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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看着古天兰摸摸鼻子乖乖的缩回到马背上老实坐着，谷天梅这才开口说道：“你的马术还不够精，以后在马背上老实点。”
“我知道了啊。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细细回味了一下江南风的话，谷天梅的眼睛微微的紧了紧，压低了嗓子，沉声说道：“天兰，回去查一下在我身边超过十年的人。每一个的来龙去脉都到查清楚。每一个。”
☆、退婚之告别韶华
古天兰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姐姐，呆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谷天梅在说些什么。
“……姐？……不是吧？你身边超过十年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你连她们都信不过？”
被自家姐姐一言不发的盯了好一会，古天兰颇为汗然的收回了自己的不敢置信，连连表示一定严格贯彻执行谷当家新安排下来的任务，绝对不会因为不理解就有半分的懈怠。
偷眼瞄着撤回了紧迫盯人，坐在马背上已然陷入思考状态的自家姐姐，古天兰怎么也想不明白，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那个江南风究竟和自己姐姐说什么了？怎么就让谷天梅疑心上了那些个久经考验的心腹？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韩天。
看着谷家姐妹消失在视线当中，韩天转过头眼神一一扫过和他一起送到门口的一干人等，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站在最靠后位置的江南风身上。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很和气的商量语气，只是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这话问出来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江南风自然而然的顺着话语跟在了韩天身后先行了一步，留下恋雪和韶华彼此对望了一会，只好刻意避开那两人绕到另一条路往回走。
在积雪未化的初冬散步，实在不是什么惬意的选择。尽管主要通道都做了及时的清雪工作，但早晚温差下路面凝成的薄冰却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鞋子踩上去总是有点湿湿的滑。
韩天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这个男子，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先一步讲自己送给谷天梅的礼物解释清楚。如今的江南风，已经没有退路的只能是他毕王府的人，加上是要委以重任的，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细细讲述了一遍如何得到的名单，看着身侧男子平淡如水的面孔，韩天语气一转，将话头引到了主题：
“正如刚刚说的，那名单固然是份人情，但还没重要到能让谷天梅做如此让步的程度。我很好奇，南风究竟和她说了什么？”
很是和气的语气呢。别过头看了看身侧这个王府的世子，江南风浅浅的叹了口气，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这样温文尔雅的韩天，骨子里却是执着而强势的。这样的性情，从最初挤兑着恋雪应下教曲的工作，到后来出手处理影儿事情的干脆利索，都能从中窥知一二。果然不亏是毕禾页的弟弟，和他的姐姐还真是像呢……
“只是和谷当家叙了一下旧。在我……尚未出阁之时，曾经见过谷天梅一次，我简单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他那个时候的身份和位置足够特殊，在那种场合会特别留意到人群中的谷天梅，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久仰”。当初的谷天梅虽然出众，但毕竟还是年幼，怎么也不可能思量兼顾的那么周全。在树苗长成之前就先安置在自己能掌控的土地，是那些人一贯的伎俩。当年初露头角的谷家嫡女身侧，自然也是下了重血本的安置了不少合适的人选。等到如今，谷家嫡女已经成长为了独挡一面的谷家当家，心理和身侧已经被磨练的油泼不进时，当初那些埋在土里的种子早就生根发芽，根盘交错的成为了谷当家经过多重考验的最为信任的心腹。
如今的谷天梅是那么精明剔透的一个人，对他的过去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自然是一点就透。
沉默了半响，韩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是对他境遇的同情，还是对他用的谈判方式感叹：
“的确是一个值钱的消息。不过南风就不担心，你提供了信息后，谷天梅来而不往么？”
“不会。”想着那个谷家当家英姿飒爽的身影，江南风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谷天梅年纪轻轻便有今天的成就，除却自身的才情胆识，靠的无非是五点。用功、狠辣、果断、运势和义气信用。九天的信息网固然珍贵，但还不足以让谷当家砸了她一诺千金的金字招牌。”
看着身侧这个眼睛里闪着自信光亮的男子，韩天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初毕禾页对他的描述和评价。果然，像江南风这样的男子，若不是有那样的遭遇，会是个不输给任何女子的，可以只手撑起一片天的悍将。
并肩走在曲转的石砌小路上，恋雪有好几次都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亏身侧有韶华用手扶住了她。
偷眼瞄着身侧这个一身清冷的男子，念头在恋雪的脑海辗转了万千，话到嘴边徘徊了几次，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声唤道：“韶华，对不起。”
闻言，韶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的眼中星光点点，是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似水柔情。
“为何向我道歉？”
看着眼前不一样的韶华，恋雪只觉得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漏跳了半拍。嗓子里干咳了一声，声音到底还是带着点哑的冲了出来：“这种事情，我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然后再……才对。”
“韩天他们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江公子应该和你提起过吧？”韶华的语气是就事论事的。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轻盈，“而且，我也有我的思量。恋雪也看到了，今天你回来之时，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可是……
嗓子干涩的翻动了一下，恋雪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很是开心男子，竟是不知应该再开口说些什么。
挽留什么的自然不可能，祝你一路顺风这样的话也完全不应景，干巴巴的看着韶华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恋雪的嘴唇张了几张，到底也无法组织出什么合适的语言，一如她始终也无法理清的，面对韶华时的心情。
看着面前女子那张类似于悲伤的脸孔，韶华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在千水阁，她将自己护在怀中的画面。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曾心动过，只是他对她，亦如她对他一样。她们心里都住着旁的人，即使彼此有着近似于本能的吸引，却也远远不足以形成什么，更不用说将原本那个人从心里驱逐出境。
她或许还懵懵懂懂，可是他毕竟看得明白，分辨的清楚。他们之间，理智太多、功利太多、距离太多、隔阂的也太多，从相遇到现在，他们只能是彼此午夜梦回偶尔的心念所至和感慨。就像现在，他和她都会觉得不舍，却谁都不会犹豫自己的选择。
“恋雪。”
“嗯？”
“只要我还在你的名下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去做的。而且，可以亲手打理韶家的产业，虽然只有一半，却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恩。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让你再去办一次那些手续。”
“哦？你这算是承诺么？”
看着面前那双璀璨若星的眼睛，笑容不由得爬上了恋雪的嘴角，不知为何，眼角却有了些许的湿润。瞪大了眼睛逼回眼底的层层水汽，恋雪看着面前这个月华般的男子，由衷说道：“恩，是承诺。”
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深深看进彼此的眼底，视线交融之下，两人都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风带着树梢上的积雪吹落至对视着的两人身上，前面是银装素裹的凉亭回廊，有小桥流水涓涓穿过，却是带着丝丝的寒意。
一个喷嚏打破了两相对望的气氛，恋雪揉了揉有些发凉的鼻头，看着面前含笑的男子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下却是坦然了许多。
略一思量，恋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军绿色折叠刀，一把拉过韶华的胳膊，将东西放到了他的手中。
看着面前男子询问的眼睛，恋雪说道：“韶华。这个东西叫做瑞士军刀，是我从故乡那边带过来的。虽然比不上你的那个软剑可以做武器用，但它的刀锋还是挺锋利的，而且上面还有剪刀之类的小工具。你以后在外面打理产业，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其实能用到的地方并不多。至少她来这个世界几百天也没怎么用到过这柄军刀。但，它已经是她身上仅有的几个原来世界的物件。她不知道自己和韶华以后还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但是想也知道必定是聚少离多。她希望至少这个男子身上，能留有一件自己的东西。
凝望进女子的眼底，韶华握紧了手中的军刀，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们彼此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曾为她而战，她也曾用身体保护过他，那是她们之间可能拥有的最大程度的牵绊。事到如今，实在是现实太重、缘分太浅，已经无从遗憾，只能释然。
两个人再度相视而笑。入冬的风吹过面前的小路和两侧的树梢，带起了雪花点点，飞扬的纯白映着满院未退的绿叶红花，竟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经在桃花镇的那一夜，一样的美丽宛如童话。
看着身侧和自己保持着一致步伐的女子，韶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说道：“恋雪，有句话不知我当问不当问。既然你那么在意江公子，为何没有正式迎他进门做你的正夫呢？”见女子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韶华语气一顿，未等恋雪开口便接着说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和江公子应该是按照海边的习俗在一起的。虽然恋雪一直都宣称江南风是你的正夫，但实际上，他还没有入籍是吧？”
顿顿的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韶华带着些许担心的表情，恋雪不由长长呼了一口气。说也奇怪，若是此刻之前，她是断然不会和旁人商量江南风的事情。若是此刻之前，韶华也不会过问她这样的事情。可是眼下，她却发现，她的心思已经可以敞开了面对韶华。
“的确还没入籍。说起来，我向他求亲也不是一遍两遍。只是，江南风始终不肯松口，就是咬定保持现状，说是不能做我的正夫。他不想说，我也不忍心再问。”
思量了一番，韶华紧了紧握着军刀的手，轻声说道：“我想，江公子可能不是不愿意做恋雪的正夫，而是不能够。”
闻言，恋雪猛地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张的大大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斟酌了一下言词，韶华看着面前女子那张对已然皱到一起的眉头，解释道：
“我不了解江南风，但是我了解谷天梅。能让谷天梅做出那种程度的让步，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我想，除却功利方面的交易，江公子本身也很受谷天梅的赏识。而那个女人眼界甚高，能入得了她的眼的人，据我所知，若不算江公子的话，一共不过5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他还记得，当初在路途上，入桃花镇之前，谷天梅曾经在私下里对江南风说过的那番话。以谷天梅骄傲自负的性情，若不是让她心悦诚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为其打算，就算是顺手的。
看着面前言词含蓄的男子半响，恋雪深深的吸了口气，苦笑道：“韶华。实不相瞒，这些我也明白。南风那种程度的学识气度，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见状，韶华的嘴唇张了又张，到底将多余的话吞进了肚子。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你多留意便好。
她不明白。以谷天梅的眼界，能入得眼的，甚至在落魄至此仍然愿意顺手照顾的，又岂是“非寻常人家”这般就可以？
将韶华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恋雪笑笑拍了拍身上粘到的浮雪，快走了几步与其并肩。
韶华对她的“告诫”是为她早想，她怎么会不明白么？只是，她有即使对着韶华也无法说出口的顾虑。江南风只对她讲过近几年的过往，已经是不堪如斯。让她再深入的去探究那些被江南风刻意隐藏在不堪之下的东西，她实在是……不忍心。
如果江南风当真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一直保持着不知情好了，这是她体贴的方式。
谷天梅来接韶华之时，天气已经全然入冬，报寒已经全然谢掉，雪都不知下过了几场。
这一段时间简直将几个人都忙坏了。
要正式接手九天一半的产业，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一大推。纵使是原本就对九天了解颇深的韶华，也被谷家送来的各种资料给淹没了一半。加上谷家如商谈所定的撤去了自己那部分，江南风帮着韩天单是安排恰当的人手就忙到焦头烂额，而韶华同时也被毕王府源源不断送来的全新安排资料给彻底淹没了。
与此同时，有意无意下，韩天因为忙九天那边的事情，海上的部分就全权交给了恋雪打理，小头目在侧辅助。
编外人士和正式接掌，那是完全不同的。这是恋雪有生以来第一次掌舵一份产业。在原来的世界她不过是一个基层的普通公务员，从未有机会站在如此高的决策层上，去左右那么多人的命运。兴奋多少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潮水一样的压力，和肩膀沉重的责任。
摸打滚爬了一番，在小头目的帮助下，她总算是摸清了自己手中掌控的权限，弄懂了出海归航上货出货的大体流程。好在海运方面她原本处理葡萄酒时也多少有过接触，很快便进入了管理模式，正式上了轨道。
原本恋雪便预订了在谷天梅来接韶华的那一天，正式走仪式收小牧为义弟。也是让谷家的当家做个见证。
听到报信，一行人早早就来到别院门外接迎着。果然不大一会，几匹马溜溜达达的出现在视野，为首的正是英姿飒爽的谷天梅。
恋雪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个坐在马背上远远向自己方向行来的女子，心里暗暗的期盼着这段路她们走的越慢越好。
心下正腹诽着，却感到自己左侧袖子下的手被人轻轻握了住。顺着那动作别过头，江南风正站在她的身侧，遥遥望着前面那些越行越近的人马，脊背挺得笔直。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江大公子微微的偏了偏头，浅浅的冲她笑了一下，续而又将视线定在了前方，就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已然握在了她的掌心中一样。
心头涌上了一丝淡淡的甜。五指交错的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恋雪也顺着江南风的视线，将注意力投向已经来到别院门前的一行人身上。
除却几个随从打扮的跟班，前面三匹马上是三个风采各异的华衣女子。谷天梅和古天兰自然是预料之中的，可另一批马上的人，却是恋雪未曾见过的面孔。
三个人都是动作潇洒的翻身下马，恋雪这才发现那个生面孔的女人相当高挑，身材更是匀称紧致，一张脸更是端正的有如一表人才的典范，只有眼底隐隐还带着些许风流的味道。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韶华那番，关于入得谷天梅眼的都是人中龙凤的结论。眼前的这个女子站在英气如谷天梅、甜蜜如古天兰的身侧，身上那种独具一格的风采气度却丝毫不见黯淡。如果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谷天梅欣赏的5个人之一，她倒是多少有些认可了韶华的评价。的确，这样的女人即使不善识人如她，也能一眼看出必是人中龙凤。
这边正暗自评价着，站在前面的韩天已经先一步迎了过去。按照王府世子接迎世家当家所应有的礼节和谷家姐妹打过了招呼，韩天转过头看向站在旁边一脸玩味的女人，也很是恭敬客气的微微福了福身，说道：
“钟君，有些日子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 日更虽然不太可能 不过还是争取多更一些吧 希望能在要到宝宝之前将文文完结 对手指
☆、退婚之结拜与小道消息
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恋雪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控制住没让自己的头颅顺着这句话而本能的转向江南风。她不能那么做，这种时候若是那种的反应，未免太伤人。
被叫做钟君的女人很是正式的对韩天回了礼，那样大幅度的优雅姿态和嘴角扬起的翩翩笑容，让恋雪的不由得想起了欧洲的中古贵族。当然，钟君和韩天在奉临本来就是贵族式的存在。
一礼过后，钟君的眼睛这才正式落到她这个迎接队伍中唯一的女子身上。“毕世子，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么？”
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语气。恋雪感觉到江南风的手轻柔而坚定的从自己手中慢慢撤出，钟君正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挺直了腰身专注面对这种让人感觉复杂的寒暄。
韩天的引荐简单干脆，无非也就是点了点她是近一年“名满明滨城”的海客，是最近风头正建的几个船队的主人。
或许平常百姓不知道所谓的“风头船队”，但海上起家的钟家不可能对此不关注。何况钟君还是瞭望那边的当家，钟家在海上的绝大部分势力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原本热病和葡萄酒那边的事情，名义上是韩家代为出面，实质上也大都是毕王府的人马。但韩天交到她手中的，明面上却是毕王府不相干的东西。虽说从骨子到外皮都是毕禾页与韩天给与的，但那几个船队的的确确是挂在她的名下，如今更是她亲自在打理。那几个船队的规模和数量固然远不及几大家族，但无论装备还是海员，都是顶尖的配备。加上有海客的名头挂帅，她与各大家族又都有一些公所周知的奇妙瓜葛，几个船队一趟短途走下来，所到之处竟是让人惊喜的一路绿灯，带回来的收入颇为可观。
在这种近海早已经被几大势力瓜分的今天，她那几只船队的短途首航简直就是“一战成名”，成绩突兀的就像杀入狼群的一只猎犬，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眼看着钟君满满的兴趣都是围绕着她这个异军突起的“海上生力军”打转，恋雪在全力应对的同时，也有点小人之心的窃喜对方的注意力没在江南风身上停留。钟君的表现简直就是无视江南风，完全将他当做一个附属品一般的存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过。
谷天梅对恋雪这个不算预料外的海上新生力量也是满含着兴趣，加上九天一半的产业如今也是在她名下，很长时间话题都在海上和九天这种严肃的事业问题上打转。
出于原本的工作习惯，恋雪很是习惯那种小型会议或者直接将问题带到饭桌上的办事模式，但这种细节上明显不是碰头一天两天可以搞定的问题这么没完没了不咸不淡的一直漫天遍野的交流，她还是有些吃不消。一上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中午的饭局也没消停下来，眼看着话题大有占用下午茶时间并无限制延伸下去的趋势，恋雪连忙匆匆接过话头做了个阶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