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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过程中使用若即若离的招式外,还得辅以深入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丛小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无法释怀的心事?他已然把她观察得这么细了吗?是的,她那些无法释怀的心事确实无关爱情,只关乎“她”。
“你知道些什么?”她问。
“早上例会前,也就是你在会议室准备开会资料时,总机小姐不小心把你的一个来电转到我的分机,是一位女士,姓沈——”
第19节:有没有一种偶然(19)
“她跟你说了什么?”丛小河急急地打断他,她没想到“她”会打电话到公司。
秦玄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道:“她只说她是你妈妈。她叫你回家。”
“哦。”回家。她对“家”一点概念都没有。
“小河……”
“嗯?”丛小河抬起头,对上秦玄的眼。他,有“她”那个小情人的影子——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唉,不想了。
“你妈妈很关心你。”犹豫了一下,秦玄说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秦玄?”语气不自觉地提高,甚至近乎尖锐。
“别生气。只是我的猜测,听沈女士的口吻,她确实很紧张你。有哪个母亲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呢,对不对?”秦玄忙不迭地平息她微微的怒火,他只想了解她,可不能因此而气跑她。
“应该是吧。”丛小河淡淡地应道。只是迟到的关怀有什么用?她已经学会如何自得其乐。话题轻轻地一带,她问:“今天我可以学句法了吧?”
有了秦玄的指导,她学起日语来得心应手。每天“西之列——西吗丝达”或“丝米马些”、“哦哈腰——高扎依吗丝”地读个不停。秦玄说,如果她能脱口而出就是流利的日语,年假就邀她到他母亲的故里日本旅游,不需要导游,他全程陪她。
原来他是中日混血儿。
丛小河更加努力了,不到两周,她已经会简单的会话。
爱情真是奇妙呀,不但让人的学习能力加强,还可以养颜美容。她发现脸上红肿的痘痘消得差不多了,眼神也特别有神采。早知道,之前多谈几次恋爱好了。
呵呵。
爱情也会使心情变得奇好。忘掉先前因“她”而起的不愉快,她又是巧笑倩兮的丛小河。
她的表情转变让秦玄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虽是阅人无数,却看不透她时而甜美时而淡漠的笑容。他本来想问她,那位沈女士是否就是享誉全世界的钢琴皇后沈霓。他看过有关的小报消息,说沈霓四下寻找离家出走的女儿;而她女儿的出走,是因为沈霓的年轻情人,那个男孩子,只比她女儿大五岁。他看过沈霓的照片,是个美貌加才气的女人。而丛小河,会是她的女儿吗?
秦玄凝视着丛小河的侧面,看着她秀挺的鼻子和小巧的下巴,无言地翻开一页书。
? ? ?
与秦玄道别后,丛小河回到了住处,查看电话记录,有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她”拨打的。
“她”真的是非常关心她呀。
将电话留言一一删除后,她躺在床上,看着台灯微微的光,沉沉睡去。从很小很小起,她就需要一盏灯的陪伴才敢睡觉。
太多不安稳的梦,她不断地醒来睡去、睡去醒来……反反复复,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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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有没有一种偶然(20)
“喂?”她拿起手机,软弱无力地。
“小……河……”一个微微的颤音传入耳朵。
竟然是“她”。
“你打错电话了。”她冷冷地道,“咔”地挂断线。
电话继续响起,丛小河索性拨掉插头,坐起身子,弓曲双腿,将脸搁在膝盖上。
往事,铺天盖地漫上来。她想起那段双亲离异时的日子,“她”和父亲激烈地争取十七岁的她,他们并不知道,无论跟谁,她都不会有多少的愉悦。
“她”出国演出期间,简言少语的父亲并没有给她什么关注,他整天埋头在他的实验室中,将她交给保姆,不知道她已渐渐地变得孤僻而离群。
“她”是关爱她的,她知道,只是那时候,她要的并不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个个洋娃娃,一份份精美的礼物,她要的是“她”能把她搂在怀里轻吻一下,要的是“她”能每天早上给她扎小辫子……但“她”没有。
“她”一直在弹琴,仿佛忘记了她的存在。而父亲,也一直在研究。好吧,既然如此,就让她自个远离他们成长吧。
“她”一直以为她的离开是因为“她”的年轻情人。其实真正的,是她的成长过程不再需要“她”了。
真的不需要了。
手机铃声响,屏幕显示“任淮安”。这个男人,她似乎好一段时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
他和他推荐给她的音乐一样,让她心安。
“任淮安。”她轻轻地道。
“是我。”声音闷闷的,“为什么挂断我的电话?”
“没有。我怎么会挂你的电话呢。”
“你有。”任淮安像是耍赖的小孩。
丛小河觉得有点好笑,“好,我有,是不小心挂断的。”
“你关机。”负气似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也是不小心关掉的。”她干脆顺着他。
电话瞬间断音,然后是沉默。
看着手中的话筒,丛小河缓缓地问:“你还在吗?”
“还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伴随着沙哑的嗓音。
“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子?听起来怪怪的,你感冒了吗?”
电话那头一片的空寂,许久才有个声音传出:“小河——”
“嗯?你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整夜没睡似的。”她随口道,看了眼腕表,倏地惊跳,“任淮安,你那里现在是什么时间?”按着时差,荷兰现在应该天亮了吧。
“临晨四点十七分零三十六秒,不,已经是三十七秒、三十八秒了。”
“你那么早起来干吗?不是就为给我打这个电话吧?”
“事实上,我还没开始睡。”任淮安沉稳的嗓音传出来,“小河……我想你……”
“呃?”
“我整夜没睡。”像发自地狱的声音,“我整夜都没有办法睡,从你挂了我的电话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我想我该不该告诉你,我喜欢——咳咳咳——我写了一首曲子,是写给你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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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有没有一种偶然(21)
“曲子?写给我?”
“你先不要插话。我喝了酒,可能有点醉,不过这样很好,使我有勇气对你说一些心里话。”
“任淮安你怎么了……”
“听我说完!”吼叫一声,他打断她,“我已经很久没写曲子了。自从接管家族的公司后,自从我离开电台后,五年,整整五年!呃,你知道吗?五年。但是昨晚,昨晚我写了首曲子——小河,我是为你写的,为你写的……你知道我写的曲名吗?紫色偶然。小河,第一次看到你,你一身紫衣,很年轻、很落寞、很忧郁,给了我无限想象。我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可惜没跟你说上几句话;第二次见你,你穿了条紫色的长裙,很清新也很美丽。我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你,小河,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丛小河咬紧下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这样?
“我试探过你,你却很冷淡。我想留在国内,如果不是公司出了状况,我不会那么快回到荷兰,一定不会!”
老天呀,怎么是这样?
“然后是昨晚,我写了首曲子;然后打电话给你,可是你为什么挂断呢,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我……”怎么向他解释她挂断电话是由于以为是“她”呢?
“回答我。”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起起落落,伴随着零零碎碎的诅咒,跟着是一声低吼:“小河!”
她说不出话来。胃突然很痛,因痛而生起的窒闷和压抑的情绪急速流窜,让她禁不住地要发泄,“任淮安!你是笨蛋!我只是以为你是另外一人而已,你怎么这么讨厌!”吼完后,连她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有个人在你心里?”夹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我就知道。”
“任淮安——”胃好痛!老天,事情怎么会这样?她咬着嘴唇,没力气辩说。
“别告诉我已经没有机会。”任淮安喃喃自语,如梦呓般说给他自己听,然后没了声息。
03
不知道秋天是怎么来的,太烦太乱的心忘了留意季节的更替。秋天就这样来得没有声息。
丛小河走在干涩的风里,祈盼着一场秋雨。
是怅惆吧?或许她的忧郁也结成了发髻,稍稍散开就将她缠绕。
“多事之秋”——是谁说的?她的秋天除了一如平常地“卖笑”,周围什么事都没有。
好沉寂的秋天!好沉寂的丛小河!
她发觉自己正以惊人的速度消瘦,没有了痘痘的脸也不见得有多光洁,太过苍白,遮掩在浓密的黑发里更显得小而突兀。“人比黄花瘦”不过就如此吧,独立于秋风,她像一首宋词,婉约而幽怨。哀怨谁?秦玄吗?一夜之间,他突然对她说“工作忙,恐怕没空指导你的日语了”;一夜之间,无论是工作时或是下班后,他对她客气而疏离;一夜之间,他的身边出现一个与他状似亲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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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有没有一种偶然(22)
仅仅是一夜之间。
而那一夜,就是任淮安告诉她“紫色偶然”的那一夜。
黑夜后物是人非原来是这样的。
难道一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吗?一厢情愿地任心深陷?她不清楚啊。而秦玄,已然长成心底的一枚刺,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都扎得她血流不止。
明知道他再也不可能与她争吃一个鱼头,挑弄着一只鱼头的时候,眼泪却不可抑制地流。明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教她一遍遍地练习生词,她仍旧不可救药地捕捉他的身影和话语,为的是祈愿他流转的眼神偶尔会定格在她身上。
但他没有。
秋尽了。
入冬了。
在期待与绝望的边缘游走,丛小河想,她大概是疯了。就这样,过完了一九九八年。
元旦,秦玄请长假,飞回了长岛。关于相约到日本旅游的事,他也许是忘了。
她夜夜读着日语,念一次Ku、Ki,叹一声秦玄。
Na、Ni、Nu、Ne、No——秦玄!
秦玄!秦玄!呼唤在即将到来的新年里,她以为她会在日以继夜的思念中死去。
? ? ?
好冷。
凛冽的风如两面刀片,双双削过耳帘,刻骨铭心地痛。丛小河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这样被冷得坏死掉的。
换了件呢子大衣,紫灰的,从头裹到脚,丛小河习惯性地在脖子上系条紫色围巾。
紫色——能给人什么想象?走在人来车往的繁华路段,她突然想起任淮安,拼命地想,祈望他突然走近跟前。如果没有那一个电话,也许他们会一直交往吧?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说出那一番话?男人与女人之间难道非得沾上一个“情”字吗?
华灯初上,一对情侣在不远处的花店买花,男孩将一大束的玫瑰轻放在女孩怀里,女孩立即绽开一朵媲美玫瑰的笑花,然后两人相拥而去。
看得她心一阵疼痛。
透过落地玻璃窗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原来会让人更寂寞。
情人节。昨天高若妍问她情人节怎么过?怎么过呢?在长街上看人?还是去商场里游晃?
她选择在咖啡屋里看人、独品咖啡的焦香,或者将脸移近杯口,倒影为镜,孤芳自赏。这是她的情人节。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空气里流动着幽怨清凄的乐曲,秦玄的笑脸从心房穿过,她的泪很快便来了,双手握紧杯子,肩膀不停地抖动。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就算在双亲离异时也没有。
不知道谁说过女人一旦对某个男人动心,就会变得特别敏感和脆弱?看来是真的。
她对着黑不见底的一杯冷咖啡,哭给自己看。
也许以单恋出招就只能以单恋收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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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有没有一种偶然(23)
许久许久,她感觉到有人走近,打烊的老板?她不以为自己已坐了整个晚上。
抬起头,是一方洁白的手帕,再往上,是一双深邃的眸子。闪动着淡淡忧郁的眼睛,与其嘴角的笑一样,有微微的涩苦。
“任淮——”她慌忙站起来,双手胡乱抹去眼泪。
但是他的动作更快,已经用手帕拭去她两腮的泪,星眸锁住她手,欲言又止。
“你怎么在这?”
“我在想,那么喜欢紫色的女孩子不知道流出的泪是不是也是紫色的?想着想着,所以我就来了。”任淮安的双眸锁紧她。她瘦了好多!
丛小河泪眼盈盈,“我……”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好听的音乐和美味食物,你没吃晚饭不是吗?”他的左手穿过她的长发,眷恋似的纠缠着,像情人间的爱抚。
“你注意我多久了?”看着他青青的胡碴,她问。他的突然出现叫她愕然。
“是从你推开那扇玻璃门那刻算起呢,还是直接告诉你,我从昨晚回来后等到现在?”任淮安笑得落拓,问得温存:“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不作解释,“我饿了。”
他也不追问,“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 ? ?
任淮安带她去一家新开的意式餐馆。
棒子芭菲、蓝表口幼蛋面、新西兰羊鞍扒、车厘生蚝……很棒的意菜,可惜丛小河的胃口不好,在任淮安的注视下,她匆匆结束晚餐。音乐很美,低低地在空气中旋转,抒情味很浓,只是她怎么听都不是自己的心境,只好发呆。
任淮安看着她,有点无可奈何,耸耸肩,将她带离。尽管有过无数的电话交流,但他,依旧无法深入她的世界。
而后来,他借助醉酒的一番剖白,更彻底地让两个人疏远了。他在酒醒后无限自责,却又找不出后悔的理由。
是的,后悔什么呢?后悔喜欢上一个或许对自己毫无感觉的女子?不悔。如果悔,就不会千里迢迢飞来期待一个偶然了。他不敢企盼可以再像去年那样遇上依旧孤身独行的她,他想她的身边应该会有位男士。但是没有。
他远远地看着她,和她同样地独坐了将近一个晚上,凝视她的目光却未曾稍离。只是她为谁惆怅为谁哭?当想到她流泪的对象不可能是他时,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从偶遇的那天起,她就是个让他无法自主的女子。说不上缘由,也没有道理。一如现在,他只能对她的淡漠耸耸肩。
丛小河窝身在车上,冷漠而木然,看灯光幻影从车窗一框一框掠过,看窗外风景变化。车窗外的世界五光十色,缤纷一片,然而她的心却是荒芜。街市摆卖的鲜花簇簇,两两成双的情侣相拥于寒冷的冬季彼此取暖。
第24节:有没有一种偶然(24)
“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温和而不失坚定的嗓音是任淮安的注册商标。
“不问。”她合上双眼,显得倦怠。
“不问我们现在去哪吗?”
“不问。”
“可是我希望你问。”开着车,他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眼神专注。
丛小河轻轻地将手抽离,“你逾越了。”
“小河——”
“请叫我丛小姐,直呼丛小河也行。”她冷淡地打断他,“送我回去好吗?我累了。”
他有点黯然,“去年的那个电话对你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她漠然地望着他,“哪个电话?我每天接的电话不下三十个,你要我去想去年某个电话的内容未免太高估了我的记忆力吧,任先生?”
“为什么刻意疏远我?”任淮安叹了口气,调转车子方向,加快车速,却不放过她的表情的点滴变化。
偏偏,丛小河就是个缺乏丰富表情的人,“我们本来就很疏远。”
“小河——”
“是丛小姐。”她纠正他。
“是,丛小姐。明天可以见你吗?”
“不可以。”想也不想,她很快应道。
一路沉默。
除了任淮安偶尔问问沿途的路线,直到公司门口。他走下车,很绅士地拉开车门,看着她。丛小河也不好推托,把手伸给他,却接到一束花——紫色勿忘我。
“为什么送我花?”她很惑然。用勿忘我装点艳花娇卉并不鲜见,但单单弄成单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大片的紫绽放于眼前,令人头昏目眩,然而又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独特而新意。她一下子便喜爱上了,将脸埋于花丛。
“喜欢吗?这种花和偶然小姐一样都给我紫色想象。”任淮安极高兴地看着她舒心的笑容。他很想告诉她,他就是看着这么一种花色在荷兰日以继夜地念着她的。
紫色!偶然!丛小河一惊,瞬间转为冷淡,“不喜欢。”
“噢。”真失望。
“我要进去了,谢谢你的晚餐,还有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冷冷地调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