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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次你的那首《致爱丽丝》弹得很好,看不出来你是初学者呀,我们都觉得你以前一定练过钢琴呢。”
是这样吗……夕颜不解地蹙起眉,可是她的印象中真的没有丝毫有关于自己会弹钢琴的记录了。那天坐下,当她的手指接触到那些黑白琴键时,就不由自主地跳跃起来,仿佛那些动作很早前就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也许就是希衍说的“习惯”吧。
“还是……”看到夕颜苦恼的样子,薇源凑到她面前贼兮兮地笑问,“还是你想隐瞒自己的实力,一般那种天才少女都喜欢把自己的优点隐藏起来,因为害怕过分而受到瞩目!”
“你小说看多了吧。”夕颜转头给了她一记白眼,“我自己也不记得是不是学过了,只是感觉那些东西很熟悉……”
“哇,你不是吧,这些东西也能忘记?!”
“我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夕颜很流利地扯了一个谎,大概是和希衍在一起久了,她撒起谎来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啊!”薇源惊吓地看着她,“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当然,这个是秘密哦,只有你知道。”
“哦,怪不得你要希衍照顾你。放心吧,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着薇源同情的表情,夕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恶,竟然撒谎骗人。就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下不为例,她心里暗暗道。
“哦,对了,听说上回社里的学姐们在整理东西时,在第三音乐室里发现了一架钢琴哦!那间教室听说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用了,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一架崭新的钢琴,而且还是二十几年前音质特别好的绝版钢琴!”
“可是放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崭新的呢?”
“这就是它厉害的地方了,听说音质好到爆哦!怎么样,想不想去看一下?!”
“可是你有第三音乐教室的钥匙吗?”
“当然!我早就猜到你想去看看,所以偷偷配了一把!”说着,她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开心地说道,“别忘了我老爸是谁哦!走吧!”
第三音乐教室在钟塔的顶楼。推开那扇厚重的桃木大门,夕颜看到空旷的房间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在沿窗洒入的阳光中,琴架上的油漆反射着簇新的色彩,让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一架已经放置了二十多年的钢琴。
薇源蹦蹦跳跳地走到窗子前,推开玻璃窗,空气中的清风优雅而入,带来一股舒爽的味道。
“哇,夕颜快来,这里的视野好好!”
二十几层高的空中,空气似乎都是清澈得没有杂质,伸手,她几乎能触碰到蓝天中浮动的云彩。透过那扇窗子,她看到整个圣徽学院的景色,那些簇拥的碧绿,还有五彩的花丛,以及远处紫蔓藤的繁茂。
薇源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夕颜,这时候你来弹一曲感觉一定很棒!”
“那弹什么呢?”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夕颜不好拒绝。
“随便吧,也许你一碰到钢琴,就有曲子出来呢,说不定还能自创一首曲子也不一定。”
“那好吧,我试试。”
夕颜浅笑着走到钢琴前,拉过椅子坐下,琴盖被打开,一排黑白色的琴键在空气中闪着点点晶莹的光芒。
修长的手指在璀璨的光点中扬起优雅的弧线,高高地举起,然后轻轻落下。
哆——灵巧的音符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有涟漪一般的清洌波痕向四下荡漾出去。
真的就像薇源所说的那样,一触碰到琴键就有音乐流淌出来,也许那些音符就储存在记忆深处,当有了作为媒介的钢琴时就从脑海中跳跃出来。
灵动的音符游走在空气中,轻轻拨动着风的细弦,然后串联成一片悠扬的旋律。清澈纯净的旋律带着最干净的音质轻巧地融入到和风中,像精灵有了轻盈的翅膀飞向房间的各个角落,穿过窗子,飞向了更广阔的空气中。
教室前,长长的走廊上,宽阔的操场中,泛着七彩光芒的喷泉前,同学们纷纷停下了脚步,驻足朝钟塔的方向看去,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讶的神色,因为在顶楼很久没有用过的广播中,竟然播放出一首钢琴曲!
优美的音乐,先是带着欢快的节拍,像童年嬉戏时的笑容,然后逐渐变得哀伤起来,仿佛开始有了成长的烦恼。
好美的音乐!同学们心里不禁浮现出了同样的念头。
但是——
没有人发现不对,包括薇源,也包括夕颜自己!
空旷的第三音乐室里,钢琴前的夕颜紧闭着双眸,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着,由刚才的轻柔渐渐到现在的急促,她能听到自己指尖在琴键上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弹奏着,有越来越快的节奏流淌而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键盘上牵引着她的手,让她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薇源目瞪口呆地看着夕颜,身为钢琴社的社长,她深深地明白这样的技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比她第一次看到夕颜弹奏时要强上千百倍!
音符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激烈,像雨点一般落下,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
蓦地。学校弓箭社里,正在给同学们做示范的冉希衍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弓,蹙起眉头望向窗外:“这是哪里传来的钢琴曲?”
“好像是从钟塔的顶楼。”
“我刚才听说是二A班的冉夕颜同学在弹琴,弹得真好!”一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社员说道。
“冉夕颜,不就是希衍少爷的妹妹么……”
是夕颜……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冉希衍脸色突变,猛然丢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整个人迅速地朝门外跑去。
“冉……”
“希衍学长怎么了?”
“天哪,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严肃的表情!”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
2、
钢琴声依旧在继续,夕颜感觉自己像被一张用音符拼凑的巨大的网给罩住,等到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却想动也动不了想叫更叫不出,她的眼前只有黑白色的琴键一起一落……
她怎么了……身体为什么会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嘭——第三音乐室厚重的桃木门被踢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但弹奏中的人却恍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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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五章 音灵之章(2)
“希衍少爷……”薇源从曲子中被惊起,然后她看到冉希衍那张从来都是带着轻松笑容的脸此时正显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望着钢琴前的夕颜。
“她弹了多久了?”走进教室,他严肃地问道。
“十几分钟……还是二十几分钟……”
“这么久!”希衍语气立刻变得紧张。
“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显然薇源是被他那从来没有过的神情惊呆了,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不对,太不对了!希衍看着沉浸在乐曲中的夕颜,不禁深锁起眉头,在她身上,他看到了那一个个音符正从钢琴的黑白键中流溢而出,而后缠绕在她身体周围化作一条黑色的光带,像绳子一般一点一点地束缚住她的身体,束缚住她的语言、她的感官,甚至她的思想!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钢琴!而是被音灵掌控的钢琴!
而夕颜身体里的影灵,无非就是他最好的“食”!如果不阻止它,那么再这样下去,夕颜的身体肯定会被操控住的!
只是,夕颜怎么会没有发现这架钢琴的古怪,怎么会傻傻地跑去弹呢?
“还有钢琴吗?”他沉稳的眸色望向房间的其他的角落,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
“其他的钢琴都在另外的音乐教室。”薇源小声地回答道。
不行,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
希衍走近钢琴,硬是用身体强行穿过音灵布在周围的结界,顿时他感觉到无数的音符如同绵绵细细的银针一般穿透过身体。疼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但他优美的双眉只是微微地一皱,便扶着钢琴坐到夕颜身边。
他感觉到音灵因为他的强行闯入而愤怒,无数音符开始如触手一般围绕而来,试图想要像束缚夕颜一般束缚住他。
雕虫小技!
他越是痛,嘴角却越是骄傲地上扬。白皙如无瑕白玉的手指放到了白键上。
指尖萦绕着灿烂的光芒,然后重重地按下,伴随着一个浑厚的低音,希衍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弹动着,一片音符随即从琴键中流淌而出,两双手在键盘上优雅地舞动着,两段旋律密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悠扬的旋律。他们在合奏,不,应该说,他们在竞争。在这段看似合奏的乐曲中,两段旋律在缠绕中争锋相对,一旦一方有所纰漏,那另一方就会趁机侵蚀!
随着旋律越来越快,希衍感觉那些音符从夕颜身上蔓延到他身上,像柔软却韧性十足的绳子,缠入他的身体,试图控制他的感官与思想。
他处在这个音灵的领域里,无法动弹,只能通过音乐来打败他!
于是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空气中,两股灵力在空中对峙,仿佛拉锯战一般纠缠在一起。终于——希衍修长的五指齐齐落下,重重地敲在黑白键盘上,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空气中破茧而出化蛹成蝶,彻底地压住了另一个逐渐凋零的乐音。
夕颜的身体一晃,手指终于从琴键上抽离,整个人软软地瘫在了希衍的身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晕了过去。轻轻地搂过夕颜的身体,他指尖心疼地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感觉到她近乎透明的肌肤上一片冰冷。
真是个笨蛋!希衍心里暗暗骂道。
“夕颜!”一旁的薇源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两个人在钢琴前合奏,然后夕颜便晕了过去。
她上前想要看看,却被希衍拦下了。
希衍抬头,他看到崭新的钢琴架上,正蹲着一个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留着齐齐的刘海,一件崭新的黑色校服却是二十多年前圣徽学院的旧款。他脸色惨白,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冉希衍,像一个等着要被老师处罚的小学生。
竟然是人的灵体,希衍皱起眉。没有去灵界,而是在这架钢琴中寄存了二十多年!那是需要多么强烈的执念!如果不是今天夕颜碰了这架钢琴,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他都不会被发现,要这样一直被禁锢下去。
站起身来,希衍的话透过空气径直地传到那个小男孩的脑海里:“在这里等着,我会再回来的。”然后冉希衍伸出手,温柔地横抱起了身边的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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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五章 音灵之章(3)
转身时,那层严肃的色彩从眼瞳中悄无声息地退去,俊美的脸上泛起一抹浅笑,然后他转看向身后一脸惊慌的薇源,神情轻松得仿佛刚才的神情只是幻像一般。
“小颜估计是累了,睡着了。”眨眨眼,他笑意盎然,看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刚才她还好好的。”
“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病叫‘恐惧症’?小颜就是得了这种病啦,叫‘弹钢琴恐惧综合症’,她钢琴一弹久了就会昏睡过去。”
“有这种病吗?”薇源瞪大眼睛,看着希衍怀里紧抿着双唇的少女,面带不解。
“当然有了,不过这是很少见的病,所以希望你替小颜保守秘密。”说着,他朝薇源展颜一笑,玩世不恭的灿烂笑容瞬间蛊惑了薇源的少女之心。
“是 。”薇源应道,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泛起了淡淡的疑惑。
3、
窗外香樟树摇曳出午后一片沉静的慵懒,空气中弥漫着树叶淡淡的香气。
安静的房间里,宽大的床上,少女拥枕而睡,如皎月一般淡雅的脸庞上是一副病态的美丽。
希衍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有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
“醒了?”
当听到这个声音在耳旁响起时,夕颜终于感觉到意识渐渐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当混沌疲乏的感觉渐渐从身体里抽离时,她才抬起重如千斤的眼皮。
一张带着古怪笑容的脸落入视线中,因为昏睡了太久,所以她没有看到那星辰般璀璨的眼底的如山重负似云烟般迅速消散。
“终于醒了,我还想要是你不醒我就亏大了。”希衍拍拍胸口叹道。
夕颜张开嘴,想说写什么,但是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听到她说话,他却马上明白她的意思。
“灰羽,把桌子上的水给小颜端过来。”一眼就看出了她很渴,希衍连忙让灰羽去拿水。
听到他的话,灰羽连忙翘起尾巴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然后爬上桌子,前脚抱着水杯蹦上床,把水杯放到希衍的手中。
“来。”希衍拿过软绵绵的枕头垫在床背上,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喝水。”他把水杯送到她的嘴边,轻声哄道,语气轻柔得如同暖风一般醉人。在这个时候,他温柔如王子一般,靠在他温暖的手臂上,他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那完美到没有缺点的轮廓,那一双似乎从来没有过哀伤的眼眸,还有那薄薄的双唇,微熏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脸上,像上好的葡萄酒顿时染红了她的脸颊。
“傻瓜,你脸红什么,快点喝水。”他嘲笑她。
看着他含笑的眼眸,夕颜脸红得更厉害了。她能感觉到心跳得很快,难道他都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很暧昧吗?
“乖。”看到她喝下水,希衍才满意地松开她,将她小心地扶着躺下,“你可别病太久,快点好起来,本少爷还指望着你给我们煮好吃的呢!”
他的话立刻让夕颜的情绪平复下去。原来是这样……
夕颜眼中有一丝失望闪过,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开始觉得堵堵的。
但希衍却没有发现她那微妙的变化,还以为她只是觉得身体还难受。
“好一点了吗?”
夕颜低垂着眼,轻轻点头。
希衍嘴角漾开一抹安心的微笑,很快,笑容又变得像往日一般调皮起来。
“我……怎么了?”良久,夕颜才艰难地开口,嗓音没有了往常的清澈,多了几分喑哑。
“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夕颜努力地回想,想到她走进第三音乐教室,想起她开始弹琴,想起她的指尖在琴键上游走,渐渐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钢琴中蔓延而出,掌控着她的身体,她想抽离想起身,却动不了……
那种感觉……
“我……”她震惊地看着希衍,难以置信!
“你差点被人的灵体给控制了,要是我晚到一步,你的这副身体估计就是别人的了!要是你的灵体真的被挤出了这副身体,就估计真的要魂飞魄散了,那本少爷我就亏大了!”坐在床边,希衍跷起二郎腿,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可是不管怎么听,左一句右一句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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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五章 音灵之章(4)
“可是……为什么钢琴里……也会有人的‘灵’呢?”悄悄地忽略掉自己刚才奇怪的感觉,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感觉像刚刚适应身体时那样难以控制。
“大概是因为‘执念’,所以他的灵魂才会没有去灵界,而一直待在钢琴里吧。”
执念?一旁的灰羽在希衍面前端坐下,长长的尾巴收在身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虚心听希衍解释。
“趁你昏迷的时候我让人去查了,那个小男孩在二十多年是圣徽有名的天才钢琴神童,年仅十一岁就获得很多国际大奖,但他在参加一场世界著名的比赛弹参赛曲目时,却意外死了。”
“死了……”
“这是一首很难弹奏的曲子,只要他弹完整就能得到冠军,但是他却突发心脏病死了,所以他一直不甘心吧,想要把这首曲子弹完。”
“因为他的执念,所以他一直留在钢琴中,他在等待有一天可以弹完这首曲子——但其实他不知道,他其实根本弹不出这首曲子的,无论他如何努力。”
“为什么?”
“因为弹琴不仅要看技巧,更多的是要看感情。他体会不了那首曲子的感情,所以他永远弹不出那曲子的韵味,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停地重复,如无限循环小数一样。”
“可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呢?在我之前应该有不少人都弹过那架钢琴吧。”
“因为你倒霉啊,笨!刚好会弹琴,身体里的灵魂又不稳定,正好给他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他完成这首曲子。”
“所以他操控了我的身体?然后去弹那首曲子?”
“要不然咧?你以为你能弹出那么复杂的曲子?”
“那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如果他的‘执念’真的强大到那种地步的话。”
“你太小看少爷我了!”希衍得意地扬起嘴角,“知道什么叫以暴制暴,以强压强吗?越是不服输的孩子,都是看不起弱者而崇拜强者的,一旦被另一个人战胜,他就会越听话。所以我就和他一起弹那首曲子,以实力战胜他,他自然就弃械投降了。”
“可是把身体借给他用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夕颜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何况,他只是一个小男孩,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有多么的辛苦啊……”她也知道等待的感觉,所以特别同情那个小男孩。
“你脑子烧坏了吗?”希衍瞪大眼睛,夸张地戳戳她的额头,“你那不叫借,那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的身体一旦被他掌控了,那么你就回不来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