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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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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碧衫不仅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就连性情也如当初,似十二三岁小女孩般纯真,我笑道:“碧衫,你怎么还留在府中,像你这般年纪,应该早已嫁为妇人,你家相公怎舍得让你在这儿干粗活呢?”
“小姐,又耍着我玩呢。”碧衫突然羞涩起来,轻声道:“这些年没有人向家里提亲,所以还没嫁呢,还有碧衫还想再看小姐一眼。”
听到还想再看小姐一眼,我心头不由得一热,道:“碧衫,直到你出嫁之前,能一直陪着我吗?”
碧衫些许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摇晃着,喜道:“真的吗?真的吗?一直陪着小姐。”
我笑着点头,却看到了门口倚立着的流苏,她还如昨夜般无神,空洞的双眸中只有寂落的忧伤。  
                  
 第五章 鸿门宴(5)
 我轻笑,或许是我昨晚的反应太过激烈,虽说八年努力,未能改变上官家女子作为政治筹码的命运,但以后漫长日子仍由我来过,不是吗?
未来,谁可预言?我要赌上一把!
我迈着轻快小步走到流苏身边,轻声道:“流苏,告知密部,我要当朝丞相的所有资料。”
流苏一愣,而后郑重点头,亦轻声道:“只要流苏能做,必为小姐办到。”
密部果然办事效率高,第二日,流苏就带来一份资料。我嘴角含笑,打开薄如蝉翼的绢纸,详细查看。
洛谦,年二十有六,前丞相洛征之子。
洛征,西华三朝###,辅弼三代帝王,政绩显著,誉为当世管仲。娶妻华阳郡主,生二子,长子洛谨,早殇,次子洛谦。承佑二十年,洛谦以不及弱冠之龄,高中状元,轰动朝野。承佑二十二年,入仕两年,升迁至吏部侍郎,后与其父洛征力排众议,辅佐当今天子继位。天朔元年,晋封吏部尚书。天朔二年冬,其父洛征病逝,洛谦继任丞相位,此后五年,权倾朝野。
其未婚妻苏氏,名婉,乃当今皇后之胞妹。十年前,京城双姝,名动西华,堪比大小二乔。长姐苏宁饱读诗书,文采风流,点墨可成绝句。小妹苏婉犹擅歌舞,长袖一舞倾四方。天朔二年,皇后做媒两人订婚,至如今,仍无嫁娶,令人颇为费解。若说两人无情,苏婉却时常住在相府,若说两人有情,却又不见更近一步。一月前,丞相洛谦忽然解除婚约,世人震惊。
烛火欢快地在绢纸上舞着,片刻只余一段灰。
叩门声迭迭响起,我略整思绪,柔声道:“进来吧。”
是碧衫,怀里一捧素红,满面喜色道:“小姐,瞧这花冠多好看啊!伊水坊刚把新做的嫁衣送来,赶紧去试一下吧。”
红得太扎眼了,我摇头道:“何必去试,合身不合身的,明天都会穿着它,也就无所谓了。若我不喜欢,难不成还真的可以重新做上一套。”
碧衫似乎非常不满意我的回答,嘟着嘴道:“小姐话说的可不好听,有哪个新娘子不想出嫁时漂漂亮亮的?再说连衣角都没上身,怎知合适不合适呢?倘若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合小姐的意,虽说没有时间重做了,但至少可以修补一下嘛。”说着,就把花冠套在了我的头上,拉着我出了房间。
朱红阁楼上,我一身火红嫁衣,身后残阳如血。
我望着楼梯上的哥,笑容无邪,轻声问道:“哥,好看吗?”
夕阳的余辉给哥镀了一身淡金,就在这一片暖洋洋中,哥舒心一笑,灿烂之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如同少年的阳光笑容,“我家妹子扶柳无论穿什么都漂亮。”
我浅笑道:“既然如此,哥,能为小妹画上一幅吗?自从娘逝后,扶柳就再没见哥提过画笔。明儿扶柳就要出嫁了,我想留住我尚在阁中的模样。”
哥依旧笑容灿烂,像是秋天梧桐枝上的黄金叶子般,炫目灿烂,“流苏,备上笔墨。”
哥这次下笔极快,毫无阻滞,到日落西山,圆月初升时,画已完成。
我瞧得画中女子,倚门而立,低眉浅笑,双目含情,娇羞无限,恰似一名新嫁娘。依旧如从前,我提笔在画中右上角写下诗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哥轻声吟诵,久久不语。
我盯着画中女子,细声长叹道:“扶柳哪有画中女子娇羞?难道哥真的看不见扶柳眼中的不甘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似我已再无气力将话语讲完。  
                  
 第五章 鸿门宴(6)
 但我是那么明显地感觉到哥强烈的一怔,像是失了魂一般,过了良久,哥才缓缓而语:“哥近十年来未曾作画,这画技倒也生疏了。待哥细细修改之后,再送与扶柳,作为新婚贺礼。”说罢,哥卷起画轴,转身离去。
然后我将自己隐藏于阁楼的昏暗阴影中,望着哥的背影渐渐远离,怅然长久。
入夜,大将军府寂静地厉害,似乎连风声也被禁锢了。
我正要吹熄烛火准备入寝时,府内陡然炸开了锅,喧闹异常。流苏神色一紧,快速地推开了门。她三日来寸步不离我身边,怕得就是出现意外。
房外夜色如墨,唯有西北角有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
望着熊熊大火,流苏冷着脸,泠泠杀气自长眉散出。她回眸斜望我一眼,薄唇紧抿,却似乎是逸出一丝苦笑,而后抄起长剑,奔入黑暗。
西北角是哥的院子。
夜风吹散开了衣襟,脖子凉飕飕的,我不禁冷颤,拉拢了衣领。
极细小的响声有规律地敲击着,嗒,嗒嗒,嗒嗒嗒,单调地重复。我移步到了窗前,聆听了一会儿,轻声道:“西泠桥上。”
外面的敲击声停止了,一阵细索的摩擦声,似乎是野猫跳过窗棂。“柳漫余杭。”竟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
沉吟片刻,我支开了窗户。
窗户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脸,是长安汇通钱庄的掌柜。
“霜铃呢?”我急切道。
掌柜摇首,紧张地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才低声道:“三小姐没事,正带着一帮兄弟引开将军府的护卫,让我悄悄潜到表小姐这儿。”我轻舒气,掌柜也将一个瓷瓶塞入我手中,“三小姐说,大将军守卫森严,一时没有办法救表小姐出去,等到婚礼那天,人杂难免混乱,再寻机会逃脱。还有这瓶里是大小姐炼的百日醉,让表小姐掂量着用。”
我淡淡点头,蹙起眉。现在连房门也难踏出,百日醉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表小姐真是大将军……”掌柜的疑惑被厚重的脚步声打断。
“快走!”我低喝,立即关了窗,将瓷瓶藏入衣袖。
极快地,哥出现在门口:“扶柳,没有受到惊吓吧?”
“没有什么,就是闹得有些睡不着了。”我站在屏风后倦声道。
哥扫了一眼屋子,柔声道:“那好好睡吧!流苏陪着你。”说完,留下流苏,大步离去。
黑夜越发静谧了。
天朔八年,八月十八,易嫁娶。
我穿着昨日阁楼上的那件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黄铜圆镜,望着身后的如莲女子。在我出嫁之日,我第二次见到了那个深宫女子。清晨,她在我面前淡然浅笑道:“我曾经答应过,在出嫁之日为扶柳盘发,这句诺言我一直记得,因为二婶曾经也答应过我同样的话,可是后来她失言了,所以我来了,不想让扶柳也为此遗憾。”
真妃手持合欢如意梳,轻柔地穿梭在我的发间,低声唱着:“一梳,永结同心;二梳,白头到老;三梳,儿孙满堂。”她反复地柔声唱着,直到为我将发盘好,才道:“扶柳是最幸福的新娘。”
我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昏黄铜镜中的自己,鬓旁簇着一圈灿若朝霞的蜜红合欢,下面则是一排黄金流苏细碎垂下,轻轻一动,花娇欲滴,明黄闪烁,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真妃从雕凤镂空金盒中取出一枚珍珠金莲钗,赤金打造,钗头一薄清荷,金箔花瓣,微微轻颤,更衬得花蕊珍珠莹洁剔亮。真妃素手纤指一转,便为我插于发髻之中,道:“每个上官家女子都有一只钗,钗中空心,可为传递消息之用。”
我慢慢笑开道:“真姐姐,这支金钗很漂亮,不是吗?”
真妃一惊,素手微颤,讶道:“扶柳,不怨恨吗?”
我对着镜中模糊的身影笑道:“怨恨无用,何不开心?”
真妃一声哽咽,双目垂泪,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落在我火红的嫁衣上,泪水瞬时随着布料晕开,像是长安盛开的牡丹,妖艳异常,绚烂地灼烧着我的眼。
门外一声高亢声响,吉时到,闭上双眼盖上红布,终于我坐进花轿。
天朔八年,八月十八,大将军之女嫁与当朝丞相,十里红妆,满城风光。 
                  
 第六章 初见时(1)
 哐梆,哐梆,沉哑的打更声穿过依稀喧哗的前厅,打乱屋内红烛啪嗞啪嗞的燃烧声。
婚礼仪式烦琐,一番折腾下来,累得我够呛,轻挨着床栏,眼前一片血红,如暮霭,那是新嫁娘头上红盖头。我微垂首,透过一丝缝隙,就瞧见了自己微露在百褶凤尾裙外的彩丝金绣红鞋,上面有一对鸳鸯正戏水。突然觉得有点儿凉了,我闷声问道:“碧衫,几更天了?”
碧衫也有些许疲惫,声音有点懒散:“小姐,刚打过的更,二更天,也不早了。”
嗯,我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声,却不想我的一句话打开了碧衫的话匣子。
“前面的官老爷们也真是的,好好的一场婚礼硬是变成了斗酒诗会,我刚才偷偷溜到花厅,听了几句,哎哟,酸溜溜的,直掉了我几颗门牙。”碧衫絮絮叨叨地说着,“相爷也不对,早就应该阻止那帮酸文人喝酒,把宴会散了,好到新房瞧上一眼。就算宾客多怠慢不得,好歹也要先过来掀了盖头,竟害得我家小姐这样等了一晚。反正他们男人也不知这凤冠霞帔有多重,就沉在身子骨上,累死个人。你相爷是金贵身子,我家小姐也娇贵呀,何时受过这等苦……”
原先倒不觉得这身衣裳沉重,现在听碧衫一唠叨,竟真觉得头上花冠沉得厉害,头不免又下垂了几分,身上的嫁衣好像也多了点,层层叠叠地,裹在胸口喘不过气,我冷声道:“碧衫,先出去吧。”
碧衫一愣,以前我说话向来细声,这次语气冷硬,碧衫反应不及呆呆地站在原地,我又柔声补充道:“碧衫,我饿了,去弄点吃食来。”
碧衫很快如释一笑,出了新房,屋子里也恢复安静。
院外响起欢声笑语,越来越近,我开口道:“流苏,过来扶我一把,累了一天,浑身无力。”流苏默然将我扶正,端坐于床沿。
门吱呀一声已被推开,杂乱的脚步声此起跌幅,带着浓厚的酒气,然后屋子里就静了,如同青山幽谷,一种很纯粹的静,恍如隔世,我听到阵阵脚步声,轻如羽毛,洒了一地。
这时,喜娘唱诺道:“红双烛,揭盖头,露娇颜,百子千孙。”
在一片红雾后,我嘴角上扬,笑了,丞相大人,这洞房花烛夜的剧情该怎样发展呢?
突兀的,门口响起急促的喘气声,慌乱的步子向我奔来,终在三四米前猝然停住了,一阵窸窸促促,轻轻的脚步声渐离渐远,屋内又是一同混乱,嘈杂地紧。
最终还归寂静,片刻,流苏沉声道:“无人,刚才管家进,附耳几句,离去。用内力知其耳语:二小姐急事,性命攸关,刻不容缓。”
二小姐?怕是苏家二小姐吧!
“流苏,现在可以为我解开穴道了吧?”我声音微哑。
两道破空之声直打我的肩胛,随后我扯下鲜红盖头,丝菱若落红飘然伏地,我起身笑道:“流苏,我真的饿了。”
突得眼前一闪,一幕水袖挡住了我的去路,流苏眼神忧郁,低哑问道:“小姐,恨我吗?”
我看着流苏,问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流苏。”
流苏沉声道:“因为我逼你嫁入相府。”
我轻笑,推开流苏的手臂:“流苏,今晚你怎么这多话?”
“因为我不想留有遗憾,告诉我,真的恨我吗?”流苏些许激动,额间掉下几缕发丝。
我抬起手,将那几缕发丝拂到流苏耳后,笑道:“流苏,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不容易。你我数十年来形影不离,难道你想让我因为这事,恨你一生吗?其实,你若不这样做,爹也会派其他人做的,我会嫁入相府,那是因为我是上官家的女儿,一切与你无关。好了,流苏,我们都辛苦了一天,不要再多想了,叫碧衫打一盘清水进来,我要洗手吃饭。”  
                  
 第六章 初见时(2)
 流苏若有所思,怅然转身,离去,望着流苏略有单薄的背影,我心中叹道,流苏,我与哥之间你始终会选择哥,因为你心中有情,如此,你我同为女子,它日或许我也会为另一个人而与你为敌!
我细细地清洗着每个指甲,碧衫站在一旁,早已瞧得不耐烦了,急道:“小姐的手本就不脏,何必洗得那么仔细,把手都搓红了。”
我接过碧衫手中的帕子,将手指擦干,轻声道:“碧衫,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将雨蕉的药沾到了指甲上,这吃饭呀,如果手不干净的话,是会很容易生病的。”
碧衫的嘴微微张着,一脸疑惑,我笑道:“碧衫,赶快吃饭吧,都饿了一天了。”
一夜好睡,第二日清晨,碧衫为我上妆时,一名沉稳的中年汉子进了屋,恭敬行礼道:“小人相府管家洛文,给夫人请早安。”
将目光挪开铜镜,瞟到了屋角的中年男子,紫膛黑须,面相敦厚,颇有些气势。我拢鬓笑道:“文总管太过客气了,倒是扶柳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文总管多多关照才是。”
与妆扮昨日无异,只是去了红盖头而已,碧衫说,根据西华风俗,在没有见到新郎官之前,新嫁娘应该一直保持着进花轿时的模样,倘若新娘换了装扮,是大大不吉利的。
洛文低着头,继续道:“夫人的话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日后定当会尽职尽责照顾好夫人。夫人请先用早饭吧。”随后三四名丫鬟端着几盘精致糕点鱼贯而入。
眉色有些淡薄,我递了眉笔给碧衫,忽见那总管还垂手立于门口,便道:“不知文总管今日是否得空?可陪扶柳逛一下这相府,也好识得府内园子,免得日后闹出笑话,在府内逛迷了路。”
我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声轻咳,洛文及丫鬟们纷纷行礼道:“相爷来了。”
“噗嗤”哑响,眉笔断了,碧衫手中一滑,刚裂开的半截眉笔斜画向上戳在了额角,极疼。我垂下眼眸,到底是将这股椎骨之疼忍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微微抬头,瞥见铜镜中一烟黛色直飞发鬓,乖张飞扬,便蹙起眉。既然已经闹成这个地步,索性也就不管什么丞相了。自个从哆嗦的碧衫手中取过半截眉笔,拈起素帕,细细地擦去画乱的眉黛,再对着明镜,一笔一笔地勾勒出远山眉。
眉上远山,青翠如黛。
画出了几分清远气势,我才抛下眉笔,盈盈起身,准备向刚才突然进屋的丞相说上几句赔礼的话,却猛见得身后伫立着一名男子。他大红蟒袍,腰佩琅环玉带,长身而立,金冠束发,如墨深瞳,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江南人吗?”
瞧得他怔住了,我也不禁哑然,曾经千百次地想过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只是在千百次的想像中也没出现过以“你是江南人吗?”来作为开场白的场景。
他稍稍一愣,便浅浅笑开,似温阳暖意,如沐春风,扬声道:“在下祖籍长安。”果真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其实他欣长,如同北方男子一样高大,只是身上散发一种极致的温文尔雅,乍看一下犹如江南书生,丰神俊朗。他有一对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眉色浓而不密,鼻子高挺,唇形上扬,似每时每刻都带着笑容,眸如一泓碧水,似深潭,不起一丝波澜,只是现在神色疲倦,眼内还布着几根血丝,想是一夜未睡。
我轻声一叹,既然他肯为苏婉在新婚之夜抛下一切,那又为何舍不下这烫手的权势?情丝难断,可叹我在逼迫之下,竟拆散了一对璧人。  
                  
 第六章 初见时(3)
 大概见我叹气,以为正哀怨他昨夜弃我而去,洛谦拈起一块桂花糕,对我笑道:“待用过早饭,我陪你逛府内园子。”
四周静极了,洛文及丫鬟们早已悄然退下,我轻笑摇头道:“不必劳烦丞相,文总管带我随处走一下也就好了。”说罢便起身走向门口,屋外朝阳正红,彤彤一片映得整个天际喜庆得很。
待我跨过门槛,轻旋转身,想要关门时,方低头发现红裙拖地,竟还有一丈长的裙裾尚铺在房内。地上的裙摆在朝阳温柔的阳光下,竟如此美丽,红绸娇艳,金线闪烁,凤凰翩跹,展翅欲飞。我不由温柔笑起,弯腰拾起裙摆,一抬头便对上了洛谦的墨瞳,带着探究的意味,淡淡地笑着。
我恍然一悟,或许这位丞相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回绝过他的提议,而我刚才却是如此直接地否决了他的提议,想到这儿,我不禁嫣然一笑,道:“你一宿未眠,还是先歇息吧。”然后便轻轻合上门,挡住了所有阳光。
再次见到洛谦,已是傍晚时分,大厅沉静,只有丫鬟们上菜时不经意地衣袖摩擦发出的细微声。
“小姐,少爷刚送来的礼物,要我务必亲手交与小姐。”碧衫一路高声囔囔着,小跑着闯进大厅。
我轻蹩起眉,放下竹筷,对洛谦歉意笑道:“丞相莫要怪罪,以前在家中常惯着她,以致没了规矩,待会儿下去我自要教训。”
洛谦也放下筷箸,淡笑道:“不必苛责,这样倒使屋内有了几分生气。”
碧衫涨红着脸,将一个长条木盒塞入我怀中,喘着粗气快速说道:“刚才我在门口,碰巧遇到少爷。少爷就递给我这个木盒说,务必亲手交给小姐,告诉她,此物仍哥的新婚贺礼,望日后珍重。完了,一字不漏。”
我皱起眉尖,何为日后珍重?
“听闻,半月前拓跋扰我边城,骠骑将军今早领了旨,赴边疆镇守关防。”洛谦温和解释道:“只是将军既已至门口,为何不入门相见呢?”
碧衫这时才发现洛谦也在,赶紧手忙脚乱地福了福身道:“相爷安好。”
“想是哥军务紧急,才无时间道别。”我将木盒递与碧衫道:“拿回房,先收着吧,”
洛谦突得左眉一挑,道:“既然将军亲自送来,何为不看就匆匆收起,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心意?”
丫头,害死我了!我心中暗骂了碧衫一句,做事也太鲁莽了,这木盒中定装着那日哥为我作得新娘画无疑,本来此画给洛谦看也无妨,只是我在画中所提之诗,妆罢低头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感情表达直叙,难免让人产生误解。
洛谦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盯着木盒,竟不肯离眼,这样看似温和却又掌控朝局的人,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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