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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的孩子也知男女之分,这话一喊出来,班级里发出一阵起哄声,臊得周玉彤满脸通红。心里猜测着可能是周哥哥找过来了,想出去却又怕其他人笑话,坐在位置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彤,你在学校也有认识的人吗?”田梦馨问道。
想起开学典礼时田梦馨对周煜轩的那番言论,周玉彤有些不敢承认,只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你去吧,他们要再敢起哄,我就收拾他们!我们在座位上等你,你快点哦。”说着,田梦馨转身朝着起哄的男生好一通吼,男生们愣了片刻,周玉彤乘此机会出了教室,却听得身后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强烈的哄笑声,她脸皮红得像是要滴血。
周煜轩见她低着头跑出来,连耳朵根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忽的记起暑假前带她去了一趟图书馆,结果她吐了一口血的事,便问道:“怎么了?脸都红了,生病了吗?”
周玉彤摇摇头,说:“没事,周哥哥,你找我什么事?”
“哦,我妈昨天把我们俩的饭卡都交给我了,说你才到学校肯定不知道怎么用,让我带着你吃午饭,”周煜轩见她说没事,本不想多问,却还是放心不下,“你真的没事?”
“没事的……“周煜轩的关心让沈玉彤更加难堪,吃午饭的邀请也是,他虽是好意但也只能拒绝了,”我和班里的同学约好了一起吃午饭,所以……”
周煜轩倒是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她能在半天时间内就交到朋友了,但既然如此,也就算了:“那好,我把你的饭卡给你,你自己和同学去吃饭吧。下午放学记得在教室里等我。”
周玉彤接了饭卡答应了,看着周煜轩转身往食堂走去,便回教室找田梦馨她们了。
第十六章 贯穿古今()
周玉彤不会用饭卡,午饭是田梦馨带着她教她买的。吃午饭时,她们一直在问刚才来找她的人是谁,周玉彤只说是自己的哥哥,别的也没有多提。看田梦馨对周煜轩那如痴如狂的样子,周玉彤不好跟她说真话,而且周煜轩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事,这样糊弄过去便罢了。
下午放学之前,李老师规定了一项作业,要求全班每个同学去买一本指定的练习册,周玉彤本来打算放学后在教室等周煜轩,可陆雨琪她们邀请她去买书。周玉彤既不想拒绝朋友们的邀请,也不想不告而走让周煜轩着急。问清了买书的地方,原来校门口就有一家卖辅导书的店,便想着先去买了再回来也不迟。
结果她们去书店一问才知,一年级每个班都要求买那本书,所以书店断货了。陆雨琪几个商量着要坐公交车去远一点的书店买,周玉彤犹豫良久,还是提出要返校。
“都放学了还回学校去干什么啊?我们去市中心那家新华书店找找,找不到再去别的店,找到了我们就一起去吃麦当劳吧!”田梦馨一把将周玉彤拉住不让她走。
“可是……可是,周哥哥让我等他放学一起回家,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周玉彤也想快速的融入到这边的生活中,多去跟她们见识见识新的东西,可是她确实有事不能一起去。
田梦馨还想留她,若男却说:“田鼠你别胡闹了,小彤有事就让她先回去吧,我们一起去找,她哥哥待会儿放学了见不到她肯定会以为她被坏人带走了,多吓人。”
陆雨琪也跟着若男好一通劝,才将田梦馨劝了下来,临走前田梦馨仍是三步一回头,嘴里念叨着“小彤你不够义气,你明明是我第一个朋友,都不跟我们一起来”之类的话,还说这次缺席了,下次要让她请客吃东西才行。
周玉彤笑着答应了,看着她们手挽着手一起去了公交车站,这才转身回到教室。
教室里打扫卫生的同学也已经回家了,周玉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新发的课本翻看着。今天没有上新课,也没有作业可做。
书本上的内容和自己以前学的东西差别真的很大。自己启蒙是读的弟子规,一册书上全是字,刚学那会儿什么字都不认识,先生一页一页的教,自己一页一页的背。现在的课本多漂亮,纸张又白又厚,字也清楚,还有许多生动有趣的图画,整本书没有装订线,却能整整齐齐的订在一起,不愧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东西,这是多么大的进步啊!
周玉彤捧着书,爱不释手,不多时,又研究起字的差别来。有很多字周玉彤是认识的,有的字她只见过相像的,写法却不甚相同。还没等她研究出结果来,周煜轩已经来到她面前了。
“现在就看书,你看得懂吗?”周煜轩见她已将语文书翻到后面去了,不免觉得她是在翻书玩儿。
“我只是随便看看,也看不太明白的,”见周煜轩来了,周玉彤赶紧把书合上装进书包,又记起要买书的事,想着还是先问问周煜轩最好,“对了,先……老师让我们买一本练习册,校门口的书店没有了,哪里还能买?明天上课就要用的。”
“叫什么?”
周玉彤记不住书名,赶紧又从书包里翻出记事的小册子,说:“《课程达标》,要语文的,一本绿色的书,老师给我们看过。”
周煜轩想了想,道:“如果校门口都没有了的话,其他大型的书店多半也不好找了。这种书,整个年级的人都是抢着买的,我知道一个小书店,里面说不定还有,我带你去买就是了。”
听得此话,周玉彤笑着道了声谢,收拾好了东西跟着他一起出了教室。
回去的时候坐的便不是来时的车了,周玉彤不熟悉路,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只看见一条小巷子里满满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店。周煜轩带着他左穿右绕,到了一家书店,店面虽不大,书却不少,装修得也不精美,有的地方很老旧了,却很有韵味,是家难得的好店。
老板是认识周煜轩的,周煜轩跟他说了书名,果然找到了。周玉彤欢欢喜喜的将书装进书包,钱却是周煜轩给的,她忘了带上自己存的钱,只想着在学校里或许用不着,便没带。她也知道,周煜轩的零花钱虽说跟她是一样的,可他常常在拿了钱的第二三天就用光了,心里思量着回去后就得将钱还给他,以后身上也得带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回去的时候经过一家乐器铺,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精美的乐器。周玉彤别的没注意,单那一张古琴,就让她移不开眼睛了。
她是从小就学古琴的,以前觉得枯燥,现今看来,这竟是她这些日子在这里见到的唯一一个和从前的生活有联系的东西。想起曾经春日桃花下,母亲卧席抚琴之姿,周玉彤不禁悲从中来。那一张琴,是父亲和母亲结缘之物,亦是陪伴自己四五个春秋的珍品,如今便是她缅怀过往的生情之景了。
差一点,她竟要忘了自己曾经是谁了;差一点,她就要沉浸在如今安逸的生活中了;差一点,她就要以为自己以往的种种只是那南柯一梦,只是过往的云烟,风一起,便能散去了。
不自觉的,她抬脚就进了店里。
周煜轩在前面走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竟不见她人影,吓得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却透过玻璃窗瞟到她的身影。
“这个周玉彤!”周煜轩被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气得咬牙切齿,跺脚叫骂一声,也只得追上去。
周煜轩走进店,看见店员一脸难色地在跟周玉彤说着什么,走近了,才听得店员在说着什么“太贵了,你叫上你家长再来吧”之类的话,想是她看上了什么东西想买,人家嫌她买不起吧,周煜轩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
周煜轩过来一把抓住周玉彤的手,说道:“回去了,别给人添乱!”
“周哥哥,那张琴!”周玉彤被拉着,还想着那张古琴,指着橱窗里的琴给他看。
“人家展在外面的东西,我们买不起啦,回去了!”
“要多少钱?”这话是对着店员问的,周煜轩都想把她打晕拖走了。
“小朋友,你要是喜欢就让家长来买吧,这琴要一千多呢,太贵了。”年轻的店员笑着说。
“你又不会弹,买来做什么!”周煜轩终于是爆发了,不理会周玉彤张着嘴还想问话的样子,直接将她拖出了店。
第十七章 白玉微瑕()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周煜轩的心里还积着气,想多说她几句,却发现她看着窗外,头仍转向那家乐器行的方向。
周煜轩叹了口气,算了,看她怪可怜的,这回就饶了她吧!
他看着周玉彤魂不守舍的样子,全然不似她平日里文静的模样,见着一把琴就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哪里有平时面对着他时的小心翼翼!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跑了,万一他没注意,岂不是就走散了,她人生地不熟,连基本常识都要人教的,哪里还能找的回来!
周煜轩心里不知是担心多一点还是不平衡多一些,空想着这些,心里的气一分没减不说,反而还更生气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发什么神经,不就一把琴嘛,至于这样吗?还去问价,又买不起,买了也不会弹,真是……不对啊,她也没说她不会弹吧?虽说周玉彤有时候有点脱离社会,但万一人家是从小呆在家里学的呢?这样想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周煜轩又记起放学时问她要买的练习册名字的场景来,她当时是拿了一个记事本出来的,她还没开始上学,就已经能自己做笔记了,这绝对是以前学过的,没跑了!
想到这里,周煜轩着实想问问清楚,但这事又不好直问,毕竟她家里出过事,要是一句话说的不对勾起她的伤心事,哄她的人还是自己。
周煜轩左思右想,决定先探探她的口风:“喂,周玉彤,你的书买对了没有?”
听到他的声音,周玉彤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哦,书呀,买对了,就是这本。”
“你确定?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买对了?”
“李老师说的时候,我记了下来,便不会错。”周玉彤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也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周煜轩本想顺着她的话直接问她怎么会写字,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转了个弯:“给我看看你的记事本。”
周玉彤听话的在书包里翻找起来,摸出那本淡绿色的记事本递给周煜轩。
周煜轩打开记事本,里面的字娟秀整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才上一天小学的孩子写的字,而且,周煜轩还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现象,他不禁问道:“你怎么写的是繁体字?”
“繁体字?”周玉彤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是繁体字?我一直便是这样写的。”
周煜轩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会写繁体字还不知道什么是繁体字吗?繁体字笔画多又复杂,现在谁还这样写啊,只有练书法的人才写!啊!你不会是练过书法吧?”
周玉彤从小是被要求每日要练字的,姑且算是练过吧,因此她点了点头。
周煜轩恍然大悟:“难怪你的字写的这么好!不过你竟然不知道繁体字,你的书法老师没教你?”
“他没提过。”
于是周煜轩又向她普及了繁体字和简体字的区别,这个倒是很易懂,也解答了周玉彤一直以来疑惑的关于文字差异的问题。
到家之后,周煜轩扔下书包就又趴在他的书桌前写作业预习功课了。
不得不说,周煜轩对待学业真是认真而刻苦,周玉彤是自愧不如的,自己跟他比起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先生追着学也学不进去多少。
周玉彤心里记挂着周煜轩帮她垫付的书钱,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存钱的小盒子翻出来。可她不知道那本书卖多少钱,也不知道手头这些钱够不够,索性一起揣上去找周煜轩。
“周哥哥……”周玉彤见他在写作业,不好打扰,却又想赶紧将事了了。
“又怎么了?”周煜轩以为她又要来问什么奇葩问题,语气是十分不客气。
“那个……刚才买书的钱,我这会儿给你。”说着,周玉彤掏出了兜里的所有钱抓在手上。
“那才多少点钱,算了吧!”周煜轩头也没抬。
“我也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都在这里了。”周玉彤将钱放在他书桌上,说道。
周煜轩以为她没多少钱,想不到竟有一百多块!他们每周的零花钱是三十五块,周煜轩是个存不了钱的,因此在他眼里,一百多块就是大款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
“郑阿姨给的,我没地方用得着,便存了起来。”
此时,周煜轩心里天人交战,一好一坏两种想法互相斗争,最后,良心终于是败下阵来,他说道:“那本书说贵不贵,要……要七十多块,我不收你带路费,只把书钱拿了就是了。”
说着,周煜轩从那堆钱里抽出七十几块,也没细数,就赶紧让她拿着剩下的钱回房间了。
周玉彤走后,周煜轩紧张得握笔的手不住的颤抖,根本没法儿写作业。心里有些歉疚,却没想过要把钱还回去。
经过买书的事件后,周玉彤每日上学都会带些钱在身上。在田梦馨她们的抱怨中,周玉彤知道了那本书不过只值十多块钱,而周煜轩却拿了她七十多。但她其实不怎么介意这件事,她本就不怎么用钱,是郑阿姨非得给她,她不收也不好,如今让她儿子用了也是一样的。
因此在这之后,周煜轩时常来找她借钱用她也每次都痛快地给了,虽然他从来没还过,周玉彤也从不催他,根本没想让他还。
只是有时看见周煜轩心虚闪躲的眼神,周玉彤心里却莫名的难过起来,也不知是为谁。
周玉彤每日跟着周煜轩去上学,在学校里有三个要好的朋友陪伴,学习也不是那么辛苦,对这边的一切,她也渐渐开始熟悉起来。
只是那日在商店里见过的那张古琴,却成为了她一桩了结不了的心事。她无法向郑阿姨开口求那张古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买,甚至不能每日去看上一眼。
或许不看才是最好的吧,若是每日都去看,哪天它不见了被人买走了,自己心里便又会怅然若失起来了。
第十八章 知恩图报()
近几个月,周玉彤花的唯一一笔钱便是为自已买了一支毛笔和一瓶墨水,除此之外她一分钱也没再花过,全给了周煜轩。饶是如此,她仍觉得亏欠周家太多。
周玉彤报兴趣班的时候选了书法,每天下午就拿着自己的便宜货跟着老师练练,田梦馨为了跟她一起,也跟着她报了书法班。
老实说,有了田梦馨这个朋友,周玉彤学到了很多东西。她不像周煜轩的脾气那么差,只要周玉彤问,她怎么样都要把事情跟她解释清楚,甚至有时候比她还着急,周玉彤心里很感激她。
这些日子,周玉彤除了正常的上学之外,也好好的思考了一番自己如今的境况。从前的种种,她再不甘心也已回不去了,时光能飞逝到一千多年后,她却不敢奢望能退回到以前。沈府的过往,就同自己的姓一般让它永远深埋在心底吧。报仇不得,便报恩,她能做的事也不多,现今就尽量减轻一些郑阿姨的负担,既然寄人篱下,能做多少便是多少。
此后每天放学回家,周玉彤都要将自己的房间打扫一遍。她以前没做过这些,做多了也就能做好了,后来又连带着周煜轩的房间一起打扫,最后变成每天回家做完作业就把整个家都清理一遍了。
她刚开始只整理自己房间的时候,郑秀珍还夸她勤劳懂事,等到后来她打扫整个家了,郑秀珍才觉得不对。她像是刻意在做些什么事,让郑秀珍觉得心疼,郑秀珍也曾隐晦的跟她说过不用做这些,可周玉彤却笑着回答说反正做完作业后没事做,既然要打扫自己的房间,不如把家里一起打扫了。
每天晚上郑秀珍做饭的时候,周玉彤都会来帮忙摘菜,端端盘子递递碗,有时候帮忙剥蒜,或者给西红柿去皮,到后来她已经能熟练的打蛋放盐洗菜配菜了。也是在接触了厨房的事务后,周玉彤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偷的果子就是西红柿。拿着那颗红红的果实,周玉彤觉得很怀念,那时候自己身上还穿着属于她的时代的衣物,头上是母亲梳的发髻,现今已全变了样。
周煜轩每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复习和预习,学习完了便摊在沙发上边吃东西边看电视。郑秀珍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对比了在厨房帮忙的周玉彤,心里全是气。每每此时,郑秀珍总会说他几句,无非就是“你看看小彤多懂事,再看看你,成什么样”之类的话,周煜轩听了直翻白眼,心里不服气,却不敢还嘴,也没有动作,依旧我行我素。
虽然周玉彤的字练的时间不多,但她功底比别的学生厚,因此在兴趣班上,书法老师常常拿她的字来给大家展示。周玉彤觉得不好意思,却又因为受到了肯定而高兴。
听周煜轩说,再过不久就是郑秀珍的生日,周玉彤没有别的可送,便想写一幅字送给她,聊表心意。平时上课用的宣纸是学校配发的,不够好,周玉彤想去买点好一些的纸,在校门口的文具店里逛了许久也没见到中意的,又记起上次周煜轩带她去买书的那条街来。可恨自己找不到那里,只能求周煜轩带她去。
当天下午放学时,周玉彤便跟他说了想去买好一点的宣纸,让他带她去上次去过的那条街。
周煜轩一听这话,以为她还想着那把琴,买纸只是她找的借口,便一口拒绝了。
“周哥哥,你就带我去吧,校门口的每家店我都找过了,买不到中意的,兴许那里会有的。”周玉彤央求道。
“你怎么那么肯定,万一那儿也没有呢?”
“去找找看嘛,如果有的话岂不是更好?”
周煜轩愈发不耐烦:“你非得找什么纸吗?就用校门口卖的那种不行吗?你要想去看那把琴你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找这么多事,你去看了又有什么用,买得起吗?”
周玉彤倒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想,她眼里渐渐起了雾气,看了他两眼又埋下头来,喏喏地说:“我不是要去看琴,我知道我买不起。我是想写一幅字送人的,笔和墨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