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苗老爷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这个答案,苗六自小在花府里长大,苗府里早已没有苗六的痕迹了。
如今,连尸体都寻不到,想立一个墓碑都不能。
想他的时候,该到哪里去祭奠他?
想他的时候,该到哪里去和他说说话?
“你们找不到他的尸体,凭什么说他死了?”青莲不顾女儿家的矜持,翻身跳下床:“你们不去找,我去找!”
她眼角飞泪,跑向屋外。
推开门,被娘亲抱住。
花夫人博学多才,贤淑知礼,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顾流泪。
青莲在娘亲的怀里挣扎,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心痛难熬的日子,求得悲悲切切:“娘,你让我去找他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会心疼死的,我真的会心疼死的。”
儿是娘的心头肉,儿在疼,娘连心,流眼泪的何止花青莲一个?
花老爷抹干眼泪,一声长叹:“青莲,你去找他吧,我告诉你他在哪。”
女儿生不如死,花老爷终于痛下决心,对青莲说出城里人的传说。
许多兵士亲眼看见,苗六死而复生,会腾云驾雾,凌在城楼半空,用仙法杀了乌诺。
人人都说,苗六是神仙托世,是上天怜悯,派他下界救了大辽国,如今大功告成,苗六已经回归仙位。
可是,这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
因为蒋大少亲耳听见苗六说,他要回归妖界。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苗六,他身上总归是苗六的血肉。
“他在妖界。”花老爷说出答案。
妖界在哪?
没人知道,花青莲不知道。
但这个消息,足以燃起青莲心中的希望。
“无论他是妖还是仙,是人还是鬼,我这一生注定是他的人。”
青莲决绝,离去前给爹娘磕了九个头:“女儿来世就算托生成马骡回家,也报不完爹娘的大恩。”
苗老爷的六个儿子尽数没了,花老爷唯一的女儿也离去了。
就算有皇上追封镇国侯爷,换来满庭荣耀,那又如何?
青莲闯荡妖界,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第四百二十章 千年如一
东北妖界里,雪厚九丈深。
四处茫茫,八方冰川。
万年如此,从未变过。
没有凡人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今天来了两个客,是寻雪先锋引的路,不是凡人,是地府妹君和勾魂黑君。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见见东北妖界幸存人,问问冒名无常屠妖案。
作为一方妖祖,要镇守封界,护佑妖族,参破天地,带领妖众修法,还真不是好干的活儿。
所以,妖祖往往不会很闲。
东北妖祖自称“六爷”,这是一个很接地气的法号,也是一个很霸气的法号。
在东北,自称为爷而不挨揍的人,要么有权势,要么有拳头。
反正光有钱是不敢自称为爷的。
所以爷的谱子往往很大,六爷的谱子也很大,小妹已经喝了两盏茶,还没等到六爷出来见客,脸上渐渐凝起冰霜。
“这里是冰天雪地,与我北冥雪山有几分相似,依仗这一点,本来我对东北妖界还有几分好感。”
小妹冷笑,将茶碗抛在雪里,斜看黑君:“小哥,我不打算再等了,我想四处转一转,你跟不跟我去?”
黑无常坐在雪中,宁心静气,听而不闻。
“小哥你的耐性好,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小妹冷哼,凌空踏雪,准备离开东北妖界会客大堂。
见到小妹要乱闯妖界,寻雪先锋立即踏前一步:“小姑娘,妖界里面杀气重重,你纵有一身本事,劝你别乱闯。”
“哦?”小妹俏笑,眼底不屑,说的轻松自在:“我从小在杀气里面长大,杀气就是我的玩具,你越这样说,我越想去转一转。”
这女子一身冰寒,与东北妖气相近,似乎比茫茫雪原更冷,她身上与生俱来的狂傲,让人只看一眼就颤栗几分。
即便如此,也不该让她反客为主,在东北妖界任由自在。
寻雪先锋再拦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听到黑无常寒音胜雪:“寻雪先锋官,你若想东北妖界太平,最好把路让开。”
这句话,说的寻雪先锋犹豫,说的小妹心底甜蜜。
犹豫是因为,先前见识过这两人的手段,每人只出半招,就将寻雪先锋制的服帖。
而寻雪先锋的妖术功法,在东北妖界,已属中上乘水准,否则也不会被封一界先锋官。
甜蜜的理由很简单,小哥终于向着我说话了,他那么冰冷的人,还不是一点一点为我动心?
刚刚寻雪先锋拦了两次,小妹本想出手教训,现在有黑无常一句话,她心情大好,不再与谁计较,俏笑飘雪而去。
脚下雪原黑林,八方冰川晶莹,东北妖界虽冷,的确一副好风景。
獐狍野鹿雉鸡,黑熊灰狼野狗,深藏冰雪修炼,各自相安无事。
“东北妖祖好本事。”小妹冷哼半声:“狼不吃鹿,狗不吃鸡,这不是颠倒天理吗?”
凌阅风景无数,遥遥望见一方林,竟惹阎君小妹侧目。
小妹是地府双君之一,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不过一方林,怎会让她惊诧?
只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一方林,是茫茫雪原中,一片红林。
枫叶秋如火,天地间有红树林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冬日有红林,而这片林树,显然不是枫树。
古怪,有趣。
小妹落下飘雪,步入林中,婷婷芳步,细观奇景。
红林如一束天火,抹在茫茫雪原,如同鲜血般的煞目。
在这抹鲜血深处,守着一个袍甲将军,好像已等了千年万年,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仙子,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袍甲将军没有回头,淡淡一声。
左近并无他人,小妹扬起纤眉:“你是在问我吗?”
将军转头,眉间淡忧:“只要来这里的人,我都会问一句。”
好苍白的将军,很瘦,眉目淡雅,一身书卷气,更像求学的儒生。
他嘴里说的女人,是眼前的一块冰。
七彩晶莹冰里,睡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看女子的衣装打扮,服饰面料,似乎是活在千年前的人。
她眼角有凝结的泪,唇边却淡淡微笑,睡得那么安然。
“好漂亮的美人。”以小妹这样花容月貌,也肯夸赞冰中女子,足以可见她的美貌。
听到小妹夸赞,将军眼中燃起希望,问得那么急切:“仙子,你认识她吗?”
“第一我不是仙子,第二我不认识她。”小妹轻笑,蹙眉问将军:“看你这副呆样,好像盯着这块冰看了几万年,她对你很重要吗?”
眼前小妹,聪明灵慧,不是凡俗之人,她也不认识冰中女人,这让将军更加索愁。
将军低眉苦笑,轻问小妹:“仙子来我妖界,不知所为何事?”
“你是妖祖六爷?”小妹更有几分惊诧,几分失笑:“我以为自称六爷的人,应该是一个莽夫壮汉,却没想到是一个瘦弱书生。”
“三界传言,大多有名无实,仙子莫要取笑。”将军这样说,是认下了自己是六爷,再客气的问小妹一句:“还请仙子有事直说,我若能相助,绝不推脱。”
谦卑有礼的人,却穿着将军袍,一方妖祖,应该威风八面,却独守一块冰。
他和这片红树林一样古怪有趣。
“好说,你一定能帮上忙。”小妹高傲,说着不容拒绝的话:“去西南妖界观礼时,你东北妖界遭到地府无常截杀,唯独幸存一个人,我想见见他。”
六爷点头,凌空抓来一片雪,以指作笔,在雪片上写下妖祖令。
“幸存之人,是我妖界生火造饭的厨子。”将雪令递给小妹,六爷轻说:“执此令,在我妖界,谁都可见。”
这么容易,竟然没有半句废话?
雪令拈在小妹指尖,小妹问出心底疑惑:“你难道不好奇我是谁?又为什么要问无常屠妖案?”
唯独长叹一声,六爷转目望冰,说着淡淡忧愁:“我只好奇冰中人是谁?”
红树林将七彩晶莹冰映成红色,红色的冰染红美人脸,像她的羞涩。
她的羞涩千年如一,六爷眼中再容不下别的女人。
小妹看着六爷的忧愁,轻笑。
不过是一只妖怪,却演的那么痴情,无聊。
第四百二十一章 幻象重生
小妹来闯东北妖界,是陪着心爱之人来查无常屠妖案的。
查案的线索不明,也许着落在幸存之妖的身上。
六爷已经给小妹写下妖祖令,任小妹随便问妖族中任何人。
这一切都很顺利,但小妹心中却有隐隐怒火。
因为六爷的轻视,根本不问小妹是谁。
我纵横天地,除了小哥可以给我冷脸,其余谁敢?
小小妖祖,他凭什么?
喜怒无常,心性狂野,一身孤傲,半世无敌,这就是阎君小妹。
在东南琉璃宫时,补月仙子的冷傲,得罪过小妹。
在雪原火树林中,六爷的谦卑有礼,竟然也惹她发火。
小妹发火,不仅是心里想想和嘴上说说,她随手抛掉妖祖令,冷笑高傲:“就算没有你这支破令牌,天上地下,还没有我见不了的人。”
“当然,我信。”六爷轻笑,随便敷衍一句:“是我多事了,就请仙子现在就去见想见的人吧。”
“我喜欢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轮不到你多嘴!”不管六爷如何忍让,小妹开始蛮不讲理:“我喜欢你眼前的这块冰,想拿回去玩儿几天,你肯不肯?”
六爷转过身,直视小妹,话语坚定:“你可以屠我妖界,灭我妖灵,但只要我活着,你就拿不走这块冰。”
“我想试一试。”
小妹冷笑凌空,足下白雪成兽。
头顶有鹰,身下有狼,前虎后豹,杀气八方。
只要小妹一声令下,万千雪兽,会将六爷撕碎。
六爷孤身一人,守护晶莹七彩冰,他眉目淡定,似乎眼前危情,无关自己生死。
“给我拿下这块冰!”
小妹喝令,雪鹰俯冲,铁爪如钩,抓向冰中人!
六爷纵身迎上鹰爪,双手负在背后,不见他使出半点妖术,任凭雪鹰厉爪,刺破肩头。
雪鹰一招得手,仰天狂啸,爪下用力撕扯,顿时鲜血四溅。
妖祖六爷,竟然不敌小妹幻化的一只雪鹰,被生生扯碎了。
竟然这样容易?
小妹挥袖,吹散雪鹰。
雪雾弥漫深处,七彩晶莹冰旁,依然守护着六爷。
他凝望冰中人,眉宇忧伤,似乎从来都没动过。
“千年以前,你也曾这样舍身救我。”
六爷嘴中呢喃,眼中只有彩冰:“你究竟是谁?”
幻象重生?
好本事!
没有雪鹰,还有雪豹,小妹一声唿哨,雪豹像离弦之箭,咬碎六爷咽喉,再次浸出七丈鲜血。
雪豹叼着六爷头颅,回到小妹脚下邀功。
鲜血溅在雪面,彩冰另侧,再现六爷,仍是一身光鲜。
如他自己的誓言,只要他活着,没人能拿走这块冰。
对付一个不还手的人,十足无趣,小妹本不想杀人,只想泄掉被他轻视的心头之气。
已经杀了他两次幻像,余气渐消,小妹驱散冰兽,唇角冷笑:“听闻东北妖祖,娶了一个凡间女子,原来这个传言是假,你是娶了一块冰。”
“受她舍命相救,才能苟活至今,怎敢轻言说娶?”六爷轻抚彩冰,凝望冰中人,唇角温柔:“可是,你既然救我,为何不说你是谁?”
他和一块冰说话,说的真心动情,好似说过千年万年。
他和冰中美人,有怎样的故事?
小妹不知道,却有人知道,听到远方一声笑谈:“我可以告诉你,她究竟是谁。”
寻声去望,见到一男一女。
男人边走边饮酒,手中白羽扇。
女人提着一只五彩剑,白裙凌风飘雪。
小妹冷笑,爱弄玄虚的酒鬼来了。
男人走近小妹,谦声有礼:“刚才听到鹰鸣虎吼,我料想仙子就在左近,我闻声赶来,果然有幸,再次目睹仙子美貌。”
满嘴胡言,装模作样!
小妹不理他这些嗦,唇角嗤笑,孤傲冷问:“你说认识冰中人?说说看,她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仙子和黑衣小哥到东北妖界,是为查无常屠妖案的。”懒酒鬼明知故问,醉话嬉笑:“仙子既然已知道东北幸存妖是谁,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刚一来就赶我走?他好大的胆!
小妹星眸倒立,刚想呵斥他几句,又见到懒酒鬼摇扇饮酒,徒说句话:“仙子有耐性听故事,黑衣小哥也有耐性空等吗?”
小妹心性高傲,但心里体贴黑无常,只要是小哥想要的,天上地下,她也要帮小哥得到。
懒酒鬼以黑无常之名驱赶小妹,这一招固然平平,但确实奏效。
怕小妹离去前失了面子,懒酒鬼再进一句:“故事没长翅膀,它也飞不了,下次再见仙子时,难道我会不跟仙子说吗?”
“你即便想跟我说,我也没兴趣听。”
小妹凌雪而去,去寻黑无常找厨子查案。
懒酒鬼走近彩冰,细看冰中美人,对妖祖六爷一声苦叹:“从来鬼怪吃人间,谁想凡人救妖仙?”
简单一句,触动六爷心底,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过往,或许他真的认识冰中女人。
六爷双眼渴望,似乎看到明灯,急忙对懒酒鬼深施一礼:“请仙人赐教,冰中人究竟是谁?”
“她是花青莲,是苗六未过门的妻子。”
他醉时也有三分醒,醒时双眼更清明,郑重看着东北妖祖,定声说出答案:“而你,就是苗六。”
六爷震惊。
花青莲,苗六,这两个名字,声如洪钟,震荡在六爷心底。
往事如烟,有酒相伴,懒酒鬼豪饮一口酒,说起与六爷息息相关,而他自己却不知道的故事。
那日飘雪,杀气弥漫。
花青莲满眼是泪,出了辽国都城,来到护国冰河畔。
大辽内乱刚刚平息,还未来得及收敛烈士尸体。
滨河岸边,死尸如山,已被冻得僵硬。
辽军英雄与边族军尸体交错在一起。
活着时,是各为其主,是沙场仇敌。
如今死了,尸体被冰雪冻住,已不分你我。
青莲一个弱女子,小肥肥死去时,她不敢看,如今却在死人堆里找苗六,这是心中之爱赋予的勇气。
找了一遍又一遍,手已冻僵,唇已冻裂,仍然不见心爱之人。
既然找不到他的尸身,他就一定没死。
青莲将辽军尸体和边族军尸体,分别堆放整齐,婷婷跪下,泣泪祷告:“你们若在天有灵,该念我摆尸的情义,助我找到苗六。”
或许青莲久思成疯,她不求天地佛祖神仙,却在求这堆死人。
冷风依然,青莲毅然。
她相信只要心中爱念不断,就一定会和苗六重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八碗酒
魂魄被妖怪吃掉,滋味是如何?
苗六尝过这种滋味,比撕心裂肺还疼。
还好,从此人间所有痛苦,他再也感受不到了。
魂魄被嚼碎,苗六彻底告别天地间。
妖怪吃了人的魂魄,又是什么滋味?
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蛰伏在苗六体内的妖魂,与苗六做了公平的交易。
他吃掉苗六的魂魄,占据苗六的身体,让自己有个形状,可以纵横天地间。
他言而有信,帮苗六救国救人,如今换来自由。
就算哪天有荡魔仙当面问他食人之罪,他也可以坦然面对,他并不欠苗六什么。
即使两不相欠,吃了苗六的魂魄后,却有莫名的悲伤,这是妖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带着悲伤,他要回属于他的地方。
属于他的地方是妖界。
所有的妖,都能找到妖界,这是很奇怪的事,却又顺应天理。
就如同所有的大象,都能找到坟冢一样。
他来到了一方妖界,这里和人间一样,一片白雪茫茫。
穿过结界门,被几只妖怪拦住,不许他再进一步,妖怪们威风怒喝:“凡夫俗子,不得进我妖界!”
妖魂心底苦笑,我凭一人之力,有救国之能,居然在他人口中,是凡夫俗子。
他没有多话,轻轻平摊手掌,自掌心燃起一束妖火。
妖火招摇,烧烫方圆白雪。
这只手掌若是凡夫俗子的,早该被妖火烧得皮肉不剩了。
他亮出这一招,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妖。
拦路的妖怪冷笑,不再说他是凡夫俗子,却也没有什么好口气,紧紧逼问他的来历:“你在哪里修炼?几时得到人身?怎么不盘据自己的道场?为何来我东北妖界?”
在凡人体内修炼,与苗六做了交易才得到人身,自己没有道场。
这些问题,妖魂都有答案,他怕说出答案后,惹来更多麻烦。
因为妖界里的妖,都不愿意与凡人扯上关系,而妖魂却是借了凡人的身体得道。
所以,妖魂只回了最后一个问题:“人间不是妖该呆的地方,我来此方妖界,是回我该回之地。”
“这么说,你闯我妖界,是为了入伙?”妖怪们嘴角狞笑,对天地拱手,说出入伙的规矩:“为了证明你天地无私,入伙前,喝八碗!”
喝八碗,好痛快的规矩。
难道喝八碗酒,就能证明入伙之心,是天地无私吗?
即使是最笨的人,也能想到并不是这样。
喝八碗,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实际是闯八个阵,看看妖魂的本事。
第一阵,过刀山。
听着挺普通的,在街头摆摊卖艺的小姑娘都可以做到。
这里的刀山,与街头的不同。
刀是千年妖刀,在十只妖的手里。
妖魂从刀下走过,要挨十刀。
也许只是比划比划样子,也许会痛下杀手,谁知道呢?
十把妖刀,冰雪凌厉,架起刀山。
妖魂从容不迫,穿过其中,他挨了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