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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一边回想一边说：就是……一群领导每天往不同的地方跑，或者呆在屋子里开会，或者到一些贫困的家庭送钱。
宁空笑问：什么叫一顿领导每天往不同地方跑？
小雪说：谁知道，就是一群人走到一个地方，然后指手划脚地站在哪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本市的新闻节目就是爱播这些，我们村里的牛打架了这么新鲜刺激的事情他们都不来录取，却爱录取那些挺着个大肚子的大胖。
嘘！宁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这些话不能让领导们知道。
小雪不解，问：为什么？
宁空说：因为不可以啊，让他们知道你说他们的坏话啊，会把你家的电视讯号给切断，你连爱情剧都没发看。
小雪面露骇色，说：难道不能说坏话？
宁空说：是不能说真话。
小雪说：老师说要对人说真话，不能说谎，要做诚实的孩子的。
宁空说：孩子是诚实的，但人不是诚实的，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雪悻然地瞥了宁空一眼，心想，这空哥哥每次找不到话说就说这句你长大了就知道。
小雪说：那老了之后呢？
宁空说：老了之后就死了啊。
小雪说：你胡说，我爷爷还在。
宁空说：那是因为你爷爷还没老啊。
小雪问：那你说老了之后就死了？
宁空说：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就算到了八十岁都不会觉得自己老了，到他认为自己已经是老了的时候就是他生命到尽头的时候了。
小雪眨着她那双标志性的大眼睛，满腹狐疑。虽然宁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自从回来财才村之后就时常说出一些就连自己也参不透的莫名其妙额话来。
宁空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雪不想继续在这问题纠缠下去，转身蹦蹦跳跳地流到后院，还说：我摘苹果去。
宁空连忙跟上，说：苹果没长好呢！
两棵苹果树在宁空和小雪的悉心照料下生长茂盛，但似乎最近没有再长高，因为枝桠都被那沉重的果子拖坠垂下。树上已经结满了手指甲般大小的青色果子，宁空数过果子的数量，一共有一百一十个。有些路过此地的村民看到两颗苹果树都为止诧异，说这是变异品种，因为现在不是苹果开花的季节，也不是结果的季节，但现在不但开花，而且结了果，就和种蔬菜一样的迅速。
对于果树繁殖过快，小雪则认为这不是变异，而是泉水和土质的作用。这是宁空也觉得有道理而且唯一能说通的解释，他很满意这个解释，就是需要这种的与众不同更能特出自己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要不是自己日日坚持打理能打动果树这么快结果吗。
小雪指着地上的小草说：快除掉。
宁空在围绕着果树转圈，观察果子的情况，无暇顾它，说：你除。
小雪叉着腰，站得挺直，说：我帮你义务除了这么久。
宁空随口说：我说小雪，我们感情这么好你还计较这些小事情啊？
小雪顿时心花怒放，等的就是这句我们感情这么好，说：好吧，看在感情份上。
地上只有一颗两厘米高的小草，可以说还处于幼儿时期，只要看到地上有草小雪就会叫宁空除掉，而宁空有时候会自己动手除草，但偶尔会叫小雪帮忙，亘古不变的理由是，我们感情这么好。
渐渐地，小雪喜欢上这句代表情谊的语句，但前提是那说这句话的人必须是宁空。村里的黑猴经常用语言来调戏小雪，小雪采取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来应付，有一次黑猴厚着脸皮说我们感情这么好你怎么就不理我了呢，因为这句话小雪终于开口回击黑猴，说了一句，讨厌死你了，混蛋。同一句话，但由另一个人来说确让听的人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人是不可能爱上一句让自己听起来很欣喜若狂的话，只会爱上说这句话的人，而首要条件是，必须一个人。
小雪蹲下身子，伸手攥紧草的茎部，稍微一用劲，就把小草连根拔起，在人的心里，花同样是一种草，但小草也是草，但小草就这么的不值钱，不是没有价值而是没有价值观。所以人们总能很轻易地把小草拔起，然后总是习惯性往一旁扔。
小雪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除好了。
宁空依旧在凝视这青色的小苹果，说：哦，多谢小雪，果子成熟后的就让你第一个吃。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记起在很久之前自己暗自承诺过要把结出来的第一个苹果送给黄晓雪。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话，但小雪还是兴高采烈，说：好，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小雪开始在幻想第一个苹果会是什么味道，甜的？酸的？苦的？辣的？肯定比蜂蜜还甜。
忽然地，宁空吃惊说：咦！小雪你失职了。
幻想被打破，但小雪没有任何不满，问：什么？
宁空指着脚边上的草说：这还有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小雪走近蹲下身子一看，地上正有一棵和刚才拔掉的草一样高度的植物，说：这不是草来的。
宁空说：不是草那是什么？
小雪仔细看了看，目不转睛地说：反正不是草，不是一般的草。
宁空也蹲下了，说：不是*干嘛说不是一般草？
宁空仔细瞧瞧了瞧，发现还真的不像草，但它和草一样高，比起草来更像是树。
小雪惊呼说：我知道是什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呼把宁空吓得打了个颤抖，宁空问：是什么啊？
小雪倏地站起来指了指果树上的叶子然后指了指地上的草，说：你觉得有什么相同吗？
宁空看了看果树上的叶子然后看了看地上的草，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不都是叶子吗
小雪喜不自禁地激动说：是一样的叶子，叶子是一样的。
宁空奇怪地瞄了一眼果树的叶子，又仔细地凝视了草上长出的小嫩叶很久，半天后嘴里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他说：……这是……苹果树的……叶子？这棵草是苹果树？
小雪笑不合嘴，说：哈，这不是草，是小苹果树，太好了，播了种子就肯定会有收成，虽然现在离收成还很远，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嘻！
宁空问：你播的种子？
小雪说：是啊，你来的时候这果树不是很多果子吗？你让我都摘了，我吃了几个就不要了，还把果籽撒在地上，看能不能长出果树来，现在真的长出来了。
宁空忙问：那还其他果子呢？
小雪歪斜着头回忆说：那时候，我就吃了两个，实在是酸得吃不下了，所以就送给同学，同学都说嫌酸所以不要，我不想吃你也不想吃同学们又不愿意吃，所以我就用袋子装起来放在楼梯底下的角落里，啊，说起来我放在那里很久了，都不记得了。
小雪仓促地走到楼梯底，掀开角落里的一个小箩筐，一看，那袋子还在，心里放松了下来，但随即就提心吊胆起来。苹果是水果中的一种，放久了会不会烂掉？小雪把袋子拎起，来到宁空面前，说：空哥哥，你检查一下果子怎么样了。
宁空接过袋子，透过袋子能隐若见到里面的果子，把袋子放到地上，利索地解开并不扎实的结，袋口一开，一阵让人窒息的恶臭从袋子传来，宁空想也没想看也没看地给袋子打上结。
宁空说：应该都腐烂了吧。
小雪捏着鼻子说：不是说苹果这水果能放很久的吗？
宁空说：可能苹果们不甘心你就这样抛弃它们，所以就自杀了吧。这是一个连宁空自己都难以忍住笑意的牵强理由。
但小雪就是天真地信了，她说：那是不是要挖个坑埋了然后插上几炷香？
宁空笑说：你不会是来真的吗？
小雪说：当然啦。
宁空说：还是扔了到垃圾堆里去吧。
小雪立即就反对说：不能，肯定会被狗和猫翻来吃，再说了，哪来的垃圾堆啊？
宁空问：没垃圾堆垃圾都倒哪？
小雪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我就不知道哪有垃圾堆。
宁空又重复问：没垃圾堆垃圾都倒哪？
小雪说：直接扫到门口，让它们随风而去。
宁空拎起袋子，掂了掂大概重量，说：你说需要多大的风才能把这袋子和袋子里面的东西给吹走？
小雪想了想，说：龙卷风肯定行！
宁空笑骂：真有龙卷风的话整条村都被吹走呢。
最后两人决定把这些腐烂了的过期苹果埋到地里，挖个半米的坑，打开袋子把果子倒进坑里，不封在袋子里是希望果子在泥土里彻底腐烂或被蚂蚁彻底啃食完后就只剩下果籽，然后果籽在地里吸取养分，接着生长，然后长大成树。这么单纯的计划当然是单纯的人才能想到，而聪明的人只会想到诡计。
埋葬结束后小雪在松动的泥土上不停地踩踏，要让泥土结实些，不能被鸡鸭猫狗等野生动物闻到味道而来此地翻土吗觅食。
宁空看着像个活泼的猴子一样在泥土上狂跳的小雪，说：你觉得这真的可行吗？
小雪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停止跳动，说：可以啊，肯定可以防止小鸡来偷吃。
宁空说：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用果籽来播种，能行吗？
小雪一脸不解，说：怎么不行啊？行啊，看，前些天我播的种不就发芽长出果树了？
宁空问：那为什么别的村民都种不出果树，他们都播过种啊。
小雪堵嘴说：我哪知道这么多，或许是那些种子不是这个品种的吧，或许这个品种真的是变异的。
宁空最后也确信这是变异品种，或许不是变异，而是这个品种本来就特别，又或许，这本来是盘栽的果树就是这么的出人意表。
联名上书的信件在寄出去之后的三天书记才收到，书记看到信里的内容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紧缩，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妈的。
所有的领导每天必须做的事情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是开会，不分大小，总之有事情就是要开会，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领导身份和在社会上的地位，而每次开会，罗定新闻的记者总会在场旁听，并手持摄像机，却不是随时开机，只是拍一分钟画面就已经足够上传到新闻节目上。
在收到信的书记翌日就召开了大会，书记，副书记，市长，副市长，主任，副主任等等所有一切罗定市高官和多名副高官，市委领导班子，市人大领导班子，市政府领导班子，市政协领导班子，罗定市地方面积不大，却有这么多个班子，真是可以开一个戏班子了。
所有正的书记市长等人都坐在高台上，而所有副的书记市长和其他政府人员就像小学生上课一样在下面座位聆听，桌上有笔记和笔，要求每一次开会都要做好笔记。
书记通过麦克风说：大家，知道这次开会的主要内容了吧？
被称之为大家的人们齐声响亮地说：知道，为了财才村上诉一事。
书记颔首说：很好。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张上面写满了字的纸张，正面是苍劲有力的毛笔字背面是乱七八糟的百姓前面，书记说：这张就是前天我收到的信，是一封求救信，财才村的村民们让我们帮他们保护他们的家园，这事情大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大家回答：是的。
书记说：好，下面由市长说话。说完就把麦克风递给市长。认真听课的学生们井然有序地鼓起了掌声。
市长说：我考虑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财才村在无理取闹，并且阻碍我们罗定市的发展，我们罗定市的经济崛起都靠开发商建筑高楼，高楼越多，标志性的建筑物越多，我们才能感觉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大都市而不是一个小城市。
市长停止讲话，端起杯子喝一口水，所有的领导都有一个如同习惯一般的惯性方式，就是说话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而且可以把一句普通人一秒中就能说完的话说上两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市长继续说：罗定市的经济为何迟迟不上轨道，就是有了和财才村这样不支持反而反对的村民，这些人不求上进不思进取难成大器也不能成为大器！最后一句说得慷慨激昂口沫四溅。
市长缓了口气，说：我们罗定市的发展并不缺人才，也没什么人才，只是缺少了一些大型的建筑物，例如我们市的国际大酒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酒店完工之时就是我们罗定更上一层的时候，我们一直都抱着聚人心，打基础，促发展，树品牌的思路宗旨去想去做的，我们要加快罗定市的发展，必须和开发商合作，直到有一天所有的楼都成高楼，所有的建筑都成风景，所有的风景都成罗定市的名气之作！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所有人都鼓起了掌声，好像有蚊子在自己手心上撒尿一样拼命地拍死命地拍，不留余力。直到市长挥手喊停。然后所有卖力拍掌的学生们都把手伸到桌子下台上领导们看不到的地方，在温柔地搓着呵护着自己的双手。台上的领导们当然知道每一次出现掌声响亮的时候台下的人都会出现如此行为，但谁都没有开口阻止或说些什么，因为他们曾经都曾这样过，而且经常因为拍掌而导致骨折，经历了多次刻骨铭心的骨折才能坐上领导之下群众之上的领导之位。
市长说：所以我们应该支持所有的发展，就算发展到最后还是没有展翅高飞我们也要帮助他们崛起。说完这句市长又把麦克风递给了书记。
书记说：刚才市长都说了，我们要支持发展，我想罗定市的所有人们都希望将来有一天罗定市成为一个风靡全国，人人皆知的发达城市吧？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们的首要工作就是把这长久的距离无限性地拉近！
最后一句感人肺腑激荡人心，又引发了众人的热烈掌声，热烈过后总是惨烈，使劲拍掌的人们都暗自叫苦。
书记说：我们一直都很明确自己的工作，老百姓们也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但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懵懂无知，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自甘堕落，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想做反动派，我们不能为了一条村而放弃了一座城，如果发展得当，一条村都能发展成一个镇，或者一个市，或者一个省，或者一个国，我们不能否认任何一个人的力量，我们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书记又说：既然我们都这么支持本市发展，是不是就必须整治一下这一小撮不懂得为罗定市着想的愚民呢？对于这次财才村的联名上书，大家觉得该怎么处理呢？这就是这次开会的主要目的。
无论大会还是小会，开头几分钟或几十分钟前的话总是一些明知故说的废话，这些废话看似毫无用处纯属多余其实是用处重大的必须品，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给台下的小学生们洗脑。
书记说：我们的市长已经想到了一个方案，下面交给市长。在胡乱嘈杂的掌声中书记把麦克风递给市长。而刚才所说的“大家觉得该怎么处理，这就是这次开会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要你们来坐着听我们说话，听我们高层的方案。”
市长说：我的方案有两个，一，就是给财才村的村民上一节教育课，好好的教育他们一番，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发展这两个字对于我们罗定市的重要性，第二，就是警告财才村的村民们，阻碍罗定市发展是不对的，必须得支持发展，如果发展不了或发展缓慢了就是他们村惹的祸。
郑重其辞的说话方式是很费劲的，所以市长不得的缓下来歇口气，这说话方式虽然费劲，但领导们就是喜欢费劲，话中带劲的言语才深入民心深得民心。就算听众忘记了说话的内容，至少也会记得河东狮吼这个成语。
市长说：这两个方案其实是一个方案，因为都是思想工作，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思想工作，总不能霸道施工吧？不过话说回来，董国光想到要在农村起建筑也是个很好的发展计划，可以促进旅游业的优势，但财才村却是持反对票，这摆明了就是让我们政府难做啊，大家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可以提出来。
台下一直在装作很认真地在听课的小学生们一听老师询问自己有什么好方法就可以提出来都霎时炸了开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议起来。但谁都没有提及过关于财才村上书给领导的事情，普遍都在说昨晚的电视剧剧情，有的在思索下班后去哪儿吃饭，有的单身汉在说哪家的女孩很有身材，甚至有人在讨论一家*网站上面的内容，并叙述得有声有色如同景在眼前。由于学生们讨论得太过于激情太过于投入，忘记了现在还在开会中，说话的声音愈发地加大。
台上的领导趁着这个讨论的时间都抓紧时间喝水抽烟和扯谈，一支香烟的时间，讨论的时间到了。
市长说：大家安静。
小学生们立即正襟危坐。
市长问道：大家有没有想到什么方法？
学生们缄口结舌噤若寒蝉顿时全场一片死寂。
市长叹息了一声，说：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难处理的了，这样吧，把我刚才说的两个方案给合成一个方案去执行，只要做好思想工作，必定能让那群不求上进的村民们天天向上，大家意下如何？
你都决定了还问我们做什么？这是小学生们心里的疑问，但没有谁会愚蠢得提出来。
小学生们说：好，很好，非常好。
市长说：今天的开这个会议主要就是要解决财才村的事情，既然这样解决方案已定，那么就……散会吧。
一听到散会二字台下的小学生小官员们立即身心放松下来，各自心里都在暗叹说，终于不用再继续拍掌了。
开会到散会，只有书记和市长使用过麦克风，其余的领导都是来霸占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来旁听。
书记一踏出会议室就掏出手机，从通讯录中翻查一个人的号码，董国光。然后拨打过去。电话很快被接听：喂？
书记笑说：老董啊，会议开完了。
电话那头的董国光很有默契地会意一笑，说：嘿，大领导做事我一向爽快，一起吃顿饭怎么样？你和市长一起来，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书记说：好好好，我们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