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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就明白了淮阳王的担心，知道十三叔是为了这个站在这里不走。
心里说不清楚的酸酸甜甜。
想了半天才羞羞答答地哼了出来，“你是我的夫君，你来决定就行。”
淮阳王得了这句话，觉得林乐霜就是在表态，无论是刀山火海都要跟着他去。
即便是宫宴之中有什么不愉快，她也不在乎。
他的眉眼舒展，即使隔着晃动的冕旒，那张宜喜宜嗔的白玉般的面庞上依旧展现出来了令人惊艳的光华。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淮阳王轻声说。
林乐霜点了点头。
幂篱跟着轻轻地动了动，淮阳王的冕旒也跟着微微晃动。
远处，清河国太子缩在马车里，拿着长长的竹筒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心都快要抽起来了。
作孽啊，明知道看了不舒服，可就是忍不住要去看。
太子气愤地将竹筒一丢。
有林大将军在前面做示范，最终淮阳王还是象征性地站在粥桶旁打了一刻的粥。
激动的百姓连粥碗都捧不稳了。
端着粥离开的时候，步子虚浮，差点将粥碗豁了。
林简悄声对女婿说：“你今日不能只在我家的粥点看，也需要到别家的粥点看看，让他们感受到皇室对这件事情的看重和认可，人家才会卖力做。”
元明点了点头。
这一天，淮阳王平易近人，仁德典雅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而宝塔寺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乐霜带领的小娘子们将施粥点就设在了宝塔寺的山脚下，粥熬的厚厚浓浓，还带着施药。
许多穷人没有上山，就在她们的粥点吃了腊八粥。
同样的事情，在散落在长安城各处的施粥点都上演着。
不同的是，这些施粥点并没有施药。
施粥点的窝棚上写了各家的名号，由各家安排人员煮粥施粥。
出了问题，自然也是各家自己负责。
淮阳王带着林太尉来巡查了一遍，当众说了一些夸奖他们的话，让各家都觉得面上有光。
王谢两家当然不在乎这个，他们更在乎的是世家大族在民众们心目中的地位。
有了这些施粥点煮出来的腊八粥，穷人们当然不会再舍近求远爬到宝塔寺上去求佛粥。
早早就拖儿带女的在施粥点打粥喝了。
知道施粥点每天都会有粥喝，能够喝到出了正月之后。
激动的人群跪在地上叩首，声称要为这些施粥的家族们建立生祠，用香火供奉，日子好了，决不能忘了这番大恩大德。
宝塔寺只有信徒们依旧前来领佛粥。
信佛之人都通晓腊月初八，释迦牟尼吃了牧羊女供奉的羊乳之后，悟了佛道的故事。
他们相信宝塔寺的佛粥能让他们得到佛祖的庇佑，消除百病，平顺的过完这一年。
事实却与之相反。
今年的粥比往年的粥要稀了不少。
慧空和尚得了净能等人募捐来的银两，却并不舍得都放在佛粥上。
清远方丈行事乖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得罪皇家，慧空和尚趁着此时掌管寺中庶务，要多存点银两防身。
信徒们往年可没有捐献银两，都是和尚们早早就四处化缘，将化缘得来的万家米百家果放在一起煮。
今年信徒们都尽其所能捐了不少，却发现这粥稀的有点过分。
他们的心中都有了不宜说出口的疙瘩。
慧空和尚之所以将粥做的稀，是因为往年宝塔寺的佛粥早早的就被一抢而空。
可谁知道城里多了那么多的施粥点呢？
到了正午时分，宝塔寺前面放的粥桶还没有施完。
山门前冷冷清清。
以往那些前来只是图碗粥的人们，虽然可能不懂佛法，但还是会站在山门前询问一些佛家故事，听听和尚们讲些因果。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还有一些在山门前卖些小东西的货郎不时吆喝几句。
有些人听得高兴了，就会入寺内上香，和佛结个善缘。
今日，却没有什么人来捧场。
信徒们都觉得有些寒酸了。
清的能够照的见人影的粥桶，三三两两的信徒，呈现出败落之相。
更让人难堪的还在后面，有一些信徒喝完粥没有多久，就腹中雷鸣，痛的满头大汗。
“肚子疼，肚子疼……”
肚子疼的人越来越多。
茅厕已经不够用了，信徒们开始漫山遍野地找排泄之地。
清远方丈毫不知情，只觉得今天的宝塔寺有些过分的冷清。
往日里，早有不少施主进入宝塔寺上香、捐功德、求签、请高僧讲因果了。
今日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信步走出了供奉佛祖的大殿，朝山门处走去。
山门处也是安静的厉害。
即便是经常闭关，很少在寺庙中过腊八日，清远方丈也觉得很不对劲。
这一阵子，他心里懊丧，还要照顾重伤的国师，并没有过问过慧空关于腊八日的事。
“里面的人快点出来啊，我都快要拉在道上了，”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喊声。
第901章 茅厕拥堵（）
清远方丈的心中不悦，近来总是受到国师大人的言语侮辱和凌、虐，让他很容易冒火。
听听，这是什么话？
竟然在寺庙里如此喧哗。
粗言秽语的也不怕惊扰了佛祖。
慧空和尚是如何管理寺庙的？
清远方丈捏了捏手腕上的念珠，努力让自个的心情平复了几分，脸上重新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来，才朝着喊叫的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他的步子不由得就停了下来。
一条长长的队排在露天的茅厕前。
许多人抱着肚子，脚在地下颠来颠去，像是在强忍着腹中疼痛。
忍不住了就不停地嘟囔骂人。
大意无非都是在催在里面的人快点，他们快要拉在外面了。
“我快要拉出来了……”
“里面的人还不出来，掉进粪坑了……”
抱怨声不绝于耳。
清远方丈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自个上前，难免会被冲撞。
他脸色难看地等了会，才找到一个路过的小沙弥问：“为何不将他们带到别处的净房去？”
寺里每次讲经，来随喜的人多，寺庙的地方又大，玄慈方丈在许多地方都修了净房，还分了男女之用，有专人看守，免得相互冲撞。
在露天的地方还有几处茅厕。
按道理来说，应该都够用了。
怎么都堆到一处呢？
专门引路的僧人又到哪里去了？
小沙弥懵懵懂懂地说：“方丈不知，现在所有的净房前都排的长长的队，所以这些人才来了露天的茅厕。”
这里并不怎么考究，一般是没有什么人来的。
此刻就连这里都堆的满满的都是人。
别的地方，自然更是人满为患了。
清远方丈心中一凛，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有一些人已经实在忍不住，泄了出来。
有一个就有两个。
腹痛的时候，哪里还能忍得住？
小径上此起彼伏的全是排泄之声，肠道终于得到了解脱，伴随的还有喜悦的屁声。
我的天……
小沙弥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人怎么能够在这里侮辱佛祖？
清远方丈站在下风处，用袖子紧紧地捂着鼻子，恨不得能有多远躲多远。
只怕是施的粥出了问题。
这样下去，要完。
清远方丈对小沙弥说，“你去唤慧空和尚到大雄宝殿里来。”
他又匆匆地折了回去。
这件事情明白的有人捣鬼，要让宝塔寺出丑。
禅房里有国师在疗伤，实在是不适宜和慧空谈话，清远方丈只有选在了大雄宝殿的偏殿里的小室，好询问清楚。
慧空和尚听说方丈找他，腿都软了。
他真没有想到，今天施佛粥，弄得如此难看。
往年的佛粥不论稀稠，到了正午就被抢没了，再不济，还有那些乞丐们会成群结队地来拿着碗来讨粥喝。
他们站着喝两碗，还会再讨一碗冻成块带回去，留作第二日的口粮。
谁知道，今年，乞丐们见了这粥都嫌弃，口口声声说，“还没有山下施粥的粥厚。喝多了，还懒得拉尿。”
“哈哈……”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发出勒不羁的大笑声。
“就是，一边走一边脱裤子，真是麻烦，”乞丐们见山上冷清，讨不到钱，转了转就走了。
寺庙门前施粥的和尚们都觉得臊得慌。
什么时候竟然佛粥连没饭吃的乞丐都嫌弃了。
这些乞丐们不知道，他们逃过了一场折磨。
喝了这些粥的信徒们，都快拉脱水了。
“方丈，今天这佛粥……”
慧空和尚结结巴巴的想为自己辩驳，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清远方丈压根没有出山门，没有看到那粥桶稀的能够照的见人影。
清远方丈原本一头的无名火，看到慧空和尚吓得一点主意都没有的样子，只好强压了怒火，还要想着法子了账。
毕竟，信徒们赶在腊八日来求佛粥，听高僧讲经，竟然弄得大病一场。
这要是处理不好，以后宝塔寺再想让信徒们捐钱捐物就难了。
慧空和尚的帐，以后再算也来得及。
“那粥是怎么回事？里面放了什么？药僧看过了吗，快点把人医治好。再这样下去，宝塔寺的香火就要断了。”
“弟子不知怎么回事，灶上已经检查过了，全部都是买的米豆和果仁，没有坏的，”慧空和尚听明白，方丈在意的不是粥的稀稠，而是怀疑粥里面被下了什么东西。
整个人就轻松了。
的确，比起腹泻这样的大事，粥的稀稠算得了什么？
粥里面一定是下药了。
这还用怀疑是谁干的么？
只有林家。
慧空和尚立即眼前一亮，想起来了，那些乞丐们说山下都在施粥。
他立即将这件事情给清远方丈加油添醋地汇报了一遍。
“一定是林家的人干的，他们现在还在山脚下打擂台，也在施腊八粥还施药呢。”
清远方丈也想到了这一定是林家有意安排。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这是要明目张胆地断了宝塔寺的活路吗？
慧空和尚想不到，他能想到。
那些信徒们捐了钱财，却吃出来了病，谁还会相信佛粥能够保佑信众们一生平安喜顺？
谁还会相信佛祖能够保佑他们。
真是够了……
“去打听他们要施多久？都有那些粥点？”清远方丈的脸上浮起了狞笑，既然林家要玩，他们就陪着一起玩好了。
慧空和尚连忙出去，按照方丈的要求去做事。
药僧们将灶上煮着的粥和粥桶里的粥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粥桶里的粥被人下了泻药。
“这一定是外人有意为之，”慧空和尚信誓旦旦地说，“本寺的人那里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林家请了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乞丐，围着粥桶转的时候，将泻药下进了粥桶里。”
灶上煮粥的是他的人，自然不会下药来害他。
最早上山来看粥的是那群乞丐。
林家要是下药，当然不会亲自动手。
怎么看都觉得那帮乞丐最可疑。
大雄宝殿上，净能和尚轻手轻脚地添着长明灯的灯油，听到此处，眉梢微微地上扬。
做这件事情之前，他还有过挣扎。
但是当看到那粥之后，净能和尚就一点没犹豫地将马盗首给他的药粉撒了进去。
第902章 蓄意出击（）
清远方丈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慧空和尚垂着手站在一边，呆了呆，像是醒过神来，又匆忙地退了出去小室。
他瞧见净能和尚跪在大殿的地上擦砖，借机发作出口气，两眼一瞪，怒道：“真是没有眼力介，这里今天没有多少人来，你擦砖擦的再勤快又有什么用？还不去前面帮忙。”
那些粥是不能用了，要换成新粥。
还有那些已经腹泻的信徒们，总得有人帮助照料。
到处都缺人。
净能和尚脸色惶惶地应了，放下了手中的布帕子，出了大雄宝殿。
他并没有走远，转了一转，又转了回来，躲在偏殿用来通气的小窗下，偷窥着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有几个僧人走入了小室，五大三粗，很少在寺中露面。
净能和尚知道，这应当是清远方丈的心腹，做些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
过了一会，僧人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朝山门走去。
净能和尚犹豫了一阵，还是选择转到了寺中偏僻的塔林之中，将信息传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马盗首就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净能有些奇怪。
马盗首摸了摸净能的光脑壳，“我就来这里看看，不然不放心。”
净能没有作声。
他心里清楚，马盗首的出现预示着这件事情没有下药这么简单。
不过，马盗首当初答应了他，不会让他做危险的事情。
他也不打算多问。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净能找了些话来打破寂静。
“他们已经重新换了粥，慧空这次害怕了，加了不少米，粥煮的烂稠，”净能说着，“方丈在大雄宝殿的小室里会见了一些武僧，他们都很陌生，我并没怎么见过。”
“他们怀疑林家买通了乞丐下了药……”
马盗首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些实际上在传出去的消息里，已经写了个大概，现在听也不过是再详细地了解一番。
“既然如此，就再给他们的粥里下点药，”马盗首想了想说，“你若是敢去你就在帮忙时下进去，要是不敢去，我再想办法。”
顿了顿又说：“这并不是激将法，量力而行，我答应你的会守信。”
净能想了想说：“我不敢保证能下进去，你给我的药粉还有剩余的，待会我到前面去帮忙，你就躲在暗处看着，如果我没得手，还得你亲自出马。”
马盗首虚眯着眼睛点点头，又问：“这一次方丈喊了几个武僧？”
“约莫有三四个，”净能说。
马盗首想，清远方丈留在寺里的人，不会只有这么少啊。
其余的人是不是都在暗中守护着禅房呢？
“近来方丈的禅房……”马盗首看向净能。
净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马盗首实际上这次来，不是为了在粥里下药，是为了方丈的禅房。
每次两人传递消息，马盗首都会一问再问。
“还是老样子，方丈不喜欢别人进他的禅房，但他也很少回去。”
马盗首沉吟了片刻，又摸了摸净能的脑壳。
“很好，你去前面吧，我偷偷跟着。”
净能从塔林中转了出来，朝山门走去，这时又遇见了慧空和尚折了回来，一见到他就怒气冲冲地喝骂，“你这个不打不走的懒驴子，不是早走了么，怎么现在才在这里？”
净能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可怜相说：“方才突然肚子疼，所有的净房都满了，我只好另外寻了个僻静之处……”
实际上，僧人们起夜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外面找个地方方便。
这些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
净能这么说，也为将来有人说起看见他从塔林中出来，找个借口。
宝塔寺名字的来由，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和这些层层叠叠的小塔分不开的，这些小塔存在的年岁较久，有些荒芜，经常有僧人在哪里活动。
话还没有说完，慧空和尚就对着他挥了挥袍袖，“滚吧，没劲和你扯犊子，懒驴上套，不拉就尿。”
说罢一阵风地朝着宝殿走去。
这是急去给方丈汇报一番最新进展和消息。
净能这一次，只是目送了慧空和尚的身影一程，没有再跟上去，而是步履匆匆地朝着山门走去。
大雄宝殿偏殿的小室内。
虽然接近正午，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烈的时候，小室内依旧阴沉沉的。
“什么，你说山下有许多人施粥？”清远方丈有些失神。
难道掺杂进来的人还不止林家？
“对，”慧空和尚随嘴说了几家，最后说：“听说这是林家联络的王谢两家大族，后来又添加了不少人进来，每家都分了地盘和粥点，煮粥施粥都是他们自己安排，只是施粥的日子却是统一开始统一结束。传闻要施粥到出了正月。”
这真是好大的手笔。
慧空和尚对着清远方丈欲言又止。
清远方丈不说话。
慧空和尚又说：“淮阳王妃和一些小娘子们摆了个粥点，位置就在山脚下，不仅仅施粥，还施药。”
说到淮阳王妃，清远方丈回过了神。
这一定是她布下的计策。
宝塔寺这次施佛粥出了丑，再有世家联合操作了这么大的善行压下来，宝塔寺以后说起来祈福都会少了不少底气。
最毒妇人心呢。
这一招真是杀人不见血。
由着他们这样施粥施药下去，宝塔寺安身立命的资本就都没了。
凡人最是眼皮子浅，不吃苦头，没有点甜头，又怎么会信佛？
佛能救人于苦海，若是人都能自救了，还要佛做什么？
没有这些穷苦之人壮大声势，又怎么扩大佛门。
清远方丈的眼神中盛满了恨意。
他就知道，林乐霜不会吃哑巴亏，原来早已经筹备好了，在这里等着他呢。
一出手就是狠招，要将宝塔寺的千秋基业都毁了。
他虽然不在乎宝塔寺究竟能不能长久，但是这关键的几年却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
该怎么办才能破了这个局面？
若是林家一家施粥，或者淮阳王妃来打擂台，他只是头疼这么一阵。
但王谢两家的联合，朝臣们的积极响应，长安城处处开花的施粥点，却让他为难极了。
第903章 没有脸面（）
慧空和尚看着清远方丈的神色，揣测着他的意图。
能够执掌宝塔寺的庶务，自然有着旁人比不上的算计。
看清远方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