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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说:“怎么吹个号还要排座次?Sophia你是黑管魔女?”
Sophia捶了我一拳,笑道:“我们现在的队长也是三剑客之一,经常提起他们三个人当年是如何团结一致对外作战的。我最喜欢听队长讲过去的故事了……”
我看着她一脸的崇拜,想: 完了,这丫头又迷上一个人了。
我们上了车,Sophia还忍不住问长问短的,张然总是耐心地回答着她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有时候说话不很流利,不过他一直努力想把话说好。我想这也许是因为Sophia是个美眉,毕竟张然是个老实人啊。我暗暗发笑。
进了JJ,我们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然后脱了外衣去蹦迪。张然和何维自告奋勇留下来看衣服。我本来坚持要留下来的,何维却说: “版主先去做个示范,版聚可少不了你啊!”我感激地和他交换了一下目光。何维在班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孤立,要不是我硬拉他出来玩,他可能又要在聊天室里泡一晚上了。
JJ总是人满为患,我们只能登上后面的高台跳。音乐和那天一样火爆,我的热情很高,不过才跳了几下我就偷偷跑回座位了。我还牵挂着那两个留下来看衣服的人。
何维和张然正在聊,是那种男人之间的谈话,很平静,有一句没一句的。见我回来了,都惊异地问:“怎么了?”
“你们去跳吧,我歇歇。”我坐了下来,“咳嗽刚好,跳不动了……”
一个小姐走过来,问:“请问小姐先生要什么饮料?”
“待会儿好吗?等我们跳得渴了再点吧。”我说。
那个小姐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说: “对不起,如果不消费,那只能把座位让给消费的客人……”
“来一杯汤力。”我无可奈何地说,然后问何维和张然,“你们要什么?”
张然拿起价位牌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说: “就来大扎的啤酒吧。”他掏出一张钞票放到小姐的账本上。
“怎么,大师兄请客?”何维笑着说,“今天我沾光了。”
“难得三个江苏人碰在一起,我当然要请师弟师妹喝一杯了。”张然说。
我们喝着饮料,偶尔说几句话。迪厅里声响太大,每次要说话都得凑近耳朵大声喊。所以我们互相对视的时间比较多。
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休息了,见到桌上的饮料都如同沙漠里看见泉水一样兴奋,也不管卫生不卫生,拿起来就喝。
“去跳吗?”张然走到我身边,问。
我点点头,脱下外套,和他走进舞池。
酒红、金黄、深绿……各种颜色的头发翻飞在空气中。低胸裙、露脐装、小短裤……最大限度地暴露着美丽的肉身。空气弥漫着发酵的情欲。
有一对男女,在离我们不到一米的地方大跳热舞,旁若无人地互相抚摸、接吻,好像在呼应DJ台上的盛况:光头DJ正在用手挑逗一个穿黑色迷你裙的领迪小姐。
当着张然的面,我一点也爆发不出来。我通常只有在陌生人面前才能蹦个天昏地暗。我有些尴尬,想早点离开这个暧昧的地方。我象征性地摆动着胯部,甩甩长长的头发或者挥动一下手臂。
忽然,张然拉起了我的手,没说话,只是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很想与我共舞。他的手是火烫的,沁出的汗又是凉丝丝的,每一下脉搏里都传达着紧张,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我的脸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我垂下头,想抽出我的手,却发现他握得是那么坚定,就像两把老虎钳。
我不敢看他,只能装傻:或许迪厅里的蹦迪就该是这个样子。这么想让我舒服了一些,我抬起眼睛,若无其事地对他笑了笑,脚下渐渐跳得轻盈起来。
一个巨大的力量猛地把我拉了过去,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头就撞上了张然的下巴。张然的嘴唇突然落在了我的面颊上,我吓得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轻轻拉起了我的手,眼睛好像在问我“怎么了”。我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和他跳下去,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下……”
他不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我从那些疯狂的男女身边走过,觉得全世界都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人理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我回到座位上就端起一个杯子喝三得利,丝毫不顾忌杯子上留着多少人的唾沫。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一向把喝酒看得像抽烟、吸毒那么严重,所以从不沾染。可是现在,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除了有些苦涩。啤酒一点也不好喝,也喝不醉人。
张然坐在离我不远处,我却一眼都不看他,只是大声地和周围的人说笑。我不敢让他发现我的愤怒和惊恐。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一向很尊敬他、信赖他,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为什么他要伤害我?
我第一次被一个男生吻,居然是在JJ。而那个男生,居然是张然。对他,我连发作都不能!
Sophia一直在跳,直到放慢舞时才回来休息。我们手拉手去盥洗室,我发现我的脸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是惨白的。我心慌地用指尖触摸脸上的皮肤,那个被他吻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会有人看出来吗?我凑近镜子睁大眼睛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别看了,很漂亮。”Sophia出来后,笑我说。
我挤出笑容,和她一起往外走。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Sophia忽然止住了脚步,问。
我的心就像被一堆丝线缠绕着,越理越乱,似乎只有狠下心来剪断才能挣脱。我吞吞吐吐地说:“他刚才突然吻了我… …”
“谁?张然!”Sophia见我点了点头,失声叫道,“天哪!”
“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艰难地说。
我说完就后悔了,其实告诉任何人都没有用,最好的方式是把它深深埋葬。
我们经过张然身边时,Sophia止不住地偷偷打量他。张然似乎意识到我的冷淡,颓然地背靠着沙发,一声不吭。他的神色有些怕人。我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强颜欢笑,在人群中周旋。我仍然是大家喜爱的angelsigh!
从JJ出来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十三章 纪实与虚构
可是我的故事却不曾完,因为生活每天都在继续。我的故事永远没有结尾。
陈安舟做了一个决定,在她准备离开JJ的时候。
我做了一个决定,在我准备结束这个故事的时候。
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到处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二校门。当我看到这个清华的象征笼罩在柔紫色的光晕中,心中不禁汹涌起阵阵浪潮。
我说,我庆幸自己进了清华。
我说,我要写下我在清华的故事。
那时候,我大一。
我有理由嘲笑我那时的浅薄,却无法不为自己那时的热忱感动。即便是现在,在清华园里待了两年多,我仍不能夸口说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清华人了。比起那些已经待了五年、八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清华学生,我实在只能算是一个新房客。
他,也许你可以叫他张然,听说我要写一部有关清华的小说,立即摇头说: “两年的阅历太少了,这样的东西只能骗骗高中生……”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两年自有两年的感受,难道一定要在清华待上一百年才能写出《世纪清华》吗?”
于是,我开始偷偷构思这个小说。白天要学习,晚上要睡觉,好像空闲的时候就是和他在一起了。他常常拍拍我的头,用爸爸教训女儿的口气说:“又发呆!谈恋爱都不专心……”
我强忍住笑,装出认真的表情对他说: “你在说谁呢?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谈了?现在出本书都得签约呢,你有证明吗?”
气得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他才恍然大悟地把我推开,恶狠狠地顿着头,说:“你怎么这么坏呀,小坏蛋?一天不气我你就难受!”
“星座告诉我们,处女座和白羊座是天生的克星,一交战白羊必败……”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我俨然是半个星座专家了。
是的,连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个都信星座的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走到一起。
从JJ的那个决定,到我们相爱的那天,中间几多峰回路转!有时候,我都惊讶自己好莱坞梦工场式的人生了。
那些故事,以后会成为我的另一个长篇。
不妙!前一个长篇还未完成,我就开始掰日子等下一个长篇了,这不太像处女座的作风……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为了使这个故事有一个像样的结尾,我还是有必要交待一些事情。
从JJ出来,我对张然就一直若即若离的。我们仍有来往,不过彼此都小心翼翼的。我在他的追问下坦言我对他没有爱,他也表示以后只和我做普通朋友。
我得承认张然是个不错的朋友,白羊男的英雄主义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帮助别人是他的乐趣,更何况他对我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五一长假的前一晚,张然陪我打篮球。休息的时候,我仰面躺在草坪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幕布上点缀的星月。假期总是带着感伤的色彩,因为能回家的都回家了。世界那么大,我却那么孤独。
“怎么了?”张然俯下身子,问我。
我躲开他的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想妈妈……”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然似乎想伸手抱我,可立即缩了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走!你马上回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就去火车站,只要能混上火车就行了……”他突然兴奋地看着我,说。
我见他横冲直撞的星座性格又暴露出来了,不觉莞尔一笑,说:“万一就是不让你上呢?”
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只得叹着气作罢。不一会儿,他的双眼又燃起了希望:“Angel,我们明天出去玩吧!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七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哪儿都没去过……不去了,没心情。”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伤悲里。
“去嘛!不要老是郁郁寡欢,你会成为张悦第二的……明天我们去爬长城好不好……”他不依不饶地试图说服我。
然而,从长城回来,张然就消失了。我一开始还强忍着情绪在自习教室里复习功课,等他的消息。可是没有一点回音。
我忍不住打电话去他们屋,他永远都不在。我去水木找他,他的最后一次上站时间居然还是爬长城的前一夜。
我担心他出事了,又安慰自己说他可能是混上火车回家了——白羊座嘛,什么事情做不出呢?可是,他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终于,我在水木看见他上线了,一查IP发现他不在清华。我给他发了一条message,问他现在在哪里。好半天,他才回过来几个字:“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心一痛,无言地离开了BBS。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不久以前,他还在操场上陪我度过孤独时分;不久以前,他还在长城上牵着我的手鼓励我向上攀登;不久以前,我还觉得和他在一起特别幸福。
可是,一切都破裂了。人世间的浮沉似乎只在弹指间,繁华过后,转眼灰飞烟灭。
我仍旧一个人上着自习,累了就去东操跑步。我发现长跑一点也不可怕,一旦决定要跑,我可以无休无止地大步向前。
有一天我跑了20圈,这是我的第一个20圈,要不是时间实在太晚了,我可能真会一直跑下去,就像那个一往直前、执迷不悔的阿甘。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久,可是当我下定决心要跑,我就不停地跑了下去,一圈又一圈,一个人置身于空旷的操场。跑到后来我没有了感觉,只是觉得肉体变得没有重量,郁闷化作了泪水和汗水。
黑暗的夜里仿佛有一盏灯。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真的到了最最狭隘的关口,我也最终能走过去,就像跑步时极限总会过去的。极限过后就是飞翔!
假期的最后一天,张然拨通了我的手机。他问我现在在哪里自习,我淡淡地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我关了手机的声音,任凭他不断地打着我的电话。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他带给我的伤害,我不想重新陷进去。
我一周都没有见张然。一周后的一天,张然给我发了一封信,说我还有几本书留在他那里,他没地方放了,希望我找个时间拿回来。我看着他寥寥数语却又字字伤人的信,拼命告诉自己不许哭。可是,那天晚上,眼泪没有听话。
我在自习教室里占了一个靠门的座,然后打电话告诉张然教室的号码。一周没见,张然显出几分苍老,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可是那双眼睛却充满了仇恨,红通通的恨不得吃了我似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不想见他,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能怎么说?告诉他“我爱上你了,可是你走了,所以我现在也要离开”?
我低着头,垂着眼睛,没有说话。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他只是把书放到我手里,含糊地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掉头下楼了。
我拖着步子坐回座位,身体轻飘飘地仿佛进入了梦境。就这样结束了,是的。
教室里有很多勤奋学习的好学生,满桌子的GRE、TOEFL。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爱情有时候徒有虚名,我该早一点面对现实。
也不知道自习了多久,我才意识到该去吃饭了。生活仍该继续,没有什么会因为我而停止。我站起身,刚一转头不禁吓了一跳——张然!
难道,他一直站在我身后?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他全身都在发抖,语气里充满了乞求。
我静静地和他对视,良久,终于走出了教室。
后来的事情,我没必要再详细交待了。他常自诩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惟独对我写小说的纪实手法耿耿于怀。“不能再写了,听见没有!”他拿着我的小说嚷嚷,“你可不是陈安舟,别人会以为我是张然的!”
我不是陈安舟吗?
其实,写到今天,我也开始迷失了。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曾有过陈安舟;也许,我曾和她擦肩而过、朝夕相处;也或者,我们本是一体。
可不管怎样,陈安舟的故事是该结束了,小说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可是我的故事却不曾完,因为生活每天都在继续。
我的故事永远没有结尾。
2001年11月12日于清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