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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
我和他其实没大交情,出事前他就是到店里拿碟子,出事后就见过三次。我怎么老惦记着呢……
不过,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说有地方去,能去哪啊。
我猛一惊,他可别走邪路去!坐起来,竟是一身冷汗。
×××××
我没喜欢过别人,除了父母亲戚,知己的朋友都没什么,我的世界就是电影加小说,整一个虚幻。
我其实不懂得关心人。
看沈斌躺在我的铁床上,昏沉沉发烧,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能上医院,店里又没药,大过年的外面药店早关了,回去拿肯定惹疑心。
我更多是忿忿,活该,谁让你不安安分分,活该受罪受伤。反正也烧不死你!
看他这么个高个儿躺在我铁床上都睡不直,嘴里低低地咕哝,眉头皱得老紧的。身上受的也不知是刀伤还是枪伤。
他啊,出了事就跑到我这儿。
他啊,他就是走了邪路了。
走了不归路。
我把我的虚幻世界和实际世界分得很清楚。
我就想做个租书店老板,开开心心看我的电影,单纯地活着。
他会改变我的生活。
而我的生活谁都不能改变。
吃饭的第二天晚上,我关了店门后就去他的兄弟小号山鸡--林栋复(我还以为是林栋甫呢)家,跟家里人说睡在店里了。
就我和他两个人,他拧不过我,说了实话。
他说在里面认识一个大哥,很照顾他,现在这个大哥也出来了,在上海开了个保全公司,要他过去帮忙。
保全公司?做保安?怎么搞得跟电影一样。
保全公司这种行当半黑不白的,还是里面的人开的……不过说到底跟我没关系。
唉,真还不如到我店里帮忙,虽然一开始有点麻烦,至少正正当当规规矩矩。
我没说话。
“你不高兴啊?”他眨着眼睛看我。
他眼睛特别好看。
我脸有点热:“谁不高兴……关、关我什么事儿!”
“你怎么脸红啊?”
“啊?”我推说热,站起来就想走。
“那好,我跟你一起走,我们去你店里看碟子吧,我特别喜欢那个《春光乍泄》。”他也站起来。
“那不是‘鸭片’么?你怎么老喜欢看这个!”这小子还有点眼光。
“就你能喜欢啊?”他也不瞧我,眼盯着地上,脚狠狠碾着林栋复家地板上的一只甲克虫。声音轻轻的。我却觉得诱惑。
“我开碟片店,那是职业需要,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职业需要啊?”声音还是轻轻的,脚停下来了,手却伸了过来。
“干吗?”手落在我肩上,他就占着个高,老勾我肩膀。
“走了啊,林栋复爸妈搓完麻将可都要回来了。”
他这人也是,小号山鸡硬给从自己家里赶出去玩,怪不好意思。
回店里。
一路上都没说话。
他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我让他别勾着我,可没让他不走并排啊。
“喂!”我停下来,大半夜的身后跟着个人真是古怪,“赶几步行么?”
“我不要。”
“喂!”
“我就不要!”
“你有病啊!”
他不吭声了,停在那儿。
生气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把我当妈呢还是当哥。
他才二十周岁。
没爹没娘。
可不管怎样,有个人需要你哄劝安慰,感觉相当好。
7
很喜欢《春光乍泄》,喜欢那个细节。
因为陪任性张国荣晨跑而发烧卧床的梁朝伟“好辛苦”,罪魁祸首却大言不惭半拉半求加撒娇逼着他爬起来给自己做饭——“我饿死了啦”。“你还是不是人,逼着病人给你做饭!”喊着这个话的人犹豫几秒后还是在做饭的时候,拿颗鸡蛋放进去。
就是因为这个细节。
和沈斌看完碟子已经老晚,他伸个懒腰,自在地像在自己家里。
“知道我喜欢这个片子什么?”
我看他。
“里面黎耀辉好好命,还能写信给老爸,还能低头认错从头来过。”他是笑眯眯地说着。
你没有亲人,不能从头来过么?心里忍不住难受。
“嗤,瞧你那眉头皱的,信啦?骗你的,让你可怜我呢!我可是没爹没娘的。”嬉皮笑脸的,一付得意的小样。
然后抿着嘴认真说,“我呀,就喜欢梁朝伟,真会疼人,换了我是何宝荣,死皮赖脸也跟着了。”
换了你是何宝荣?
你——
“哥,我喜欢男人的。”声音低下去。
我看他,他眼睛看着地,睫毛好长。
口干舌燥。
是么,我也是啊。
“哥,我喜欢你。”他抬头,盯着我。声音还是轻轻的,却一个一个字地敲到我胸口上。
脸好烫,我四处乱望,躲避他的黑黑看不透的好看眸子。
咽口口水。
我……我也是啊。
他的手伸过来,拉住我衬衫袖口。
“你呢?”
……
“我觉得你是好人,我没看错。”
……
“你来疼我好不好?”
……
我想哭。我特别想哭。
他手足无措抹着我的事实上已经流满脸颊的眼泪,有点慌。
“我……你别哭啊!我……”
紧紧搂住他,虽然比我小,却比我壮实的孩子,他肩膀比我都宽了。
他全身在战抖,反手用力抱住我。我都觉着胸闷了,俩人才分开。
大眼对小眼,红眼对黑眼,竟然有点尴尬。
“你眼睛特像兔子。”话里带着点调笑。
我咬住下唇,这回不是伤心,有点恼。多久没哭了,有没二十年?
就在这间屋里我们还打架,那时候的他……怎么会想到有现在。
他死死地盯着我,秃鹫盯死人的那种。
我更恼,我比他大好不好。
他又扑上来抱住我。
我真是从没过经验,跟别人亲密接触的经验。不过,现在知道了。很舒服。
他身上的味道,男孩子的,青春的味道。
头支着我肩膀,他闷闷地说:“我真喜欢你,老早就喜欢你了。”
“嗯。”
“你早就知道?”他推开我,又嘟嘴。
“啊?”我不知道,不知怎么就到了今天。他早就喜欢我么,以前那个满头黏黄头发的小地痞么,三天两头赖到店里来的人,喜欢我么?我竟没怎么惊讶。
自然而然就摸摸他头,毛茸茸一层短发渣,这样反倒清爽。
小脸有点红,又趴到我怀里。
“我就想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过,要知道你那么容易就上钩,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了,那时候就该直接来。”
直接来?那时候啊,要是那时候,直接说,得吧,我把你劈死。
“喂,你就不吭声,我晓得,你那阵可瞧不上我了,见着我像见了鬼。”
他胳膊上更用劲,我腰给他箍得生疼,我挣了挣,他却死都不放。
“哎哟!”肩膀上痛得钻心,这死小鬼竟然咬我,“你是狗投胎啊!”
“出声儿了?”
他火辣辣的眼神,黑黑的眸子,似乎放出点光亮,不那么看不透。
“钱季鹰,我们做,好不好?”
8
“叫我哥。”我喜欢他叫我哥,很有感觉。
我的名字太老土。
“哥。”他笑得暧昧,“做不做嘛?”
我也想试试,虽然想过很多次出家做和尚的事,可一辈子做童子鸡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很紧张,不过不想让他看出来,好歹我是他哥呢。
幸好我有时候睡在店里,还有些洗漱用品,我催他去刷牙洗脸洗脚——洗屁股,我支床铺被子。
“你洁癖!”
我啐他:“就你那脏样。”我可没忘他家那个垃圾堆。
死小孩不情不愿去一边洗漱。
我突然想,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哦,想着就偷偷瞄他。
“啊——不要脸!偷看!”我被他叫得窘死了。
“叫什么,联防队还以为有贼呢!”顿了顿,再嘟哝一句,“看看……又怎么了。”
他屁股还真白呢。
他坚持要关灯,我也不好意思,就关了。
小铁床很窄,俩人窝在一张毛毯里,只能抱得密丝密缝。
我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腰侧一根根的肋骨,小小硬硬的乳头,腰背,结实的屁股,和他的那根。一一摸捏过来。
“还有大半夜呢……别急……”他粗粗喘着气。
我就是急,堵上他的嘴,高露洁的味道。他有三十二颗牙,操,我才二十八颗……
下面早就硬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我没做过。
他竟然闷笑,凉手一下子握住我的,上下揉捏起来。
啊——啊——啊——我死咬住下唇。
爽。
比自己做爽一百倍,他的手,啊——
是嘴,他的嘴包住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里雾里九天里完全不知道了。
等我到了实地上,俩人汗腻腻,他的那个直直顶着我大腿。我伸手,握住。
呀,抱歉,第一次手劲大了。他吃痛下,嘶叫了声,我慌了,他却乐得直笑。手一把包上我的手,在他的上面从缓到慢动起来。
结果两只手动来动去,我倒又硬了。
“挺能的么,哥。”他泄了一回,贴着我耳朵吹啊吹。
我急着呢,在他大腿上摩着。原本还以为自己和尚命,二十的时候都对这个没念想,看来还是没遇对人。
他还逗我,手直接伸到我后边使劲儿按压,我吓一跳。不用吧,这个不用吧。
“噗——,看把你吓的。”贼手缩了回去,我倒过意不去。“上我吧,嗯?”
啊?
他折个身,往手里吐了口唾沫,伸到后面,好像是抹了两下,再握住我的就要往里插。
再没常识也知道,那里又不是天生用来插的,哪那么容易。
“用、用手就好了。”
“罗嗦!”没开灯都觉着他的眼睛在放箭,那么想让我上啊。
我也是箭在弦上,想客气都客气不了,就着他的手,把住他的腰,就直接上了。
我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还在用剩下的约万分之一的脑细胞去想能不能用雪花膏代替润滑剂,竟然顺利直插到底。
是紧,可是,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被上了,而且也不是第二第三次,是第N次。
不过那时真管不了了,真是爽,我冲啊冲啊冲啊,等我爽完,才发觉身下的他有点发颤,不是有点,几乎是在打哆嗦,背上全是汗。
“疼么,我……”
他没吭声,隐约看到他爪子紧紧攥着床边的横杆。
我,我怎么那么混,忙伸到他那处,没出血。我知道没出血。可他前面缩成一小团了都。
“斌斌,痛么,我不是人,你说话啊……”
“我、没事。”声音像是牙齿缝里出来的,“这次、饶过你,你等、着,下、次轮到我……”看他难受成这样,还故意带着点调侃安慰我,心里乱难受的。
这小子。
让他伏在我身上,抱着他,他的下巴支着我肩膀。他喜欢这姿势。
轻轻刮着他的背。他的背没大腿滑腻,好像有些疤痕。
想了想,我还是问出声:“那时在看守所,那个姓吴的有没占你便宜?”
感到他一僵。他不吭声。
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他不在法庭上说是正当防卫,根本没啥奇怪,这种事情宁愿死也不想别人知道吧。这倒好,我这么上他,我……
他突然亲我。
“我不是正当防卫,没等他动手就往死里揍他。”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斌斌,你……”
“我最恨那种人。”声音里真是有股冷森森的杀意,我信了。
是这样么。可为什么。
我真想再问,你先前,谁跟你……
可他累得那样,那还问得出。
过去就都过去吧。我想和他一起。
早上我醒的时候,他都在穿衣服了。
他的背上很多一道道的白色疤痕,只比肤色浅一点,看样子是旧伤了。近腰的地方还有块茶杯口大的褐色疤痕,不知道什么弄成的。
丁红梅的姘头是虐待狂。
他发现我醒了,急着就转过身:“你又偷看!”
我伸出手:“来让我抱抱,斌斌。”
“肉麻。”他恶虎扑羊压到我身上,真得庆幸铁床的牢固。
我紧紧抱着他,紧紧紧紧抱着他。“下次你上我。”
“这还用说。我技术呱呱叫。”
×××××××××
他第二天就去了上海。
我真想留他。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笑我。
还向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不走邪路。
可他食言了。
☆☆☆莹川于2005…01…04 14:47: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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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他走后没多少天,我正好去上海进货,准备进完货和他一起回来,他老娘丁红梅两周年忌辰到了。
想想真不可思议。
坐在东进的火车上,也不知道怎么了,礼拜天还那么多人去上海,挤得够呛。我买的还是站票,站了一个钟头有人从苏州下才坐上位子。
好久没去上海进货了,这次去也多半因为他在那儿。
他去了上海,我真的惦记。
真的和他做了。
每想到这儿总要咽口水,即使很久很久以后都是。
我的生活要发生大地震了。
有点害怕,确切说还不是害怕,是紧张激动加惴惴不安。常常一个人想事情,手上捏出一把汗。太脱离我的预计,我怎么就让它发生呢。只是当时早顾不得了,他垂着眼睛,抬起头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就为了这一刻,我也顾不得了。
我想我根本没我自己想的那么淡定。
想抽烟。
难免会想以后要怎么办。
根本不能也不想让他离开我的生活。可……
再说吧,我有些乱,我没他那么笃定。他怎么那么确定,如果当时我拒绝呢,如果我根本不喜欢他呢,如果我上了他就玩完呢……
他年轻比我有勇气,还是他本来就比我勇敢。
想起他承受我时簇簇发抖的背脊,我咬紧牙关。
至少我是他哥,不能不如他。
文庙也挤得够呛,幸好拐拐转转到了外围小铺子,挑了点动画。现在时兴动画了,电脑放的那种,质量很不好,只能卖不能租,租了几次就不能看了。不过确实有不少好货。
回去还是坐快客吧,火车站查得挺严的。
这时候我都知道那些女孩儿干吗争先恐后来借书了,好些都是冲什么BL来的。BOY’S
LOVE。真够新鲜,女孩儿怎么会要看这个呢。我还试着问过阿芬,小姑娘看起BL,哦哟,要是高考能这么上心,早不在这儿看店了。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还说什么来着,这是真爱,你不懂。
啧啧,我不懂,她懂。
起先吧,还都是小日本的东西,这些时候台湾的也出来了,不过质量差多了。
唉,这租给小姑娘看真好像有点缺德,年纪也太小了点,可,有生意不做么?转念想想人小日本看了这么些年,不也还挺狗日的,说不定小孩儿从小受变态教育,以后不受人欺负。
出了文庙,拿了他的保全公司地址问人,都说不知道,后来问到了警察叔叔,说是“××公车转××公车再转××公车,然后走一站路到”,结果他同事不认可,说还不如“先打的到人民广场下地铁到××站后转×××公车”,这样虽然多花十块钱,可是不多走一步路。
我都不知道听谁的,唉,上海就这麻烦,贼大。
好不容易摸到那地方,是高层大厦,幸好穿得还算挺刮,进去没被门卫难为。到了二十五层,找到“保利美保全公司”,整个公司就是一套三室两厅房子,要么是休息日,就只有一个小弟在,比沈斌还小。“你找斌哥啊,他马上就回来。”挺热情的小孩儿,给我倒了水,让我坐。
没多久,他回来了,后面跟着五六个大汉。进门瞧见我,脸上竟然红了两条,有点羞。虽然就那么一两秒,我却看得心花怒放。
他穿得也齐整,T恤牛仔裤,头发长长了些。
听他跟后面人说“这是我表哥”,那些大汉都挺恭敬朝我点头,看样子他还是个头儿?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后来俩人进了个小店简简单单点了几个菜,两罐啤酒,坐下来。他也不坐我对面,跟我挤在一边。
我看他在保利美(暴力美?)公司混得不错,就没好意思提让他帮我看店。
他吃吃酒,就朝我瞥两眼,也不说话。我在桌下踹他,害羞啊?
“我怕你生气呢。”
嗯?我看他。
“你没生气就好。……那个公司还不错吧?”他吃菜,不看我。
“不是歪门邪道就行。”
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个东西给我看:“公司给配的手机哦,漂不漂亮,三星最新款N188。有这个联系就方便多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就今天,你给我打一个,我立马接你去。”毕竟还小,有了新鲜东西就抑不住兴奋。“过些时候我发薪水也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那时候手机还挺稀罕,不像后来拣垃圾的都人手一部。他们公司给配的还是个进口的,得三千吧。其实我也想买一个,就觉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