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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过来,高大的身躯一弯,手一扫,颜料盒从三楼飞了出去。
我眼看着,一管管涂料在空中划了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那种无可挽回的无奈心情,催心裂肺。
“我不准你碰这些东西,从此以后。”他对着我说。
就在那一刻,我发誓自己再也不去触碰心灵上的忧伤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就这样放弃你的理想?太轻率了吧?”
张浩志有些沮丧,“你不安慰我了!”
“没什么值得安慰的。”她站起来,“我曾经以为,一个人为了理想可以很奋力地拼搏,结果发现只是梦想,那也没有办法。可是,一个从不曾争取过,努力过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安慰!”
说完,她坐到后车架上,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种了解的温柔。
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问他:“你很怕你的父亲?”
张浩志不知怎样组织语言回答这个问题,“不可以用‘怕’来形容的,用‘敬畏’也不行。我家好像是一个军阀家庭,制度森严,不可以做违反纪律的事情。大姐去了美国,二姐在韩国,大概是因为她们都害怕这个豪华的笼楼吧。”
“可是,我看他不像是一个无情的父亲,”她想了许久,“否则他也不会干涉你的未来,也许他只是教育方式出了一点问题。”
“你一直都站在他的角度分析问题啊?”
“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她轻轻地说。
他没有抬头,却感觉到重重的温暖包围了心灵。
穿过重重的楼层,张浩志走上三楼。
当他从冰箱里拿饮料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爸!”
张浩志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
“我,可以进来吗?”他说。?
从高中开始,父亲就没有再进入这个房间。
张浩志捕捉到空气里流动的温情,有些欣喜若狂。
“欢迎!”他快捷地把门开得足够宽阔。
父亲走进来,犀利的眼睛环视四周,找到了半圆形的沙发坐下。
“爸,你要不要喝饮料?”张浩志扬扬手中的红色饮料瓶。
父亲仰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手中的饮料瓶,“来一罐吧。”
打开冰箱,他的心情无比畅快。
“那个绑着小细辫子的女孩是谁?”
他的心跳突然停下来,“我的朋友。”
“不只是同学?”
“嗯。”
“那么,”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可以请她后天来吃晚餐吗?”
父亲走了出去,红色的饮料瓶握在手中。
第一次,他觉得父亲魁梧的背影并不只是高峻的山峰,也有绿树。
星期三的下午,他在学校门口等她。
天空里的这边一抹明净的水蓝,再远一点,是又稠又糊的矾蓝,再远一点点,却是一道蒙上白纱的淡蓝。
再低头的时候,她已经来了。
一件深蓝的公主裙,在空气中流淌。
“好看吗?”她紧张地问。
“怎么会不好看呢?”
他温柔地拂过她掉落在耳垂边的头发。
从天华路口搭车,在蜜湖路口下车。
沿着街道走,就到了写着“张宅”的花梨花制的长方板前。
“你还记得红红的桑椹吗?”他得意地笑,“是我七岁的时候随手栽下的。”
。
第18节:第一章 遇见了美人鱼(17)
“你骗我,”她眼睛里满是惊讶,“你住在这么美丽的果园里?”
他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入美丽的果园。
“那树上结着褐色外壳的圆圆的果子是桂圆树吗?”她兴奋得手舞足蹈。
“要到八月下旬才会变甜啊,小馋猫。”他爱怜地捏她的脸颊。
走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她停下来,“你看起来不像是富家子弟。”
“我本来就不是!”
“你这样想就好。”她舒了一口气。
走进客厅,父亲已经在那了。
“欢迎你!”父亲的笑容看上去有一些生涩。
张浩志充满了感激,也许真如美人鱼所言,父亲是爱他的,只不过是方式上有些问题。父亲跨出了一小步,他就应该迈出一大步。
“伯父,您好!”她微笑,“他常常说自己有一个操纵风云的爸爸,现在我见到了。”
父亲的脸色明显地放松了不少,他一定惊讶于讷于交流的儿子竟然在美人鱼面前承认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
美人鱼和父亲竟然用英语秀了一番对话。
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父亲的神色是欣赏的。
“你们暑假准备去干什么?”父亲慢条斯理地问。
“我嘛,去打工。”她轻快地说,“而他呢,则要去李明德老师的暑假艺术班学习。”
他拼命地向她使眼色,她却恍若未觉。
父亲把牛排放进盆子里,转向张浩志,“你准备这样度过暑假?”
“是。”
“伯父,成为一个艺术家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她微笑地看着父亲,“可以绘画出美丽的事物传世,而且可以洗涤人们的心灵。”
“小姐,”父亲的语气平淡,“第一,一个人有没有潜质成为艺术家或者只是街头画廊的三流角色,这是不确定因素;第二,艺术的道路艰辛而漫长,一个人有没有毅力坚持,这是不确定的因素;第三,也就是最现实的因素,我可以买下一流画家的画,挂在墙上当成普通装饰品,而一个一流的画家却未必能像我拥有这么多。”
“这是现实的残酷,伯父,”她的大眼睛锲而不舍地盯着父亲,“每一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你有你的智慧,他有他的追求。”
“即使那追求是幼稚的,肤浅的?”父亲冷笑。
“这要靠时间来证明,”她笑,“不是从某一个人嘴里讲出来就是真理。”
父亲的眼睛迸发出暴君的怒气,但一瞬即逝。
她却依然安静地说:“你总不愿意永远都只是一个城堡里的孤独父亲吧。”
父亲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竟有他无法企及的落叶似的哀伤。
“与人善言,暖于布帛。小姐。”说完,父亲庞大的、狮子似的背影,在楼梯上渐渐远去,而他的步伐仍然坚持着高傲。
华丽的水晶灯饰的光芒,明亮而又典雅。
张浩志俯下头,玫瑰红的波斯地毯上有他悄悄掉下的感伤。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问。
“没有。”他慢慢地说,“至少这一次他并没有暴怒。”
“不过局面看起来并不乐观。”她有些埋怨自己。
“你说了一些我没有勇气讲出来的话。”
“可是太凶狠了,”她难过地说,“也许已经伤了这个骄傲的父亲。”
“我的父亲,”张浩志停顿一下,“他是为我着想的。”
她微微地笑,“对啊,这种想法一直栽在你的心里,只不过你拒绝承认罢了。”
“我会试着与父亲沟通,”他说,“不会太迟吧?”
“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太迟的时候,除了生命。”她摇头,再摇头,仿佛要摇出一个美丽的事实。
。。
第19节:第二章 爱情里的规则(1)
第二章 爱情里的规则
我想你
每一颗星星都了解
可是,你想我吗
我摇落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还是没有答案
夏天的早晨,比别的季节都清爽。
蜜湖路口搭车往徐林中学,从右侧的第一条小巷走进来,到路尾,拐一个弯,就可以看见梧桐树力争上游的枝干,爬满了白色木栅栏的牵牛花,大槐树下的铁链秋千架,走过去还有一段搭在平地上的窄窄木板桥。
一所红顶的白色楼房,就是“李”艺术工作室。
张浩志推开散发着桉叶清香的木栅栏,往里走。
美人鱼的脚踏车像安静的豹蹲在槐树下。
茶色的玻璃门前架着一扇铁条横竖排列的铁门。
张浩志按门铃,听到一阵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你来了。”女巫打开门,冷艳的嘴唇上扬。
“是。”
“跟我来。”女巫从棕榈树旁转身,沿着一条回廊走到尽头的房间。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是对艺术有特殊感悟的学生啊!”她神色怪异地说,“这是我哥哥的藏书阁,里面的所有藏书,都与艺术画作有关。”
一排排的书架,不亚于一个小型的阅览厅。
绕过一排书架,张浩志忽然觉得自己绊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倚着书架,抱着一本厚厚的十六开画册看得如痴似醉。他吓了一跳。
“不要吵,这是阿诺。”她嘘声,从他的身上跨过。
“美人鱼在哪里?”张浩志问。
“在房子里面。”她抛下张浩志,走开了。
张浩志又不好意思自己去找,只好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画册。
这是十九世纪初欧洲的一些画家的名画。
他一张一张地翻过去,有时很快,有时很慢很慢才可以翻到下一张。
这是张浩志第一次真正地,可以自由地,放松地享受画家们的心血结晶。有一种痛而美丽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
张浩志听到一把脆脆的声音:“吃饭了。”他合上画册,旋风一样地跑到门外,看见了白衣黑裙的美人鱼。
她甜甜地笑,用手拂一下张浩志的额头,温柔地问:“很累吗?我做了番茄玉米汤、葱花白切鸡、酸甜鲤鱼,你会喜欢吃吗?”
张浩志头晕目眩地点头,时间仿佛一下子翻腾到未来。
可惜这样的美丽想象维持不到一分钟,她又探头往里面喊:“李小姐,阿诺,吃饭了。”
一条长方形的玻璃餐台,四个位置。
张浩志和美人鱼坐在一排。
阿诺吃饭速度很快,心不在焉地,张浩志几乎怀疑他没有经过咀嚼。一放饭碗,他倏地又冲回了收藏室。
张浩志吃得好慢,扒一口香喷喷的饭,就偷偷地看一下美人鱼似桃花艳的侧脸。
“喂,”女巫一个筷子打在张浩志的青瓷碗上,“你上午都看了一些什么啊?”
“李小姐很关心你哦,”美人鱼拍一下张浩志发呆的头,“她早上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不要叫我李小姐,太生分了,”女巫朝美人鱼笑,“我们要相处一个暑假呢,叫我明丽好了。”
张浩志刚想开口,却发现女巫根本忘记了她问张浩志的问题,已经在埋头吃饭了。
“午饭后可以午睡。你的房间在二楼最右侧的那一间,与阿诺一起。”她冷冰冰地扔来一串钥匙,“铁栅栏、玻璃门的钥匙都在这里。”
张浩志把到了嘴边的“谢谢”吞下去。
她对美人鱼微笑,“我先上楼了。”
收拾饭碗的时候,张浩志忍不住发牢骚:“这个李明丽真是很奇怪的人,一下子冷若冰霜,一下子热情似火,难道学艺术的人都性格古怪吗?”
美人鱼停下擦洗盘子,转过身来,“你不知道原因吗?”
“我不知道啊!”张浩志一脸无奈。
她的眼睛闪过一抹怪异的色彩,用沾满水气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不知道就不要问啊!”他用手在水池里一挥,“你用洗碗水抹我!”
水花四溅,她拼命地往后退,笑声纤细而天真。
嬉嬉闹闹地洗完了碗,张浩志和美人鱼走出外面,坐在槐树下的秋千架上。
正午的太阳几乎是直射地面,但这株南方水乡的绿槐树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层层叠叠地接纳了阳光,却觉得很清凉。
“你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工作?”张浩志问。
“女佣啊!”她笑,“最重要的一项是每天从一大堆网上资料和画册杂志中寻找最新的艺术资讯新闻,分类剪贴,供李明德老师翻看,他每天都那么忙,不可能自己做这些事情的。”
。。
第20节:第二章 爱情里的规则(2)
“你怎么来的?”
“佣金丰厚,笨蛋。”她的手挽住了铁链,“而且这项工作要有耐性的人才可以做,换你就不行了!”
“是李小姐介绍来的——”最后,她说。
下午的时光过得特别快。
张浩志在一本抽象派画册中抬起生涩的眼睛时,才发现窗外阳光已经变得稀薄了。
从书架边出去的时候,他又差一点踢到阿诺。
在槐树下,美人鱼的脚踏车静静地泛着蓝光,白衣黑裙的她坐在后车架,笑吟吟地看他,“今天已经结束了,明天会重新开始。”
他载她穿越淳朴的巷子,像风一样。
“有一天,你会为了我而努力地作画吗?”她在风中大声地问张浩志。
我会的!
张浩志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在一片浩瀚的原野,一望无际的天空,深不见底的山谷,寻找出口,却见不到渺茫的希望。
醒来后一片茫然,看一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手机显示一个未接电话,是女巫的。
抱着试试的态度拨了手机,“嘟”的一声,两声,手机通了。
“你睡醒了吗?”女巫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什么了?我会解梦的。”她说。
“原野、天空、山谷,都是那样地庞大。”张浩志慢慢地重复。
“我知道了,”女巫胸有成竹地说,“你在梦中,有一种害怕与失落的感觉,对不对?”
“是,有一点点。”张浩志忽然冒出冷汗。
“你会失去你的爱人。”
周围一片寂静。
“很晚了,”她说,“睡吧!”
一大早,张浩志就在徐林中学的路口下车。
张浩志猜,美人鱼应该还在路上。
果然,没过多久,美人鱼就披着晨曦骑着脚踏车来了。
她惊喜地喊:“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张浩志说,“我们先去兜一圈吧。”
晨风温凉,张浩志幸福地把车骑得飞快。
“这个星期六,我们可以放假。你和我一起去草围,好不好?我想去看一看老屋。”
山路蜿蜒,一侧是丛丛的灌木,一侧是河堤。
他和她坐在公共汽车上,人不是很多,车也开得挺慢。
“草围的人都是悠闲生活的人,不要求太多的东西,只是平淡地生活。”
窗外,隐约可见一两个老农,扶着锄,悠然地走在小路上。
“草围比你描绘中的美丽。”
走在长着箐箐青草的曲折小路,不一会儿,张浩志可以看到了东一户西一户的乡村农家小屋。
“那就是我家老屋。”美人鱼指着前面一座白墙灰瓦的平房。
顺着路口望去,可以看见一块铺着水泥的小院,前面是一棵枝叶垂地的老桑椹,叶子有些灰绿。
“这些年都没有人来浇水,这棵老桑椹就靠着村里人偶尔的一两瓢水和雨水,也能存活下来。”她有些感伤,“可是,人却常常不能坚持美好的东西。”
张浩志从一侧的水井里摇出几瓢水,倒在桑椹的根部。
门锁已经生锈了。她很费力才开了门,一推,灰尘“咦咦呀呀”地散落,几把竹椅八仙桌,铁锅红胶水桶,繁多的杂物有条不紊地堆积在一起。
她默默地站着,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感情。
张浩志扶着她的肩,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从此以后,每逢下雨天,张浩志总会想,草围的那一棵老桑椹是否在欢快地吮吸着呢?而美人鱼,她是否不再为了过去而难过呢?
在草围,张浩志见到了美人鱼描绘过的那一道溪流,清澈不停歇的流水,两旁是密密的野草,长长的枝叶浸在水里,短短的翘首望天。
沿着溪流,果然有相思树的凝重的呼吸。
远远地,美人鱼唤他:“快过来。”
张浩志跑过去,看见美人鱼正仔细地端详着一株碗口粗的小相思树,小小的脸庞洋溢着欢乐,“我们可以在树上刻上名字,然后小树就会长大,而我们的名字也会跟着一起长大。”
第21节:第二章 爱情里的规则(3)
“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刻下来的名字吗?比如风吹日晒。”
她笑,“我知道一个办法,把树的外皮割下来,刻在树的嫩干上,即使外皮剥落了,字迹也一样会留下来。”
张浩志小心地剥下一块粗糙的树皮,把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刻下来。
美人鱼一直在旁边笑。
“刻好了。”张浩志抬起酸楚的肩膀。
她接过手,灵巧地在两个紧紧相依的名字上划上一个桃心。
张浩志的心中有一种膨胀的温暖。
沿着小溪,他们走了很久。
“再走下去,就是水流的源头,要不要走下去呢?”
微风轻轻地拂着她的发丝,他问:“你从来没有再往下走吗?”
“没有,”她笑,“不过妈妈总是说我是在水旁捡的。”
“继续往下走吧。”
清醇的蓝色河流就呈现在面前。
不是很宽广的一条河流,可是却深邃,以致于河面上水气弥漫,远远地看,就好像是一片仙境中的河流。
张浩志回头望望美人鱼,终于明白了她身上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