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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鸟 作者:王跃文(赝如竽制作完整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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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问:〃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吴伟说:〃老娘病了,我在医院守了几晚。〃
  维娜责怪他:〃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吴伟说:〃告诉你干什么?让你也跟着着急?〃
  维娜说:〃她前天都还让我叫人打麻将呀?我没有去。〃
  吴伟有些生气:〃她当然照打不误,又不是她的娘!〃
  维娜无权责怪戴倩,就问:〃你娘怎么样了?〃
  说到娘,吴伟眼圈就红了。他说:〃娘患的是绝症,拖不了多久了。娘自己心里明白,不肯用药,说是花冤枉钱。娘一辈子很苦的,却不得善终。我只想让她老人家多活几天,拖一日是一日。〃
  维娜忙问:〃你告诉我,要不要钱?〃
  吴伟低了头,说:〃每天得花两千多。〃
  维娜又急又气,说:〃你怎么不早说呢?〃
  天已晚了,没地方取钱了。维娜说:〃你先别急,安心休息,明天再说。〃
  吴伟深深叹了口气,说:〃我今晚不去医院了,她在那里守护。〃
  整整一夜,吴伟都在说她老娘。维娜听着很感动,心里便只有吴伟的好了。第二天,维娜早早的起了床,上银行去了。正好是星期六,她要吴伟睡睡懒觉。维娜取了十万块钱,要吴伟暂时用着,少了再说。吴伟接过钱,泪水直流,说:〃这是我娘的救命钱啊。〃
  维娜慢慢的觉得不对头了。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非常害怕。她愿意相信是自己多虑了。她尽量想着他种种的好,她需要他宠着,娇纵着,时时刻刻想念着。维娜越是害怕自己受骗,就越是暗自念叨着:〃他是我的一日三餐,他是我的海洛因。〃
  可是,吴伟总有紧急情况需要钱用,维娜就疑心了。他每次拿了钱,就满心欢喜,就要同维娜做爱。有次,吴伟接过钱,又一把抱住了维娜。她像是突然间醒悟过来,说:〃我身上不舒服。〃
  吴伟有些恨恨的,就像男人出差回来,恰好碰着妻子例假。这本是很让女人心疼和负疚的,可维娜感觉一片茫然。吴伟一出门,她的眼泪止不住哗哗直下。
  八个月时间,维娜共给了吴伟八十五万元。她钱越来越多,就把钱看得越来越淡。心想能有心爱的人用她的钱,是自己的福气。可是,她发现自己被欺骗了。想着那个男人每次钱一到手就要上床,维娜羞愧难当,伤心欲绝。
  她想:他简直把我当作贪求肉欲的浪荡女人了,他是在恩赐。
  维娜没有同任何朋友打招呼,独自旅行去了。她切断所有联系方式,等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孤身飘零着,她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认识她。不论何时何地,她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哪怕别人当她是疯子,也由他们去了。坐在飞机上,她不知不觉间会泪流满面。空姐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摇着头道谢。
  维娜在外逛荡了一个多月。珠海、海口、厦门、青岛、烟台、威海、大连。她跑遍了东部所有的沿海城市。正是十月份,海风凉了。维娜几乎每天都在海边傻坐,整日整日地坐。涛走云飞间,总映现着郑秋轮的影子。夜里,维娜坐在海边,曾隐约听见了亡魂鸟的叫声。那是北湖地区特有的鸟,不会飞到海边来的。
  维娜几乎患了狂想症,总想着要是郑秋轮还在,他会干什么工作?当干部?不适合。做生意?也不行。在企业里做技术工作?似乎又屈了他。也许他自己最乐意的是从事某方面理论研究吧。
  那他就搞经济研究好了。研究经济的可能经济收入就经不起研究的。她不会让他为生活操半点心。她愿意他是个埋头书斋的书呆子。她会好好做生意,挣好多好多钱,他要什么就买什么。
  哪怕清贫也没关系,她会持家,饿不着他,冻不着他。他一定会是中国出类拔萃的著名经济学家,也许他会经常提前给中国经济发展发出预警,不一定有人听进去,却会屡屡应验。
  他该是什么样子了?头发花白了吧,只怕还戴着眼镜。女伴都劝她:〃你让你老公把头发染一下嘛,都成老头子了。〃她却很得意,说:〃我就喜欢他这样子,知识分子嘛。〃
  突然间,凉凉的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猛然梦回,眼前只有风激浪迭的大海,海鸥在空中划着忧伤的弧线。郑秋轮早就不在人世了!恐惧顿如惊涛骇浪,朝她汹涌而来。她孤苦无助,抬着头望望天空。可那天空犹如张开的巨嘴,马上就要把她吞噬了。她很久没有这么想念过郑秋轮了。那种想念啊,叫她哀伤、绝望、万念俱灰、乱箭穿心。
  维娜回到荆都,直接去了罗依那里。罗依眼睛睁得天大,说:〃我的祖宗哎,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也不管老姐急不急,我差不多要报警了。看你黑得瘦得,啧啧,你从非洲回来?〃
  维娜说:〃心里太闷了,到外面走了一圈。〃
  罗依说:〃你说得好轻松,到外面走了一圈。你这一圈走得工程无法验收交付,甲方老是找我,我到哪里去找你?你手机关了,传呼不回,你手下没一个人知道你的下落。你等着付违约金吧。〃


第二十一章维娜与陆陀



  维娜好些天不在荆都。陆陀打了她的电话,她只说在外地办事,言辞有些闪烁,好像还不太畅快。陆陀不便细问,只是隐隐担忧。今天知道她回来了,他便去了银杏居。
  服务小姐站成两排,听维娜训话。她没看见陆陀,只顾自己说着。她语气很亲和,如此如此嘱咐一番,就完事了。突然回头,见了陆陀,笑笑,说:〃你来了?去,上去喝茶吧。〃
  她领着陆陀去了紫蓝包厢,小姐随后就端茶过来了。维娜说:〃这个包厢从不对外,是我自己同朋友聊天的地方,沙发、桌椅都同家里一样,干净些。〃
  陆陀玩笑道:〃你神神秘秘的就走了,我怕你又是要出去走一圈哩。〃
  维娜说:〃我再经不起那种打击了。要是再那样出去走一圈,只怕回不来了。可以这么说吧,郭浩然让我觉得屈辱,吴伟让我觉得羞辱。〃
  陆陀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触着了她的痛处,便想说些轻松话,问:〃你女儿回来过吗?〃
  维娜粲然一笑,抬起头,目光辽远起来:〃雪儿长大了,正在上大学。她是学医的,这在美国算是比较稳定的职业,很适合她。孩子每周都会打电话给我。她每年回来一次,陪我二十来天。雪儿很漂亮,哪天我让你看看照片吧。真的很漂亮。〃
  陆陀问:〃像你吗?〃
  〃我自己觉得不像,别人看着都说像我。〃
  陆陀说:〃像你就更漂亮了。〃
  维娜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笑,又说:〃那孩子很有些美国味了,自强、自尊、宽容、善解人意、彬彬有礼。她在我面前也十分客气,开口闭口'可以吗'、'对不起',我还有些不习惯,说她太见外了。她便又道歉,连说'对不起'。没办法,她接受的是那种文明的教育。〃
  陆陀想知道郭浩然的情况,又不便问。维娜自己却说了:〃郭浩然也回来过一次,我们见了面。他的生活习惯改了,言行举止同以前也大不一样了。他在那里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本也可以闲着的,可不到六十岁就无所事事,不是美国式的生活方式。他在一所大学里做花工,养活自己没问题。他的老姑妈仍很健旺,上帝真是保佑了她。〃
  维娜十分感叹地说到上帝,然后就沉默了。她慢慢地品茶,低头望着地毯。地毯是草黄色的,起着几何图形花格。陆陀也望着地毯,默然数着花格。横十格,顺二十格,共两百格。陆陀有个毛病,没事就数东西。坐在车上就数路边的行道树,望着房子就数窗户,蹲在厕所里就数地上和墙上的瓷砖。碰着数字太复杂了,手头没有笔,就耿耿于怀。哪怕回到家里,还要拿计算器算一下。陆陀从来没有把自己这个毛病告诉别人,怕人家说他神经病。
  〃想想他一辈子,其实也很可怜。〃维娜突然又说起了郭浩然,〃他的内心世界,也许是杂乱无章的,你用正常理性无法替他梳理清楚。他现在很富有,上帝真会开玩笑。可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自己的灵魂。我们见面时,他向我说了声对不起。他向我道歉时,望都不敢望我。我不是上帝的女儿,可是那一刻,我想上帝一定饶恕了他。他老了,见他那西装革履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从美国回来的,倒像台湾回来的老兵。〃
  陆陀感叹道:〃我不能理解西方人的宗教精神。但是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宗教情怀,维娜,你说的上帝其实就是你自己。是你在那一刻原谅他了。按中国佛教说法,人人心中都有尊佛。〃
  〃也许是吧。〃维娜点点头,〃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
  陆陀苦笑道:〃我的神经衰弱越来越严重,很难入睡。睡着了,又不断地做梦。维娜你别笑话,我老是梦见你。〃
  维娜红着脸说:〃我有什么好梦见的。〃
  陆陀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话,禁不住心跳了。怕弄得两人尴尬,就故作玩笑:〃梦又不归谁管的,要梦见你,我也没办法。〃
  维娜问:〃都梦着些什么?〃
  陆陀说:〃总梦见你憨憨地笑。〃
  维娜说:〃看样子,我在你心目中整个就是傻大姐,只知道憨笑。〃
  陆陀胸口突突跳了起来,他很想顺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但心跳越来越狂,心脏怕是要从喉咙口窜出来了。他害怕了,想马上逃掉。他的害怕有时是莫名其妙的,并不知道自己怕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害怕。感觉大脑就像被洪水泡得松疏了的堤防,随时都会决堤。他怕脑子里的洪水泛滥起来。
  他反复数着地毯上的花格,平息自己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上午妹妹来了电话,说她才在报纸上读到一条消息,说是北方有位记者,专门披露社会阴暗面的,最近突然被人暗杀了。案子扑朔迷离,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妹妹没说别的话,可她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让我也小心些。其实我有位同学说得更直。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兄,你想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你不是迟生了五十年,就是早生了五十年。反正目前这一百年,用不着你。中国知识分子从来都是好论时务,不识时务。你还是识时务些,写点儿风花雪月吧。〃
  〃我同你说过,如果郑秋轮现在还活着,我会拼命护着他,不让他受半点伤害。〃维娜停顿片刻,〃老陆,你也正想同你说,收收锋芒吧。〃
  陆陀长叹一声,没有说话。维娜望着他,她的目光里渗透着哀愁。他不敢面对这双眼睛,又低下头去数花格。他忽然发现花格中间还有道暗暗的条纹,棱形花格就成三角形了。心里本来很明了,知道花格不再是两百个,而是四百个了。却仍是横二十个,顺二十个,一一数着。
  中饭时间了,小姐端了饭过来。维娜知道陆陀的口味,又给他准备了红烧牛肉煲仔饭。陆陀闻着牛肉香,就笑了起来。维娜抿嘴笑道:〃你是个牛肉宝。〃
  维娜不想吃米饭,要了一份牛排,一杯果汁。〃我是近墨者黑,也喜欢吃牛肉了。〃她说道。
  吃完饭,维娜请小姐打两盆水来洗脸。陆陀说:〃我自己去洗漱间洗不得了?〃
  维娜说:〃懒得动了,让小姑娘走走,没事的。〃
  打水的小姐总抿着嘴笑,一定以为陆陀是她老板的男朋友了。维娜察觉到了,瞟了他一眼,目光就躲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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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陀同维娜郊游,突然,几个蒙面人将他按倒在地,往他身上注射一种针剂。他们将猫的基因植入陆陀的体内。一切发生在瞬间,维娜浑然不觉,仍是微笑着。蒙面人会隐身术,只有陆陀看得见他们。
  蒙面人遁身而去,陆陀立即感觉自己正在变形,慢慢就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猫。他望着自己的指甲缓缓地长了,弯了,尖了,成了猫爪子。
  维娜仍不察觉,两人手牵手走着。陆陀怕自己的利爪划破她的手,想挣脱,却叫她抓得紧紧的。
  他早早的就被这噩梦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他很害怕,心跳如雷。他暗暗检验自己是不是疯了,看自己能够不间断的背出多少条成语。就以一字开头吧,于是在心里默念:一心一意、一筹莫展、一举成功、一蹴而就、一波三折、一马当先……似乎还没有疯。
  再过一个月,陆陀就满三十九岁,上四十岁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日之前会不会疯了去。
  陆陀父亲三兄妹,他的叔叔最后疯了。父亲和姑妈每周都去精神病医院看望叔叔,两人轮着去。父亲有时也带着陆陀去。叔叔总是慈祥地笑,摸着他的脑袋。他知道叔叔是疯子,却又不敢躲,胸口怦怦直跳。后来叔叔就死去了。叔叔一天天发黄、发干、发呆,就死了。
  陆陀从小就有印象,父亲和姑妈很爱那位可怕的叔叔。
  陆陀知道,假若他疯了,弟弟妹妹也会很关照他的。他们会经常去精神病医院看望他。爱他就成了弟弟妹妹的情感需要。他们会发现自己很讲手足之情,没有辜负父母的教育。他们也就有资格教育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孝敬大人。看望他,爱护他,想办法为他治病,等等一切,幻化成某种庄严气氛,又将笼罩家族几十年。整个家族会在这种气氛下和睦地生活,享受亲情的温暖。等他死去了,他们这一代也就平安过去了。下一代又重复他们的命运。
  维娜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陆陀说:〃随你吧。〃
  维娜说:〃我们去郊外钓鱼吧。〃
  陆陀正好心情有些沮丧,出去透透气也好。郊外是一望无际的葱绿的禾苗,随风一荡一荡的。车窗紧闭着,听不见外面任何声音。万物生气勃勃,却像在演哑剧。陆陀便按下窗户。顿时清风拂面,两耳瑟瑟有声。维娜的长发飘起来,不时撩着他的脸。
  他俩去了一户农家的鱼池,主人过来谈价。都有通例,不用多说。有人早来了,散坐在鱼池边。钓鱼的人不太多,不是周末。陆陀和维娜约隔三米远,各自放下钓竿。维娜戴了副太阳镜,望着他笑。
  陆陀说:〃你给我的感觉很阴谋,不知道那黑色镜片后面的眼睛同你笑容一样,还是凶巴巴的。〃
  维娜就取下墨镜,笑道:〃让你看清楚吧。〃
  陆陀说:〃真的,我同戴墨镜的人交谈,总感觉吃力,好像他心不在焉,并没有听我的。〃
  维娜说:〃这都是你们作家的毛病,太敏感了。〃
  〃其实这是种很好的心理测试。〃陆陀说。
  维娜问:〃怎么个说法?〃
  陆陀说:〃面对戴墨镜的人,人们大概有两种反映。一种如我;还有的人以为别人戴着墨镜,就看不见他了,他可以对着别人作鬼脸。这种人是很自我中心的,总忽略了别人的存在。我习惯望着别人的眼睛说话,说明我是个坦诚直率的人,看重同别人的交流。〃
  维娜就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杜撰的吧?〃
  陆陀笑而不答。钓竿枣红色的,在太阳下熠熠放光。陆陀说:〃钓具越做越精良,钓鱼的乐趣反而越来越少了。记得我小时候钓鱼,用手竿,而且必须是在河里钓,眼睛盯着浮标眨都不眨。望着浮标,脑子里无尽的想像。那鱼是怎样成群结队的来来往往,鱼儿们在钓饵旁逡巡再三,怕是个阴谋。终于有条胆大的鱼张开了嘴。可钓鱼人太性急了,猛然起钓,落了个空。现在呢?多用这种海竿,还装个铃子。钓鱼的甚至可以放心打瞌睡,等铃子一响,再慢慢醒来也不迟。〃
  维娜笑得身子微微发颤,湿漉漉的牙齿在太阳下白得透亮。望着眼前这位可爱的美人,陆陀突然背膛发麻,却又说不出的悲凉。〃维娜,说不定,我哪天会离开一些日子。〃
  维娜问:〃哪里去?〃
  陆陀说:〃不知道。〃
  维娜脸色异样起来,说:〃你别吓我。〃
  〃我哪天会突然来找你。那时你还是这个样子吗?〃陆陀说。
  维娜越发惊愕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没什么事吧?〃
  陆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到了这些话,便拿话搪塞了:〃这个季节,北湖的芦苇长得正绿,湖水也宽阔,一定很漂亮的。不知划着小船,在芦苇荡里打野鸭、垂钓,是什么味道?〃
  维娜说:〃现在去北湖,高速公路,三个多小时就到了。不用再过轮渡,有北湖大桥。〃
  维娜说着,便抬眼望着遥远的天际。她曾经说过,很想念那次同郑秋轮一块儿钓鱼。她同郑秋轮仅仅钓过那一次鱼,那紫苏煮青鱼的味道叫她终生难忘。偶尔传来鸡鸣狗吠,更显乡间的宁静。天空的白云像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陆陀同维娜隔着些距离,可连她微微的叹息声他都听得很清楚。
  维娜轻轻的说:〃你是作家,能够理解人性的最幽微之处,不然我不会如此细致地向你描述我的生活的。我也并不是祥林嫂,逢人就诉说苦难。天下那么多作家,我为什么单独同你说呢?也许你有一天会知道,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不过你真是个很好的听众,我在你面前说什么都无拘无束。〃
  〃我从小就是个听讲很用心的规矩学生。〃陆陀玩笑道。
  维娜苦笑道:〃生活有课堂那么简单就好了。老师可以备课,生活没有给我备课的机会。一切都不由分说地发生了。
  太阳晒着,维娜的脸微微发红,透着些汗星子。陆陀觉得奇怪,这会儿让他怦然心动的,却是维娜眼角那细细的鱼尾纹。这时,维娜的钓竿响铃了。她慢慢收了钓,是条两斤多的鲤鱼,鳍和尾是暗红色的,很漂亮。他想帮忙,维娜孩子似的甩甩手,不让他靠近。她要独享收获的快乐。维娜将鲤鱼放进网兜,浸到水里去。
  维娜说:〃我回去给你做葱花煎鱼。这是我自己发明的一道菜,味道不错。〃


第二十二章维娜与罗依



  维娜在罗依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到自己家去。她是下午回去的,请小玉来打扫了卫生。她远远的指着那套青花瓷茶具说:〃你把它拿去扔了。〃小玉疑惑地望着她,半天反应不过来。维娜说罢就上楼去了,往屋顶花园的躺椅里一坐,忍不住辛泪长流。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衔西山了。她迎着夕阳,闭上了眼睛。先是感觉灰色,然后橙黄,然后桔红,最后红色越来越浓,鲜血一样。浓稠的血在她脑海里弥漫,像是满世界流淌,充塞天地之间。
  住在罗依家的这些日子,维娜隔几天就会见着曾侃。他比电视上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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