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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禁宫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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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仍是肖衡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存在:“请殷小姐出最后一题吧。”
  这个肖衡比想像中的聪明,三年后的肖衡更强悍更自信。如果她当面揭穿他,迎接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忏悔、歉意,一个弱小女子能治得了皇子殿下的罪?她无疑是飞蛾扑火,引火自焚,更是不堪的,这将牵扯到许多人,父亲、凝天、还有深藏香阁里的殷家小姐。
  她还得陪这个人玩下去。
  她突然失笑,一滴泪水滑过娇嫩的面肤,洇在嘴边,原是涩涩的苦。
  她这次进宫,活脱脱是来演一场戏的。
  将头上的红盖巾重新披盖下来,凝月坐稳了,随意想了个上联:“海棠开后,燕子来时,良辰美景奈何天。芳草地,我醉欲眠。崐楝花风:尔且慢到。”
  此关无望,她必须考虑用别的法子。
  外面的肖衡隐约感觉新娘的口吻起了变化,染了一丝倦怠,这种对子丝毫难不住他,他略一思量:“碧懈倾春,黄金买夜,寒食清明都过了。杜鹃道,不如归去。崐流莺说:少住为佳。”
  答完,不容迟疑地,双手推开殿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穿过点翠凤鸟花卉挂屏,满室锦绣铺地,楠木箱柜、纱橱均用红绸红缎结扎,烛台上的龙凤花烛微微摇曳,映得整个洞房姹紫嫣红,床榻上的新娘就笼罩在红色中,红的霞帔,红的盖巾。
  此时并未掌灯,四壁珐琅明珠镶嵌,璀璨的流光投在肖衡的脸上,眸子里的亮点隐闪。他走近她,弯,新娘子身上有股甜腻的芳香,他深吸一口气,就势握住了她平放在膝盖上的小手。
  她的身子骤然一紧,手微颤,下意识的抽开了。
  肖衡有点失望,略微蹙起了眉端。他直起身,在凝月面前来回了几步,黑亮的眸子望定她。
  “刚才殷家新娘考新郎,我们皇家也有规矩,不过除了对对子,还有猜谜,那更好玩。听母后说殷小姐除了如花美貌,才情卓绝,肖衡倒也想见识见识。”
  凝月镇静下来,声音轻淡得一丝起伏都没有:“殿下尽管问来。”
  肖衡抿嘴,笑得促狭:“请问,什么鸟不愁吃不愁穿?”
  凝月答:“布谷鸟。”
  肖衡一愣,诧异道:“原以为殷小姐久居闺阁,不谙外事,没想到连这些也在行。”
  “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起过,今日刚巧碰上了。”凝月搪塞过去。
  “嗯,你刚才问了我一个砍柴老者的故事,我这里也有一个:那老者招婿,说谁能对出他的上联,就把女儿嫁给谁。老者的上联还是跟砍柴有关:‘钝斧劈柴,柴开节不开,五拗六捩。’那书生听说后很想一试身手,可是也一时抓耳挠腮、搜肠剐肚,愣是对不上。你要是上门求亲的书生,怎么对对子呢?”
  凝月沉默着。肖衡兀自走到香案旁,悠闲地坐下,拿起案上的藕饼咬了一口,歪着头看凝月。凝月听得咬饼的脆亮声,心思触动,娓娓答来:“快刀切藕,藕断丝不断,七孔八窍。”
  “妙啊!”肖衡兴奋地站起,快步走到凝月的面前,撩了红袍坐在她的身侧。他一时忘记方才新娘生硬的动作,伸手扳过新娘的肩胛,让她面对着他。
  而这次,凝月没有丝毫的拒绝。
  肖衡满意地微笑,抬起双手揭开了新娘的红头盖。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6章 烛影双鸳鸯(三)
  新娘粉嫩娇润的面容,蒙在那片浅红中,仿佛是晨曦微露前的薄烟,顷刻醺了肖衡的眼。
  “嗨。”他只会这么叫她,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眼前的新娘迅速地垂下了头,一声极细微凄哀的啜泣传入肖衡耳中,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紧随他的目光,在浓密的眼帘下只是稍微的停留,便无声地落在锦红礼服上。
  肖衡惊奇地问:“你怎么啦?”一面伸手,抬起她的下颚,拿灿如繁星的眼眸细细审视着她。
  凝月全身一阵战栗,她霍然起身。肖衡感觉眼前香风轻习,环佩叮铃声下,新娘的锦缎华服已经飘出了屏风。
  月夜下,凝月扶柱而立,眼光漫漫淌过满院花影,周围的宫人侍女全都撤了,廊角墙沿全是彩绸花灯,夜风摇动起满天星斗,渲泻出皇家的惊世繁华。
  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知道肖衡就站在后面。她盈然伫立着,在肖衡眼里,她就是一树殷殷盛放的梨花。她自信地微笑了,略略垂首,似乎沉浸在往昔之中。
  “殿下,恕臣妾失礼。刚才答对子时,无意触及心事……臣妾自幼由母亲养大,母亲最喜欢给臣妾做的就是莲藕饼,莲藕成片却丝丝相连,恰似这母女亲情难以剪断。然而前年母亲弃儿而去,让女儿在哀伤中苦渡日子……按祖例,母亲丧后,子女应守孝三年,才过二年,爹爹将我嫁入皇宫……殿下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英才,臣妾能与殿下结为连理心中甚喜,只是想到孝期未满,女儿有悖祖宗规矩,做了苟且承欢之事,实乃对死去的母亲不敬、不孝啊,殿下!”
  她转过身来,脉脉望一眼肖衡,朝他双膝跪地:“我家爹爹偏是那攀龙附凤之人,纵然妻妾三五房,哪管女儿孝母心?两年来臣妾只是一叶飘萍,无所归依,如若不是遇到殿下,真想抛开尘世随母亲而去……今日臣妾向殿下如实诚告,只求殿下仁慈,勿怪臣妾唐突……”
  凝月的陈词软硬有致,有条不紊,哀戚的泪水滴滴而落,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这是她的杀手锏,殷雪玫的身世她了解得一清二楚,殷其炳趋炎附势的丑陋行径让她恶心,这几年她尤其恨透这种人,就算现在殷其炳活得逍遥,皇家尤其肖衡大概也不会对殷其炳有好印象。
  而自己的这番哭诉,更多的是为了能够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如果肖衡能够怜香惜玉,她可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肖衡任性妄为,她不得不以死相拼,鱼死网破了。
  不过,她已经有了七成把握,肖衡纵然英雄盖世,对儿女情长还是门外汉。这个年轻的皇子,她不用费多大周折就可以轻轻将他俘获。
  果然,肖衡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悠然自得,他失措地低喃几句,像是在为新娘开脱:“皇家历来没有严格恪守此制,记得皇爷爷驾崩,我也只是在宫中服丧三月,另择一个亲任宫人代替自己到皇陵守孝即可,届满一年之期,即可始娶。我家大哥就是第二年娶的皇嫂。”
  凝月眼中闪过一丝伤怀,又装出羞怯恭谨的神色:“是吗……殿下肯依臣妾了?”
  肖衡恢复了以前的活泼,他搀扶起凝月,大丈夫豪气冲天的口吻:“自然可以,就等你孝期满。要不是父皇母后急着要给我找个皇子妃,我还不想呢。我们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
  凝月微笑,感觉不出自己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
  肖衡见凝月笑了,话语愈发直爽:“我们先别让父皇母后知道,以后见了他们,别漏了嘴便是。”
  他把以后都帮她设计好了。凝月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心里嘲笑这个人的傻,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
  这场戏的始幕以凝月的胜利而告一段落。
  当他们重新回到洞房的时候,龙凤花烛已经燃去大半,烛影层层染染,把整座寝宫映得晕红。铜龙响滴三更,声音低沉却有节奏,恰似凝月逐渐平捺下来的心跳。
  肖衡想是累极,他顺手从楠木鸳鸯床榻上找了块薄毯,指了指西角的贵妃藤榻朝她示意。凝月谦让道:“还是臣妾去吧。”
  肖衡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打了个哈欠:“算了,我在军营大帐睡的就是这类床。”径自过去,倒头便睡,不消片刻,凝月听到了肖衡轻微有节致的呼吸声。
  而凝月却是睡不着了,她在鸳鸯床上翻来覆去,左右辗转反复。想着殷雪玫和肖衡的初夜就这样平淡过去,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对她来说,这仅仅是开始,对宋府里的殷雪玫肯定也是不眠之夜。
  两个同样面貌的女子初次见面时,雪玫比她多了层傲慢,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是冷漠的:“你只是暂时代替我,望你记住,不许让他碰你。”
  她是做到了,远在宫外的雪玫能否做到平心静气?大抵不会的。凝月的嘴唇牵起冷意,想起雪玫对她的傲慢,心里又无端生出一丝快意。
  凝月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弟弟豆子,她努力去找寻豆子留给她的音容笑貌。当残烛逐渐燃尽,雕窗外的微光透过绣帘透洒进来,豆子的小身影愈呈浅淡,凝月才慢慢迷糊过去。
  豆子,你等着,姐姐要让肖衡跪在你的面前,亲口承认射箭之人就是他,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6章 烛影双鸳鸯(四)
  凝月一早醒来,撩开轻薄的幔帐找绣鞋,却一眼看见肖衡赤裸着上身,下面是雪白的绸裤,在箱柜里埋头翻找着什么。她大吃一惊,急忙闪进了幔帐内。
  “殿下在找什么?”她硬着头皮问。
  按理说,服侍新郎梳洗更衣,这是新嫁娘的份内事,总不能唤外殿的侍女进来,岂不让人看出破绽?何况二皇子新婚之夜,有多少人翘首等着好消息呢。
  “等会去母后那里问安,然后去南城头,我那件绀色的深衣哪去了?”肖衡翻得箱盖朝天,里面本来叠得齐整的衣饰都乱了。
  凝月只好起来,披了齐腰的小绸衫过去,站在肖衡的身边。
  这才发现,她的头只够到他的肩,那筋健强壮的肌肉一节节的,愈加显得自己像只软弱无力的小鸟,这样的壮男像堵厚实的墙,凛然难以穿透。
  她有点恍惚,不经意的抬眼,发现肖衡也在低眸看她。
  两个人似乎同时将眼光错开,凝月在箱柜里耐心的找,终于找到了那件深衣。肖衡接住,讪讪一笑:“我怎么找不到呢?”
  凝月对肖衡的套近乎并不领情,一言不发回到床帐前,对着一床沁香的衾褥转动心思。肖衡穿戴齐整,见新娘独自在床榻上捣鼓着,不由好奇的过去。
  洁净崭新的白毡子上,一朵嫣红正在洇开,像等待盛放的花苞儿,触人眼目。
  “你,你这是……”肖衡明白过来,又不清楚新娘究竟是如何做手脚的,说话都变结巴了。凝月不加解释,只将白毡子小心平铺,朝屏风方向唤道:“来人。”
  在外面守候的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有端茶送水的,丰富精致的早膳也上了,采莲、菊仙撤了寝殿里的香案,一名宫女折好白毡子出屏风,殿外早有管敬事的宫人接了去。
  接着宫女们施礼,鱼贯而出,寝殿内又恢复宁静。
  凝月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肖衡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后面,背着手,先前的爽直活泼劲荡然无存,一双眸子阴郁的,冷冷的看她。
  凝月心里一格楞,这个肖衡并不傻。
  “殷小姐,看来我要重新估量你了。除了出众的才貌,你还有另外的旁门邪道不成?”肖衡说话硬邦邦的,他们不做云雨承欢之事是他同意的,昨晚他还答应得铿锵坚定,可真看到新娘子这样从容的掩人耳目,心里却是莫名的不舒服。
  是的,很不舒服。
  他心里的不舒服,很明显地流露出来,打了个凝月措手不及。凝月心里也后悔了,她应该跟肖衡商议后再行事的,肖衡就不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
  可是,要她用和婉的口气去跟他商议,她确实又不情不愿。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她就不寒而栗。
  才过一夜,两人的关系从一马平川,降到了深谷。
  “臣妾想……”毕竟自己是有目的的,凝月支吾着想解释。
  肖衡打断她的话:“准备,去皇后宫。”
  肖衡脸上的阴霾到了皇后宫还没彻底消除,小夫妻给皇后磕头请安,皇后微笑着过去搀扶俩人起来,看见肖衡的脸色,诧异道:“衡儿,可是没睡好?”
  “没有……昨晚被那些喜宴上的人闹的,多喝了点酒。”肖衡打哈哈,顺势坐在皇后的身边。
  凝月在另一边的海棠软墩上坐了,听得皇后嗔笑:“都当新郎官的人了,还在母后身边粘着。”
  肖衡在皇后身边极是自然,甚至有点孩子气,娘儿俩说说笑笑的很投机,不知不觉把凝月晾在一旁。凝月并不在意,她只是羡慕地看着眼前暖融融的一幕,想起自己失踪十五年的娘,要是娘在,她应该也会依在娘的身边,那样该多好。
  皇后注意到凝月失神的样子,便端正了身板,笑道:“焜儿的媳妇也好,衡儿的媳妇也好,都是娴静端庄的。皇家跟普通人家虽然规矩多了点,也无非是那些三从四德、七出之条的。既嫁从夫,无违夫子,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违,你如今事奉衡儿,务必婉婉听从,相敬如宾。”
  凝月垂眉恭听,乖顺地应道:“是。”
  肖衡挫身而起,把身旁的皇后吓了一跳:“衡儿?”
  “去南城墙头巡视一趟,有些日子没去,怕那里松懈了。”肖衡敛了笑容,一脸肃然。
  听说肖衡还有要事,皇后不多加挽留,又关照了几句,亲自送新婚夫妻出外殿。
  肖衡和凝月一前一后的走,皇宫里很开阔,到处绕着白玉栏杆、名贵花草,金色的宫墙殿瓦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凝月好奇地偷眼看着,脚步放得慢了,俩人的距离愈拉愈远。
  前面偶有扫地除草的宫人,肖衡停了脚步。凝月加快步子赶上去,肖衡后面长了眼似的,待凝月走近,生硬地开口:“我现在就去南城。”
  其实这时候的肖衡并不急着想离开,潜意识等待新娘用和婉的语气挽留他,或者用依依的口吻送别,这样他的态度多少能转变过来。岂料后面的凝月只是“哦”了一声,便悄然无语。
  肖衡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扔下凝月,大踏步往宫门方向走。
  凝月回寝宫后,支走了恭立在殿外等候服侍的采莲、菊仙,一个人在里面干坐了半天,回想自己入宫的行动举止,实在难以下论断自己做的是否得当。
  到了夜里,肖衡回来了,两个人并不怎么说话,倒相安无事。
  这样过了三日,新皇子妃回门。肖衡送凝月到了御史府,没有进府内,直接去军营大帐了。
  殷其炳却害怕了,他追问凝月究竟出了什么事,凝月推说自己不清楚。殷其炳问不出究竟,请了宋鹏过来。
  宋鹏单独与凝月见面,一脸寒霜:“怎么回事?”
  凝月自然隐瞒了自己的事情,将前前后后汇报一通。宋鹏在室内来回踱步,用略带责怪的语气道:“跟你说过,不要硬碰硬,肖衡是不吃这一套的。你这样硬来,肖衡对你以前的好印象全没了。”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7章 凤髻金泥带(一)
  凝月听了默不作声。
  宋鹏以为凝月有了悔意,语气缓和下来:“才这么几日,应该还来得及补救,你是聪慧之人,自然一点就通。论风情、论态度,哪一样不能让他神魂颠倒的?亘古以来,男人有了这种情的癖好,任凭他素性顽石不开窍的,也会静变为动,方变为圆,就算这小皇子还不懂什么蝶爱花怜,也不照样围着你团团转?”
  “我怕我做不到……”凝月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来。
  凝月毕竟才十七岁,她的想法很简单,代替殷雪玫进宫,找到杀豆子的凶手。如今凶手已经找到,她只需以报恩的形式把殷雪玫的角色演好,这是她答应宋鹏的。而在殷雪玫病愈后,也就是她在离开皇宫之前,她绝对不会让肖衡过得舒服,即使不能置他于死地,她也要肖衡跪在豆子的坟前忏悔谢罪。
  而如今除了必须出卖自己的色相,还要以情去打动肖衡,这是凝月万万做不到的。健壮的肖衡是堵墙,她却无心去穿透。
  她的心思百折千回,连精明的宋鹏也一时猜不透,只当她为难了,又替她出主意:“你一个大姑娘家,在宋府练习是一码事,真接触肖衡本人,难免会心慌意乱,这也难怪。肖衡年少风流,日夜美人相伴,总会难禁欲焰……”
  宋鹏的一番点拨,撩得凝月面红耳赤,可她又不得不接受宋鹏的指导。宋鹏见此,适时从袖兜里取出一只小巧精美的瑠璃瓶,交到凝月手中。凝月接过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袭鼻。
  “这就是蔷薇露?”
  宋鹏点了点头:“必要的时候,你就靠它了。肖衡闻到此香,就如置身在蕊珠宫里,情兴更狂,而整个身子又像烂菩萨落在汤罐之中,不知不觉了……哈哈,看肖衡有没有力气折腾?”
  宋鹏笑得开怀,蔷薇露即指“重酿宫醪”,取名贵香花蒸润而成,是宫中难得的香水,据说放在衾枕下,有清头目、祛邪秽的妙益。里面的沉香不拘多少,凝月明白宋鹏定是放了不知名的香料进去。
  她手掂着瑠璃瓶似乎也定了心,肖衡啊肖衡,折磨你的日子快到了。
  凝月回宫时,她对肖衡也显得和颜悦色起来,虽然只表露得淡淡的,肖衡还是敏感到了。他对她的谦卑却起了疑心,他怀疑是殷其炳老家伙背后教唆的,她不是说过她父亲是攀龙附凤之人吗?
  “哼,这样就想让我转变态度,休想。我要让你知道,我肖衡也是傲气冲天的英雄人物!”
  两人各怀心事,凝月将蔷薇露放在衾枕下,就等肖衡这条大鱼上钩。谁知肖衡翌日又去了军营大帐,这一去却是整整十天。
  凝月无计可施了,终日呆在寝殿里看书,错金银球香炉里燃起一片龙涎香,袅得满室氤氲。此时正值气候炎热,满殿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日光照在寂寂的绣帘上,人觉得暖烘烘的,又没些聊赖。
  手执团扇出了屏风,外殿不见宫女的身影,想起自己打发她们午睡去了。出了殿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凝月赶紧用团扇遮住脸,眯起眼,只见院子里虽敷设得花团锦簇,也是寂寥无人,两只蝴蝶贴着花丛飞,又隐没在花丛里。院门关闭着,一名守门宫人靠在门柱旁使劲地打瞌睡。
  她款步无声无息地折回寝殿,殿内阴凉,那份凉意把刚张开的毛孔又吸收回去了。
  凝月坐在硕大的鸾凤铜镜前,端详镜子里的面容片刻,抬手轻轻揭去了那层面皮。
  映现在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真实面貌,虽不美丽,却也清秀。多久没看见自己的脸了?她才入宫半月,却如亘古一般的漫长,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自己,想这样的把自己深深烙进脑海里……
  宋鹏告诫她万不得已不许将面皮揭开,宫内人多混杂,一不小心便会将真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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