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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树干上的结夏 作者:水格-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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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文希说:“小米啊!”边说边拉住了小米的手,“难道你不知道吗?”——注意,此时的声调要缓慢低沉并且带有超强度的伤感使人有落泪的错觉,好的,继续,“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昨天我在我家发动了一场猫狗大战,那场战争在我的心灵上造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伤,但我却很高兴,因为我替你出气了,看着我那两败俱伤的爸妈,我泪流满面地说了四个字,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还要接着说几个字——别怪我大义灭亲,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孩,她叫小米!”
  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的空白。
  当范文希听到声音的时候,只听到了两个字:“过来!”范文希有点疑惑,怎么小米的声音变成沙哑派了呢。再仔细一分辨,他那小魂魄差点没裂开了,妈呀妈呀,这哪是小米啊,分明是他们的班主任“梅超疯”大人啊!
  “范文希,你还挺能耍流氓啊!”
  ——下文省略去范文希在革命的暴风雨中大义凛然地接受洗礼的场面。只是当他满面红光如坐春风地回来时,小米对他说了一句话:“范文希,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为什么?”
  “我觉得你像个小丑!”
  然后小米从他的面前闪开。那么冷漠,让范文希的心都碎了,从左心房开始碎起,声音很清脆……
  午休。
  范文希在走廊上碰见了颜峻。
  “颜老师好。”
  颜峻说:“范文希,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哎,算了,没什么事,你走吧。”
  ——颜峻想说的,其实是同样是人而且还是父子关系,差距咋那大呐!范文希走出去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喊了一声,“颜老师,我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
  颜峻的眼睛含满了泪水,但他还是不能和范文希划断恩愁,所以,还是异常冷漠地说:“你走吧,就当我没有教过你,永不再是你的老师。”
  范文希听过这句话之后,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忍不住哭了出来。——人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颜老师真的是很绝情啊!
  放学。
  学校的门口是人满为患。有钱人都把车子开到了校门口,肆无忌惮地按着大喇叭,以示炫耀。这其中肯定包括范文希。话说以往,都是范文希他老爸的司机来接他回家,可是,这一日,阴差阳错,范文希他老子特地亲自来接他回家。
  范文希在汹涌的人流中准确无误地将肖子重堵住。——意外啊!今天肖子重并没有陪同深北一起出行。范文希大悦,“呀呀呀,你真够哥们!”
  肖子重一脸铁青:“滚!”
  范文希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你还到我这来装纯情!——说好了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可你还是说了出去。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我没说!”范文希横在了肖子重的车前,不动。
  “你没说?你没说怎么有人会知道?”
  “真的不关我的事!”
  “啪”一个大耳光就过去了。于是两个人撕扯在一起。话说那日之战,真是让人泪如泉涌。范文希与肖子重,那关系情同手足,好似小鱼儿与花无缺,如今在一起自相残杀,在外人看来,其中一定有诈,一定是某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于是,所有在场的江湖各路人士,无不纷纷感喟,世事无常。
  冷酷无情的肖子重依靠其致命一招——移花接木——将范文希重重击倒在地。他一脚踏上去,“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四处张扬,我要你比现在死得还要难看!”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呐喊:“住手!”——其实是废话,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摆下最后的POSE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飞身下“马”(其实是一辆车),只见来人五大三粗,浑身酒气,一脸恼怒,待范文希定睛一看,原来是他老爸。
  “爸。”
  “儿子,谁把你害得这么苦?”
  “爸,不管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儿子,老爸一定为你报仇!你告诉老爸,是谁?”
  “是我!”
  大家寻声望去,是肖子重。
  “好啊!原来是你!”古人说得好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范文希的老爸饿虎扑食一样扑了上去……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范文希拒绝进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妈妈在拍门,“擦擦,你耍什么牛脾气啊!快开门!”
  范文希说:“我不想吃,你让我自己呆会。”
  “擦擦,开开门,你爸他和你说几句话。”
  “我不想见到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你难道是希望我死吗?”一个男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更加意外的是,门被打开了,看来男人就是男人,妈妈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一哭二闹三上吊,爸爸只一句话就把门打开了,更让范文希郁闷的是,他手里根本就没提钥匙,而是一碗面。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爸爸根本不理睬他的话,径直走过来,把面放在他面前。
  “我跟你讲,别等着我发脾气收拾你,赶紧给我吃饭,然后乖乖去看书,否则……”
  “我可以按你说的去做,除非你答应我两件事!”范文希说。
  “你和我谈条件?”
  “怎么,不想和我合作?我的老板爸爸?”
  他瘪了瘪嘴,“好啊,那我倒要听听你的条件。”
  “第一件事:继续聘用肖大民,过去的是事不再追究;第二件事:关于颜峻老师女朋友小欢的事,你要继续聘用她,并且当面向她道歉。”
  爸爸俯下身来,一脸的迷惑,但他还是语重心长,搞得范文希好不难受:“擦擦,这是大人的事。”
  “大人的事不也是人的事吗?——你难道是说我不是人?那如果我不是人的话……”
  “哼,他们都违反了公司的纪律。你说的要求我不但不能满足,而且,还要变本加厉地处理他们,我要以警效尤。”
  “屁!简直是愚昧!”
  “你说什么?”爸爸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再给我说一遍,看我不抽你!”
  “第一,肖大民之所以挪用公款,是因为他要替儿子办入学的事,是情有可原啊,而且上次我离家出走还是他把我找回来的呢。再者说,区区几万块钱对一个大老板来说,会要你的命啊,那不是一笔小买卖就可以赚得回来嘛。说到小欢,你就更过分了,你知道吗?拿走你1000块钱的人不是小欢,而是我。——爸,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开除小欢,因为她不对你言听计从,或者其他什么,也绝对不是仅仅1000块钱的事。”
  “你……你……”他的脸涨成紫色,紧张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妈妈。即便是如此小心,今天,他依然在劫难逃,妈妈一把手伸过去,掐着爸的耳朵:“你给我交代清楚,那个叫小欢的小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诶呀呀……你先松开,我再说……”
  站在一旁的范文希掩着嘴巴偷笑,一场猫狗大战迫在眉睫,而范文希要做的,只是雪中送炭火上浇油。
  继母在咒骂。喋喋不休。——因为爸爸丢了饭碗。她觉得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了。肖子重从卧室里走出来,对着正在哭诉的继母说:“你给我闭嘴!”
  然后是一阵沉默,讶异。
  “大民,你看你儿子怎么和我说话?他有没有一点教养啊,供他读了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简直,简直就是畜生!”边说边哭了起来,一会高一会低,却是连绵起伏,不肯停歇。——肖子重最怕女人来这套,烦人!
  爸爸尴尬地站在他们中间。
  “你管不管?”女人横起来,“若是不管,我就死给你看!”
  爸爸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让我静一会吧。”他抽了一口烟,转过身来看了肖子重半天,“小重,那范老板的儿子,不是你同学吗,能不能让他和他爸说说,我这个事……”
  “不成。”
  “那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爸爸皱了一下眉毛,“那……”
  “爸,还能怎么样,大不了,欠他们的钱,我们赔就是了。”
  “小重,赚钱不容易啊。况且,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继母抹了一把眼泪:“叫你儿子别上学了!——这些事都是由他招惹出来的,现在他也要承担一部分,要找份工作去赚钱。”
  爸爸说:“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叫我让他去干活?而且他能干点什么啊?”
  “那你说怎么办?”继母恶狠狠地穷追不舍,“现在你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去供养他读书,而且公司那边的事不打点,你也知道你将面临的是什么?”
  肖子重的心头掠过了一丝疑惑,隐隐中觉察到了不安。
  “爸,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问。
  爸爸摇了摇手说:“没什么。”
  日子依然在继续。荒烟蔓草的迷离岁月中,多少谜底未被揭穿,沉淀在泥土里,得到了永灭。是否在多年以后,会被继续在这片土地上蓬勃的野草般疯长的少年偶然邂逅,并津津有味地琢磨探询。
  如同一场台风,正迅疾地登陆。
  如同一场海啸,正骤然地抵达。
  肖子重终于决定做一件事。他最后一天在桌子上比画着,讲台上的颜峻一脸沉郁。他猜得到,他为什么不高兴。
  肖子重异常安静地等待着,忽然就觉得不舍:记得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一想到三年的漫漫时光都要在这里度过,心情就无比压抑。三年,在肖子重眼里,如此旷日持久让他想到了暗无天日的这样的词语,可是当那些穿着一身白衬衫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一种明晃晃的感觉。用很文学的说法,觉得自己肮脏的灵魂被照亮了。
  黄昏。火烧云。
  少年肖子重穿着牛仔裤白衬衫叼着一支香烟跳上了山地车,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真的像是一个小流氓。城市在黄昏的风中脆弱地站立着,广场上树立着的巨大电视屏幕播放着即将抵达的暴雨预报。
  一切终于无可抵挡的到来。
  沿着人行道缓慢地前行。没有方向。像是一条在海洋深处漫游的鱼。肖子重忽然俯下身去,把车子蹬得飞快。引得路上行人的侧目。
  “肖子重!”有个声音在呼喊。
  肖子重隐约记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讲话了。回想起来,都有点荒唐:夏天的尾巴上,她找到他说,她的好朋友深北得了血液病,也许再没有多少时日了,就算帮她一个忙,暂时隐藏起他们的恋情,叫他去和她谈恋爱。——因为深北喜欢上了他。
  肖子重开始是那么的坚持,他不肯做这样让人感到蹩脚的事。可是她像是被人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不依不饶。她说,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是我要求的事,你一定会做到。若你做不到,那我们只能分手。肖子重无奈之下,应允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在那之后,他们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而她每一次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清澈,又历历在目。他记得,并且珍惜。
  是她的声音吗?
  肖子重忍不住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小米……”
  可是,真的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也许小米自己也不会想到,她自己亲手把他推出自己的怀抱,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她曾经是那样的信誓旦旦,一旦游戏落幕,一切会恢复如常。可这个游戏不能落幕,即使是到了落幕的那一天,她会讶异地发现,结局和她最初的预料大相径庭。
  一切正在继续。无可阻止。所以,他没有必要停下来,低着头,迎着风,向前方驶去……
  只是身后那个声音正在风中无情的破碎着:“肖子重!”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到处都很安静。记得以前回来晚了,继母就会诅咒一样地说:“啊,你还知道回来啊!”他那时便一声不吭地钻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碗筷狼吞虎咽地吃饭。
  今天照例,他钻进厨房。
  可是他失望地发现,厨房里什么也没有。转身出来的时候,黑暗的客厅里,有猩红的火星在闪烁。肖子重确定了爸爸缩在沙发里,自始至终看着他偷偷摸摸地窜进来又窜出去的,可是他没有冲他发脾气,若是以往,估计爸爸早就要收拾他了。
  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小重,你喜欢读书吗?”
  “……”肖子重觉察到某种游移不定的不安。肖子重听到了低低的啜泣,“爸。”
  “小重,爸对不起你。”
  “爸,你咋了啊?”
  灯忽然全亮起来,继母站在客厅的门口,她的声音异常冰冷,像是大寒里的冰茬子,凉到了骨头里。
  “小重,因为你,你爸被他们老板起诉了。”
  “爸!”
  一整个夜晚,肖子重辗转不能入睡。在凌晨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电脑,挂上了QQ,可是,她不在。他有点难过,抽了一支烟之后,开始给她留言。他写道:“亲爱的葵花,别人都叫我小重,呵呵,小重的意思是不是从小就要承受很多的重量呢,我真的觉得身上有很多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来气啊。现在,真的决定去做几件事了,我要救我的爸爸,我还要……”
  等肖子重躺到床上睡去的时候,街道渐渐苏醒过来。清洁工人把街道扫得一片响亮,像是潮水一样哗啦哗啦。昏沉之中的肖子重想,我就是那扫帚下随风飞舞的落叶吧,注定被驱逐和流浪,不清楚将来的命运。
  庞大的帷幕正在渐渐拉开,肖子重看到了什么?也许他看到了许多许多,也许他什么也没看到。睡梦中的他,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一个调皮的坏孩子。
  刻在树干上的结夏PART3
  木偶·深北(1)
  “肖子重就是喜欢我!你别想把他夺走!”我野蛮得不可一世,野蛮得像个法西斯,野蛮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真该去考北京电影学院。
  小米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深北……我想要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肖子重……”
  我一扬手,把一本外语书重重摔在桌子上:“你歇菜吧!”
  “深北,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深北,我告诉你,别跟这给我装大瓣蒜!”小米抽搐着,“我……”
  “少来吧,小米。”我冷冷地说。
  “你真不要脸!”
  “你在说自己吧?”
  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仿佛本来都天荒地老了,却忽然又山崩海啸了,然后我们就破裂了,我在缓缓延展的时光里看到了罅隙,我们谁也无法填补。难得我看见小米在我面前这么痛苦,内心隐约有了快感。这许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宛若亲姐妹,却无人洞晓我的内心的隐秘。我多少次在黄昏的时候,抓着书包傻傻地站在操场的中央,看着鸭蛋黄一样的夕阳最后的坠落与消陨,然后内心一阵刀锋划过的疼痛。或者,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嗅着她的气味,万事都在她的安排下,乖得像只猫……没有人注意,我一直走在小米的阴影里。
  我们俩就这么对峙着,仿佛要一直到永远。
  操场上的人来来往往,喧闹不已。男生们手里抓着书包向校门疯跑,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拉着手唧唧喳喳。我们在这喧闹中生硬地注视,一直到泪流满面。其实我内心如此清醒,这才是战争的开端,那旷日持久的战役将紧随而至。
  “你真的以为肖子重喜欢你吗?”她不惜一切代价来摧毁我。
  我没那么容易被她打败,但我心里却很疼,像是刀子戳进来,她最刻薄亦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忽然就面目全非了,真是叫我难过。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小米疑惑的眉毛皱巴在一起,她的难过总是那么淋漓尽致。
  “我笑你是一个笨蛋!”我边说边从书桌里往外掏,七夕节给他的连心锁,情人节给他的石头记,不间断写给他的叫人肉麻的情书。随意翻开来一个念道:“小重,我想,我们的爱可以坚强到不可摧毁,伟大而坚定的感情是我的梦,我时刻都在憧憬,思念,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在一起,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我只能偷偷地爱着你,偷偷地思念你的一切,你的外套,你的眼神,你的好看而冰凉的手指……”我停顿了一下,再看一眼小米,她的脸全红了,“恶不恶心啊!呸!”
  “怎么会在你这里?怎么会?”她的脸都紫了。
  我不动声色地说:“小米,你放手吧。你永远也得不到的。”
  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双手掩面转身逃跑。而我在那一刻,睫毛上盛开了一朵花,注定在背离之后妖娆璀璨。伤害。总是如此这般,如刀割,如伤口上洒下白的盐巴,听那疼痛发出嘶嘶的声音,我看着多年累积起来的雪山般绵延而素净坚固的感情,在那一瞬间,即被摧毁。信誓旦旦的时光转瞬即逝,斑驳皲裂,面目全非。你曾经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真的,也许美的事情永远像是天空里的焰火,掉下来的那一刻很美,之后呢,是消陨,是粉碎与破裂。
  破裂。
  我觉察到手心撕裂的疼痛。
  悄悄地抓起书包,把那些用来伤人的道具一件一件装进书包。走出教室。穿越长长的走廊,光线斜斜地切在窗户上,灰尘在黄昏里跳舞,像是没有忧愁的小精灵。人生中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吗?真的是吗?我不停地问自己,譬如说,明知道是错误还要向前走,明明知道是地狱还有奋不顾身,分开与相聚,经常是身不由己,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深北……”
  “哦。”
  “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
  “你在骗我。”
  “真的没有。”
  “那,看着我的眼睛。”
  ——真是不可思议。我仿佛是一个木偶,他是吊在我身上的绳索,可以让我活力四射焕发生命的色彩也可以使我疼痛使我死气沉沉。我不可抗拒他的声音,低低地,沉和,抬头的时候,看见光影缓慢地旋转在他的年轻消瘦的脸庞上,睫毛长得有些过分,但下巴冷而硬朗的线条又使他身上的冷战胜了温柔,有不可靠近的距离,让我焦灼不安。我抬起头,被包容在他清澈而安静的瞳仁里,说不出一句话。
  “说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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