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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舞现在就躺在门口，看上去脸色苍白如纸。想来应该是难受的紧了，周围的那些人看见她穿的花里胡哨的，还身着轻纱半露酥胸，和一般的良家妇女截然不同，一看就知道是花楼里的姑娘。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上前扶她一把，都围在旁边指指点点的。
燕清舞对于这些倒是混不在意，她紧闭着眼睛，额头滴落了一滴豆大的汗珠，那是疼出来的冷汗。
秦九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扶着她，“怎么回事？你不是击鼓进去告状的吗？怎么现在浑身都是伤？”
燕清舞睁开眼睛看了秦九一眼，片刻之后，一丝苦笑溢了出来。
“被仗责了。要告案先挨打，平常的很，只要能够打个水落石出，我可以不在乎，只是把我打完了之后就赶我出来，说我妖言惑众。”
燕清舞说道后边，眼睛染上了一抹恨意，只得咬着下唇，都咬出了一圈白色的印记，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这些人为官不仁！我就知道他们官官相护，是从来不会真正的开口，替我们做主的！”
说到后边，她的眼睛居然变得迟赤目红起来，很快就落下了两行清泪，看上去哀戚无比。
秦九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扶着她的手，但是却没有办法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因为她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根本站都站不稳。
燕清舞的伤势显然非常的严重。
秦九有些着急了，她有些慌乱的问：“你站不起来吗？”
燕清舞只是摇头，秦九还能够听得见她细细碎碎的抽气声，显然是疼的厉害了。
秦九看着站在人群之外的张巍大声的吼道：“你个傻木头，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给我帮个忙！”
张巍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刚才秦九死活都没有办法把燕清舞给扶起来，可她却是轻轻巧巧的，直接就把燕清舞给抱在怀中，然后就走出人群去了。
那些人看见没有热闹可瞧了，一下子全都作鸟兽散。
秦九和张巍带着燕清舞来到医馆，那个郎中给燕清舞瞧过伤势之后，唉声叹气的，直说道：“这下手也太狠了，虽然说击鼓鸣冤是先要挨板子的，可是我还从来没有见到有人下这么重的手，只是要往死里打呀。“
燕清舞现在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下来，那些贴在鬓角的乱发，使她看上去更加的苍白瘦弱。
看上去倒是更加的楚楚可怜，惊心动魄了。
秦九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她坐在燕清舞的身边，有些犹豫的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燕清舞进京兆府的时候，秦九在外边守着，自然是看见了，可是当时她只想着要借燕清舞的手去搅乱这些风云，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的后果，所以才会让她遭受这些皮肉之苦。
燕清舞虚脱摇头，“这件事情跟秦姑娘没有关系，实际上我已经算计过你一次了，我知道接下去的事情，秦姑娘不能够再帮我，就只能靠我自己，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走得这么艰难，第一步还没有迈开，我就趴下了。”
秦九也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发展。她盯着燕清舞的眼睛，觉得有些歉意，可是燕清舞此时看上去虽然非常的虚弱，可是眼睛依旧是十分的镇定。
看上去倒是冷然非常，虽然疼得落泪了，可是眼底却并没有怯懦。
秦九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之后她才叹道：“你一定非常疼爱你妹妹吧？”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费尽千辛万苦都要让她沉怨得雪？
燕清舞此时才露出了一抹真正的笑容，在之前的时候她嘴角虽然时常都挂着微笑，可是笑的令人不舒服。
总是让人觉得那笑容就像是她的一个面具一样，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不是发自内心的，总是让人觉得膈应的。
“我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我又比她年长，自然就是要多疼爱她几分的。”燕清舞低下头去，很快榻上的一块地方很快就被打湿了，上面多了一片水迹，“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其实我还曾经想过，就像是我被千人骑，只要能够让他从那个地方逃脱，给她赎身，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要有一个人可以逃得出去啊。可是我什么都来不及做，在她及笄那晚，妈妈要逼她去接客。我知道她是想跑的，但是却又怕连累我，所以就一直都没有跑。”
燕清舞吸了吸鼻子，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问下发颤的声音。
“那天晚上她出门去的时候，还带着那一盏渔火。还笑着跟我说，让我不要着急，等她挂了上去，就回来找我，她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了。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出门去就是永别了。”
就像是秦九那一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那个地方。
她出门之前也是笑着跟外祖父说，让他在家里面安心的呆着，她不会在外边待着待着。
药已经温着了，让他临睡之前先喝上。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秦九心中百味杂陈，虽然之前被算计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她划清界限，以后是铁定再也不管她的事情了，可是此时心中却变得软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情有人在暗中操作着，我哥哥告诉我的，也许你继续查下去，只会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你还要继续吗？”
“要。”
第119章 撅墓（一更）（）
燕清舞现在浑身都是伤，她裸露在外边的那些皮肤还能够看得见那些红色的印记。
能看得出是一些棍伤。
在医馆里面让郎中包扎好了之后，他们又把燕清舞送到的画舫上。
燕清舞本来是好好的出门的，可是等回去的时候就伤痕累累，他们注意新人的举动自然是让人注目的。
燕清舞现在有些昏昏欲睡，她的眼皮耷拉着，好像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等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了之后，秦九就想着要离开了，可是她又觉得把燕清舞一个人放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秦九坐在燕清舞的身边，正想着要开口叮嘱她一些话的时候，突然门口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秦九循声望过去，就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走进来。
她扭着腰肢，手中拿着一把绢扇，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面容现在还算是精致的，可是终究失了灵气。
她咧着嘴巴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能够看的见她眉角眼梢的皱纹。
“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出门一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妇人坐在秦九的旁边，“来，让我看看这可怜的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九有些茫然起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就只好坐在旁边，看着。
燕清舞有气无力的说：“妈妈。”
原来这个人就是这画舫上的老板。
那个妈妈掀起燕清舞的衣袖，发现她皓白的手臂上全是一些红色的棍印。
一见此，她脸色剧变。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燕清舞神色有些淡漠，她闭上眼睛，不咸不淡的道：“刚才上了一趟京兆府，挨了一顿板子没什么。”
看她说得轻轻巧巧，可是秦九却是知道，刚才在医馆里面上药的时候，她可是疼得倒抽凉气。
那个妈妈一听连声音都变了。
“我说你这个死丫头，你究竟想干什么呀？好好的安生日子，你不肯过，非得要去掺和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是嫌好日子太安逸了，是吧？”
听她这个口气明显就带着质问的意思，秦九皱眉忍，不住为燕清舞辩解：“她就是去京兆府怎么了？难道去申冤还申错了？”
没想到那妈妈激动起来，就连秦九的面子也不给，她根本就不知秦九是什么身份，直接开口就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这是我们母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哪里容得你来掺和？”
秦九还从来都没有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顿时也有些来气了。
她正想着要跟这个人好好的说道说道，此时燕清舞虚弱的声音响起来：“秦姑娘，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能否先行离去？我有些事想要跟妈妈说。”
燕清舞的眸中含着泪光，秦九是最见不得人哭的。
她咬咬牙也就咽下了心中的这口气，对着那个妈妈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离开了那间房间。
查案子的事情，不知道燕清舞能否帮得上她的忙，但是至少燕清舞想要查清当年事情的决心，你不会比她少。
如此一来，可算是多了一个盟友了。
秦九偏头，问张巍一声：“当时你跟我一起守在京兆府外表，燕清舞进去之前，你可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
张巍摇头，“不曾。”
能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惊动京兆府的人，那个幕后黑手显然本事也是不小，秦九开始有些纠结起来，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要不要再去麻烦秦珏一次。
虽然说，他本来的名声就算不上是好，能得罪的人你算是得罪了个遍，可是这种事情要是三番四次的去麻烦他，肯定是让他树敌的。
必须得想出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才行。
京兆府的人，秦九一个也不认识，就算是认识了，这种事情也不会到处去说，所以现在她又开始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再也找不出头绪了。
等回到了家中之后，秦九几乎算得上是茶不思饭不想。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她空想的再多也毫无用处，但是现在，出来在这里胡思乱想之外，竟然是毫无他法。
秦珏摆明了这件事情不会插手的，而且，对方有朝堂上的背景，秦九又该从何下手？
秦珏见秦九这几天来消停了不少，渐渐的也懒得管她了。
秦珏总觉得这件事情是秦九一时之间心血来潮，所以才会要想管这些事，现在等她的兴趣一旦退却，就想着要撒手不管。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让他省心了不少。
可是秦珏没有想到他这颗心还没有彻底放下心来的时候，秦九又找到他了。
“哥哥你告诉我，如果我去把人家的坟墓给扒了，被抓去了，会不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秦九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思绪跳跃的极快，秦珏不以为意，他想了想，道：“掘人坟墓者，刑其二年，杖责一百。”
这话一说出口，秦珏才反应过来，他眼睛一眯，“你又想着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就是问问。”秦九的眼睛四处乱瞟，有些不敢看向他，随后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今天的饭菜不好吃。是不是厨房换了厨子？”
秦珏目如寒鸦，脸色沉了下来。
“我告诉你不要胡作非为。你要是捅什么娄子，连我也保不住，你，我看你到时如何。”
秦九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怎么会捅出那么大的娄子，连你也收拾不了的。”
听她这话的意思，捅出一个秦珏收拾得了娄子还是可以的了。
秦珏脸色阴沉的厉害，“你要扒把谁的坟墓？谁惹你了？”
秦九往四处乱瞟着，就是不肯看向他。
“没有谁惹我。我就是问问。”
在扔下了这句话之后，秦九就跑了。
秦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最后有些丧气的捶了一下桌面。
桌面摆放着的茶盏，叮当一阵作响，里面原本盛着的满满的茶水全部都溅了出来，打湿了案面。
他对着张巍说道：“给我好好的看着她。”
第120章 墓碑（二更）（）
很快，张巍就知道秦九要做什么了。
今天秦九带着张巍来到郊外的陵园里。
这一块墓地算是官家的墓地。里面葬着都不乏一些达官贵人。除了那些百年世家，有自己的墓地之外，一般在撒手归西之后都会在这个地方。
等张巍辨别出这一块地方之后，眉毛忍不住抖了抖，他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大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秦九有些无所谓的罢了罢手，“你也把我看得太蠢了。放心吧，我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秦九虽然是这么跟他保证的，可是张巍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他还想着要去说什么，可是秦九却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张巍也只好沉默着，跟秦九走进去。
他在心里面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秦九真的是要干出掘人坟墓的事情，他一定会阻止她的。
此时不是清明，要不是有新丧的人家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所以他们两个人走进来了很久，还是没有在路上遇见半个人。
虽然烈日当头，照的人有些头昏眼花的，可是，走在满是墓地的陵园里面，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底发凉，幸好此时有张巍跟着，否则秦九可能会受不住了。
张巍忍不住问道：“小姐究竟要去哪里？”
“我在找一座坟墓。三年前的。”
她其实就是在找自己的坟墓，可惜她死了之后，并不知道自己葬在哪个地方了，这几天来虽然打听了个大概，但是具体在哪里还是不知道。
不过死了，总是要立碑的，慢慢一个一个找过去，总是能够找见的，就是有点费时间。
怪只怪秦珏在家里面盯得太紧，她完全没有办法放开动作，所以才会畏首畏尾的，做什么都不顺畅。
原本就陵园里面寂静无人声，一直走过来，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可是当着他们越到里面的时候，却是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秦九皱了皱眉头，随后朝着那个声音的来处走过去。
她本想着要找到一个人问路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看见的人使她大吃一惊。
因为她居然看见了晁然。
他此时就单膝跪在一座坟墓的面前，离得有些远了，秦九没有办法看见墓碑上写的是什么字，可是她却能够看得出晁然此时心情低落。
在墓碑面前点着一簇香火。还有一些纸钱在燃烧着，那些散发出来的味道并不好闻，即使秦九离的这么远，也还是能够闻得见。
秦九依稀能听见他在说什么，可是还是有些听不清楚，一来是因为距离有点远，二来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了。
张巍看见她停下来，有些不解的问：“小姐怎么不走了？”
秦九竖起手指对着他嘘了一声，继续轻手轻脚地靠过去。
等她继续靠近，在这里终于能够听得见晁然在说什么话了。
她一直在凝神倾听着，最后听见晁然有些低落的说：“阿九，三年了，我很想你。”
一听见这个称呼，秦九有些愣怔了。
阿九……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以前那些同窗就叫她阿九。
现在朝晁然是来这里悼念哪个阿九？
秦九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看着，最后晁然做了一个动作，让她大吃一惊。
他伸手摸上的墓碑，最后居然把脑袋靠了上去。
他整个人都靠在墓碑上，恨不得把墓碑抱在怀里，神情看上去落寞无比。
秦九无法理解他的这一行径。
就算是要来墓地里面悼念，也不必做出如此动作吧。
看了，真是让人觉得……没拧�
她觉得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了，好像再看下去的话，总是能够发现一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所以就转身想着要走。
可是在她起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晁然却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他双目凌厉的望过来，目光带上了一条杀气腾腾的味道，厉声喝道：“谁在哪里？”
这一下子就像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反正她一不偷二不抢的，只是想要过来找一下坟墓而已，正巧路过了这里。
秦九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对着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继续，别管我，我只是路过的。”
秦九转身想要走，可是谁能想到晁然却不放过她。
“秦姑娘。”晁然出声把她给叫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九随意扯了个谎，“就是来祭拜一下。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秦九硬着头皮转身想要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面响起的一直都是他刚才轻唤的那个阿九。
秦九莫名觉得有些难受，鬼使神差的她又转了个身，问他：“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一座坟墓是……”
“一个故人。”晁然对于秦九这副模样微微有些惊讶，“说起来，她和姑娘一样，名字也是差不多。我们都叫她阿九。”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秦九就走不了了，她僵在原地，脚上像生了根。
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一个叫阿九的姑娘，和她一样。
可是怎么会呢？
以前的同窗的确都是叫她阿九，可是唯独晁然不会。
他们两个算是水火不容，见面不是吵，就是掐。
一开始的时候，晁然也的确是叫她阿九的，那是秦小语母女还没有来到秦府之前的事。
可是在父母和离了之后，秦九就不允许晁然这么叫她了。
秦九努力的想要扯出一抹笑容来，可是却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她觉得此时眼眶有些发热，心里面堵得发慌。她有些想哭又有点想笑，好像是被撕扯着一般，她想转过身来去看看那个墓碑上的字，但是另一半的理智却说着让她赶紧走掉，不要理会这里的一切。
一个人，两种声音，一直在不断的那拉锯着，弄得她非常的难受。
晁然看见她一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有些惊讶的遥遥对着她唤道：“姑娘？”
秦九稳下心神来，她根本就没有回话，直接就往晁然那边走过去。
当她走近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一块墓碑上写的正是她秦九的名字。
第121章 悼念（三更）（）
这墓碑看上去依然已经有了些年头。
三年前立下的墓碑，此时看上去已经有些旧了。
只不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理。
那些真正没有人打理的墓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