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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燕眨着眼，继续问。
武宁眼睛一闭一闪，微微点头，说：我爸就是那意思，我也是那意思——
啥意思？
我爸说中国以后的趋势，还是应该学文学法的来当政治家。我爸也说，读名校有读名校的好处，也有坏处。名校出来，社会关系起点高，以后好拉帮结伙，可本来可以靠更加努力，更加刻苦奋斗，奋斗来的东西，就全变成坐享其成的东西了。你们想想，若我读了清华北大，会和你们这样没水平的妞些在这瞎扯？不瞎扯——嘻嘻，我会知道漂亮妞脑袋里全是水？！
我和雯燕就叫了起来。我说：武宁，你瞎扯——明白了武宁又在故意作弄人，我冲过来一掌拍在了武宁刺猬样的头发上。
雯燕却只是在那看破红尘地喊：傻冒，他本来就说是在和你瞎扯呀！武宁，你可别忘了本姐姐高考分只比你低一分的啊！小铁的文综也不比你差的！
低一分也是低！只文综行，有啥用——
防着我的捶打，武宁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地说。直到武宁闪电的kiss了我的额头一口，我才饶了武宁。
雯燕嘴一憋说：玄！玄！不知是在说武宁讲武伯伯说的那些道理玄，还是武宁竟然当着她kiss我玄。
雯燕望着我和武宁的战争，淡淡地说：别谈这些了，越谈，我们这些唧唧喳喳的就不知道渺小到哪去了。那声音一点不像雯燕了。可马上家伙又恢复了狗嘴本性。不等武宁说啥，雯燕的眼睛又亮了：说说美色，你妈肯定很漂亮吧？你爸看我的眼神好慈好魅力的，可我一点不觉得色——嗯，应该是很雄性！
我妈不漂亮！可我爸就喜欢她——
武宁放了我，很骄傲地回答。
喂，喂，我说，武宁，武叔叔这德行，不会是成心和人过不去吧？
雯燕说着说着，那象牙简直就要吐出红线去了。雯燕说，武伯伯是在和千千万万，决心把中国革命进行到底的北大荒小姐们过不去。
雯燕说，武叔叔那幽默，那开通，那才华，那平易近人，那威严，位子那高，就是本姐姐常在他身边，啥也不图，也会雄心勃勃想当个啥红颜知己的。雯燕问武宁，肯定你妈不是武叔叔的秘书就是办公室主任吧？
雯燕满嘴蔑笑：不然，肯定得给武叔叔搞个卫星定位装身上的。对了，我听那些老革命些说过，*时，就时兴自个的老婆给自己当办公室主任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和*都是老婆很管事的，好像……反正就是，那时，所以才没红灯区的——
雯燕的象牙简直真要吐出红线去了！
雯燕，你也太——太——了！你是和董涛万军些混得太，太多了——
看着武宁只在那啥也没听见的冷笑，我喊了起来。
雯燕便有点塞住了，武宁却像啥也没听到，还是只在那淡淡的笑，拉了京戏腔说：民法学习委员小铁小姐的话，有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职业行业面前也应人人平等，我们应尊重商业成功人士的胸怀！对吧，雯燕女士——人家董涛可是个堂堂的企业家！
对！对！绝对正确，你啊，你就还是小家子气，人家武宁到底是王者风范，你最多就只是个书香门第！
雯燕又得意起来，把矛头对准了我。忽的又把脸调向武宁问：你说，你妈到底是不是一天担心着你爸！
我妈就个中学教师，一天忙都忙不赢，那有精力操那分闲心。你那意思，我一句话告诉你吧，我爸和我妈开过玩笑的，说食色性也，他要泡小姐包二奶，也要等退休了退了党才去泡，才去包！我妈听了在那笑得弯腰，脸一板说：好啊——伟大的武宁他爸副省长同志，奖赏你多年来对*忠心不二，海枯石烂不变心，到时，拨五十元的特别费支持你泡一百个小姐，包一百个二奶！
武宁有板有眼的说完，便是足足几十秒的鸦雀无声。
那是大学的几年里，仨傻冒少有的一个夜晚，简直就是唯一的一个夜晚。
深刻而温暖的夜晚。
无可奈何的夜晚。
第六章 腐败有时就像空气一样 01
和武伯伯见面过后，我和雯燕好像各怀心事，一天变得深沉兮兮了起来。
以前，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那些枯燥而愚简的作业。无心遨游书海，我与雯燕不和武宁董涛在一起，又没设计，心雨小屋永远是俩懒鬼心灵的归宿。
现在，心雨小屋里坐下，一扎啤酒没喝完，我会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武宁的事情。一会是武宁已在准备考雅思了，一会是武宁兼修的国际贸易已得了多少多少学分了。叨念得雯燕满脸阴蔑，我心里也不爽。可还就是得念。
到心声意境梦屋里去傻傻宣泄一通？又觉得那是不是显得太年轻了点，太不合适了点。人咋总是还没真年青，就老了样的呢？
以前，没见过武伯伯，更准确的是，不知道武宁的出身时，偶尔，我也叨念过武宁的事。那时，雯燕总会阴不阴阳不阳打击我几句：人家那不是在发奋图强，为你俩以后的事情负责！到我们毕业时，可能树上落片叶子下来，砸了十个人，十个全是大学生，而且还是十个全没找着工作的大学生吧！
我一直在毕业后究竟考不考研上犹豫不决。
武宁的打算却早十分明确，毕业后，他一定要先工作一两年，再决定自己最终咋往前走。我就真要像我爸说的，你实实在在学好了，像那些老大学生的，身上工夫硬硬的，凭自己的能力，去应应聘，看不凭啥所谓的关系，闯得出条路来不！武宁这说，也这样准备的。为了外语更上一层楼，有时，连吃饭也要揣着个单词本猛背的！有可能，像我爸，也像武伯伯一样的那帮老大学生，以前读书，就个个全武宁那股子劲吧！那时，我的猜想中，武宁的爸最多也就是我爸那样的专家型知识分子吧。
现在，武伯伯的庐山真面目暴露出来，武宁对自己毕业后的第一步打算也更加清楚明确了。武宁说，不管我毕业后考不考研究生，他都想先找个农村开发的项目干干。而且就在这省里干！我马上那你一天那雅思呀，纪阿姨的不白准备了的叫喊起来，武宁的狼子野心就彻底暴露了。
武宁说，那项目若是办在秋水村，他就真成了他家的英雄了！
秋水村？那不就是林茉莉家在的那村？记起一次班级形势教育学习，讨论西部大开发一片大好的革命形势时。林茉莉煞有介事说过，啥西部大开发的形势，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谁不知道是咋开发的？全开发到光冕堂皇的地方去了，谁到我们哪儿看看？就知道啥是农村，啥是西部了！当时，林茉莉并没警觉自己在漏。平时大家聊谁谁谁哪来的，林茉莉总是含混其词的称自己是小地方来的。大家心目中，林茉莉那派头，至多至少的，也就是个县级市的档次。
林茉莉才表现完自己的西部通，就给雯燕盯上了。
雯燕追问林茉莉：你以为你一天在你那小县城里混，就自以为多了解贫下中农有多疾苦了？姐姐有些情况比你还了解些吧——
感觉自己把自己跟着董涛和万军搞那些项目时，在下面跑的事漏了，雯燕刹住了车。林茉莉却一本正经继续往下漏。林茉莉说，哪个说我是县城里来的？到院里学生处查查，本人转户口来的原址：秋水村——！
直到此刻，林茉莉才发现自己把啥全漏光了。
武宁说的还就真是林茉莉家所在的秋水村。武宁说，几十年前，武伯伯和武宁的妈就是从秋水村考出来的！
那，你和林茉莉是老乡？
我简直掉到云里雾里问。
第六章 腐败有时就像空气一样 02
你胡说啥呀。我爸和我妈是知青！
武宁笑了起来。
武宁说，几十年来，武伯伯和武宁的妈从秋水村考走后，就再没回过秋水村。秋水村已成了两人的青春遗梦综合症心病！
以前，俩革命知识青年离开秋水村时，望着那美山美水，心里早暗暗下过决心，当知青时没给那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将来学成归来，定还要——
武宁说，我打断：啥叫学成归来啊，武伯伯和你妈又不是秋水村的人。
反正就那意思了，就是将来有一天，还是要回报回报那块他们生活了十来年的土地吧。我爸我妈可是*时第一批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的热血革命青年。
你那腔调，是在夸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还是在揶揄武伯伯和你妈那时的冲动啊？
我少有的和武宁争论了起来。
武宁很有水平的反驳我：我要揶揄，我就不会想着毕业后先去秋水村干一番革命事业了！到时，为俩老革命了个心愿吧。谁让两人大学毕业后，官运和事业，那么亨通，一帆风顺呢？起了那么多次的心，都没能真正成行过一次呢？我爸官当大了，就更不敢惊动这省里了。你不知道，放假回家的时候，我妈问过我好多次，现在这省里的变化，我能给她说，我们班上就有一个幸福地从秋水村考出来的革命青年林茉莉？我能说，可是，人家是靠贡献革命的身体来读书和回报家里的父母的？哪不气得俩革命遗老吐血？！
我扑哧了起来：你才真像个小遗老！
武宁的梦想多像一个童话呢？
可懵懵懂懂的，我其实很喜欢那童话。这可能是受了我爸的影响，也受了旅游时美山美水的影响。旅游时我总喜欢把自己遐想成美山美水里的一花仙子要不就个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的！
还没识武伯伯的庐山真面目之前，放假回家，我曾把武宁毕业后的打算漏给我爸我妈。
依我们家的规矩：不恨你犯错误，就恨你犯了错误，蒙着捂着。我和武宁之间的事情，包括当时还不准确清楚武宁的父母是干啥的，我都早给两老交代过。唯一隐瞒的，是我和武宁自食其力的住在了一起。
和武宁住在一起后，我爸我妈曾利用一次参加啥学术会公费旅游的机会，回程多绕了几百公里，专程来看过我和武宁。当时，我自然是乖女的住回女生宿舍，完美地接受了两老的检阅。等两老对武宁十分满意的走了，为了拯救那颗在物质上啃老，在精神上还要给予两老人欺骗式安慰而不安的心。一天，我写了一几屏长的短信给我爸。
我坚决要求我爸再给我卡打钱，衡量着，只按我剩下的压岁钱还能支付的容量来打。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若我的压岁钱早完了，或者，那钱早已供不起我的潇洒消费了，就别打了！
我爸当即给我回了个揭我妈机密的短信：你妈没再案揭新房了！我马上回复过去：反正我就是要这样！
十几分钟过去，我妈的短信就来了。
如果那短信是带声的，我妈肯定就是在用我有生以来，我还从没听她用过的腔调在向我哭诉和哀求——我妈说：小铁，妈妈知道你和你爸的好意了，妈妈再不案揭新房了！一定的，妈妈再不案揭新房子了！
我的记忆里，我妈从来没如此坚决的承认过自己的错误。 。。
第六章 腐败有时就像空气一样 03
很明显，我爸和我妈完全彻底的误解了我。两老肯定是以为我是在为他俩在家里炒房投资上，意见不统一，老吵架而动了体恤两老的恻隐之心！
来看我和武宁时，两人就曾为了我妈在宴请我和武宁的饭桌上用手机指挥自己的炒房中介又案揭一套商品房，当着我和武宁的面争吵了起来。
我爸的理由是，我妈已案揭了四套房，每月的案揭金就将近一万五。关键的是没必要去赶那泡沫经济的趟！
我妈则理直气壮反击我爸，案揭金又没动用你顾专家的工资！炒回的那些房，赚的钱就只她柳红珍的？！不是你顾阳铁，顾小铁的？以后，孩子们真要个创业，也是得靠我们支持的嘛。边说，那一眼睃去，把个武宁睃得像一门心思想当我们上门女婿样的！
现在，两老那么统一战线的来安慰我，我不仅更加难过。因以前记忆里，两老围绕我树立起来的形象，已像一个残破而典雅的世界，突然土崩瓦解了。
以前记忆里，我妈追赶时代或时髦，永远是全方位，从不会有错的，哪怕是再小的错误！从小，我爸的精子没把我变成儿子，我妈不满而遗憾，嗲声嗲调的我，从此给命名成了顾小铁！我没能考上北大清华，我妈不满，虽然很巧妙的隐藏了那遗憾，却把所有悲愤爆发到了炒房的革命运动中去！我们家三年搬了两次新房，可住的还不是别墅，我妈照遗憾不误。我爸40岁还不到就得了国家级专家补贴，可七八年过去了，仍没当上院长，也没成全中国全世界知名的外科专家，更别说诺贝尔医学奖了。我妈遗憾！一月赚不了两万元以上，我妈也遗憾（幸好我妈不是管药房的，不然准是个小双规分子！）……我妈最大的遗憾还是，为了家庭的和睦，她永远无法青天白日的直接将那感受说出来！她把它们全包裹了起来，让它们渗透在她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微小的行动和眼神里，渗透在她和我爸的每一次争吵里！
这就是以前我印象中的我妈，直到两老来看我和武宁时，仍一如既往的我妈，她今天是咋了呢？！
我很详细的给我妈回了个长得比我发给我爸的，至少还要长两三屏的短信。
我详细汇报了我咋勤工俭学的。董涛介绍我和雯燕业余打工的那家广告公司，每月给我一千五百元的工资（因工资总是通过董涛转发的，我怀疑董涛在里面肯定有补贴，董涛却从来不承认！）。短信上，我把那工资升成了两千元，把武宁的工资也贴了进去！
我还很认真的算了帐：每月伙食费五百（特别注明：零食在内），泡吧四百（其实远远不止这数），手机费两百，杂用，包括非大件的衣物购买，三百，剩下的钱完全够我和武宁共担租房的费用了！
很自信，很得意地摁摁短信发送，我才猛醒悟了过来，可想删掉那泄露了我和武宁住在一起的最后那句，已绝对不可能了。除非时空机器早已诞生而且早已普及才可能！我赶紧哎哎呀呀给武宁打手机，妄图从向他老实交代泄密的悲惨中寻得安慰和解脱。
武宁却在手机里嘿嘿嘿笑了：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这边先给你爸妈交代了，我爸妈那边你还让我瞒着，你也太黑了点吧——
你才黑呐，不跟你说了，肯定是我妈的短信又来了——
我叫了起来。一看，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我妈说：小铁，你可千万别走极端，你只要把心扑在学习上，妈就算把所有房卖了，也不能让你读书读得太艰苦了的！你和武宁的关系，上次来看你们，我和你爸就注意到了的。我和你爸都是知识分子，也是过来人。只要你们好好学习，我们不会怪你们的——
老人家把她和我爸几十年前的事也给漏了！我赶紧回了条短信过去：妈，你千万别卖房，你叫爸就按原来的数额给我打压岁钱吧。我不管压岁钱还够不够了。你若卖房，我就把打来的钱打回来。我说到做到的！
几分钟后，我妈说：下月起，你爸每月给你多打三百块。你和武宁勤工俭学的钱，你们就存了，将来走向社会用。啥都能省，买书的钱绝对不能省！你一定得听妈的！
我无可奈何，也更加热泪盈眶了。我妈也真的老了？我不敢再发短信过去。我担心我再继续闹独立，我妈肯定会以为我要以不读书（课外书）来要挟两老了。先前，我算帐列表时，咋就没把买书的银子列上呢？弄得老太太真以为我一天饱食终日，除了课本就啥书也不买不读了的。我已彻彻底底的，让他们以为我绕着泄密和和武宁住一块了的弯子，来向他们示威和控诉钱不够用一回了！现在，我还敢再让他们误会一回？！
人生旅途上，二十一岁左右时，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以道德和孝心为基地，对我妈的溺爱发起的反叛和革命，就在那几屏短信的你来我往中，给彻底*了。
无论多么令人舒服的*，也是*……
尽管毕业后，究竟是考研究生，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跟着武宁为实现武伯伯和武宁的妈未了的心愿，在祖国大西部的农村，先贡献贡献一两年美好的青春，我老摆来摆去。可内心深处，我已极不愿和武宁分开的。为了武宁，哪怕就是跑到珠穆朗玛峰上去奉献一两年的青春，我也义不容辞。就更别说，只是去令人讨厌的林茉莉的家乡秋水村了吧！
武伯伯来看我和武宁后的那假期，回家，趁着一个双休日的傍晚，我妈高兴地侃完她的有套房子已翻倍了。我老实交代了武宁毕业后的打算——那实际上也差不多是我毕业后的打算了！交代完，我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摇摆起了早已不是童女时代的*来。这让我返老还童地回想了小时侯犯了个啥小错或预备撒个啥小谎时，总会无意识做出的那些小动作！
做好充分的心理和思想准备！等待自己的革命和叛逆再次被*！可滑天下大稽的，我的腿摆到第七还是第八个来回时，我妈叫了起来：小铁，收了你那腿！谈这样的大事，没个认真的！
我妈的声调完全是那种只有她才能来管教自己乖女的得意，一点没有暴风雨要来的味道。这完全出乎了我的心理和生理准备，要知道，我之所以选中了今天谈武宁的理想，除了随机钻我妈兴头好的空子，选我姨妈已来完了才向我妈摊牌，我也是早预谋了的！
第六章 腐败有时就像空气一样 04
继续听了我绕来绕去的交代自己的看法——其实是决定，我妈还在眼神闪烁，我爸的反应更加完全落入了我的预料之中。
我爸说：
武宁这孩子真有抱负真有眼界！——只是，一天呆在下面，武宁的才华和能力发挥得了？前几年参加西部阳光扶贫专列医疗队，那些边远地方，爸爸可是了解的。有些边远农村，和几十年前没啥变化的——
我爸还没说完，虔诚望了我爸那张满是学问，满是理想主义色彩的脸，我把脸转向了我妈。因我爸边说也转脸对了我妈。
我心跳的等待着我妈的最后宣判。不管是无情的*，还是令人舒服的*！
我妈很神采飞扬了起来，我妈说：
武宁这孩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