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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说:“其实是他们的爸妈不让他们和你玩。”
原来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和我玩?”我和冬霜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我是听华卓儿说的喔。”她把身子往前倾,“他说,你是有病的,会传染的,所以他们的父母不准他们和你玩。”她又靠回椅子上,“就这样。”
“什么病啊!?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传染病!”我觉得特别奇怪。
“是啊,没发现你有什么病啊……”冬霜离我远了一点儿,打量着我说。
我看向岳达,他突然对鹿威说:“我和木灵江认识好久了,也没有被传染过什么病。”
“是么?”鹿威突然很玩味地瞟了眼岳达。她那么短瞬的一瞥中,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让我感到一丝邪恶。不知为什么。
“来来来,先打麻将。”她摸了一个牌,说,“那我也不清楚了,我也觉得你没什么病喔。”她看着我说,“我就是听华卓儿他们说的,你以前被绑架过,后来得了传染病,他们好像是这么说的。”
“绑架?”我越加疑惑,“我怎么不知道,不可能啊。”因为我妈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个事,家里也没人提过。
“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可他们觉得很可怕吧。”她说。她的语气就像她才是最勇敢的、真正的男孩。
鹿威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她现在已经不和华卓儿他们玩了,那些都是读小学时华卓儿他们说的,因此更多的,她也不清楚。
我在脑海中一遍遍地梳理得到的线索,“传染病”“绑架”,这些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词组变得和我息息相关,让我觉得非常困惑。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我妈从来没对我说过。
“他们是造谣的吧!”冬霜对我说,“三灵寺这个封闭的小圈子里,小小的事都能炸开锅,然后瞎说,就像还有人说我爸妈出国了呢……”
“我也听说了,我妈今天打麻将的时候还在和别人说‘冬霜她爸妈跑到加拿大去啦’‘不要这个房子啦’‘在那里落好脚了直接把冬霜接过去’,这些。”鹿威说。
我觉得鹿威学的声音和动作格外有趣,虽然我没仔细观察过她妈,但可以看出她学得很逼真。
“我就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造谣我爸妈去加拿大!!!”冬霜恼羞成怒。我始终觉得她后面即将要说的是“而不是韩国”。
“今天牌桌上有个阿姨说……好像是因为你爸中了五百万……”
“我晕!真的假的啊……”冬霜差点儿一头栽在桌上。此时的她,好像也有点儿信以为真……
“你是他们女儿你不清楚啊?他们说你爸怕遭劫,就赶快移民了……”鹿威好奇地问,“说真的,冬霜姐,你家是不是中了五百万喔?”
“我家……”冬霜很混乱,不过迅速清醒过来,“中个屁五百万中中中!” 。。
谁动了我的胎气?(4)
“那你爸妈都没看见人了……”
“他们闹离婚去啦!”
“喔……”
“我们该回去了!”我看看鹿威家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
鹿威叼着烟,“再来一圈。”
于是硬着头皮又打了一局。
临走的时候,冬霜依依不舍,对鹿威说:“送我们吧,我们都怕黑……”
我当时真想把她的头拧下来。鹿威却很爽快地说了声“好”,于是跟着我们一起下楼。
“鹿威你回去吧。”我说:“别送我们了。”
她又是一声很爽快的“好”,然后转身上楼,就在这时,冬霜望着黑暗中大叫了一声:“鬼火!”
鹿威又跑下来,问:“什么鬼火?”
“看看看!就在那!!!”
我们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哪是什么鬼火,就是有人在点火而已,一束小小的火光,而且可以听见小孩的声音,估计是小孩在玩火。
但当我们走近,就看见玩火的,是和华卓儿混在一起的那些男孩。
他们蹲在一个废弃的平房边,这个平房前有一个木笼子,木笼子里全是干草。他们那几个男孩就从笼子里取出干草,用打火机烧着玩。
其实小孩子玩火是没有目的性的,也没有道理,就是在一种很无聊的状态下,对火有一种很微妙的好奇,然后用它烧东西玩。大多是男孩喜欢玩火,因为男孩天生具备的一些生理和心理因素,会喜欢看到一种东西被毁灭的过程,是一种微型的残酷审美。
他们就拎着一棵干草,看着火苗一点点往上蹿。
岳达突然朝他们走过去。
“你去干吗?”我问他。
他不做声。鹿威也跟着走过去,冬霜走到我身边,像看热闹似的伸长脖子去望,然后也走过去。
我觉得,岳达可能是想去找他们麻烦,因为摩托车的轮胎被放气,还对摩托车进行报复似的攻击。岳达很不能容忍他们在背地里甩阴招。虽然不确定是哪两个人干的,但他对三灵寺男孩的愤怒已经上升到一种“皆为敌”的地步。
不过在他没有查清到底是哪两个人所为时,他只是在那些男孩身边蹲下来,非常冷峻地用眼神挑衅他们。
男孩们看见这个“围墙外面的”,赶紧往后一躲。结果鹿威就蹲在他们身后,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串火焰。
她也喜欢玩火,和男孩一样。
我站在离他们比较远的地方,也不走近,因为只要我一过去,那些男孩们就都散了吧……因此我站在这,仔细感应着空气中的不安和骚动。
“来,给我。”鹿威往前挪了挪,问那些男孩要打火机。然后从木笼子里抓出一把干草,一点,“吱”的一声就生起一大串火焰。然后在空中乱甩,画圆圈。鹿威转过头问冬霜:“像烟火不?”
“像!像!”冬霜欢快地拍着手。
岳达也往男孩身边凑了凑,要过打火机,也开始点火。男孩们以为这个不速之客也只是来玩火的,于是放下了戒心。
但岳达是带着脾气的,从木笼子里抓起好多干草,同时点着,很大一束火“呼”地着起来。男孩们也感到不安。然后,岳达在干草快要燃尽的时候,往男孩身上一丢。
“你有病啊!!?”男孩们赶快站起来,拍着身上沾到的黑灰。
“你说谁有病?”岳达站起来,像头危险和精力旺盛的年轻狮子。
我知道这是岳达在故意挑起事端,但男孩们突然也不做声了,在一旁胆怯地嘀嘀咕咕。
“岳达啊……”我冲他摇头,要他不要惹事。
“好啦,玩火吧。”鹿威头也不回地说。
岳达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他们,一言不发地蹲下,继续大把大把地从木笼子里抓出干草,点着,乱扔。
鹿威看得出岳达是故意的,就站了起来。
此时,岳达已经搞得这里一地都是火。他就是要把干草烧完,让那些男孩玩不成。
我听见那些胆小怕事的男孩在嘀咕:“死围墙外面的——”
冬霜也听见了,她突然来了气,全身抖了一下,冲过去从笼子里抱出一大堆干草,然后引着,再塞回木笼子里……
“这样烧才好玩!”她站起来,拍着手上的草屑。
“轰”的一声,一道几米高的熊熊火焰猛地从木笼子里蹿出来。
我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那些男孩们开始紧张地乱叫,随后仓皇逃窜。岳达也很吃惊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冬霜!你想死啊?!”我这么说着,拉住她和岳达就要离开这。
“冬霜姐你太猛了!”鹿威跟着我们边跑边说。也就是她这一跑,顺理成章地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但是成了我们这一边的人后,就不再是跑,而是逃跑。
当冬霜还很不清白地边逃跑边谦逊地回答“没有啦……”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着火啦!救火啊——”的声音。
当我再回过头,那串火焰已经爬上那座平房的屋顶,一片漆黑中,那道危险的火光格外刺眼,我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天空没有眼睛
我一直都在设想,如果当时鹿威是和那些三灵寺的男孩一起跑走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卷入旋涡,但现实是,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她跟着我们一起逃走。也就是这个短瞬又微妙的选择,改变了很多东西。
而当时我回头去看的那一刻,我心里是那么希望赶快来一场大雨,就此平息这件事。雨坛的夏季雨水很多,但这一段时间却反常的干枯,看来,上天听不见我的声音,如果它真的能听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发生——
我们没有回家。我们不能回家。
于是我们疯狂地跑出三灵寺,鹿威也跟着我们,跑到岳达家。也没敢去接小轩,他待在我家,我们也放心。
然后我们不知出于什么,好像因为明天是双休,又或者做贼心虚,不愿在三灵寺附近多待,于是决定去岳达乡下的外婆家。
我们连夜过去,岳达包了个车,直接开到他外婆家——龙凤山。因此大概一小时前,我们还在三灵寺,一小时后就在龙凤山了。到了龙凤山,也不过晚上11点钟。
其实不是逃难,而是去玩……因为——
冬霜其实有些畏惧去乡下的,尤其是在晚上。她总觉得乡下那些粗俗的男人很危险,照她的话说,就是“这种男人发了狂,母猪都会上”,我觉得这是一句很值得玩味的话。
但……
本来我还忧心忡忡,脑子里总想起火灾的样子,又要联想到底烧得有多严重,因此更加不安。就在我们一行人在山间土路上走的时候,无比愉悦的冬霜欢快地走在最前头,突然指着前方朝我们大叫了一声:“一头猪!”
我们都顺着望过去,模模糊糊中看见两个男人抬着一头白色的东西在走。
那个被抬的白色的东西,远看确实像一头猪,可走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猪,而是一个肥胖的妇女,衣衫不整,露出白色的肚皮,头上还有血,好像是刚和丈夫打架,被打晕了。雨坛乡下的这些农民时常动粗,很常见的。
但冬霜不知道这些,她也永远不会弄懂这些。因此她特别兴奋地对我们重复着:“看!他们抬了头猪!快看快看!”
那两个男人突然停下来,把晕了的女人放在地上,好像是中途休息,可是他们盯着我们的眼神又充满敌意。我觉得是冬霜把他们给惹毛了。
“冬霜……你叫那么大声干吗……”我边走边对她嘀咕。
“我激动了嘛,哦,都不准激动哦?再说是真的很像啊!”
“小心他们打你一餐!”我闭上了眼睛,“到时候我们还要把你给抬回去,也会有人说我们‘抬了头猪’!”
就是在这种境况下,我时常为火灾的事焦虑,又时常忘记了火灾这件事……可当我又记起来,只要冬霜的那张脸再出现,就会迅速忘记。
冬霜真的是一棵比较粗的忘忧草。
沿着山路七拐八拐,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岳达的外婆家。典型的雨坛乡下民楼,说通俗点,就是农民家自已砌的小楼,没有岳达家盖的楼那么豪华,毕竟岳达家是在镇上,因此这里的显得比较简陋。
而且和雨坛乡下人家一样,养了一只土狗。我们还只遥遥看见这山下的小楼时,就听见这只土狗不怀好意的叫声。当我们走到门口,岳达的外婆打开门,那只狗迅猛地冲出来,要扑向我们时,看见是岳达,就迅速从空中下来,边摇着尾巴边呜呜地哼唧着。
岳达的外婆非常慈祥,对我们非常好,而且当我们走进她家时,才发现她还养了一只斑点狗。
“你外婆还养斑点狗啊……”我望着那只温顺的斑点狗对岳达说。
“嗯。”他带着我们往楼上去,“别人送给我妈的,我家又不养,就把它送到乡下来了。”
很显然,在乡下养一只斑点狗是多么稀奇的事情。这只狗刚被送到岳达外婆家时,附近方圆十里的农民都来参观,他们没有见过,非常好奇。而且当他外婆把这只斑点狗拴在屋外,从门前路过的乡间土狗们看见这么个黑白无常的玩意儿,都和见鬼一样,先猛地在原地愣住,然后夹着尾巴飞快跑过。
它们都没有见过。
因此这只斑点狗也很是孤独……岳达他外婆为了不引起附近的骚动,以及附近土狗们的不安,于是把它圈养在家里,并且家里还有一只土狗,两只狗也可以相互做伴。虽然家里的这只土狗已经快被斑点狗搞的精神失常。
我们在岳达外婆家楼上的两个空屋住下。我和岳达住一间,冬霜和鹿威住一间。半夜了,我们四个还凑在一个房间里。因为只有我和岳达的房间里有可以洗澡的厕所,冬霜因为体胖易热,出汗也多,所以抢先在我们前头去洗澡。
“我们回去怎么办?”我问岳达,也等于是在问鹿威。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担心事态会发展到我想象不到的程度。
他们都不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妈会杀了我的。”
“是喔。”鹿威也说,“要是他们找到我家去了,我也完了。”
“你爸会不会把你打的很惨?”
“谁知道——”
就在这时,冬霜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厕所出来。
“你洗完啦?!”我们三个几乎是异口同声。
冬霜看向我们:“是的啊,怎么啦?”
“也太快了吧!你才进去了三十秒!”
她一脸茫然,然后举起手上抓的一坨衣物,“我把裤子也洗了……”
她真的不是一般人,以至于我说:“你以后绝对会去中科院做研究的。”她还非常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做研究工作哎——”
“被别人研究!!!”
就是这样,我一会深陷在烦恼中,一会忘记了烦恼,再陷进去,再忘记,我也会害怕真的有一天被冬霜同化,变成一个极其奇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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