自己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不要她管。
母亲却不依不饶的，说你只不过一个工人，不聚这样的女子，你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刘晓楠提醒母亲不要太看低了自己的儿子。刘晓楠还明确告诉母亲，自己还有理想，还想有更高的人生追求。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自己完全可以答应一个艺术专科学校的工农兵学员的求爱。
母亲听儿子这一说，真还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这样逗女孩子喜欢，连大学生都追他这个工人。也许从那以后，母亲重新审视了刘晓楠，这些年没再用一些不着调的女人打扰他了。
几年过去了，刘晓楠已经成为二十五六岁了，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如今又考上了大学，更是谈对象的好时机了。这一回，母亲自认为找了个与儿子相当的女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写信来向儿子介绍了。
那是母亲的一个老同事的女儿，去年考上了医专，再过两年就能毕业当医生了。母亲在信里说，女孩在学校里很活跃，当了学生会的干部，大学一年级就入了党，以后工作上也肯定会很能干的，会很有前途的。
其实，母亲如果不说这些，刘晓楠也许还不会太与母亲为难，大不了就是拖着不表态。但一听说那个女孩子是这么个活跃法，是这么个积极法，刘晓楠就觉得与自己的想像相去太远了。像她这样个搞法，学习上能好到哪去？她以后走上工作岗位后，到底是凭专业本事求前途，还是凭其他什么求前途？浩劫的年代早已过去了，还用那种只红不专的思维指引人生，还行吗？自己能与这样的人走到一起吗？
还有，也像以前任何一次提到对象问题时一样，刘晓楠这时心底里总是泛起一股特别的情感，与时下的对象相冲突。他似乎知道心底里涌动的是什么，似乎又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有一点刘晓楠很清楚，在弄清楚这种情感之前，他是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异性对象的。
刘晓楠写信回绝了母亲的好意，当然，这一次话说得不是太生硬，而是比较委婉，而且还对母亲的关心表示了感谢。 。 想看书来
第十五章 相亲，相亲（8）
刘晓楠心底里到底有一种什么情感，竟是如此地排斥外来的异性情感呢？如果说以前他对此还不是太注意的话，现在看来，是必须认真思考，并将其明确的时候了。
刘晓楠认真回忆了最近几次的相亲事情，回忆了当时自己心中涌动的意象。慢慢地，刘晓楠发觉，每当自己必须着重思考甚至抉择姻缘时，总会在头脑中出现一个少女的形象。这个少女就是王育萍，自己师傅的女儿。
刘晓楠十九岁那进了建筑公司，分在王师傅名下学徒。第一次去师傅家见到小育萍时，她还只有十二岁，正读到小学毕业班。王师母把站在身后的女儿拉出来，指着刘晓楠对她说：“快叫叔叔。”她就有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刘晓楠高兴地一把将她举过头顶，还差等碰着了低矮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小篮子。
那天晚上，王师傅带着全家和新徒弟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小育萍个头小，还可以不要打票。刘晓楠就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了整场电影。
后来，刘晓楠和师傅跟着公司的队伍开进了西部的三线建设工地，小育萍和母亲由留在了公司基地的家里。工地与家里的联系都是靠写信，刘晓楠在工地代师傅写信，小育萍在家里按母亲的口述写信。当然，刘晓楠在信里总没忘了单独与小育萍讲几句，如学习上怎么样啊，要不要买什么书啊，过年时要什么小礼物啊。小育萍有时在信里也直接跟这个叔叔说点什么，当然也偷偷说过想要个什么小玩意儿之类的，反正父亲是看不懂信的。
到小育萍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公司里组织职工子弟来工地上做临时工，也好为家里增加点收入。当育萍从公司的大卡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刘晓楠差点没认出她来。昔日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大姑娘了！
十五六岁的育萍已经快有一米六高的个子了，梳着两条小辫子，背着一个黄书包，蹦蹦跳跳地就到了她父亲和刘叔叔跟前。那件白衬衣好像小了一点，穿在身上有点紧，那以前瘦弱的身子，分明已长得丰满匀称了。刘晓楠原想见到她时，再抱起她举一举，这会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育萍每天在工地上跟着刘叔叔做小工，给他递砖块，递砂浆。刘晓楠那时的技术已经很不错了，做起事显得很轻巧，常常是一边操作一边唱歌，整个工地上都听得到他的歌声。他做事做得快，有时干脆腾出手来自己把砖块搬到脚手架上，省得育萍费劲。育萍就可以站在他旁边看他砌墙，听他唱歌。
下班后，晓楠带着育萍到食堂打来饭菜，与师傅一起吃。晓楠与师傅换下工作服，育萍就一起拿去洗了。三个人象一家人一样地生活着。
晚上，育萍常常陪着晓楠在他自制的那张小活动桌上看书。似乎也如同当年在农村与文英姐一起看书那样，晓楠看起书来不知道累，而育萍则常常只是把书摊开做个样子，陪着晓楠而已。
逢礼拜天休息，育萍总是跟着晓楠一帮朋友们，去工地附近的边陲小镇上赶集玩。育萍像个小尾巴一样，晓楠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晓楠与工友们猜拳喝酒，育萍就在一旁倒酒，当然没忘了盯紧大家的拳数，不让别人蒙了自己的刘叔。
以后，育萍上了高中，每年的暑假还是来工地做事，都是这样度过的，一直到一九七六年高中毕业。
当时，中学毕业生下乡的政策已经有所变化。但育萍还是想下乡去，说是早下去早上来。但她父亲不让。正当两父女争执不下时，国家政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上山下乡的事就停下来了。那以后，育萍就跟着父亲和刘叔在工地做起了长年临时工。
第二年，全国恢复高考，晓楠带着育萍一起报考了。结果是晓楠考得好但没被录取，育萍成绩太差，够不着录取线。
今年，晓楠终于上了大学，而育萍决心再好好复习一年，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还记得那天师傅和育萍到火车站送晓楠上学时，晓楠与育萍相约明年在大学学校里见。
如今，育萍在家里复习功课，晓楠已经上了几个月的大学了。在学校，每当见到男女同学成双成对，尤其是最近几次介绍对象的事，刘晓楠心里总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育萍的影子。对了，就是这种情感，就是对育萍的记挂和思念，在无形中对抗着其他任何有关异性的感情要素进入刘晓楠的心中。
王育萍在刘晓楠的心中，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
第十六章 小姑娘长大了（1）
事情还真是说来就来，刘晓楠的师傅和工程队已经进入省城承接施工任务了。
礼拜天一早，刘晓楠就赶到了省城的北郊，师傅他们施工的国家储备粮库建设工地。王师傅和工友们正走出工棚，要上工地加班去。
王师傅见晓楠徒弟来了，要拉着他进工棚里坐坐。晓楠说：“不了，不了。师傅你多带把砌刀，咱师徒俩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儿。”
房子才从基础上起来，刚搭了一层脚手架。刘晓楠与师傅合砌一面墙，师徒俩一人占一个墙角，相向着往中间砌合拢。刘晓楠歇手的时间还不长，手上功夫劲仍没丢一点。再说，到底年轻，体力好，每次两人合拢时，刘晓楠总是砌过师傅那头去一大截。
师傅看着手脚麻利的徒弟，笑着摇了摇头，“晓楠啊，师傅老了，不行了。”
“师傅，你老别这么说。本来你老这年纪已经该休息享福了，是我们晚辈不争气，还让你老受累。”
“你们都这么说。育萍也说该让我歇着了，她会争气的。”师傅说到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刚才一高兴忘了，育萍还写了一封信给你。我带来了，在工棚里，刚才忘了给你拿。”
“别急，师傅，下工了再看吧。”嘴上说不急，这会儿刘晓楠还真想看到育萍的信。育萍可还从来没专门给自己写过信的，看来，这小姑娘确实长大了，有自己的话要讲了。
想到这，晓楠高兴了，对师傅说：“师傅，你看育萍也长大了，懂事了。我们再紧几年，把育萍培养出来，你老就享福了。我和育萍一起伺候你老。”
“好啊，好啊。我这把老骨头就等着那一天，过好日子了。哈哈，哈哈。”师傅甚至停下了手上的活，乐和和地看着自己的徒弟，开心地笑了。
．．．．．．
工地上中午不休息，就在工地上吃中饭。送饭的炊事班长周驼子师傅见刘晓楠来了，高兴地往他碗里多打了半勺菜，还一边不停地说，“好小伙子，没忘本。”
何一平书记打算利用中午这点时间开个短会。会前，他把刘晓楠招呼过去，说：“晓楠同志，……”
“哎呀，何书记，你还是叫我晓楠吧。你这样叫让人觉得挺严肃的，不习惯。”刘晓楠觉得何书记对自己的这一声称呼确实不习惯。
“你读了大学，就是干部了，要习惯这样称呼。”何支书自有自己的看法，“我想现在开个短会，向大家通报一下公司里将我们这个工程处向省城推进的进展情况。你是省城的大学生，等会给大家介绍介绍省城的大好形势，让大家高兴高兴。”
“这，……”晓楠有点为难，“何书记，在你这里，我永远是个工人，怎么能随便在大会上讲话呢？”
“你是我这里的工人，是吧？那好，就按我说的做。”何书记不由分说，转向大伙，“咳，咳，同志们，我们现在开个短会。……”
何书记讲到最后，说：“现在，请刘晓楠同志给我们介绍省城的大好形势。大家欢迎。”
工友们噼哩啪啦地一顿掌声。
刘晓楠没多说什么，他不能太耽误大伙的时间。他只说了两点，一是大家都知道，并且已经体验到的，现在是多劳多得，获取经济效益的好时机了。公司是这样，大伙个人也是这样的。二是从国家的发展看，可能会把省城这样的中心城市发展摆到重要的位置，省城近来的基本建设越来越红火了。进入省城，将会有做不完的工程任务。
“那么，政策上的改革和省城的发展机遇相结合，我们公司和大伙也就会有更多提高经济效益的机会了。”刘晓楠这样结束了讲话。
这话说到工友们的心里去了。艰苦奋斗这么多年，大伙就望着改善生活啊。大家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六章 小姑娘长大了（2）
下午下班，晓楠跟着师傅回到工棚。师傅留晓楠吃了晚饭再走，说是师徒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儿个好好喝一杯。
师傅拿出育萍的信交给晓楠。还没容刘晓楠打开信来看，队里的李师傅、罗师傅几个老师傅一起来看晓楠了。门外，还站着他们的孩子，李师傅的女儿李莉，罗师傅的女儿罗小洁等。看得出来，他们是想借趁着刘晓楠在这里，让孩子们来受受教育。
实际上，自刘晓楠在全公司第一个考上大学，师傅们就赞叹不已，不约而同地将刘晓楠作为了教育子女的榜样。
“师傅们来了，请坐，请坐。”刘晓楠赶快给师傅们让坐。
“我们来看看你，晓楠。”李师傅说。
“不敢当，应该是我去看望师傅们才是。”在工程队里，刘晓楠是青工中有名的尊敬老师傅的年轻人。
师傅们现在伤脑筋的事是，读完中学的孩子虽然不用下放到乡下去了，但单位上一时也没有招工，十七八岁的伢妹子只能在工地上做做临时工。想要他们复习复习考大学，他们却总是怕读书吃苦，不愿努力学习。这以后的前程怎么办啊？
师傅们认为，王师傅的女儿育萍妹子受了晓楠的影响，现在就能坐下来努力复习功课，下决心考大学。所以，想要刘晓楠帮他们想想办法。
“其实，这个读书学习，只要上了路，并不是那么吓人的苦的。”刘晓楠给师傅们讲实话：“我说这话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平常若学进去了，兴趣就都到了学习知识上去，就不会觉得怎么苦，反而会喜欢看书学习。实际上我这么多年来坚持看书，也不是什么特别能吃苦，而主要是喜欢读书。”
刘晓楠长年坚持读书学习，师傅们都是看到了。应该说，这个解释最合理。
“第二点是，这个上学，并不是越读越难读。依我看，越往上读越容易，越舒服。”刘晓楠接着说：“就说上大学吧，比读中学容易多了，基本上每天上半天课，大部分时间在于自己的兴趣，愿学的就多学点，不愿学的，就可以搞其他的活动。大学生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很有意思，也很好玩。”
刘晓楠后面这些话，更多的是说给门外的小青年们听的。
“所以啊，上大学关键是高考这个入门考试。只要努点力，过了这个关，进了大学校门，以后的弹性就大了。”
门外的小青年有人对刘晓楠说的大学生活有了兴趣，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了。
罗小洁说：“这个读书只怕还真如刘叔说的，我们是没过这个关。要是努点力，过了这一关，可能是蛮好玩的事嘞。”
李莉从小就不爱读书，玩是她生性第一爱好，“我才不会再去读书了，没意思，不好玩。不过，这天天被父亲管着在工地上做事也烦人。我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到刘叔学校去玩一天，也逛逛省城的大街去。”
说着，说着，李莉她们干脆走进来说话了：“刘叔，你说得大学这么好，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说不定我们喜欢上了，就发狠学习考到你的大学去。”
“对，对。晓楠，你就带她们去看看，让他们到现场受受教育，怎么样？”罗师傅想趁热打铁，促孩子一把。
“可以啊。”刘晓楠满口答应了，师傅们以长辈的身份这样求自己，也是为父心切啊，自己能不尽力而为吗？
刘晓楠下个礼拜天要去给育萍找复习资料，就不来工地了。让李莉她们一早去，他在公车师院站等她们。上午带她们参观学校，中饭他包了。下午让小青年们自由活动半天。刘晓楠也知道，她们想着出去，也是想去逛逛街。自己在工地做工那会儿，不也是老想着休息日去镇子上玩吗？
“中饭让她们自己吃，哪能让你花费啊。”师傅们怕给晓楠添麻烦了。
“哎呀，师傅们就不要见外了。她们到了我那，我这个当叔的还能饿着她们？”刘晓楠知道师傅们不是空客套，说的是实心话，“要不，下次我来工地，再吃师傅们的？”
“哈哈，好，好，晓楠是个实心人。”师傅们满意了。
第十六章 小姑娘长大了（3）
在回学校的公车上，刘晓楠才得空打开王育萍的信来看。
“刘哥，你好！”开头的这个称呼，就让刘晓楠怔了一下。难道育萍和自己有心灵上的感应？刘晓楠最近正明确了育萍在自己内心情感中的地位，她就正在这时候改变了对晓楠的称呼，将叫了七八年长辈，改成了平辈的称呼。
是啊，算起来育萍已经过了十八岁，实实在在是个大姑娘了。其实，刘晓楠也只比育萍大七岁。如果不是那些年特殊历史原因，他们实际上应该是同一个时代当学生的。只不过一个当中学生时，另一个当小学生，而一个读大学时，另一个读中学而已。
在那个年代，刘晓楠过早地进入社会，成了育萍父亲的同事。虽然是师徒两辈间的同事，但对于一个初次见面时的小学生，他怎么也是个工人叔叔。就这样，硬生生地将本应是兄妹辈的两个人，分成了两辈人。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近一两年来，王育萍对刘晓楠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只不过这段时间里晓楠的心思都在考学、上学上，没太注意这些。有时有些觉察，也没有过细去想了。
就说那次在公司的复习班上，那些人嘲笑刘晓楠。这要在前些年，若有人当着小育萍的面说她刘叔叔的坏话，她早就挺身而出，要骂那个人了。但那次她不但没直接出面去保护她的叔叔，就是后来说要教晓楠读化学元素表，也是避开旁人，轻轻地与晓楠说的。而且，说话时没直视晓楠，更没有像以前那样，老喜欢拉着刘叔叔的手臂，娇声娇气地说话。
还有，就是这一两年的来信。虽然还是代她父亲写的信，但在信里，育萍使用的词语和口气，好象也更多地是奉命行事了，不象以前那样在信中随意地说自己的感受，随意地要晓楠买这买那。对了，还有更明显的是，现在写的信里，不再象以前那样经常讲又想刘叔叔了，想早点见到叔叔，想跟叔叔去玩。
是的，育萍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妹子了，她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如今的育萍已经在心里生发了少女的情愫，春心已经在萌动了。刘晓楠可以肯定，育萍的这些变化，都是因着他，为着他的。
想到这些，刘晓楠心里充满了一种幸福感。自己这些天来的那种莫名的情感恍惚终于明了了根源，今天又终于在育萍这里，在育萍的信上得到了验证。
育萍在信中写道：“刘哥，这两年来，我越来越明白了一点，我必须努力学习，才能跟上你前进的步伐，才有资格陪着你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现在我正在作这种努力，虽然有点辛苦，但我很高兴这样做，我也坚信自己能做得到。刘哥，你在大学里等着我吧，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同学。”
一个姑娘家，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了，刘晓楠捧着信笺的手都有点抖动了，在心里默念着：“你会的，育萍，我相信你，我等着你。”
对了，自己不能只是等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自己要尽一切可能帮助她，多多地帮助她。已经在做的是，帮她搞到省教委最新编印的高考复习资料。这个要尽快拿到手，尽快给育萍寄过去。
还能帮她什么呢？对了，她是要报考英语专业的。这除了书面学习资料外，有关的口语听力资料也很重要。现在的音像资料很缺乏，育萍肯定也不多，自己要在省城多为她找找。
还有，省城，尤其是师院的外语老师水平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