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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远,连连摇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字一句。
温瞳美眸眯起,朦胧的视线里去看面前柔软无助的孟浅。
十几年来,她都视她为眼中刺肉中钉,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在这一秒,她竟开始突然同情起了她来
轻哼一声,扯开嘴角,苦涩缓缓在她唇畔漫延开来:“你以为,我想要相信?你以为我愿意送他离开?你以为,我愿意让他离开我?”
温瞳一声一声扬高,情绪逆如激流。
“如果他的生死能由我决定的话,我倒宁愿选择把他一辈子就这样囚禁在我身边,是失去了灵魂了也好,是放弃了尊严也罢。我要的,就只是他在我身边就好!”她悲极反笑,“可是,你知道吗?这些根本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前天,就在前天,他的药瘾又犯了,他那样骄傲的人,居然下跪给我,抱着我的腰求我,要我给他把药给他!”
如果孟浅没有看错的话,从未在自己面前低过头的人,竟然现在在自己面前落泪了。
“我我该要怎么拒绝他!我永远不能忘了,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如果我不拿给他的话,他一定会把我撕碎的浴室,我一早就把药准备好,以防他药瘾犯了的时候拿给他当时的他,跟疯子没什么区别!一见我拿出来的东西,冲过来,一把抢过去!”
“然后呢?”孟浅双目腥红,迫切地想要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温瞳仰起头,让不断涌出的泪重流回眼里。苦笑着,她耸了耸肩膀,“然后,他因为注射过量,后来抢救无效,死了。”
最后两个字,温瞳说得轻快,却如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孟浅心头。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痛到窒息之处,只听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尖锐得要刺穿人的耳膜。
那个人死了,对孟浅来说,就像是失去了身体里极为重要的某一部分。
痛意传向四肢百骸,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被抽干,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敲得粉碎
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方,她忿忿攥着拳心,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森然冷绝的眸子:“温瞳,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他死了的”
温瞳弯弯唇角:“孟浅,信还是不信,那都是你的事情。但他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
孟浅将自己圈在方圆一米的地界里。
任何人也不要妄想进入她的世界。
接二连三的悲痛,让她的双眸,早已不再湿润,干涸得如同两窟枯井。就连这世界上,她视为最亲最近的人死了,她也不能为他掉上一滴泪来。
直到,脚边滚落过一支灰色的录音笔来。
“给!这是孟觉要我交给你的。”温瞳的声音冷冷劈下。
眸光凝在那支录音笔上,孟浅眸光深深。
“多可笑!到他死后的最后一秒,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也都是我。可他竟然什么也没给我留下却好像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那样一天似的,早就留下了这个给你”
孟浅身形一顿,蹲下身来,拾起脚边的录音笔,紧紧捏在掌心里。
那触过录音笔纹路的指尖,仿佛有亿万根针刺过一样,疼着,疼着。
“我承认,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很嫉妒你。但是,这段录音,是他交托给我的东西,我没动过。”
温瞳走后,孟浅倚靠在墙角里,静坐在窗棂打下的那一片阴影里。
手里,还握着刚温瞳交给她的录音笔。
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着,她按下录音笔上的播放键——
“浅浅浅浅”
便就是那第一个音起的一霎那,暂停键也跟着被按下。曾以为再也涌不出泪水的眸子,再度盈满了温热的液体。
滑落时,几乎烫伤了她双颊。
就好似是已经造成的伤口需要她亲自撕开一样,听下去,她还需要更多的勇气。抬起手,她死死咬住自己食指的骨节,让悲伤与泪重新憋回身体里去。
再按下播放键,那清润的男声飘进耳际,温柔而静谧得恰似春江水暖。
“上次你来,哥看到你怀孕了,有四个月还是五个月了啊?我这个做哥哥的,还真是失职,这么值得高兴的事竟然都不知道将来孩子出生了,你可一定要告诉哥啊,到时候,哥一定不会忘了,要补一份见面礼给我未来的小外甥又或者是小外甥女”
录这段录音,似是用了他好大的力气,一段话说完,他需要听搁上好长时间。
便就是他将录音笔移得远了,她也能依稀听到那录音里隐隐传来的他的轻咳声。
许久。
男声再响起,略沙哑的嗓音轻笑着:“呵呵,看到哥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浅浅,你一定很失望吧!对不起,浅浅”他顿了一顿,藏匿在心中许久的愧疚终吐露出口,“浅浅,一直以来,哥一直都欠你一句话。”但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到今天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我,你也不需要一直在我面前强装幸福,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赶出孟家虽然那时的你在孟家活得小心翼翼,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或许还可以过着一个普通女孩子的生活”
孟浅仰头看向天花板,苦笑着,她的傻哥哥,和她说什么对不起呢?
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和她说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啊!
倘若不是他,她又怎么可能会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是真真在乎她的呢?倘若不是他,那些年她又该是怎么活过来的呢?倘若不是他,或许早就没有孟浅这个人了
录音笔里传来他的一声轻叹:“我这副样子,不知道还可以活多久。如果可以,哥真希望能看你一辈子都幸福下去。你能幸福,这也是哥乐意所看到的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你哥哥的那个位置我就提前和你预定了,下辈子,我我一定一心一意地做你的哥哥”
录音放到了最后,他的声音消失了
整个房间安静了。
泪,奔流而下。
她方才开始真正释放开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
*
*
当沉重的双眼缓缓睁开,熹微的晨光射进黑色的瞳仁,眉心跟着一蹙。当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传进鼻端,自己正躺在哪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的感觉都随着她的清醒而在一点一点恢复。
痛,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她全身都在痛。
尤其是小腹的位置,锐痛难当。
“浅浅,你醒了啊?”一道难掩欣喜的女声飘来,随着那张孟浅极熟悉的脸悬宕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指尖触上自己额头,“天,你终于退烧了!安东尼,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喊医生,告诉他浅浅醒了啊!”
站在房间里另一个角落的男子应声,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林晓蛮握过孟浅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细细地摩挲着:“浅浅,你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三天,整整三天!没你这么吓人的!”
孟浅慵懒地眨着长睫,目光呆滞地投向天花板上样式简单的吊灯。
一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她直觉头痛欲裂:“晓蛮姐,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说呢?一说我就来气,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到处乱跑啊!要不是那家私人诊所的大夫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人在哪儿呢!”
私人诊所
大梦初醒一般,孟浅不顾一身疼痛,猛地坐起,眸光四下搜寻,仓皇地找着什么。
却是一只纤美细嫩的手递过递来一只灰色的录音笔给她。
“你要找它?”
颤抖着指尖,孟浅将手探了过去,蓦地抢回,生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般,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孟浅的反应,让林晓蛮一怔,她舔了舔下唇,续道:“你昏过去的时候,手里一直就攥着这个,任凭我怎么掰你的手,你都不肯放开,后来,我就把它收起来了,想着你醒来的时候,再给你”
一瞬,孟浅潸然泪下:“晓蛮姐,谢谢谢谢你。”
“谢什么谢啊你?坏丫头,倒现在还在和我客气啊!你只要下次,别再让我担心了就好,还有啊,下一次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就算你不心疼你自己,也要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孟浅惘然若失,捂住小腹,看向林晓蛮,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孩子怎么了?”
“浅浅,你别多想,孩子他没事没事的。”林晓蛮握过孟浅的手,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同时她忙叉开话题,“这医生怎么这么磨蹭,叫了这么半天还没来啊,我去看看——”
“晓蛮姐,孩子到底怎么了?”
林晓蛮才一转身,就被孟浅叫住。
脚步僵住,慢动作一般地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浅浅”
孟浅扬起唇角,脸上在笑,搭在小腹上的手却不自觉握紧:“晓蛮姐,你不会骗我的,是吗?”
被孟浅这双清澈的眸子逼得无处可逃。
林晓蛮敛起笑来,试图用这种方式减轻一下病房里紧张压抑的氛围:“没事的,孩子真的没事的。医生说,你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对宝宝有些影响,不过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就都会好的放心啦,你晓蛮姐不会骗你的。”
四目相对。
林晓蛮紧张得手心腻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心跳明显加快了几拍。
孟浅试图从林晓蛮的眸光里捕捉到什么。也是在这一刻,她选择相信。相信这个至始至终都从未害过自己的姐姐。
笑却突然大雪初霁一般,有着冬日暖阳一般的晴暖:“晓蛮姐,我饿了,再做鸡汤给我好不好?”林晓蛮不敢确定自己听孟浅说了什么,那是数十天来,孟浅第一次主动说要吃些什么东西。
眸子一亮,林晓蛮忙应道:“哎!好,我现在去叫医生,等他给你检查过过后,我就回家给你煲汤!”
孟浅笑着点头,目送着林晓蛮出了病房,一脸的和煦却蓦然黯淡了下来。
摊开手掌,纤巧的录音笔躺在掌心。
她能幸福,那是他乐意看到的。
那是他留下的唯一的心愿。
所以就算再难、再辛苦,她也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给他看。
094念念不忘的是你的烟波5()
上午十点。
刚下了手术台的陈雪梅,推门一进自己的办公室便累到瘫在沙发椅上,用放松来缓解着全身上下的疲倦。
阳光慵懒地洒满整个房间,房间里的墙上贴着每一个由她亲手接生的孩子的照片。有出生时还没剪掉脐带的宝宝,有刚过百天的宝宝,还有前一段时间,她有收到自己第一个接生的孩子发来的电子邮件,电子邮件上附的近照也被她装裱起来,贴在墙上时光荏苒,那一年她做妇产科医生接生的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一转眼,她当医生也将近有三十年了
每一次,当她累了的时候,她都会看墙上的那些照片,看过之后也方才觉得为了这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所有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抬起手,她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早上送来的那个产妇,因为难产足足生了有八个小时,她也跟着在手术室里呆了足足八个小时。不过好在最后那一对母子平安,这是最让她这个做医生开心的事了。
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情,老公那边惹了官司,她需要大笔的钱来上下打点,她想她是不会这样发了疯的连续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手术。当然,这在医院的规章制度里面也是不被允许的。只是因为她是这家妇产科医院里的老面孔了,院长考虑到她家的情况,才默然允许的。
小小地休息一下,她等下还要去巡查病房。
当疲惫的身体一触到沙发椅的柔软,一连积攒几天的浓重的睡衣便袭来,眼皮也跟着上下打着架。
“陈医生”
却是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女声,让她整个人都倏地清醒了一下。
陈雪梅寻声看去,这才发现会客的长条沙发旁一道纤丽的身影站起,正朝自己盈盈而笑:“陈医生的手术安排得还真是满呢!我来了几次,都没等到你。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人”
看到那人的笑,陈雪梅眉心不耐烦地一蹙。
又是这个女人
或许,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个人的要求。
陈雪梅扶着沙发椅的扶手坐起,走到女人的面前,谦恭地回道:“莫小姐,请坐”
莫妍敛笑:“谢谢。”整理过裙摆,她在褐色的沙发中央坐下,优雅地双腿交叠。
这样的女人,衣着华贵、妆容精致,连脸上的笑都吐露着温文尔雅的贵气,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陈雪梅活了五十多年了,她想不通透,便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人,竟以高价向自己开出了那样的条件。她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女人,却唯独看不出这个女人的笑背后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因此也觉得她可怕。
陈雪梅强压下心头的疑虑,问道:“莫小姐,喝茶还是咖啡?”
“都好。”莫妍又笑。
“那茶好吧?前一阵子,有个患者送了我一盒当年的绿茶,虽然谈不上什么上好的品种,但味道是极好的”眼前这人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压抑得连自己这个和她妈妈同一辈分的人和她说话,语气也比对寻常人谦恭了几分。单调的对话,显然是没话找话,但陈雪梅还是想让这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两杯清茶泡好,满屋里便逸散开一股不同于其他名茶而特有的浓香。
陈雪梅将玻璃杯摆到莫妍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是端起了另一杯来。隔着手上这只水晶玻璃杯,传来茶的温度。灼热一点一点在指尖漫延开来,但因为满腹的心事,她烫也不觉痛,眸光恍恍惚惚地盯在杯中渐渐变浓的液体中。
嫩绿色的茶叶于沸水中起起伏伏,一如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放在手边的清茶,让莫妍不屑地移开眼,跟着唇角撕开一线笑来:“陈医生,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特意来喝茶的哟!”
那女人清丽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捧着茶杯的手倏地一抖,险些把杯子里那滚烫的液体全都溅洒到自己身上。
呼吸也仿佛在这一瞬停滞。
目光缓缓抬起,视野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上次你在孟浅的家属面前说了那些话,这里面的十万,是作为答谢,你应拿到的酬劳。”
时间定格,陈雪梅也是在这一瞬在真正意识到,几天前的自己用什么交换来了这张银行卡?
十万,一句话,她就把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医德生生卖掉了。
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哪还有后悔的余地?
她有什么办法?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哪还要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凡是能拿来换钱的东西,都会拿来变卖。更何况,这金主还为她的一句话出了这么高的价格!
几乎是颤抖着指尖,她伸向那张泛着浅光的银行卡。
是一只葱白一般的女人的手先她一步覆在银行卡上。
五指纤纤,玉琢雪雕样细腻白皙到浑然天成,饱满的指甲染着裸色的指甲油,这只手美得会让人不禁感叹,那造物者的不公。
“哎?先别急着拿钱今天我找你来,还有其他的事”
女声饶有趣味,陈雪梅触电一般地收回手来。
呵!
她一早就知道,不是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和这个人的关系可以银货两讫,然后就不了了之了的
那潋滟的笑意里突现一道冷光:“我要你再去告诉他们,不能再耽搁了,孟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需要马上动手术拿掉”
“什么?”陈雪梅没想到莫妍竟然要求的是这个。
说孟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早就已经是死胎了,这已经极大程度上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了,现在她又怎么能?
“手术我要你亲自去做。事成之后,你还会拿到三十万。”莫妍自顾自地说着,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一早就将自己的位置摆到了事外。
陈雪梅颤抖着双唇,回道:“这件事,我不答应。”
她接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她不要在这马上就要退休的年龄手上再染上一个孩子的命。
“不答应?”莫妍嗤笑,“早在你上次拿了我的钱,和那些人说孟浅现在的状况有漏胎的危险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天!现在你已经上了这艘船了,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全身而退”
陈雪梅勉强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就连拿着手术刀时也曾发抖过的双手却在此刻抖到指尖冰凉的地步。
有些事,竟是一步错,就注定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错下去。
看到陈雪梅踌躇不决的神情,莫妍放柔了语气,轻劝:“况且,陈医生,连你也说的不是吗?这个孩子如果出生的话,多半是残疾如果孩子出生了,反倒对一个单身妈妈来说,是种累赘,对吗?”
“这件事,我不会答应的。”陈雪梅倏地站起身来,漠然地下了逐客令,“时间差不多了,莫小姐,我还有病房要去查请你离开吧!”
办公室的门才被打开,却听到莫妍的声音笃定一响——
“不,你会的。”
莫妍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钱办不到,其中包括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医生坚守了几十年的道德操守
陈雪梅蹙了蹙眉,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莫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直觉墙上挂着的那些孩子的笑脸异常讽刺,看到这儿,那试图一点点愈合起来的伤口,又被撕裂。
她的安安,比这照片上的任何一个孩子笑得都要灿烂
对着那一墙的笑脸,她手心捏紧,她暗暗发誓。
孟浅,我的孩子被孟家的人害死了?你是不是也该要还一个给我呢?
孟家欠我的,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要回来。还债给我,就从你肚子的孩子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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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一十五分。
b市市医院,vip092病房。
孟浅坐在床角,仰头将已经晾到刚好适合喝的鸡汤仰头喝光。
林晓蛮直觉孟浅根本就不是在吃饭,倒更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似的在勉强自己。但能看到为了能好好活下去而努力的孟浅,心里酸涩的同时也是暖的。
只见她扬起一张精致的小脸,笑意粲然:“晓蛮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