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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大还没有说完，谭婆子的眼眶就红了，声音嘶哑，痛苦地问：“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么？真是白白认得你了。”
看着谭婆子远去的身影，在寒风中更加的萧索，荣大的内心也深感凄凉，若是可以，他也想回馈谭婆子这份情谊，只是，一颗心放不下两个人。
他的心里只有长公主，原本灰暗的心，因为长公主的改变，又慢慢地升起了希望，小小的，微弱的希望，虽然微弱的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但荣大的心里，希望它能够燎原，燃起熊熊大火，方对的起这么多年的苦苦相守，对得起这么多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折磨。
元明回到府上，大奴连忙赶上来禀报：“禀王爷，谢家已经送了帖子来。”
“额，”元明不经意地甩了甩袖子，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
大奴搽了把汗，连忙跟上，随口问了句：“不知道那日要给王爷准备什么衣饰才好？”
元明却停住了脚步，回头白了大奴一眼，不屑地说，“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越俊朗神武越好了。”
第414章 魂不守舍（）
云妈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催促针线房的针线娘子们赶制主子们的衣物了。
后天就是谢家的赏梅宴，再过三日就是林家的，紧接着下月初八就是敬国长公主府的，再往下就是腊日节，然后就是过年。
主子们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换新，对应的还有鞋袜，香包，腰带，头饰等物。
三场宴会，女主子们需要八套衣物，虽然林乐霜为林玉雪穿素，也做了六套。
林简深居简出，只需要在家里应酬一场，做了三套。
林先和林山兄弟二人，也堪堪做了八套，王氏还将上好的狐狸皮拿了出来，要给两个儿子做大氅。
腊日节和过年穿的衣服都不能重样。
王氏还要和林大将军回门，怎么也得盛装打扮一番。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云妈妈深知这个道理，一早就盯着针线房的娘子们操持，才堪堪将林家赏梅宴上女主子们的衣裳赶了出来，好在还有大娘子帮忙，那些时兴的头饰，都是苟乙花的花样，马盗首联络的匠人打制，以云妈妈的眼光来看，真可谓是匠心独运。
一水的衣衫和头饰都先送到了蒙氏那里，由蒙氏拍板定调子。
出去赴宴的衣物，基本上不会出错，前几日蒙氏、王氏几个就已经商量妥当了。
林乐霜的衣物就更加的简单，因为林玉雪的缘故，她也不能打扮的花哨，只能是素色和玄色的衣物相搭配，配饰能略带些颜色，但也不能太过喜庆。
可是，林府自家的赏梅宴，女人们怎么穿着打扮就成了头件大事。
蒙氏、林简、林山、林先都做了评判。
王氏先试了几身衣物和配饰，几个人都不满意。
直到林乐霜为母亲选了一套绛红色的大袍，配上了新打出来的一套黄金头面，众人才觉得甚好。
那一套黄金头面，玛瑙点缀，式样繁复，却十分轻便，中间还镂了空，云妈妈亲手为王氏戴上，心里感叹，整个大兴朝也就这么独一份。
众人都默不作声，林简的眼睛灼灼发亮地盯着王氏看。
王氏局促地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头面，“这样好么？母亲，您看……是不是太花哨了些？”
蒙氏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林乐霜。
大娘子这个孩子，对敌人就是特别的狠，对亲人就是特别的上心，这套头面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弄出来，用心独到又体贴。
“我们林府自你当家之后，这是第一回开这么大的宴会，女主人难道不应当盛装打扮吗？”
“可是……可是……母亲，这是不是太艳丽了些？”
“哪有那么多的可是，你年纪正好，要端庄富丽才好看。”
蒙氏笑着说：“我是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又是寡妇，你若是再灰头土脸的，让大将军的脸面往哪里搁？”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林简瞧着王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金色带着些许的红色，星星点点地配上点题的红玛瑙，将王氏的肤色衬的如同明珠生晕，看着精神明丽，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王氏本身就是个美人，只是年轻时过于端庄老实，像块木头，年纪大了又一直病着，近来身子才慢慢养好，心情舒畅性情也放松了许多，稍作打扮，便在端庄之中透露着一点娇媚，这娇媚不是毫无底气的，而是带了些清透的纯，带了些斯文气息，让人觉得尊贵。
林简不错眼珠地瞧着王氏，他从未发现王氏竟然有着这份让人心折的魅力。
“母亲，您真是好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就像是……就像是九天玄女下了人间一般，”林先醒过神来，夸张地大声说。
“是啊，母亲，真的很好看，妹妹的眼光真好，”林山也补充，他也是第一回见母亲打扮得如此好看。
兄弟二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骄傲之感。
以前，他们的母亲总是病怏怏的，没有精神，如今，他们的母亲健康又美丽，整个大兴最美的母亲，就是他们的母亲了。
林乐霜得意地看着母亲，点了点头，转身搂住蒙氏，“祖母，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祖母不懂什么兵法、阵法的，这些都是男人家的事，但今天你的表现让祖母刮目相看，这衣裳首饰就是女人的武器，用的好了，就能俘虏夫君的心，看看你母亲的变化，竟让我们大家都认不出来了呢，这都是霜儿的孝心。”
蒙氏亲热地摸了摸林乐霜的头顶。
云妈妈一脸骄傲地站在王氏身侧，她伺候王氏这么多年，也是第一回见王氏如此漂亮，心里不由得对林大娘子更加的佩服几分。
女人厉害了，能够拿捏得住中馈，但女人漂亮了，就能够拿捏的住夫君，整个府就都是她的了。
只要大娘子愿意，淮阳王一定会被大娘子吃得死死的，她跟对了主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简等到众人都不说话了，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夫人这般打扮，很好看，以后多让霜儿给你打些头饰，府里的黄金还有很多。”
王氏凝脂般的脸上，渗出浅色的红，就像是打了一层胭脂一般。
几个孩子偷偷地撇撇嘴。
林府的赏梅宴还有几日，而谢家的赏梅宴就近在眼前了，谢三夫人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衣裳。
女人总是缺一件衣裳。
谢三夫人一脸愁闷，噘着嘴巴站在铜镜前发呆。
若是往常，她自然是要打扮的靓丽出挑，光光鲜鲜地出现在人前，这种抢一抢谢大夫人风头的事，她总是不会厌烦，每逢众人的眼光汇聚在她身上时，她都会暗喜。
作为嫡系三房，谢三夫人的地位超然，她是谢夫人的帮手，却又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只需侍奉在谢老夫人的身旁，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不时应答几句就好。
可是，这次的赏梅宴上，她要想法子和林乐霜交好，还要在林老夫人、林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想法子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我穿这件呢？还是这件呢？”谢三夫人穿着中衣，挑出几套礼袍，对着铜镜问。
谢三夫人和谢三爷一向感情甚笃，铜镜里映出谢三爷的身影，他拿着一卷书简，坐在胡床上，眼睛即没有看着书简，也没有看着爱妻。
等了一阵没有回应，谢三夫人将衣裳丢给侍女，转过身来，娇斥道：“你从静虚观回来就这个样子了，究竟怎么回事？”
第415章 轮到你了（）
谢三爷没有反应。
谢三夫人心情低落，走过来，狠狠地咳了一声。谢三爷哆嗦了一下，眼珠子不再木呆呆的，有了生气，方回过神来一般说：“我看你方才穿的那一件就不错。”
什么？
谢三夫人不开心了。
“你究竟有没有看着我？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谢三夫人边说边胡乱扯过一件常服穿上。
“听了，你问哪一件好看嘛，”谢三爷脾气极好。
谢三夫人这般的性情不光是在娘家养成的，还有谢三爷做丈夫的不断成全的缘故。
“我问你，你去静虚观做什么了，怎么回来就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谢三夫人趴在谢三爷的肩上，抽去那卷装样子的竹简，脸对着脸逼问。
谢三爷歪歪身子，将谢三夫人搂进怀里，笑嘻嘻地说：“什么静虚观啊？是玄虚观才是，那是静虚道长，静虚道长已经飞升成仙了。”
一旁的侍女退下。
谢三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愿意说就不说吧，你当我喜欢问你那些事，你这般摸样，是不是觉得林大娘子不妥，还是担心旁的什么？”谢三夫人正色地问。
她只关心这婚事有没有什么变数，谢旭想娶林大娘子，夫君说林大娘子可以成为七郎的助力，她才一力促成。若是眼下，夫君又说不可，她又该怎么劝服儿子收了这份心思。
谢三爷避开了谢三夫人询问的眼神，干笑了两声，“心放在肚子里吧，林大娘子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你去看看素素和七郎都在忙些什么？他们两人近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谢三夫人更加生气，她能够肯定夫君没有说实话，瞒着些什么，但谢三爷的脾气，不想说的是怎么也不会说。
“嗯，”谢三夫人唤来了侍女，披上斗篷，端上手炉，去了女儿的院子。
等夫人出去了，谢三爷脸上温雅的笑容就收的干干净净。
他去了玄虚观，发现之前放在****里的信还在那里，没有人来取信。
这个发现令他震惊。
起初，他是想征求对方的意见，但他有信心，对方一定会答应。
林乐霜聪颖，孝顺，又有王家和林家的助力，七郎若是有了这样的岳家，不管能不能起事，都能活的顺当。
出于谨慎，谢三爷将这个消息放到了****里，期待对方回复。
然而……
这意味着什么呢？
谢三爷有些不明白，静虚道长飞升之后，难道没有安排妥当的人？还是……
他有些担心。
可这些都没有办法给谢三夫人说，他的妻子从小就被骄纵惯了，什么都捺不住，不像大嫂，有着宗妇该有的睿智和定力。
谢三爷叹了口气，朝窗户外面看去，外面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花，赏梅宴，赏梅宴……
就近在眼前了啊。
谢三夫人才走进谢素素的院子，就听见里面有着吵闹之声，她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谢三夫人看向守在廊下的侍女。
“娘子不喜欢那些衣饰……”
侍女吞吞吐吐地说。
谢素素一向喜欢和谢灵素比较，谢家没有分房，嫡支一脉住在一处，这些家务之事均有谢大夫人掌管。
衣裳发饰除非三房自行填补，全部都要走公中。
走公中的话，就意味着，东西不会太好，太出挑。
谢素素喜欢的旁人也喜欢。
尤其是，这一次赏梅宴，谢大夫人想将谢大娘子的婚事定下来，更加倾尽一切打扮谢灵素。
谢老夫人也给了不少私房的好东西，让谢素素看着眼热。
谢素素心里还有一层难言之隐。
她喜欢王志，谢灵素也喜欢王志，王谢两家有着联姻的想法，谢大郎一直在外游历，并不想早早娶妻生子，伯父与伯母也觉得谢家未来的宗妇需要好生挑选。
王琳的性子单纯活跃，并不适合。
最佳的联姻对象便是王大公子和谢大娘子。
谢素素自觉自个也是嫡支的女儿，什么都要低谢灵素一头，虽然从小不忿，也忍到了现在，但是眼下，连未来的夫君也要忍，着实堵得慌。
在谢老夫人那里坐了坐，谢素素回来就发起了脾气，她实在是无处可以发泄。
“你又乱发什么脾气？看不上公中的那些，母亲给你，”谢三夫人走进了屋子，瞧着满地狼藉，皱了皱眉毛。
“母亲……”
谢素素并不像往常一样，只要母亲一说贴补就能喜笑颜开，一反常态，抱着母亲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了？”谢三夫人奇怪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谁都是从小娘子走过来的，对于女儿和谢灵素之间的那点攀比，谢三夫人一直看的清楚。
“母亲，我为什么处处都要比谢灵素低一头，只因为她是谢家的嫡长女么？”
谢素素不满地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长幼有序你都不懂？”谢三夫人平时喜欢掐尖，但是毕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媳妇，这些基本的伦常看的很重。
“我不服气，在老夫人那里，我不如谢灵素宝贝，公中给的衣裳没有谢灵素的好看，出门在外，旁人更加礼遇她，就连成婚都要先让她来选，我不服气，一点都不服气。”
谢素素说完这样的话，谢三夫人的脸色就变了。
谢三爷不思进取，在谢家处处听兄长和母亲的安排，在三房又处处听谢三夫人的，平日里就喜欢读书，手不释卷。
三房其实在谢家并没有什么份量，只是因为是嫡支，有了超然的地位。
谢素素受到这样的待遇，一个和谢素素的性情有关系，另一个就和三房的地位有关。
谢三夫人为何总要在小事上掐尖要强，就是因为三房没有什么份量，她心里有些失衡。
自个再不把自个当回事，谁会把你当回事。
谢素素这些话正好戳在了谢三夫人的心坎里。
以往，老夫人不太喜欢她，她就索性应付差事一般，也省的自个受气，只是，女儿这般哭闹，让她不开心了。
儿女都是心头肉，她受了委屈能忍，但是儿女受委屈，就忍不下去。
“忍不下去就不忍了，”谢三夫人拉起女儿的手，“你年纪还小，将来你哥哥发达了，给你找个好妹婿。”
“老夫人不喜欢你，你就少去，衣裳不喜欢，来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好的，成婚这件事，你年纪还小，谢灵素嫁出去不就轮到你了么？”
第416章 立规矩（）
谢素素听母亲说了半日，只觉得一腔莫名的苦恼没有办法说出来，只是摇头。
为什么要谢灵素的亲事定下来才轮得到她？
等谢灵素的婚事定下来，那么王志还有她什么事？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王大公子？
可是，这种公然想和堂姐抢男人的话，怎么才能说出来，又怎么能得到父母的同意呢？谢素素觉得很孤单，没有人能够懂得她的心，能够解救她出苦海。
若是母亲知道了一定会训斥她，父亲知道了只怕会打死她。
他们会认为她是谢家三房的耻辱吧？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个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不止一次地劝自己打消念头，堂姐对她不薄，王志也并非对她有什么另眼相看之处。
可越是到了这门婚事快要定下时，她就百爪挠心，觉得一日都忍不下去。
让她看着堂姐和王大公子定亲，真是太残忍。
谢素素绝望地哀啼，谢三夫人搂住女儿急忙问：“莫不是女儿瞧上了什么人？”
见她不说话，谢三夫人急了。
大兴虽然风俗开明，也有女子为自家择夫婿的，但世家大族怎么能够和新贵、平民们相提并论呢？
只有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的。
开通的父母们会让女儿用各种方式了解匹配的郎君，从中选一个，但也一定是门当户对，有一定的选择范围。
若不是门当户对，就要郎君才华过人，绝非池中物才有可能成亲。
但世家的嫡女很少用来拉拢这样没有根基的年轻才子。
因此，大兴年幼的小娘子和门不当户不对的情郎私奔的事情也是时而有之。
谢三夫人想到了这一层，怎么会不着急？
“你倒是说话呀？”谢三夫人追着问。
谢素素的内心挣扎，存着侥幸，又知道后果之严重，她哭着问：“母亲你到底是要知道什么啊？”
“……”谢三夫人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怕从女儿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母亲，妹妹，你们在这里哭闹什么？”谢旭探出头来问。
侍女们见闹得不像话，不敢惊动谢三爷和谢三夫人，就将谢旭请了来，正好碰上这一幕。
看着面似冠玉，披散着乌发，俊雅飘逸的儿子，谢三夫人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嗔道：“你倒来问问你妹妹，不知在老夫人那里碰了什么钉子，回来就又哭又闹又摔东西。”
谢旭皱了皱眉，屋内一地狼藉。
妹妹的心思不难猜，还不是又吃了堂妹的醋。
“我知道了，妹妹气不过大娘子要在赏梅宴上出风头，找好夫婿吧？”谢旭凑上来逗妹妹说话。
要是往常，这样的话一定会惹得谢素素大叫一声，和谢旭打成一团。
谢素素被这话戳中了心肺，脸色难看，收了哭声哽咽道：“气不过又能怎么样？反正三房不被人看重，有什么好的也轮不到我。”
谢三夫人的心被这话吓得一跳一跳的，女儿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衣裳首饰好的轮不到呢？还是好男人轮不到呢？
谢旭的脸已经掉了下来。
“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了伯母的耳朵里，算什么呢？”
谢三夫人的心思也被拽了回来，羞着女儿，“小小年纪，心思大大，你哥哥还没有找嫂子呢？等你哥哥订了亲，才轮得到你呢。你好端端的在家里做小娘子，别没有谈亲事，先有了个坏名声，那可就嫁不出去了。”
听话听音，谢素素将内心的纠结收了起来，对着母亲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说：“哥哥的婚事还用想吗？天天都是惦记的林家的女儿，以前是二女儿，如今是大女儿，躲在书房里偷偷地画，痴情得很呢。”
这话果然迅速地转移了谢三夫人的心思。
林玉雪那样的下贱东西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
谢三夫人不悦地点了点谢素素的额头，“你脾气消了，心情好了，就消遣你哥哥了是吧？”
谢旭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地有些不自在。
“林玉雪算什么东西，新贵家里的庶女，没有半点教养，在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