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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范坚强大大方方的和周静电、刘四海喝着酒，聊着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大家都显得比较投机，气氛比较融洽，静美也感到十分高兴。酒至半酣的时候，周静电叫刘四海让包厢里的服务员全部退下，对范坚强说：“范兄弟，你来这么久了，咱们这一次才是真正开心地坐下来喝了一次酒，我很久没有那么开心了，今天晚上我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你，不要说我妹妹喜欢你，我现在觉得自己都喜欢你了，你确实太有男子汉气概了。今天我不是以什么老板的身份来请你，是以静美哥哥的身份来请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今天你和静美的关系就算定下来了，至于什么时候结婚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有一件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们，你们一定要收下。”
范坚强这才知道周静电是这个意思，联想到上次的一百万元，他马上警惕起来坚决推辞，静美也感到很意外，连声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静电以不容商量的表情把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范坚强把东西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栋豪华别墅的产权证书、照片和房门钥匙。从照片上看，这是一栋欧式风格三层半高的小洋楼，简介上说有十三个房间，修建得古朴典雅，周围有花园和游泳池，即使是在滨湖，这样的别墅造价也不下一百万，这下静美也沉不住气了：“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我都说过不要你东西的。”
范坚强很快把盒子递回给了周静电：“很抱歉，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东西我不能要。”
周静电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一字一顿的：“为什么？”
范坚强说：“你这份心意我很感谢，但是很简单，我和静美都是大人了，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我们有能力创造自己的未来。说实在的，能拥有一栋别墅也是我的梦想之一，但是我要靠自己的劳动去争取，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
周静电用他那阴晴不定的目光在范坚强脸上反反复复扫了几遍，突然头皮一耸，哈哈大笑起来：“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象个男子汉，难怪多少人追求静美，她都没有看上，果然是有眼光，既然你不愿意收下，我也不勉强你，咱们还是好兄弟，来，继续喝酒！
范坚强暗暗松了一口气，几个人继续坐下来喝酒，话题却显得有些勉强起来。刘四海在下面悄悄踢了周静电一脚，周静电会意，不久借上厕所的机会出来。
周静电看见卫生间里一下子冒出黄彪、庄虎、胡风和凌超等几个杀手，个个杀气腾腾。黄彪做了一个刀切的手势：“大哥，这小子不肯和我们合作，就是我们的敌人，把他宰了。”
周静电的胡子耸动起来，眼睛不停地看着这几个杀手，沉吟了好久他才说：“不行，现在还不到这样的时候，不许胡来！庄虎一下子急了：“大哥，你这是放虎归山，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庙了，你是不是怕静美伤心，静美还有我哪。”周静电瞪了他一眼，这时胡风说：“大哥，要不我们在路上动手，决不连累大哥。”凌超在旁边赞同地点头。周静电嘴里象嚼着东西似的思考了好久，还是把手往下一按：“不行，你们谁敢乱来我决不放过他。”这时卫生间里进来几个人，周静电乘机说：“快走吧，不要再说了。”
周静电快速穿过走廊，打开包厢就急匆匆地说：“对不起，有人找我商谈生意，我得马上回去了，你们慢慢坐。”范坚强和静美也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包厢。
周静电上厕所的时候回来明显有些异常，范坚强已经觉察出来气氛不正常，他边走边思考着这个问题，越来越觉得有问题，下到一楼的时候，他一回头，看见三楼窗口追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个赫然就是黄彪，他马上知道了刚才是一种什么情形，顿时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脸上仍然维持着笑容，边走边和静美谈着话，但是他心里面却一再拷问自己：为什么这两天他们在一起，都是被黑社会的打手寸步不离地追踪着。今天晚上的这栋别墅，表面上说是做哥哥的送给的，其实就是整个黑社会的一块试金石，收下了，把柄在他们的手中，自己就被迫成为他们的人，不收下，就会成为他们的对手和敌人，对方也许就会置自己于死地。难道，静美一直是周静电手中最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吗，是用来诱惑和收买自己的最好武器吗？
不象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晚上从周静电的反应来分析，这伙人到来周静电有些意外，否则他不会这样仓促的催促自己赶快走。如果他们这么多人真要动手，自己再有本事也非常危险，那么周静电为什么不肯让他们动手呢，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对自己还抱有一定的幻想，另外一种是担心他在这里被害会牵连他；再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不舍得伤害静美，如果是这样的话，静美并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只是无意中被利用罢了。
他脑袋在飞速地运转着，脚步却是一刻不停，拉着静美快速上车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三十四
第六章1
滨湖是个四季常青的城市，尽管是初冬了，但是天气并不寒冷，人们也只是比秋天多穿一件外衣而已，所能感受出季节变化的就是早上和晚上，些许寒意让人感觉到冬天的降临。这一天早上有些雾气，树影好象沉浸在水墨画之中，上班的人也特别迟。市委副书记欧阳成上班的时候，看到门口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两个人急忙回头叫了声欧阳书记，他才看清是韦明和林子豪，
两个人热情的把他迎进了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欧阳成的眼睛仍然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的树影，右腿在悠闲地摇晃着，韦明殷勤地递上了一根烟，为他点着了火。林子豪为他泡了杯热茶，他这才用手指扣了扣桌子表示感谢。
韦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身体略微倾向前说：“欧阳书记，我们听说您很快就要出书了，这本书凝聚了您几十年来对滨湖形势的分析和精辟见解，对滨湖未来的发展有重要的指导作用，特别对于我们公安局全体民警有重要指导意义，我们局党委已经决定了，这本书一出，我们局把它作为民警必读书籍之一，让每个民警认真学习消化，并贯彻到具体实践之中。书记您一向廉洁为民，勤俭朴素，手头上也不宽裕，因此我们想为这本书的出版尽一些绵薄之力，捐助三万块钱，请书记一定收下我们公安民警的这一点点心意。如果出版有什么需要我们跑腿的地方，书记您只管吩咐，我们一定给您办好。”
欧阳成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韦明就是会说话会办事，这番话说实在谁都不会全信，但是听起来就是让人觉得舒服，他伸手接过韦明双手递上来的信封，说了一声下不为例，免得被人说闲话，就把信封扔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韦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仍然企望地等着他，欧阳成这一下马上意识到，韦明和林子豪这次来并不是专门来送钱的，这只是一个前奏，真正的内容是在后面，他坐起来问：“有什么事情你们俩就说吧，听说新来的局长来了之后你们日子不怎么好过，是不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这次林子豪直奔主题：“欧阳书记，他现在是翻出旧帐，派人对前几年贾世宏那个案件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而且把这件事情报告了公安厅，公安厅已经出面干预这个案件侦察了。”
欧阳成本来是边饮茶边听的，一下子似乎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茶杯差点摔倒，韦明急忙跳起来扶住了那个杯，然后为他捶背。
欧阳成很快平息下来：“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林子豪说：“死者家属虽然上次拿了补偿金，但是心里面一直不服气，这次一问就把事情给捅了，还把那三十万补偿金原封不动的作为证据退了回来。几个证人都给他们找到了，最后据说也都把情况给招了。”
欧阳成的脸色阴了下来：“你们在本地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办法拦一拦，就让他这么要查就查。”
韦明说：“没有办法，他事先都没有告诉我们两个，可能只是告诉了张冲或者刘名山，然后从基层抽调了几个刑侦队的骨干上来办案，这几个愣头青第一次抽来市里办案，他妈的天不怕地不怕，连走路都是跑着的，很快就把情况查得差不多了。”
“查到的情况属实吗，有没有什么水分？”欧阳成问。
“这方面我们目前没有抓到什么破绽，而且这个事情原来这些人对我们意见就很大，我们现在的确也不方便出面。”林子豪说。
欧阳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啊，看来还是沿海的人效率高啊，一下子就将军到要害处了，原来我以为，新来的局长不了解情况，起码半年一年之后才会有发言权，而且你们两个在当地这么多年，影响面很广，应该可以控制局势，但是现在看起来是低估了这个人啊！
欧阳成仰面往沙发上躺去，猛地吸了一口烟，沉浸在思考之中，韦明和林子豪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候着他发出什么指示，但是欧阳成一直没有说话，韦明终于忍不住问他了：“欧阳书记，这件事情您看怎么办？”
欧阳成眼睛阴晴不定地扫了他一眼：“怎么办，来着不善呐，这件事情曝光出去，对我们大家都是致命的一击，这件事情你们想办法阻止，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能丢卒保车了。”
韦明有些不相信地看了林子豪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您的意思是说，必要的话把贾世宏抛出去？”
欧阳成撇了撇嘴：“那有什么办法，你们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在他的手中？”
韦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本来，今天他们说起来是来请教欧阳成，其实是希望他通过他的权力和影响能够帮忙搞掂这件事情，或者把贾世宏调到其他单位躲过这一劫。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欧阳成竟然要把他的心腹抛出去保全自己，他这时候不禁起了逆反心理，他想到的是，贾世宏他可以抛，如果在关键的时候呢，他也完全有理由把自己抛出去，所以，自己也要想办法掌握领导的一些把柄，到时候真要完蛋的话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正要起身告辞，欧阳成发话了：“这个吴雪枫你们不要小看他，据说他在省里后台很硬，一般人搞不掂他，虽然他现在锋芒毕露，但是我想他也不是完人刀枪不入，总会露出他的破绽的，他现在是想做一些民心工程站稳脚跟，博得民众喝彩而已，你们两个要随时掌握他的行踪，掌握他的情况，一旦发现他有什么问题，特别是财和色方面的问题，立即向我汇报，到时候咱们不信搞不倒他。至于怎么样去发现这些问题，那就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了，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韦明听了直点头，站起来和林子豪告辞了。
三十五
第六章2
就在韦明和林子豪闷闷不乐的从市委出来，秘密商议对策的时候，范坚强正在高兴地策划自己的行动，在吴雪枫与张冲决策下，刑侦支队从六个县抽了八名业务骨干到支队参与办案，不但很快将贾世宏杀人案件基本情况调查清楚，而且调查到周静电在他的太平洋矿山机械公司私设了一个公堂，经常严刑拷打一些受害人，现在里面还有大量的刑具，也许还关着人，他决定今天晚上夜探工厂，查一查这个情况是否真实。
下班之后范坚强很快吃过晚饭，换上一套十分简朴的衣服，在别人还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他就从公安局后门出来，招手搭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一听他要到这个公司十分紧张，一再声明只能到距离200米远的一个拐弯处，这正合适范坚强的想法，他立即答应了。
初冬的夜晚天黑得很快，7点半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太平洋矿山机械公司位于城北区较为偏远的一个角落，范坚强下车之后仔细观察周围，发现行人稀少，绕着围墙观察了一阵，发现一段围墙的上层有个缺口，他立即掏出飞钩钩住墙面，迅速攀爬翻过了围墙。
夜晚的工厂象个巨大的怪兽伏在地面，远处灯火处敲打铁器的声音在回响，更显得整个空间的空旷和安静，在他前面有一堆废铁和建筑垃圾，他小心地穿过这个危险地带，逼近了工厂的铁门，再次用铁勾翻过了铁门。
他朝四周看了看，不见有什么动静，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只微型电筒，慢慢观察房间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厂房，除了冷冰冰的机器，看不到什么东西。
他从这个房间出来的时候观察了一阵，这一片都是这样的厂房，估计都是工人上班的地方，只有间隔几十米处亮着灯的一间房间的旁边，是一间严密封闭的铁屋子，他决定到那里看看。
他刚刚走出房间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迅速回头，一条黑影捷如鹰隼，飞在空中连环腿已经杀到，他急忙腾步闪过一腿，然后右手旋转奋力一拨，将这腿的力度消掉，来人落在两米开外，由于被范坚强借力打力，落地时摇摆不定，一双眼睛在夜晚象猫头鹰闪亮的双眼死死盯着他，脸上已经露出吃惊的表情。范坚强跟他见面一招，已经知道这个人拳脚功夫不错，刚想趁他没站稳的时候扑上去将他制服，后面已经传来异响，他急忙一闪，一阵猛烈的风声掠过，一个寸头大汉挥舞着一跟木棍，狠狠打在了他后面的铁门上，木棍断成了两截。
范坚强沉稳地摆出架势，这时从房间旁边一下子冒出几个人，每个人手上抄着一根木棍，四面围住了他。
范坚强这一下暗暗叫苦。双方一触即发，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住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灯一下子亮了，四周明如白昼，一个穿着貂皮大衣，身材颀长的明艳女人站在他们面前，原来是梁嘉薇。
梁嘉薇看见范坚强，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哦，原来是范支队长，真是稀客，你怎么有空到我们郊区来做客呀？”
范坚强也不含糊：“我在办案中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一帮盗窃团伙经常出没在这一带疯狂作案，为了调查这一个问题，我就借着自己还没有被他们认识的时候，来这里蹲点守侯，看来很巧啊，跟你们的人撞上了。”
梁嘉薇的话也是虚虚实实：“原来如此，那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厂最近经常被偷东西，所以组织了一个保安队协助当地派出所加强防范，没想到是新四军碰上八路军，自家人撞上了。不过范支队长可是太谦虚了，虽然你刚来不久，可是谁不知道你如雷贯耳的大名埃老六、老七，还不放下武器，这是公安局的领导，是来帮助咱们抓小偷的，等下我还要带他参观工厂呢。”那两个人显然很不甘心，虽然收起了架势，寸头大汉穿起了衣服，但仍然很不服气地瞪着他。范坚强听了她这番话愣了一下，似乎她在话中提醒自己，自己在滨湖已经是引人注目的人物，千万不要轻易来冒这样的危险。
“范支队长是走路来的吧，这样吧，我打电话叫我的小舅子来接你吧，他到之前我带你参观一下工厂，难得这么个机会你到这里来。”范坚强听了这话更加吃惊，很明显，梁嘉薇是善意的，她不但制止了这帮恶徒对自己的疯狂进攻，而且非常巧妙地用这句话提醒自己，你已经被人跟踪了，一定要十分小心！他在心里想，她到底是什么人，讲话不但天衣无缝而且暗藏机关，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她究竟为什么会嫁给周静电呢？
他跟着梁嘉薇，应付着参观了一会厂房，梁嘉薇对工厂管理十分在行，讲得头头是道，范坚强听了也暗暗佩服，他也留意到梁嘉薇唯一没有给他介绍的就是那间铁屋子，这样弄得他的好奇心更重。不多久周静波的车到了，他坐上了周静波的车回到了局里。
三十六
他一走进局里，刚要打电话给吴雪枫，张冲已经匆匆忙忙从车上下来拉住他，语气十分的着急：“你怎么回事，到哪里都不吭一声，刚才吴局长急得要命，要我们马上出去找你，我们刚要出发。”说完把他拉上了吴雪枫的办公室。
他想象吴雪枫应该是焦急地踱来踱去，但是他进去的时候，吴雪枫是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进来，眼睛从上到下观察着他，象是在看他究竟少了些什么，好久才说：“范坚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我们这是在搞案件，不是在搞武术比赛，这样十分危险！
他听出了一些东西，问他：“你知道了？”
吴雪枫说：“知道什么，刚才有个女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去周静电的工厂去了。”范坚强知道肯定是梁嘉薇，他把刚才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吴雪枫和张冲听得很紧张，到后面终于松了一口气。张冲说：“真是太危险了，我估计你是碰到夜蝙蝠和金钱豹了。”
“夜蝙蝠？金钱豹？”吴雪枫和范坚强都感到很好奇。
张冲给他们介绍这两个人的情况：“这是两个人的花名，他们是周静电手下最厉害的人物，这个‘金钱豹’真名叫胡风，这个人曾经在体工队练过拳击，因为强奸妇女被判刑，劳释后成为周静电手下的老六，爱穿花花点点的衣服，人们都叫他金钱豹；夜蝙蝠真名叫做凌超，这个人来历不明，据说他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人称夜蝙蝠，在周静电手下排名第七。这两个人虽然排在老六老七，但其他前面几个都是亡命匪而已。”
吴雪枫严肃地说：“以后你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向领导汇报，至少要向我和张副局长其中的一个人汇报，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范坚强点了点头，问张冲：“张局，这个梁嘉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背景你清楚吗？”
张冲说：“梁嘉薇原来是个税务局的干部，她的父亲是滨湖市某个县的党委副书记，前年上滨湖的时候嫖娼被抓获，闹出了一段丑闻，谁都以为他这辈子政治上已经完蛋了，谁知道不久他就因为调查情况失实被放出来，去年又提拔当了县委书记，后来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