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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你不是长着胡子吗？
他，确切来说应该是她，火大了，说就许男人长胡子，不许我们女人长胡子吗？
声音很尖，的确是女人声音，上前拽了一下，胡子连着肉，不是假胡子。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女海盗李静长着胡子，而男海盗姚秀雯却涂着胭脂水粉带着珠花玉簪……
《何乐不为》40
我和小山贼还有茄子，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静养，恢复得差不多了。茄子不知道为什么，胃口却变得跟常人无异了。
我们继续出发，前往莆田的小林寺。狗蛋留在了丐帮分舵，作为传功长老，他有传授福建的丐帮弟子真正的打狗棒法的责任。
至于薛志勇、姚秀雯、李静他们三人，则充当了打狗棒法的活靶子，放心，他们三个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不会反击的。
到了莆田境内，到处打听小林寺的所在，结果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过去一看，不是大林寺，就是小木寺。
三个人在莆田转悠来转悠去，又累又渴，所幸看到路边有一些桂圆树，就在树荫下坐下，拔剑砍下一根根挂满了桂圆的树枝，然后边采边吃。
没吃多少，茄子就说饱了。
一个声音说道：多吃点吧！
茄子打了小山贼一下，说，会胖的！
小山贼摇摇头，说不是我说的啊！说着看了看我。
我摇了摇头，说也不是我说的啊！
这时，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满脸胡子，灰衣灰裤，微笑着站在我们面前，双手兜着衣襟，然后把衣襟里的东西倒在我们面前，是一大堆刚采下来的桂圆，个个又圆又大。
我很惊讶，因为能够无声无息地在我们头顶采了那么多桂圆，又没被我发现，轻功简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正在惊讶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笑了，说吃吧，这里的桂圆都是我种的。
茄子说，哇，这么多桂圆都是你种的？
难以置信，这条路长长的望不到头，路边都是桂圆树。
他点点头，说是啊，你们可以随便吃，但是请不要再把树枝砍下来了。
说着，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我这才发现，他放下衣襟以后，他穿的宛然就是一件僧袍。
我很奇怪，问他，你是和尚吗？
他点点头，说老纳正是和尚，法名何上，何乐不为之何，上天入地之上。
小山贼问，何尚怎么还留着头发？
虽然脸上长满了胡子，但还是能看到他脸红了。
他抓了抓脑袋，说实在忘了自己的剃刀放在什么地方了，以至于头发和胡子都没法剃。
我拿出古剑，递给他，说用这个吧，以前我老爹也经常用这把剑刮胡子的。
他接过古剑，盯着看了半晌，说这把剑好像在哪儿见过，然后就〃嗤〃的一声拔出鞘来，像变魔术般地在自己脑袋上一阵乱舞，然后又是〃嗤〃的一声把剑还鞘，将剑递还给我。此时，他头上的头发和胡子才如雪花般地飘落下来。
他这一手一露，武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了。我想，普天之下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只有老爹有如此之高的武功了。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脸……
我不由失声叫道：爹！
他摸着我的脑袋，笑道：你现在才发现啊？
我说是啊，你怎么当和尚了？
他笑道，这里没人能够找得到我，即使有人找到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和尚就是我的！
我说，那娘在哪儿？你也没去找她？
老爹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说我出家正是为了你娘。
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娘怎么会突然一走了之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你。
老爹说，这个说来可话长了……
《何乐不为》41
老爹说，咦？我不是留给你两本书吗？书里都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说，老爹，你只留给了我一本上册，上册上写了行走江湖的一些注意事项，你下册没给我！
老爹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说好像走得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写……
老爹又说，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讲过我的往事，因为怕你将来会踏上江湖，但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还是踏上了江湖，今天就都跟你讲了吧。
我说好的，你快讲吧。
二十多年前，老爹讲道，那时我还和你差不多大，但比你幼稚多了。整天游手好闲，偷东家的山芋摘西家的枣子，非常顽皮，所有的大人都很讨厌我。村里只有一个叫逍遥老头的人喜欢我，有时还会教我一些隔空取枣什么的戏法。
说着，老爹伸手往身后的树上空抓了一把，摊开手掌，居然是一把桂园，他把桂园递给我，说吃吧，很好吃的。
我接过桂园，说老爹你讲啊，不要打岔了。
老爹说，会在他们来之前讲完的。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朝代吗？
我说，现在是大宋，谁要来？
老爹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在唐王朝灭亡到我们现在的大宋王朝建立，中间有一段总计七十三年的历史。
我点点头。
老爹说道，这七十三年时间，是中原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时期。不断有人建立王朝，又被自己手下握有重兵的将领发动兵变颠覆。而兵变新建立的王朝，又被新的兵变颠覆。如此周而复始，同时，北方的契丹辽国又不断地趁虚进攻中原。这中间总共存在了五代十国，而事实上，一直都是在互相争斗内耗，所谓帝国、王国，不过是一个个战区；所谓皇帝，不过是当地的节度使。这样的情况下，最可怜的要数老百姓了，不断地有军队来村里抢粮食抢牲畜抢蔬果充军粮，还抓年轻人去做壮丁。弄得村里食物短缺饿孚遍野，田地荒芜无人耕种。
说完，老爹兴奋地看着路边两排桂园树，说不像现在，可以种那么多桂园树……
我说老爹你又跑题了……
老爹说，别打岔！有一天，村里来了一帮人，带头的是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走进村子就喊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伙山贼，搜遍整个村子都没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顿时大失所望，说要放火烧村子。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从来没打过架的我居然赢了，我这才知道逍遥老人教我的那些〃戏法〃都是极其高深的武功。那个为首的年轻人被我打得鼻青脸肿，所谓不打不成交，我跟他居然成了好朋友，他就是你山贼叔叔。
老爹看了看小山贼和茄子两个，问我，他们是你的儿子和女儿吗？
我真的快被他气死了，老跑题不算，还问这么弱智的问题，我捺着性子告诉他，这就是山贼的儿子，女孩子是我们的朋友。
老爹看我很生气的样子，说，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呢。嗯，山贼得儿子比他爹文气多了，然后又继续讲他的往事：山贼告诉我，他原来也是个种庄稼的孩子，后来村子也被战乱糟蹋得差不多了，就索性当了山贼，专门跟军队对着干，偶尔没饭吃了，也会去打劫别的村庄。我对他说，要跟军队对着干就彻底一点，打劫村庄算什么英雄。山贼感到很惭愧，但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要我加入他们的行列，一起壮大，真正为老百姓打个天下出来。当天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就聊到了很晚。
《何乐不为》42
老爹继续说道：〃当时正聊得热血沸腾的时候，有个声音说道，有志气，年轻人就该这样！我们一看，居然是逍遥老人。逍遥老人告诉我们，他是当今武林盟主，本来因为战乱，整个武林支离破碎，这个门派帮这个皇帝，那个门派又帮那个帝国，他的武林盟主的头衔也已经名存实亡，索性就躲到了一个小村庄里养老。那天听我们说起要替天下百姓建立一个新的帝国，一下子把他的雄心壮志重新点燃。他当下决定重新联络天下豪杰，揭竿而起，举兵起义。同时，又收了我们两个做他的弟子，传授我们极其顶尖的武功。〃
老爹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我们那时候真的组织齐了六大门派的人手，还有江湖上的各路豪杰，决定干一番事业。我当时是专门搞暗杀的，夜晚出入军队营帐，刺杀将领。山贼是六大门派之外的豪杰的召集人。刚开始的时候，群雄武功高强，义军打了不少胜仗。但没过多久我觉得义军内部存在很大的问题。由于不是正规的军队，没有那么强的组织性和服从性，各大门派都以自己门派的利益为重，经常会出现不服从命令、门派间互相争斗这些情形。山贼手下的那些豪杰更是自由散漫惯了，好几次战斗中都出现了不援助盟友、不按规定路线进攻以至于让盟友深陷敌人包围遭全歼、错失进攻良机的局面。少林派和武当派有一次为一群俘虏兵到底是当和尚还是道士起了内讧，自己人打自己人，损失惨重。真正让我对这群人感到失望的是，他们每个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将自己门派发扬光大，而非真正为百姓谋福，以至于经常侵扰百姓，失了民心。这一场仗，打了整整十年，敌人也已经换了三个朝代的敌人，这样打来打去打到最后，我们已经忘记为什么要打，跟什么人打了。本来是为了结束乱世而组织的义军，现在却成了乱世中作乱的一员。〃
〃直到有一天，我决定要改变这个状态，真正的做些事情来结束这段乱世。但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智者，他指点了我一条明路，就是去发现哪股势力是目前最强的，去辅佐强者去平定乱世，并引导强者不至于会走上前几个朝代的腐化道路。于是，我以替义军查探军事情报为名，去寻找中原最强的势力。我把视线放到了当时的朝廷，但令我很失望，朝廷虽然有重兵，但没发现有人是真正懂得用兵之道有政治雄略的。后来终于发现了一股符合要求的势力……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及其所带领的禁军，当时我发现禁军的兵力是最强的，而且赵匡胤这个人很会隐忍，尽管他一直想发动兵变，但从不露任何痕迹，要不是我经常会去刺探军情，我都不会知道他的想法。跟他接洽了几次之后，我成了他的幕后军师，而且也身体力行地为他的兵变创造条件。〃
〃终于，有一天，江湖义军逼近了开封，兵变的时机也成熟了。派人谎称是契丹的军队在迫近，急需调动大量军队去防御，当时的宰相范质信以为真，就派唯一一支拿得出手的军队……禁军出去了。一向困在皇宫的赵匡胤终于有了带兵出去的机会，也是兵变的机会。在开封东北的陈桥驿，我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黄袍披在了他的身上，赵匡胤以皇帝的身份返回了开封。至于江湖义军，就由我来处置了，我在一夜之间将各大门派的头脑全部打倒，昔日的盟友们，看见我的倒戈相向，一下子就不再有什么斗志，逍遥老人当场被我气得吐血而死，义军散了，我，也成了武林唯一一个敌人。之后的事情，就是替赵匡胤诛杀反对者，为他一统天下铺平道路。赵匡胤甚至给了我一把可以上斩昏君下斩妄臣的尚方宝剑，以示对我的信任。但正是有了尚方宝剑，赵匡胤开始有点忌惮我，我有什么意见也不能当面向他提了。为了刚刚建立的宋朝能够不被兵变颠覆，我托丞相赵普给他出了个主意，收回了所有将领的兵权，赵匡胤一手掌握天下兵马，将兵变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有人说他'杯酒释兵权'，其实收回兵权的时候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排练了多少遍，简直比陈桥驿兵变还要紧张。赵匡胤也不负我的期望，收回兵权以后并没有诛杀各个将领，也能善待老百姓。我的理想实现了，自然就功成身退了。〃
《何乐不为》43
我问老爹，那后来呢？
老爹说，后来，我开始隐居，江湖、朝廷的事情我都不再过问……但我不过问世事，不代表我就能离开尘世，没过多久，赵匡胤又来找我了，说武林开始崛起，跟朝廷开始分礼抗衡，请我帮忙平定乱党，否则，他只能调动禁军来平定了。言下之意很明显，他知道我跟武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武林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如果我能出手帮他将武林中的〃匪首〃剿
灭，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了，而我也不会看到自己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也曾经愧对过的战友们被禁军屠戮殆尽。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自然是最有利于大家的方案了。
我问他，所以你同意了？
老爹回答，不，我没同意。因为我觉得赵匡胤的政权已稳，而元气大伤的武林已经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我没有必要去帮助一方对付另一方。两者间的矛盾，应该由他们自己去调和，而不是靠我。我如果帮他只会激化矛盾。
听了老爹的话，我觉得一下子恍然大悟了。狼群与我和小山贼、唐门与五大门派，因为求生、因为权力斗争，都属于对立面，对立面之间会有一场战斗来调和矛盾，这是很正常的。有的事情，不是我们自己所能掌控的。正如我无法说服狼群改吃素，也无法让唐海松收起野心一样，矛盾存在，就要让他自己去调和。
老爹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事实证明，最后赵匡胤还是没去和武林为难，因为他想保存自己的实力，但他还是迁怒于我，在江湖上造了我很多谣，以致整个江湖都认为我是个坏人。我也没在意，他只不过是想用激将法让我站在他一边而已。
老爹又说道，后来，他又用了很多计策来逼我重出江湖，我都不为所动。一直隐居在山上，终日琴棋书画，养花种草，陪着妻儿。直到有一天，你娘被人绑架了……
我急道，是赵匡胤绑架的吗？
老爹回答，我刚开始也以为是，但后来发现不是，因为如果他绑架了你娘，他一定会借此要挟我出来帮他，但他没有借此要挟，我打探多时，他也确实没有。
我问，那是谁？娘不要紧吧？
老爹答道，正是为了你娘的安全，我马上离开了家。
我问，为什么？
老爹答道，绑架你娘，无非就是借此要挟我，如果找不到我，那绑架者也没办法提出要求，这样就反而能够保障她的安全。
我很奇怪，问，那你就在这里当和尚躲了这么多年？
老爹摇摇头，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易容出行，在各地暗访你娘的下落，音讯全无。却意外地发现大宋的天下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还是有很多的丑陋的行为，军队骄横跋扈，欺压百姓，奸商也开始勾结官府，大赚不义之财。
我点点头，说我也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事例。
老爹说道，所以我决定重振武林，虽然武林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武林的江湖规矩倒是一整套很完善的道德规范。
我说武林现在不行了，四川唐门吞并了五大门派，成立了一个武林派，不见得讲什么江湖规矩。
老爹说他们不讲，会有人讲的。
我很奇怪，问为什么，老爹却伸了个懒腰，说先睡觉，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老爹就扑咚一声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时候，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我抱着老爹飞身上了树，小山贼和茄子也上了树。
一看，走过来的是两个灰衣僧人，好像是在找人。
胖的对瘦的说，方丈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是出去乱跑。
瘦的说，就是啊，饭菜做好了，人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说着，他们就从树下走过去了
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仿佛很久很久没有睡觉了。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我想。
小山贼和茄子帮我一起扶着老爹，不让他掉下树去。
忽然又听到很多嘈杂的人声，一会儿，就看见那两个灰衣僧人在往回逃，身上还中了几个暗器。
一大群人追了过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把那两个灰衣僧人截了下来。
那群人看装束，是五大门派和唐门的人，确切来说他们现在都属于同一个门派……武林派，他们把两个灰衣僧人绑了起来。
带头的人，赫然就是唐海松。
唐海松喝道：把两个臭和尚押过来！
两个和尚挣扎着，不肯就范，唐海松走上前去，忽然背对他们，朝他们脸上放了很响的两个屁。然后乐呵呵地问他们，怎么样？不听话的话，我还有很多恶心的方法来对付你们！
两个和尚吐了一地，乖乖地点点头，说愿意听话。
唐海松便问他们，何乐在哪儿？
两个和尚说不知道，寺里没有叫何乐的人。
唐海松嘿嘿一笑，说当我不知道吗？何乐就是你们方丈，当初何乐一个人将各大门派的高手几乎屠戮殆尽，各大门派武功秘籍自然都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把武功秘籍都藏在寺里，当我们不知道吗？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真正的武功可言，与其何乐和小林寺独享秘籍还不如拿出来物归原主呢，也好将我们中原的武林好好发扬光大。
两个和尚说他们只是做饭的，原来是御厨，被何乐抓来到这里当和尚做饭，今天把饭菜做好了，方丈却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唐海松沉吟了半晌，又问，有没有看见过一把尚方宝剑？
两个和尚说寺里只有菜刀，没有宝剑。
唐海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对手下命令道：给我搜寺！
《何乐不为》44
他们一群人往寺院方向走去。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万一被他们找到尚方宝剑的话就糟了，唐海松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从他吞并了五大门派就可以看出来，找到了尚方宝剑的话，用来威胁皇帝，天下就又要大乱了。
他们一走，我就推醒老爹，告诉他唐门的人在找尚方宝剑。老爹先是很担心，接下来又一脸得意状，说他把尚方宝剑藏得很好，谁都找不到的。我问他藏在哪儿了，他得意地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又问他武功秘籍的事情，他忽然捂住了我的嘴，说又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非常整齐，老爹说，是禁军！禁军是大宋最精英的部队，只有他们才有如此的气势。
果然，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正是禁军，只不过禁军此次出动似乎非比寻常，通常禁军统领都是骑马的，而这次，居然是一顶轿子代替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