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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说着,但感觉还是冷。已经到深夜了,风变得更冷了。山田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头发,嘎擦嘎擦地挠着。
“我回老家了。现在住在我老爹以前的家里”
“是啊,我已经听良太桑说了”
……都说了不许对路彦讲,那家伙又是不打自招。良太平时的嘴那么严,怎么就面对路彦的时候,嘴上就象个抹了油的三八。
“我已经不想回东京了。你……那个,在意我,不是还住在我过去的屋里?不用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路彦没有回答。
“车也是。是你吧。擦得这么漂亮。谢啦。如果会开就送给你,不想要就把它处理了。光停在这里就要花驻车费。全部大概我也掏不起,但这些年的驻车费,我会还给你”
对着不说话的男人,山田又是一句,
“车,怎么说?”
路彦从嘴里吐出的气,在眼前结成了白霜。
“你就是为说这些来的吗?”
“对,大概就这些吧”
手上的袋子发出哗哗的声响,路彦死死抓着袋子的手在抖。
“……我,想要那辆车。公寓,我也不会搬出来。因为我喜欢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随你好了”
山田从花坛边上站了起来。自己想说的,好像都已经说完了。
“再见了”
正要通过路彦的身边时,手腕突然被抓住了。浑身一抖,触摸着自己的手指立刻又松开了。仿佛离开了自己的手指,突然握成了拳头。
“信二桑那里,我能去玩儿吗?”
“……哈啊?”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路彦用小时的语气问山田。
“休息天的时候,我能去吗?”
无法回答,低下了头。看到了脚,路彦脚上的皮鞋,就像惣一过去穿过的高级品,山田细细地,大口地喘了口气。
“你啊,不要来了”
大人的路彦,立刻象小时一样,一副又要哭的神情。
“大学的朋友,工作的同事,你可以找他们耍”
“我对你来说,是个麻烦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呢,再也不要和我发生关系了”
路彦的眼角,叭哒!一下,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你就那么讨厌吗?”
“什么?”
“被我抱的事,你就那么讨厌吗?”
说什么呢?这个白痴!山田的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讨厌喜欢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还说不肯见我。你说过不要的,我却强了你,所以你讨厌我,连我的脸都不想再见了是不是?”
“不是……”
“我找不到其它的原因了,真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倒是对我说个明白啊!”
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这样的路彦真让山田有点堵。
“所以我不是对你说清了!别再跟我发生关系了。我这都是为你好!”
“说是为我好?别一个人自说自话行不行!”
“那,我到你小子的公司去嚷嚷行不行啊?你有一个过去是黑社会又有前科的朋友!”
“如果你想说,就去说!”
路彦挑衅地扔过来一句。
“顺便再告诉他们,我还和黑社会有前科的人做爱来着。我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辞职就是了”
“你是白痴吗!”
“我可不想被信二桑这种糊里八涂的笨蛋骂成白痴!”
脑子里哇啊!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山田“哇啊!”地一声大叫着。
“吵死了,你这个粘粘糊糊的狗屎混蛋!当初嘉藤那一枪怎么没打死你呢,我看你还是死了的好!”
对着路彦惊讶的歪脸,山田把手上美铃托自己买的中国食材砸了出去,扔完了就跑。眼前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脑子里还是热的,两只耳朵眼儿里仍然冒着愤怒的热气。到了车站,怒火有点消下去了,开始后悔自己对路彦说过的话。
并不是开玩笑,路彦是为保护自己才差点死。对着这样的男人,就是气话,也不能说你怎么没被打死,根本不能这样说,不对!是绝对不能这样说。
山田紧紧地抓着手机,坐在了车站的楼梯上。出狱两个月后买的手机。以前的那一部,放在哪里不记得了,大概早丢了。现在的手机里,除了良太的号码就是美铃的,然后就是跟现在工作有关系的人。以前黑社会的关系,都和以前的手机一起,丢了。
但是自己只记住了路彦的号码。多少次想摁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停下了手指。发短信似乎能轻松点,路彦的短信地址,自己仿佛也记得。
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吓得山田差点将手机扔在地上。看见对方的号码后山田又惊了,就是自己刚才一直在犹豫的那个号码。路彦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号码的。可是……
听着铃声响了十回,山田接了电话。自己接了,对方却什么都不说。
“路彦?”
就这一声,山田就听到了电话里的哭声。自己又把他惹哭了,胸口,绞痛般的疼。
“……刚才,是我不好,说过头了”
路彦还是不搭理自己,只有自己接着说。
“你挨枪子儿的时候真以为你死了。还是因为我……我绝对不该说想你死的话”
路彦还是什么都不说,但也不挂电话。他是想听自己说吗。
“对不起啦。只想道歉”
要是路彦再不开口的话就挂电话,沉默一直持续着。
“你,有没有在听?说话啊”
长时间的沉默后,路彦终于说了一句,“那个,还给你”
“什么?”
“不知道。上面写着中国语。东西从袋子里都掉出来了”
“啊……”
美铃的中国食材。
“我送过去”
山田低下了头,“不用过来”低声说。
“我去取吧。你把它挂在公寓的门把儿上”
“我要看着你的脸,还给你”
无法回答。……觉得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你讨厌看到我的脸?”
“那个……”
“即使是最后的分手,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要记住的就是信二桑发火的脸,这样的分手,我绝对不要!”
路彦又开始哭了。已经不是孩子了,那么顶天立地的男人还哭。不想听见他哭,可却在心如绞痛地听着。自己也是,不想在自己的记忆里,最后留下的竟是路彦的哭声。
“……好吧。你,朝着车站走,我朝着你那儿去。……这样,在中间就能碰到”
回去的路上,想飞的山田慢腾腾地走着。两人正好在停着山田爱车的驻车场前碰头了。面对面,一米的距离两人都停下了,忽明忽暗中,山田看到路彦的眼睛红红的。
“让你再跑一趟,不好意思”
即使自己伸出了手,塑料袋子也不回来。
“我有话对你说”
路彦低着个脑袋,好像在斟词酌句。
“……要说的不是都说完了”
“信二桑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我的话还没说呢。这回,我冷静地不带感情色彩地陈述,你听我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我就死心”
这种状况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山田看见路彦,用自己的大衣袖口,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
“明天要工作吗?”
路彦开口问。
“说工作,也就只是陪着考生”
“陪着?”
路彦不可思议地歪着个脖子。
“外国人的高中生到东京考大学。陪着,也就是把人送进考场再一起回去”
又掉沉默里了。山田忍不住,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尼古丁的味道,将奇怪的紧张气息冲散了。
路彦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山田看。一副要说话的神情,又什么都不说的眼神。……简直是待不下去了。
“有话,说啊”
路彦低下了头,逃开了眼神。手上拿着的塑料袋子,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想说,但都是对你的恨”
“恨也没事,说吧”
路彦呼!地一声,大大地喘了口气。
“我,被击中后住了半年的医院,肚子上的伤,怎么都不好。住院后的第一个月发生了什么几乎不记得了。但是,很多次在梦里梦到信二桑,睁开眼睛,为什么信二桑不在自己的身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那时路彦的脸,明明不想想,却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违法持枪自首,你在拘留所,我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住院三个月后的事了。在那之前,没有开口说过话,父母也没告诉我,但森却替我打听了很多”
喉咙好干,想喝东西。但四周好像看不到自动贩卖机。
“为什么要自首?枪什么的,埋了不就行了?扔了也行”
“……那样不行。想好好整理整理,做个彻底的了断”
小心翼翼地找着理由辩解着,山田又嘎擦嘎擦地挠着自己的头。
“你知道自首肯定要进拘留所,要是那个时候我死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想想起的事又逼自己想起来。呜呜呜大叫的救护车里,迷茫的自己,沾满了路彦鲜血的双手,医院寂静的走廊……。
“如果和信二桑调换立场的话,我一定不会去自首,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信二桑想了什么,我一直不明白”
但是……路彦又接着说。
“我一直无法问信二桑为什么没有陪在我身边。你在监狱里,又不肯见任何人。不能写信。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大概真的不喜欢那样,却被我强迫,所以讨厌我。我只能这样想。那你扔下不能动的我去远地方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进监狱呢。所以我,什么都没想明白”
确实对自己充满了仇恨。本打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但每一个字都在耳朵里不停地回荡。
“听良太桑说信二桑出狱了,真的好想立刻就去见你。但是如果你讨厌我,即使我去了,你也不会见我所以忍着没去。我怕面对面地听到你说讨厌我。良太桑告诉我,说你说的,会联络我,就怕一不留神你来了电话没接到,所以那些天,握着电话一直都没撒过手。但是,你一直都没联络我,我明白你是真的讨厌我不愿意见我了。做了那样的性事,我已经后悔到快要死了,但是今天,信二桑却说不是因为那个。”
唉,如果今天自己从一开始就说讨厌他,路彦这个傻瓜估计就死心了。
“信二桑说不想跟我发生关系是为我好,根本没有那回事啊。黑社会也好,前科也好,根本就没关系。我又不凭人的身份地位和人交朋友,所以,信二桑真的没必要在乎这种事”
路彦的口吻就象在说教。所以又是沉默。话大概已经都说完了。
“喂,把那个给我”
山田指着路彦手上的袋子。路彦问了句“为什么?”
“回家。你的话不是都说完了吗”
路彦又左右地摇着脑袋。
“我还没听信二桑说呢”
“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快!东西还我”
路彦就是不把袋子递过来。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山田掉转了身子,美铃的食材,明天再去买一份好了。
还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抓住了。刚一转过身,就被拽进了驻车场。
“喂,路……”
抵抗着,却被压在了自己的车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拥抱着,好像要喘不上气来。下颚被粗暴地捏住,亲吻落在了自己的嘴上。啃噬般的亲吻,无法逃脱,后脑勺被固定住的山田……头晕目眩。
最初慌乱的吻,渐渐平静了。路彦柔软的舌头开始沿着山田的牙龈慢慢地舔弄着,爬行着,山田浑身开始阵阵打抖。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越来越沉的身体,但是路彦的力气太大了,一点也推不动。渐渐的,在路彦的亲吻里山田脱了力,膝盖发软,开始刺溜溜地向下滑。抱着山田的路彦,跟着山田一起蹲了下来。
驻车场里,车与车之间窄小的空间,两人亲得是口水四溅。双手捧着山田的脸,路彦盯着山田。
“你的脸说你喜欢我”
冷静的声音,山田的俩脸蛋儿被撕扯着。
“你的脸说你那么那么喜欢我,为什么?”
闭上了眼睛。鼻头突然吭哧!一下被咬了一口。好疼!反射地就把眼睛又睁开了。
“为什么喜欢我却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说不愿意见我?”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心情吗?我又不是超人,信二桑脑袋里在想什么如果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被迫仰起的脸,好像有雨点打在上面。叭哒!叭哒!……又苦又涩的“雨点”。
“我好苦,你不明白吗?”
路彦的声音在颤抖。
“即使你说你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你啊。即使知道你讨厌我我还是想见你。我已经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了,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已经想到不如当时就那样死掉好了,明白吗?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
路彦将脸埋在了自己的喉结处,放声大哭。哭声在自己的胸口回响。苦涩的眼泪就像流进了山田的心脏,自己的胸,也开始疼。
“……我”
山田的唇在颤抖。
“那个时候,你差点死”
山田听见路彦在吸鼻子。
“我,不想听到你的死讯。即使你死了,我也不想听到有人说你死了。所以……就想到一个听不到这个消息的地方。我不要…”
“什么意思?”
路彦眯缝着眼睛看着山田。
“要是知道你死了,我会难过。看着就要死的你,我脑袋里乱得不行。就在想,你敢死给我看看。那个时候真的好苦。我不想那样……”
“真是个薄情的家伙!”
路彦嗷地一嗓子。
“就是自己扛不住悲哀,你这个胆小鬼”
“即使你这样说,也没办法啊”
不知何时起,自己也是满眼的泪,流到了脸颊上。
“我,不要。你死……绝对不要……”
山田呼!地吸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要不是因为喜欢,我怎么会和一个没奶子的男人在一起”
山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低下了头。
“……我老爹死的时候,即使他是个没用的笨蛋,但那种死法也忒惨了。虽然不是我杀的,但…那种叫罪恶感的东西…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啊。老爹是那样,这次又轮到你。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疯的。我不想那样,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要是和我在一起,说不定哪天,又要落到要死的境地”
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不要在他的身边待着。不想知道的事,就不要去打听。这样就不会悲哀。山田卷曲的身体在不停地抖,脸被抬起,不想让路彦看见自己哭,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手,却被路彦拽开了。
脸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触摸着,是一条香香的白色的手绢。路彦用干净的手绢擦着山田的泪,然后又把手绢摁到了山田的鼻子上。温柔地被擦着脸,就像被当成了小孩子,山田低下了头。突然一下,被紧紧地抱住了。不是那种让自己喘不上气来的力气。有力的臂膀,山田仿佛置身散发着男性味道的爱巢,一动不动。
山田的身体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怀抱,伸出了双手,紧紧抱住了路彦的后背。路彦抱着山田的双臂开始收紧。
“我是不是很可笑”
山田低声地嘟囔着。逃避现实,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三十年了,仿佛一点没有改变。真是个最差劲的男人。
“但是我还是喜欢”
路彦的声音落在山田的耳中。
“你喜欢我,就不要怕。没事的,我已经没有闲功夫再受伤了。我不会让你感到寂寞。即使死在你前面,也不会让你后悔和我曾经在一起的事。我不会让你后悔爱上我”
路彦,摸着山田的脸,微笑着。
“欢迎回来”
温柔的声音,令山田的指尖都在颤抖。
“欢迎回到我身边”
有东西涌上自己的眼角,流了出来。抱着这样的山田,路彦用自己的拳头,咚~咚~咚~!慢慢地敲打着山田的后背。
坑坑洼洼一条道的正中间,山田的车停在这里大约十五分钟了。道路的左右全是开阔的农田。淡淡的月光照在前面的路上,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竖着个大牌子,上写:禁止通行!
“……这儿到底是哪儿啊?”
听着山田的问话,路彦不开口。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山田敲着车窗玻璃怒吼。路彦更火,撕着嗓门来了句,“不知道啊!”
“不是信二桑你看的地图吗?”
“把车停在这鸟地方的明明是你!”
想戳死对方一样,山田用手指着路彦。
“又不是我想停才停下来的,没油了嘛……”
“快没油的时候为什么不早点加,白痴!”
“还好意思说我,警告灯亮的时候明明是信二桑说的,还能跑很久,不打紧”
“就算我那样说,东西都是有限度的你不知道啊!”
没油的汽车,闷罐子一样的铁盒般,两人坐在里面,你一句我一句不让份儿地吵着。越来越呛的话语,山田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上的地图当成了凶器,砸向了身边的路彦。路彦“哇啊~~~”地大叫着,赶紧用手挡在自己的脸前,铁布衫~。
“你干嘛!”
仇恨的眼神藐视着山田。
“本来哈,我说走国道你偏说跑高速。遇到堵车,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还晾在这鸟地方。要是走国道,早到帐篷区了!”
路彦立刻不认输地还嘴。
“如果不是信二桑一开始就搞错了路我也不会说上高速啊。所以我说买个导航器可信二桑就说地图没问题不让买”
“这是老子的车!”
“那你就自己来开这倒楣的破车啊!”
山田解开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抬起左脚,对着路彦的肩就踹。
“哇~~哇啊……”
可怜的小媳妇儿“山田路彦”,凄惨地叫着。被自己男人踹得,身体撞在驾驶席边上的窗户上。山田打开了车门,气哄哄地冲走了。
“信二桑,等等啊!”
听到路彦身后的叫声也没搭理他。穿过“禁止通行”的大牌子,接着往前跑,前面好像还有路的样子。
道路的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代替了农田。月亮时不时藏进云里,森林的路变得很黑。山田隐约感到眼前快没路了。
脸和胳肢窝的地方都在冒汗,因为在跑,连呼出的气好像也热得要命。即使是夜晚了,空气仍然又湿又闷。哩~哩~哩~的声音,不知名的虫子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