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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道谢是应该的。
她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来这家商场买东西，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提着东西走那条通向学校的路。这么冷的冬天，这么黑的晚上，他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提东西，跟自己走向学校，心底有股奇异的暖流经过。
“这么客气？”他眉毛微微一挑，笑容浮现。
这话有点熟。她想了一下，才想起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谢谢他帮自己解题，然后他就说了这句话。
两人站在路口等绿灯。
萧寒看了一下身边的女生。她刚洗完澡，没有扎头发，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微微散发着洗发精的馨香。她穿着外套，看不到她的手臂，视线往下挪，手腕非常纤细，一点肉都没有，简直就是皮包骨，无论怎么看都想象不出她竟然是一位篮球女将。
尹心慧开口：“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这人星期天难得来学校。
“学校是我家，复习靠大家。”萧寒说得一本正经。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第二次月考那时两人认识不久，她记得考数学前一天晚自习时他还坐在座位上用手机玩游戏。
“你不会是想说星期三要月考了，所以你回来上晚自习吧？”打死她也不相信这种说辞。
“聪明。”他点点头以示嘉许，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这就是所谓的“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她翻了翻白眼：“说得好像你是乖宝宝一样。”
“我本来就是乖宝宝。”萧寒再次语出惊人。
“乖宝宝三个字要加引号是不是？”存心气他。
他这么聪明的人上晚自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倒也不错，这是他的个人自由。只是他绝对称不上乖宝宝，起码乖宝宝是不会到处欺负弱小的。
“你怎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
这人太能装了。
想着如何回答，眼前绿光一闪，她下意识地说道：“绿灯了。”
萧寒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她接过自己的东西：“谢谢！”再次道谢。
“你刚才说过了。”萧寒笑笑，示意她太客气了。
“再说一遍也无妨。”突然又多拿一袋东西，有点不适应。
“你行不行啊？”萧寒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没事。我先上去了。”她转过身子走向楼梯，一头长发随着转身的动作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坠回到背后。
萧寒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楼。
元旦放假回来后复习两天高三年级便要立即进行第三次月考。这次月考是高三第一个学期的第三次月考，也是本学期最后一次。
因为明天要月考，教室的桌椅都已经按考试座位排好，多余的桌椅则被堆在走廊上。整个教室显得愈发地宽敞。
晚自习她和张婕走进教室后便开始在教室后面的考场安排表上找自己的信息。
表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学生的学号、姓名、考试时间和考场安排。
张婕抄了自己的信息之后又仔细研究那张表。
尹心慧很奇怪：记个东西要花这么多时间？却听张婕说道：“唔，我跟邱懿琼一个考场。”
原来是在研究考场同志。
尹心慧找到自己的姓名，看了一下考试的教室，默记了一下，便扭头想走开。这一转身，却吓了一跳。萧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也在看那张表。她是真真正正地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不由往后一仰，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后面的黑板的棱边。
“你反应也太大了吧？”萧寒脸上还留着笑容。
恶人先告状。
尹心慧揉着后脑勺，瞪了他一眼，想走回座位。
“喂。”
“干嘛？”
萧寒敛了笑容：“真的很疼？”眉头微微皱起，审视她脸上的神情。
“你给我撞一撞看看疼不疼？”其实也不是很疼，只是看到他的笑容稍微有点郁闷。
他还看着自己。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跟人道过歉。
尹心慧倒有点歉疚了，她收回揉后脑的手：“没有肿，没事。”
怎么变成她安慰人了？
许多住宿生的书还放在抽屉里没有取走，大家都是晚上离开教室的时候才将抽屉清空的。尹心慧重要的书和笔记都放在抽屉里，免得平时拿来拿去的麻烦，她的桌子被放在教室后面，她便坐下开始看语文资料。
看了几分钟，后面有点响声。
她回过头，萧寒拉开椅子就坐在她后面。
是了，萧寒平时就坐后面那个位子。
这人的抽屉一向没放几本书，倒省去了找自己的桌子的麻烦。
贾培霖跟萧寒一起进来的，他直接就坐到尹心慧附近的座位上。
下课铃声一响，贾培霖就倾过身子问道：“尹心慧，听说你会打篮球？”
他的语气绝对不是“听说”的那种，完全就是笃定。
也不知道他等下课铃等多久了。
尹心慧将书放下来，应该是高俊庭跟他说的。
“会一点吧。”她已经猜到贾培霖要干嘛了。
“考完最后一门我们一起去打球吧？”贾培霖看着她，满脸都是期盼。
果然。
萧寒本来在看语文书，此时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漫不经心的。
“没空。”直接就拒绝掉。
“考完试还没空？”
谁规定考完试就要有空的？
“你不嫌累？”月考只有三天，从星期三到星期五。高三星期六还要补课。
“不会。”回答非常迅速。
“但是我嫌累。而且现在太冷了。”都已经一月份了，比十二月份还冷。她冬天很少打球。
“你是不是不想打？”贾培霖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心情。”没心情打球。周五才跟姐姐说了陆衍恒的事，她还没办法马上就若无其事地去打球。
“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贾培霖再次展现不折不挠的精神。
“最近都没心情。”跟贾培霖比较熟，不用像跟班长说话一样斟酌用词。
看到贾培霖的表情似乎很失望，他跟自己开学不久就认识了。尹心慧想了一下，终于开口：“等天没那么冷了，等我有心情的时候再说吧。”
这算是答应了。
贾培霖笑起来：“好。”出个太阳太容易了。
她摇摇头，示意他别高兴得太早：“应该是下个学期的事了。”
果然贾培霖的脸马上垮下来。
第 25 章
星期三下午考的是数学。
考试前张婕就跟尹心慧约好交卷后在教学楼一楼集合一起去吃饭。因为尹心慧和贾培霖在同一个考场最后就演变成三个人一起吃饭。
三人端了饭菜找位子时不约而同看到邱懿琼和邹继铭坐到食堂里一排桌子的尽头，看样子刚准备吃饭。邹继铭是走读生，平时只有中午才在学校食堂吃饭，晚饭都回家解决的。
“邹继铭你怎么不回家吃饭？”贾培霖率先叫出来。这两个人也太暧昧了吧？
“我们同一个考场的。”邹继铭标准的答非所问。
“废话，我们有问你哪个考场吗？你不要转移话题。”张婕像审犯人一样，“而且我好像跟你们两个人一个考场吧？你们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她跟邹继铭很熟，说起话来百无禁忌。说完仔细地审视了一下她的“犯人”，一边想：看来班上是多了一对情侣，不过邱懿琼跟班长看上去倒是挺登对的，算得上郎才女貌。转而想到自己的事，暗暗叹气。
邱懿琼挟着两根青菜，干脆大方道：“现在叫你们一起吃来得及吗？”
张婕点点头：“邹继铭，你看邱美女比你大方多了。你学学人家。”却还是站着，虽然她跟邱懿琼和邹继铭都很熟，但是随便坐下去倒有打扰别人的嫌疑。
邹继铭向邱懿琼歉意地一笑，向三人招呼道：“一起吃吧。”多三个人一起吃反而安全一点，不用怕被老师发现。一男一女一起吃饭还是挺惹眼的。
邱懿琼拉张婕和尹心慧坐下：“别站着了。”
三人依言坐下。
贾培霖揶揄道：“真的不介意多三个电灯泡啊？”
邹继铭看向他：“邵嘉媚怎么没跟你一起吃饭？”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贾培霖的事他还是知道蛮多的。
“呃……邹继铭我错了。”贾培霖连忙讨饶，“我们赶紧吃饭吧，不然就凉了。”
贾培霖吃过亏再也不敢提邱懿琼和邹继铭的事，便一边吃饭一边说起刚结束的数学考试。
尹心慧和张婕都不喜欢考完试跟人对答案，两人埋头吃饭。
说到解答题的时候，贾培霖问邹继铭：“那道等差数列的答案你算出来是多少？”邹继铭的数学学得很好。
“好像是26。”邹继铭回忆了一下。
“啊？我怎么算到是52？”张婕叫出来，她本来不想跟他们三个人对答案的，但是那道解答题她算了很久。
“我也算到是26。”邱懿琼说道。
张婕敲敲桌子，尹心慧抬起头，张婕问：“你算出多少？”
“好像也是26。”
尹心慧的话让张婕彻底绝望，算了半天还是算错了，她果然没有数学脑子。
“那道题好像有13分吧？”
尹心慧安慰道：“数学老师说过程也有分的，过程起码有11分。”
吃完晚饭的时候五点半都不到，张婕便拉了尹心慧到操场上散步。
沿着跑道逛了几圈，张婕抬头看向远方蓝天中飘渺的白云，说道：“尹心慧，我有点烦恼。”
尹心慧下意识问道：“什么烦恼？”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要出国了。”张婕是个感情分析专家，却分析不了自己的感情归属。
尹心慧虽然不热衷于打听别人的感情问题，却依稀感觉到张婕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愿意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张婕点点头，语气掩不住淡淡的哀愁：“我和他高一的时候是同桌……”
尹心慧听完一阵惆怅。张婕跟心上人相处两年，感情是慢慢积淀下来的，如今那个男生要准备出国，两人都不知道前方道路如何。
“我好像没有看到你跟谁特别亲密。”尹心慧觉得高三开学以来张婕一直都很用功学习，她也没有看到过张婕跟哪个陌生男生吃饭之类的。
“我们都是靠短信联系的。不然你以为我每天晚上拿着手机在被窝里干嘛？”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发短信。
“你不能等他吗？”尹心慧问道。想不到平时跟班上许多人都能开玩笑的张婕也有如此伤脑筋的时候。
“他要去两年，还不知道到时回不回来呢，有时候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的。”谁知道他在国外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尹心慧握了握她的手：“明天还要考试，你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我个人觉得如果你们都想维系这段感情的话，其实两年的时间是可以等的。”
张婕其实已经下定决心要等那个人回国，听了尹心慧的话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嗯。我也决定要等他。”她甩甩头问道：“不说我了，说你吧。”
“呃？”她有什么好说的？
“尹心慧，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张婕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没有吧。”尹心慧觉得张婕的脸变得也太快了，之前还愁云密布，马上就晴空万里。
“那这样吧，你会不会想起某个男生？”张婕换了一种作战方式。
尹心慧看着绿草如茵的足球场，思绪有点飘移：“我最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他以前跟我一个初中的……”把自己跟陆衍恒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
张婕听得非常认真，末了评价道：“他一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尹心慧不懂。她也就说了一个大概而已，张婕凭那一点细枝末节就判断出陆衍恒喜欢她？
“他对你那么好，肯定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停顿了几秒，她无比惋惜地说道：“可惜啊，我还觉得你跟萧寒挺配的。”
尹心慧觉得自己额头上一定打了很多个结，她有点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扯到他？”
“因为平时看你们斗嘴挺有趣的。他好像很喜欢开你的玩笑。”张婕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斗嘴还能有趣？
“班上很多人都有被他开过玩笑啊。”8班稍微跟萧寒熟一点的人都被他的话荼毒过。
“可是他特别喜欢开你的玩笑。”
尹心慧淡声说道：“那是他看我好欺负。因为我从来不生气。”她向来懒得跟人计较。
她想了一下，补上一句：“而且我跟他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说他喜欢袁莉吗？”再说下去她就变成第三者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喜欢吧，因为他们还一起去看电影，可是又不太像，因为他们之间最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且之前看电影也是跟别人一起去的。”张婕的话自相矛盾。她继续说道：“我看你和萧寒平时相处的画面挺和谐的。而且他好像对你也挺好的。”
他特别喜欢开你的玩笑，你和萧寒平时相处的画面挺和谐的。
尹心慧潜意识地觉得不能让话题继续下去，好像张婕再说下去就真的变成她跟萧寒很配了。她忙说道：“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张婕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也点点头。
两人从操场出来向生活区走去，半路上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躯向两人迎面走过来。
萧寒穿着一身制服，脸上微微浮现诧异：“你们两个人怎么现在才回来？吃顿饭吃这么久？”数学五点就考完了，现在都快七点了。
尹心慧看到他却有点郁闷。张婕刚刚说了他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人马上就冒出来。
她脚下不停，嘴上问道：“那你干嘛也这么晚？”好意思说别人。
萧寒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她摇摇头，和张婕走向宿舍楼。
尹心慧和张婕去教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
明天早上要考英语，尹心慧拿出英语练习册做阅读。
萧寒差不多8点才走进教室，一坐下就拍前面的尹心慧，等她回过头来，他问道：“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他当时没听清楚。
尹心慧扬扬眉毛，原来他也有听力失常的时候，便实话实说：“我刚才问你怎么也那么晚。”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
萧寒从书包里拿出英语练习册：“我出去办了点事。”
“说得好正经。”说得好像自己是国家元首一样。
“办事能不正经吗？”他微微一笑。
“谁知道你办的是什么事？也许是打家劫舍之类的呢？”她笑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你以前干过？”他一手打开练习册，另一只手拿出一支笔。
“我看过你的犯罪记录。”她随口问道：“你刚才不是就从宿舍出来吗？怎么现在才……”转念一想，他晚自习不迟到才奇怪，住嘴不说。
“我刚吃完饭回来。”萧寒难得地善心大发为她解疑。
尹心慧看了一眼手表，快八点了，这人吃饭吃得还真够久的。她点点头，转身继续做阅读。
上完晚自习回来，几个女生洗漱完继续复习英语。
王薇还在做阅读理解，对答案时错了两个选项，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叫张婕帮忙看一下。宿舍4个女生里数张婕英语学得最好。
张婕看了一分钟，说道：“B选项这里说得不对……”给她分析。
王薇被她一语点破，叫道：“对啊！谢谢！”继续研究答案。
罗菊娟问道：“明天的英语阅读会不会很难啊？”英语阅读是罗菊娟的瓶颈。她看了一个晚上的英语，觉得满脑子都是ABCD四个字母在飞。
尹心慧一边喝牛奶一边说道：“应该不会有听力那么难吧。每次广播放听力的时候我都听不清楚。”说完摇了摇头。
张婕打开英语书：“整体应该不会太难。老师上课的时候说只要平时有做阅读和完形拿120分是不成问题的，还说了这次的听力会清晰一点。”
王薇将英语资料收起来：“那没做题的同学呢？你们看萧寒平时也没怎么做题，偏偏考出来成绩那么好。”造物主对萧寒未免太偏心了。
“他有数学和化学帮他拉分，语文和英语也不用考太好。”张婕想起下午数学考试那道等差数列的解答题就郁闷不已。
“我印象中萧寒今晚上自习的时候好像有做英语阅读和完形。”尹心慧回忆了一下，晚自习的时候萧寒还问了她一个单词的意思。
“对啊。我也看到了。”王薇晚自习也坐在后面，“我看萧寒坐在你后面的时候挺老实的。”
尹心慧差点被牛奶呛到，咳了一下：“跟我没有关系吧？是他幡然醒悟了而已。英语毕竟还是很重要的。”明天早上要考英语，他做英语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你们相处得挺不错的。”张婕重提下午的话题。
罗菊娟也开口：“我觉得尹心慧跟萧寒认识之后变得开朗多了。”高三刚开学那时尹心慧脸上基本没有多少笑容。
王薇也说：“就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尹心慧心里咯噔一声，挣扎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听你们两个对话挺有意思的。”罗菊娟想起了什么：“那时运动会吧，你跟萧寒说什么‘你不是说比赛第一友谊第二’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啊，那时你的表情很生动，不再像平时那样冷冰冰的。”
尹心慧皱着眉头继续喝牛奶，一边思索三个女生说的话。那些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他有了这么深的羁绊的？
她意识到有点危险，迅速喝完牛奶，冷静地问道：“英语老师有没有说明天的作文考什么题型？”
王薇答道：“好像没有说过。你们认为会考什么题型呢？”
几个女生开始讨论英语作文的出题范围。
第 26 章
三天的月考过后高三继续上课。
之后的日子尹心慧都尽量避免和萧寒过多接触，偶尔她做化学碰到艰涩难懂的题，实在想不出来的时候还是会去问萧寒，但是她都挑课间的时候问，每次都是速战速决。萧寒也十分合作，每次都详细地给她讲解，不多说话。
一月份平淡无波地向月底迈进。高三再上一周的课就放寒假。
中午她和张婕去吃饭，两个女生端着饭菜刚找到座位准备坐下，张婕看到萧寒和贾培霖在不远处的桌子就想过去跟他们一起吃，尹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