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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异口同声,行!
周五的傍晚我们出发,浩浩荡荡的一个自行车队。班上没这么多自行车,程老师从别的年级别的班,还从学校老师那借。基本的原则是,两人一辆车,女同学由男同学带。
春天的傍晚,和煦的风迎面吹来。满眼的油菜花,黄灿灿的,一种淡淡的香在风中浮动。油菜花从不吝啬,它开在菜地旮旯,开在田畈,开在山麓,开在坡上,开在溪边的滩上。它不比高山杜鹃和山茶花,深藏于悬崖峭壁、人迹罕至之地。它随风而居,随遇而安。
生活就是这般丰富,有高山杜鹃、山茶花,也有油菜花,有各种各样活生生的人。随风而居、随遇而安,也是生活的一种方式和品质。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翠绿的缎面上,点缀着金子一样的黄,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其实,那也是另一种壮观!
小学时候我们背过唐朝诗人杨万里写的诗《宿新市徐公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唐朝的油菜花,仿佛还开在我们眼前。
尤丁高的车上坐着刘荫荫。在我们班,尤丁高是最有读书人样子的人之一。他白净,鼻梁上架副眼镜。他家住高坂口,读小学时我很多次在他家过夜,因为看电影近。电影在村供销社的石灰墙上放,从他家下来,最多五百米。我们俩家牵着点亲戚的关系。尤丁高是家里的独生子,上边两个姐姐,全家一起宠着他。所以尤丁高穿得也挺洋气,显得家里条件很宽裕。尤丁高还能说,成绩也好。像他,当然也是班上的宠儿了。
刘荫荫长得并不出众,可是她母亲在乡政府上班。听说原来做过播音员,属于懂些艺术的那类。乡干部的子女比我们无形中高贵许多,这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有数。刘荫荫大概身上有她母亲的遗传,喜欢唱歌。她喜欢大声唱歌,在人多的地方唱歌,因为她的确唱得蛮好听,还因为有我们没有的优越感。不像我,只一个人踩着自行车的时候会想到唱歌,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
起初程老师没有安排刘荫荫坐尤丁高的车,刘荫荫和尤丁高都有车。刘荫荫却不肯谁坐她的车。她说,我是轻便车,重了会坐坏。轻便车就是女式车,二六式的。程老师怎么说她都不肯。后来程老师有些生气了,他说刘荫荫你还是班干部呢。刘荫荫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刘荫荫似乎也觉得过分了些,人家一女老师的新轻便车还让程老师借来了呢。
刘荫荫顿了顿,下了决心似地说,那我和尤丁高坐。我们在边上都看到了,刘荫荫的脸上有一朵红云。刘荫荫就和尤丁高坐了。
出了土城,刘荫荫搂着尤丁高的腰,很大方。红云早消散了,化作春风中的音符。她报一首歌,我们说好,她就唱。她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军港之夜》、《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牡丹之歌》、《长江之歌》,她还唱《一无所有》。多数的歌我们都还没听过,刘荫荫自豪地说,我家里有三用机。三用机,能收音、能录音、能播放磁带。
欢快的歌声和笑语,欢快的春天。
燕子在屋檐上飞旋。蜻蜓飞得低低的,我们扑面而过,惊着了它们一般。它们四下乱散,没入篱笆墙和沟畔的水柳丛。油菜田间,许多蝴蝶仍在舞动着美丽的翅膀。金沙溪的水,伴曲似的,伴着我们一路走着。
刘荫荫感觉累了,她说,我们女同学集体要求男同学唱歌好不。女同学一片赞同,好哦!没有男同学响应。大家自顾着踩车。刘荫荫说,派代表也行啊,派代表吧。王佑强说,你是要尤丁高唱吧。刘荫荫说,也行啊。女同学又一阵好哦。尤丁高说,我不会。尤丁高真唱得不好。刘荫荫抽出手,鼓起掌来,她说,我们鼓掌欢迎吧。尤丁高突然把龙头一侧,脚一踩一刹车。刘荫荫一头撞在他的背上。尤丁高哈哈大笑。尤丁高念了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弄不清是谁写的。尤丁高说,生命最可贵,我们一定要安全第一,千万别让男同学唱歌。
男同学高呼对啊对啊对啊。
刘荫荫说,男同学差劲。
尤丁高说,再说我甩你下车。刘荫荫说,你敢,男人就是差劲。尤丁高说,这世界上少了男人,女人绝对不行。刘荫荫说,哼,少了女人男人绝对不行呢。
王佑强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梅晓英说,女人的一半是男人。对了,梅晓英坐在我车后面。她骑车技术不错,平坦地段她能带带我,我轻松多了。
李德旺突然地冒了一句说,女人听说是男人身上取的一根肋骨做的。
高小鸾说,没有女人哪来男人。
曾平余说,上帝先造了男人,再造女人。
刘荫荫说,别争了,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山要靠水养着,水要傍着山。
曾平余说,那是你傍着尤丁高。
刘荫荫说,傍着就傍着,我不怕。说完,她一双手一起扶在了尤丁高的腰上,而不像别的女同学只是紧紧地拽住车后架,生怕别人说她什么。
班长老大一直在前头领路,吭哧吭哧地。在他身后是班上第一胖女同学丁凤英。丁凤英不爱说话,读了一年多书,我没和她说过话,我好像都没在班上听见她和谁说话。平时她总是独来独往得多,去寝室,去教室,去蒸饭,她平视着前方,保持着一个姿势,向前进,向前进。
丁凤英可把老大给累着了,你要像刘荫荫嘴巴甜起来甜,辣起来辣,那得生出多少力气,不乏不闷啊。或者像梅晓英和我也行,互相帮个忙。没办法,关键时刻班长顶。老大骡子一样。
程老师问,找人换口气。
老大摇摇头。
丁凤英低下头,羞愧万分,她不会骑车,原本就不想来。
程老师笑着安慰丁凤英,没事,让他锻炼,练练力,他以后想当兵。
还真是,两年后老大去了部队。
没觉得有多久,蛤蟆江到了,这是歇夜的第一站,出发时程老师说过,走快走慢的,在蛤蟆江汇一下合。他把车子支在一棵枣树下,吹了一记哨子。几只肥硕的白鹅,盯着我们庞大的队伍发呆,既不离开,也不敢欺生地伸了脖子张开翅膀扑上来。白鹅是欺生的,尤其对孩子。一旁的两只狗,也驻足竖着耳朵,一副警觉的神情。
程老师说,今天大家走得很整齐,纪律特别好,团结、友爱、互助的精神体现得特别好,希望明天的一路我们继续发扬,坚持到最后,胜利完成我们的旅行。然后他把歇夜、第二天起早的要求再强调了一遍。
队伍渐渐缩小,拐过枫树塥,炊烟袅袅,村庄露出了一角,黑瓦、黄泥墙、黯灰色的板壁、干杉皮罩着的茅顶,山后马上就到了。前方,狗热烈地吠了起来,仿佛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家里还不知道我这么多同学来呢。那时候,没有电话。隔得老远,捎信也来不赢。还不知道,家里有菜不。睡觉倒不要紧,是算了床铺的。程老师说,打地铺也成。
梅晓英住我家。
杨伯伯的儿子住我家。
还有谁,我都记不清了。
程老师就住在蛤蟆江。刘荫荫住在尤丁高家。自那以后,班上都说刘荫荫是尤丁高的媳妇,连洞房都入过了。
定了,我家是明早的集结点,他们得赶三四里路才能到,至少我们几个能稍稍睡晚些。
而事实上,第二天很多同学说都没睡着,太激动了。
我也一夜没睡着。
10半夏是夏天的一半
从坪溪内回来似乎没过多久,天转热了,像是到了一半的夏天。还真巧,学校团支部布置我们各班组织去挖半夏,说是勤工俭学。半夏?夏天的一半?在夏天一半时候长在地下的果子?我们多数同学从来都没听说过它是什么。
程老师说,半夏是一种药材。长在旱地里,上头一株矮矮的绿苗,浅浅地一挖开来,地下是果子,一粒一粒,比玉米籽略大些。我们要的是果子。学校已经联系了紫湖药店,药店负责收购我们挖的半夏,生的,不用晒干就可以。
程老师说,如果挖得多,班上可以留一些作班费。
我们都觉得很新鲜,也很愿意。以前学校的勤工俭学活动,每年多是在秋天,等收割好了庄稼,地里的红薯也挖了,山上的油茶籽摘完了。我们主要是去捡拾油茶籽屑,就是已经剩在落在山上树上的零星的油茶籽。油茶籽晒干了,用于榨油。茶油是好油,好植物油。
我们每人摊了任务,要交十斤干的茶籽屑。记得初一时,离霜降还早着呢,霜降是最好的摘油茶日子。邵大头他们几个人就偷偷摸到后山的油茶林,一次一书包,“捡拾”了好多次。他们把嫩嫩的油茶苞,摊在床底下,上面盖了一层编织袋。等到学校布置任务时,他们理所当然地就交上去了,一点事也不费。
后来村子里的人反映到我们学校来,虽然没有证据,但影响还是在的。张校长让总务处写了一张公告,警示全校学生,不得偷窃农民财产、庄稼、经济果实,尤其是油茶籽、柴火。值日老师到寝室来巡查,便也多了一项任务,就是侦察一下我们的床底,看看有没有异常。这等于给像邵大头这样的同学断了后路。
我就是从家里称好了带来交的。母亲说,十斤干油茶籽屑,那么容易啊,得上山捡拾多少生苞,谁家不是摘得光光的,扫过了一样。那是油,不是溪里的水,那么不值钱。像我们村的油茶林,都在离家里好远的荒岗上。多数同学家里都把学校布置的当作硬任务,父母亲都说,自己少用点啰,也不能耽误了孩子学校的事。
听说原来勤工俭学也组织学生去帮乡茶场采茶,或者回家里茶山采了,卖到乡茶厂去。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闹出意见来了,学校和一路之隔的茶厂关系变得不那么和谐。从此,采茶的活儿也就暂时宣告结束了。
我实在不太明白,既然是勤工俭学,我们的所得为什么不归我们所有。比如,油茶籽榨油了,学校食堂炒菜,学生却连买的份都没有。帮乡茶场采茶,也没有过听说学生得过工钱。私下里我们都在说,这是学校剥削我们的劳动。
学校自然也有学校的苦衷。那么多需要开支的地方,没有办法,要开源节流。教导主任张主任就跟我父亲说过,当个校长也有压力哦,老师越来越多,学校越来越大,以前杀一头猪就够分了,一年杀两次,教师节一次,过年一次。现在不够了,一次得杀两头,不然只能弄点子肉汆汤。
这回程老师说得很清楚,如果挖得多,班上可以留一些作班费,我们当然愿意了。
我分在去边山大桥头这一小组,住吴立忱家。事实上是我,钢钎,立忱三个人一个小组。钢钎这名字有些来历。别他中等个,看起来相貌温顺得很。有一回,在蒸饭房前的水池淘米。他排了半天队,刚好轮上了,正把饭盒伸过去时,从旁边答的一声,一个饭盒插到了他的饭盒上面。他不干了,当即用另一只手去拨那个饭盒。一个蹲在水池坎上的胡子发话了,怎么了,不让洗?钢钎头一抬,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像是初三毕业班的。
但钢钎不理会他们,两个饭盒顶了起来,一旁挤着好多等候的人。胡子叫道,他妈的,有种出来。钢钎说,等我先淘好米。插队的那个可等不了了,仗着不比钢钎矮个头,又有个伴,照着钢钎的肩膀猛推了一把。摔倒没有摔着,钢钎的米撒了一地。钢钎一急,还手了,不是用拳头,也不是用巴掌,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两根指头并住,倏地戳向了对方的额头。猝不及防,对方一个趔趄。龙头早让一边等候着的人趁机给占了。没办法,钢钎退了出来。
胡子跃下坎,直冲钢钎。胡子踢过去一脚,钢钎躲开了。然后钢钎又用他并住的两根指头,直取胡子的鼻子。胡子情急之下紧紧抓住钢钎的指头,先是一只手,然后用一双手,钢钎岿然不动。胡子一看有些不对,就松手了。胡子说,妈的,别是练过一指禅的吧。边上的人也盯着钢钎看。钢钎依旧那个姿势,举着他的两根指头。先前动手的那个说,钢钎,他的手像钢钎。
路过的一个女同学哇地一声,很有些崇拜地叫道,看《少林寺》的功夫!
许多同学跟着喊,少林寺的,打啊,打吧。
胡子他们赶紧溜了。
于是就叫开了,钢钎。
钢钎不懂得一指禅,但他确实喜欢武术。那时不是《少林寺》,而是霍元甲红遍中国,还有电影武林志中,那个什么大海的功夫真是了得。钢钎没事的时候就在书本的空白处描绘那些武功,南拳北腿。再没事的时候,就比划他的“二指禅”。
我们都有些羡慕钢钎,凭他的“二指禅”,竟然能吓唬敌人,轻易地退兵。在学校里,为抢水的纠纷而吵嘴而动手的,实在是太经常了。尤其像我这样的小个子,简直没有活路,只有等,或者借了像老大、村子农中生长利那样的外力。
我说钢钎,有你在,要是遇到找事的人我们不怕。
立忱说,遇到野兽也不怕,钢钎那“二指禅”对付野兽恐怕还有多。
钢钎咧了咧嘴,一口的黄牙。
按照立忱父亲的指点,我们上山了。这才知道,半夏不像田里的稻子,不像红薯,不像菜园中的菜,它们不是一块地生长着,而是没有什么规矩,挖一株两三粒,可能走上半里路,爬几道坡,再才能碰到一株,还不定底下就长了果子。有的就是光长苗子,不长果,像光打雷不下雨似的。
我们带了一把小锄头,一把小二齿,还拎了个竹篮子。眼看着过了小半天,还没挖到一小捧。钢钎说,塞我牙缝都不够。我和立忱也有些丧气了。立忱说钢钎,听说半夏是补药,你真可以洗洗把它们吃了。我说,那是,卖到城里不也是让城里人给吃了,钢钎你吃了,算我和立忱给你作贡献。
钢钎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过会儿我饿了再说。
立忱也坐了下去,又劝起他来。
立忱说,钢钎,不敢吃吧。
钢钎说,立忱,你们别逗我,谁不敢吃啊。
说完,钢钎抢过我手中的竹篮子,一把抓起来,连带泥垢地把那些个半夏果子统统扔进了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
我不知道立忱为什么非要激将钢钎,让他吃半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阻止钢钎。
吞了下去,钢钎说,看我会死啊,要再有,相信不,你们再挖来,我还吃。
我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们是来勤工俭学的,到时候拿什么交。
立忱说,钢钎你真会享受,那么好吃的,要再有得轮到我们吃了。
啊呸,钢钎吐出一大口口水,乳白色的,浓浓的。老子涩死了,那哪能生吃。
我把竹篮子朝钢钎面前一递。我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得了便宜卖乖,钢钎,反正我们不挖了,你得负责帮我们交差。立忱马上跟着说,对对对,刚才那些个辛苦你还真吃了啊。
钢钎站起身,手一伸,把小二齿给我。立忱的手正要伸过去,被我拦到了。我低声说,他有“二指禅”。哦哦,立忱像顿悟出了什么道道,或者像是我授给了他一个什么诡计似的。立忱举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指头并住,在钢钎面前晃了晃。我扭过头去,故意没有看到。
钢钎径自往前去了,真的没有要。我踢了踢立忱的背,走吧。立忱哼唷哼唷,无精打采的样子。
立忱说,怎么不分个女同学来呢。
我说,你还惦记着去坪溪内啊,谁让你家不在我们那,不然早像尤丁高同学,媳妇进洞房了。
立忱说,你还别说,这干活就是男女搭配,不累。
顿了顿,立忱又说,丁高真可以,看人家刘荫荫,倒追他呢。
丁高和刘荫荫,还真是我们班公开的秘密了。他们这回是一起去大举村,住在一个女同学家。两个男的,四个女的一组。丁高掉进蜜缸了。我说,我们哪能跟丁高比。我是说实话,立忱无论成绩还是家境,都跟我不相上下,钢钎也是。
立忱有些不服气,怎么啦,丁高三头六臂了。
下次再挖半夏,我就要女同学住我家,你和钢钎都别来。
立忱的话让我笑弯了腰。
看他说的一套一套,其实立忱这小子,基本上是个老实种子,看了女同学脸就先红了,哪有那本事,尽胡吹牛。有一次他帮王红莉淘米,被我撞到了,为了堵我的嘴巴,一连为我淘了四天的米。他近乎央求地说,你可千万千万保密哦。
我们赶上钢钎的时候,钢钎真以手为镐,挖了好几株了。他说,这儿多,都有我吃的那么多了,可以了吧。可以了,可以了,我和立忱异口同声。好在又没规定挖多少。但我说,咱们不能太少是不,到时候一比,会不好意思。
立忱问我,你说多了用作的班费,程老师能拿给我们做什么。我摇了摇头,我没想过。钢钎在我身后插话说,要是能看电影,包场,那我们就是挖两天也再挖。是啊,要是能包场就太好了。我说,一斤半夏卖多少钱,要挖多少半夏。
再挖两天我可不想挖了。我突然想,这没任务的勤工俭学,丁高和刘荫荫没准什么也没干,就坐在哪儿说悄悄话呢。我真羡慕,不,也是很忌妒丁高的,只是嘴上不敢说出来。班上像我这样心思的同学多呢,甚至都是。
回到学校的晚上,程老师在教室楼道看到我,向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有些忐忑不安。程老师说,你父亲请张主任传话,要我去你家里玩,请好多回了,我准备这个星期五傍晚去。我愣了下,既高兴,又惊讶。老师到学生家的家访,对学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前次,父亲到学校来找过程老师,结果没碰到。父亲也曾跟我说过,你请程老师来我们家玩。可是我不敢,一直不敢。
我隐隐地知道,父亲想让我留级。
这是杨伯伯的主意。
杨伯伯跟我父亲说,要去找班主任,主要的权利在班主任手上。要是有难度,找老张帮忙。在我的事情上,杨伯伯很热心肠。这一方面,他与父亲是几十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