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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接过来，塞进了袖袋。
任三哥和妹妹如何打趣，都不拿出来。
等回到屋内打开一看，小包层层叠叠包裹的是一支柳笛。
这只柳笛做的时候，柳树的枝条都已经老了，并不是做柳笛的季节。
有一次两人生气后和好，王琳说从来没有吹过柳笛，林先就给她做了一支。
都忘了是怎么开始的。
林先喜欢和王琳斗嘴，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他经常将她逗弄哭，然后又将她哄笑，后来舍不得她哭，就逗她生气，嘟着小嘴。
每当这个时候，林先心情就没来由的好。
他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她。
这柳笛用的不是春天的柳枝，到了现在已经有些脆硬，尾部还系了一根红绳，红绳的尾端打了个小结，
没有什么花样。
林先知道王琳并不擅长女红。
这只柳笛被王琳如此珍藏，现在又送还给他，是什么意思呢？
林先的眼前浮现出王琳抽抽搭搭的模样。
她不是一直都说，她不嫁也希望他不娶的吗？现在是放弃了这个念想，让他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她吗？
他一直以为还有许多机会见面，即便是不能娶她，也能看着她成家生子。
没想到，一面都没有再见，她就去了益州。
以后，只能走亲戚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吧。
林先的心里酸涩，眼睛也很酸涩，但是哭不出来。
他将柳笛重新包了起来，放在了身边的荷包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最终，林先去练武场发泄了一番，林乐霜听林保说了此事，只是点了点头。
四哥心里苦。
她更不能将王丰的主意说出来，免得四哥和舅舅之间生了嫌隙，
索性让四哥将仇恨都放在王商身上好了。
至于他和王琳的以后……
天无绝人之路。
全看造化了。
若是战不过王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林简却不能理解儿子这般，他对着王氏抱怨说：“本来还想带着四郎去谢家要粮的，如今只能带着三郎去了，时辰不早了，看他满头大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
王氏只是笑，温温柔柔地看着林简。
林简特别得意，王家的事情定下来，他再跑一趟谢家就成了。
因为这是一定能够做成的事，林简就想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出门。
既可以培养父子感情，又能够在外面显摆一番他的好儿子。
锦衣夜行对于林简来说，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皇上如此看好，最近声望这么高的儿子，不能拉出去长面子，真是怎么都觉得有些亏。
林简见王氏这样温温柔柔地笑，不知不觉就住了嘴。
蹭过来，一根手指在王氏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抚，笑着说：“我这不是想带着儿子们出去长长见识么？他们都大了，总要多看看不是。”
“嗯，大将军说得对，”王氏问：“你是现在走呢？还是待会再走？若是要留宴，记得让人带个信回来，就不用再做你的饭菜，母亲也放心。”
王氏絮叨着，将自个的心意都密密地含在了里面。
云妈妈看了一眼王氏。
蒙氏才不会操心继子回来不回来呢。
都是夫人担心好吧。
夫人就是内敛，什么话都说的含蓄，对于林简这样的粗人，简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林简懂什么呢？
要不然也不会被小娇糊弄那么多年。
没料到，林简这次还真的懂了。
“嗯，”他起身系上了腰带和荷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昨天是我的不对，让慧娘担心了，今天一定带话回来。”
王氏的脸上红扑扑地，“谁担心了。”
林简“嘿嘿”一笑，自个打着帘子走了，俊朗的面容更加打眼，引得门前的侍女俏丽的脸上含着春色，他像是瞧都没有瞧见。
昨天儿子可是说得清楚，他都听到耳朵里了呢。
谁知道他和王氏之间，竟然像是吃甘蔗一般，越吃越甜。
年岁大了，却还甜蜜起来。
林山已经收拾好了，站在大门口等他。
看了一眼这个儒雅的如同世家子的儿子，林简觉得也不错，带去谢家，让谢家人瞧瞧，他林简的儿子，也是一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肚子里面有学问的。
林简站在儿子跟前，身材高大，腰细腿长，穿着长靴，一身的精壮彪悍之气。
他又正当年，脸上没有留胡子，最近和王氏琴瑟和合，春光满面。
猛地看上去，竟然像是个及冠不久的少年郎君。
父子二人当像是兄弟一般。
林山的个子也并不矮，近来跟着部曲们摸爬滚打，个子窜的就像是小树苗，一天一个样。
但是站在林简身边，依旧有些稚嫩。
看儿子穿着薄薄的斗篷，林简不高兴地将身上的紫貂大氅脱了下来，系在了林山的身上。
林大有眼色，立即又跑着去取了件大氅过来，给林简穿上。
“父亲，我……”
林山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父爱，觉得沉重如山。
林简哼了一声，“瞧瞧这小胳膊小腿的，若是入了风寒，你母亲又要哭天抹泪的，都嚷嚷着要成亲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照顾人？”
林山：“……”
他怎么就小胳膊小腿了……
太打击人了，有没有？
王氏得知林简将身上的大氅给了林山，高兴地对云妈妈说：“三郎小的时候最喜欢缠着大将军了，现在大将军疼爱他，他心里应该高兴吧。”
云妈妈偷偷撇了撇嘴。
直到现在，云妈妈都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这个林家一点都不真实。
只怕一觉醒来，就见到小娇耀武扬威地遮着林府的天。
林先知道三哥跟着父亲去了谢家，催着马盗首说：“你昨晚上说好的，要找那个矮胖和尚呢？三哥不在，我两去吧。”
马盗首：“四郎君，这样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办好了，两个人还麻烦，你去忙别的去吧，干嘛要跟着我呢？”
林先一听，两只眼睛就竖起来了，“这是什么话？我就不爱一个人呆着，你是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第866章 难道怂了（）
林先今天的脾气特别的大，总是处于快要控制不住的边缘。
偏偏马盗首的心情今天也不是怎么的好。
“四郎君，这件事你跟马某去做什么呢？一点都不方便，”马盗首惦记着打听清远方丈禅房里面究竟有什么，不想被林先知道。
林先的横劲上来了，冷笑了几声：“哼哼，你们都嫌弃我没脑子是不是？”
马盗首：“……”
实话总是最伤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不说话好了。
他并不是嫌弃林先没脑子，而是嫌弃林先跟着碍事。
不知道四郎君哪根筋抽着了。
林先又哼了一声，“你今天打我那四只鸟，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对我不满和那些鸟较什么劲？有种直接冲我来啊。”
马盗首：“……”
这是哪跟哪啊？
究竟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林先已经将外袍脱去，重重摔在地上，两只手伸出来，朝着马盗首招呼，“来来来，我要是怕你我是孙子，你若是打不过我，就乖乖地带我去。”
一旁的络腮胡子和刀疤脸带着众人围了上来。
在林家好吃好喝，偶尔出去干点有惊无险的买卖，他们已经闲的都要长毛了。
有热闹怎么能不看。
“大哥上啊，看看是四郎君厉害还是你厉害，”有人看热闹不怕事情大，立即在旁边撮合。
“下注，下注……”
马盗首被这帮人弄得难受，一脸妥协地看着林先：“四郎君，我们不打了。”
林先的眼睛已经冒起了无名怒火，“不打也得打，你是不是怂了？”
马盗首是什么人？
杀人放火的强盗出身，怕过谁？服过谁？
就连打不过淮阳王，还惦记着怎么都要来一战呢。
被林先指着鼻子当着这么多的兄弟点名点姓要来一战，他若是怂了，日后怎么做人？
“谁怂了？四郎君先得说好，若是输了可不得耍赖。”
“谁耍赖，来吧，闲话少说，别跟个婆娘一样，磨磨唧唧的。”
林先一脑门子血气上涌，已经管不住自个了。
他跟着盗贼们在一起久了，这些话完全不用细想，张口就来，和那玉郎的外表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马盗首叹口气，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虽然不知道林先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只有迎战。
马盗首摆出个姿势，松了松脚腕子，活动活动手腕，虽然林先的力气非常大，但是他却是有着多年的相博经验。
林先被他那股子悠闲劲挑拨的更加焦躁，猛地大喝了一声，就扑了上来。
两人你起我落，踢得到处都是灰尘。
络腮胡子等人起初还笑嘻嘻地看着，看到后面，脸上都显出惊疑之色来。
马盗首的硬功夫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而且擅长近身相博，和林先相斗，竟然没有占上便宜。
在这帮人眼中，马盗首就是真正的老大。
老大一定是让着林家四郎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
他们都这样想。
然而，没有过多久，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老大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却拿林四郎没有办法。
林四郎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被他缠上，就完了。
那些相博的招数，起初还能将林四郎拌一拌，又或者是摔一摔。
林四郎虽然对敌经验少，却也是练着武的，吃了几次亏之后，就琢磨出来了门道。
再加上那不怕死的蛮劲。
马盗首已经渐渐落在下风。
“大哥，您可别藏着掖着了，我可是押了您赢呢，”络腮胡子急了。
马盗首也是有苦难言。
什么藏着掖着啊，起初他还想让着林先，拖一拖，最后打个平手，若是林先还是不知道好歹，再勉强赢了。
谁知道，再巧可经不住他就是劲大。
那股子蛮劲一点都不含糊地使出来，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经得住。
可若是认输……
马盗首也丢不起这个脸。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了。
“怎么回事？都住手，”林乐霜被林保请了过来，远远就看见尘土飞扬，两人一个扑一个躲，即便是她不懂行，也瞧出来，马盗首落在了下风，全靠着骄傲苦撑。
四哥平日里一点都不是这样。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王琳对于四哥的影响这么大？
林乐霜见两个人还在打，对着林保抬了抬下巴，林保立即冲入了圈子，瞅着机会，猛力一拉将马盗首扯了出来。
马盗首勉强站住了脚，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四郎君，马某输了，认输了。”
林先却满眼发红，浑身的杀气，像是打的兴起，还不想就这么收手了，必须要拼出来一个你死我活一样。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林乐霜已经有些狐疑。
她上前拽过林先的手，把了把脉，惊讶地问，“怎么，薛神医给你吃什么了？”
林先体内的气血充盈的过分，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体魄。
实在是有点过了。
林乐霜惊讶地看着林先，这个情况和那天小豹子发作之前很相像。
难道说……
一想到薛神医最爱干的事情，林乐霜就有些惊慌。
见是妹妹，林先勉强将杀气收了收，过了好一阵子，眼珠子里的红才慢慢的退却，恢复成了黑色。
马盗首凑了过来，笑着说：“大娘子，马某和四郎君说事呢，有点误会，就打上了。”
又小声说，“四郎君这身力气，只怕是淮阳王也打不过。”
林乐霜更是担心。
“四哥，你今天那也不要去，和我先到薛神医那里看看，你看你完全收不住心头的火气，出去惹了事怎么好？”
马盗首立即松了一口气，林乐霜的话对林先素来是比圣旨还管用。
果然，林先嘟囔着说：“妹妹，哪里需要这么大惊小怪，薛神医说让我先吃着，不舒服了再去找他，现在好好的……”
“你要是不去，我就去给母亲说，”林乐霜拽着蔫了的林先走了。
马盗首说：“还不散？方才大娘子惦记四郎君，没顾得上追究你们擅离职守之罪。”
众人立即做鸟兽散。
马盗首回味着方才的一战，内心还是有些骇然。
对着这样力大无穷的对手，再有什么巧招都来不及使出来。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四郎君怎么力气越来越大了。
看看天色，他也不换衣衫，立即出了林府，朝贩卖肉类的东市走去。
马上就要过腊八节，接着就是正旦，许多小贩已经回了老家和家人团聚，等到二月初二过后再来长安城。现在能买上肉的地方只有东市了。
第867章 一条前腿（）
马盗首匆匆赶到东市，守株待兔，等着矮胖和尚来买肉。
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个体型矮圆，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慢慢挪动到了卖猪肉的阿荣，人称猪肉荣的肉摊前。
整个人只露出来了两只眼睛。
马盗首有些好笑。
这个模样，只能是乔装打扮的矮胖和尚了。
矮胖和尚挑挑拣拣好半天，在剩下的肉里终于选出来了一块。
猪肉荣的脸已经板了起来，看着有些不耐烦了。
矮胖和尚递出铜钱，接过肉来，又腆着脸要了些油纸，看样子是打算藏在怀里，混入宝塔寺。
猪肉荣不耐烦地扔了张油纸给他，嘴唇微微地撇了撇。
看上去很是嫌弃这位抠门的顾客。
“净能？”马盗首等着矮胖和尚收拾好，才走上前来，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听到有人喊他，净能和尚就是一哆嗦。
买这么大一块肉被抓了现行，他虽然不想做和尚了，但还是觉得羞愧和害怕。
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抓获一样。
除了害怕忐忑，还有深深的羞愧。
做贼是不对的，做和尚吃肉是不对的。
净能和尚下意识想逃。
肩膀却被马盗首紧紧箍住，挪动不了分毫。
他慌张地抬起头，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布片的缝隙看了看，看清楚是马盗首，浑身更是一僵。
这下可惨了。
竟然落到了林家人的手里。
在林家做法会的时候，他可没少见到这位侍卫大哥。
林家的侍卫们都很敬重这位大哥。
看上去应当是个领头的人物，说话算数的那种。
现在会怎么样？
林家和宝塔寺不相容，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还不得将他拿出来羞辱宝塔寺一番？
虽然已经不想在宝塔寺呆了，但他还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宝塔寺除名。
人要脸树要皮。
这算什么？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个完全就像是猪肉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手里的那块肉买的时候生怕不够大，现在却生怕它不够小。
“大……大哥，你认错人了吧？”
净能和尚半天才找到了自个的声音。
“怎么会？我们前几天才见过，净能，我可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等你许久了。”
马盗首热络地揽过净能的肩，轻声说：“你肯定不想现在在这里被我当众揭穿吧？”
听了这话，净能和尚一个哆嗦。
“大哥，大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将大哥认出来，该打该打。”
猪肉荣斜着眼睛，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在肉摊面前扯近乎，一副生怕他们乘乱偷了块猪油去的模样。
既然来了摊子前面就是客，猪肉荣还是张嘴问：“这位大哥，您要买肉吗？”
净能和尚刚想摆手，马盗首就说话了。
“买，这一条腿我都要了，都送给我这弟弟。只是不好拿，你给砍成几块，用麻绳穿好，再给我个竹篓子装着。”
见是来了大客户，连价都不问，猪肉荣白生生如同猪板油的脸上顿时堆上了油光光的笑容。
变得生动了许多。
净能和尚慌了，“大……大哥，我要这么多肉做什么？快别这样……”
猪肉荣生怕马盗首反悔，立即哐当几刀，就将一条猪前腿砍成了几块。
“和我还客气什么？一条猪腿才几个钱？你们几个人吃，能够么？猪前腿烤着好吃，”马盗首摔了一贯钱在肉案上，“不用找了，再给补些猪腰子什么的，要干净的荷叶和油纸包好，”
净能和尚被这句话打的木呆呆地。
猪肉荣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笑着将钱放入了钱匣子里，又从一旁堆放的东西里面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一脸谄媚地说：“这个是我猪肉荣祖传的炙肉秘方调料，撒上烤肉特别好吃，这样搭配才配得上这只猪前腿呢。”
好像这一包调料也对得起马盗首给他的那贯钱了。
马盗首笑着接过来，放进竹篓里，递给净能和尚，“拿着。”
净能和尚木木地接过竹篓，猪肉荣笑嘻嘻地说：“你这个大哥真够哥们，好福气。”
好福气？
净能和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焦灼，又不敢轻举妄动，听了这话，只好扯着嘴笑了笑。
“走吧，”马盗首揪着他的胳膊就大踏步地走了。
净能和尚只好踉踉跄跄地跟上。
马盗首也不把他带到别的地方，直直地带到了在闾里的老窝据点。
许久没有人来，屋子里冰冷一片，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
并没有人敢闯进来这里。
马盗首迅速地升起一堆火来，将今天买的肉拾掇了一番，涂抹上猪肉荣送的调料，不久就发出来了勾人的香味。
净能和尚不由得就吞了口唾沫。
声音格外的清晰。
马盗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净能和尚的脸红了。
“吃吧，吃吧，不是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