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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哩。我正想见见那个小家伙。”
作者题外话:这部小说讲述了当年西南联大学生和‘飞虎’队的抗战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是真实的(除了女主角叶梅)。故事情节也大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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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富兰克林的戏剧
回柯林斯堡半个月了,伯特一直生活在浓浓的乡情中。他差不多天天是在会客、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和舞会中过去的。他感到已会见过所有的柯林斯堡人。在他们心目中,他还是那个父亲早逝的、蹬着脚踏车挨家挨户送报、假期时在报社、杂货店和餐馆中打工的小男孩,即便他现在长成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他们仍觉得有义务去帮助和关心他。
柯林斯堡现在更年轻了,大街上、公园、商店和餐馆以及各种各样的公共场所里见到是清一色的青年人,他们为这座平静小城带来欢笑、活力和生机。他们几乎都是科罗拉多农学院的学生,而像伯特这样年龄的人大都离开了,去更大的舞台、更广阔的空间开创自己的天地。除了几个已出嫁的女同学,他只找到一、两个年龄相仿的朋友。
去母校的第二天,他抽出一上午时间去了丹佛,买来一个新轴承,然后把那辆破旧的‘老爷车’修好。他知道珍妮需要它,对于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妇女而言,汽车可能是她最亲密的朋友。自那之后,他经常抽空去她那儿坐坐,尤其那个男孩出院后。这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其实没有任何人在意,在大家的眼里,他是一个年轻、英俊并有着美好未来的年青人,而她是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就像工厂生产的不合格产品一样,只有被轻视和遗忘的命运。
他一刻也没有放弃绘画,同样他们也没有忘记他。《动作漫画》和《惊险漫画》经常打电话向他约稿,就更不用说他的老东家《美联社》,但他却以训练繁忙婉言谢绝了。他一直在深入思考,为是否调整自己今后创作方向而犹豫不决。这十年,漫画体裁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期,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形式,从哈罗德 格雷的《小孤女安妮》、哈尔 福斯特《人猿泰山》、扬格的《布朗第》、米尔顿 卡尼夫的《特里与海盗》到李 福尔克《幽灵》和杰里 西格尔《超人》。这对他触动很大。虽然杰里 西格尔一直宣称《超人》从他的《三个好手》获得了不少灵感,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就在这个时候,召募援华志愿队员的事情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他相信在遥远的东方他一定会找到一些在国内永远无法得到的素材,就像赛珍珠和詹姆斯 希尔顿所得到那样,对他今后的漫画创作大有稗益。
这天,他又应富兰克林之邀到科罗拉多农学院,富兰克林导演的戏剧已接近末声。开始,只是打算在校内为师生们演出,但在威尔逊、伯特和乔纳森等人的鼓励下,他也跃跃欲试,并委托伯特为此绘制宣传画,现在已贴满了柯林斯堡的大街小巷。出乎他们意料,这件事很快成为大家街谈巷议的话题,人们都翘首以待它上演的日子,以便一睹为快。
他们商讨了几件演出相关的事情并观看了最后一场排练,伯特就返回家,当他开上大山街,这才意识时间尚早,于是掉转车头,朝珍妮的家开去。
他刚刚把车子在门前停下。比尔――那个男孩,就从里面跑出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俩人肩并肩走进屋里。
珍妮在厨房忙碌着。一个绣着几朵兰花的白色围裙系在腰间,正把鸡蛋和西红柿铺在金枪鱼上,两个已经打开的罐头放在她身旁的桌上,因为面朝里站着,伯特从门口只能瞧见她的侧影。当她转过身,他发现有几滴红色的鱼汁沾在她额头上,她也觉察到这一点,急忙用手把它们拂去。
“太好了,我刚准备打电话给你,过来尝尝我做的金枪鱼三明治和沙拉,”珍妮兴奋地说。
“我闻到了,害怕你忘记我,所以就不请自来,”他开玩笑道。
“那样更好。现在你要做的是到客厅去,和比尔老老实实地待着。”
“可不要让我们等得太久,妈妈。”比尔说。
“那要视你们表现而定。”
在客厅里,他给比尔画了一个飞天的超人,刚给他画好斗蓬,珍妮就把饭菜端上来了,她做了金枪鱼三明治和牛肉饼三明治、烤三文鱼和牛排、几种水果沙拉。忙完这些后,他又返回厨房,拿回一瓶‘四玫瑰’波旁威士忌。伯特拦住了她。
“不要打开它,一会儿,我还要开车回家。”
“喝一杯也不行吗?”
“算了吧!”
“那么你想喝点什么?”
“咖啡就行。”
“妈妈,我也要咖啡,”比尔大声喊。
珍妮冲泡了3杯咖啡,把它们放到每个人的面前,伯特拿起一个牛肉饼三明治,咬了一口,顿觉清爽可口。他抬起头,想称赞几句,恰好与珍妮目光相遇,就没有吭声。她比他们初次见面又瘦了一些,他想起了那些关于她的传闻,猜测她也听说了。她与他不同,科林斯堡是他的故乡,他在这里长大,差不多每个居民都能说出他一两桩往事。而她的好日子已经过去,可能随着她离开那天就消失了。现在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带着孩子来此谋生的异乡人,他们虽心地善良,但也犯不着去讨好她。她有的是时间去证明自己的为人和品行。珍妮对此心知肚明,她也满怀信心,相信自已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但近几天,一些不利于她的言论却在这里流传,说她没有结过婚,并与几个男人保持着性关系,而男孩的生身父亲是谁都无人知晓云云。这对珍妮打击很大,她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
第八章(2)在珍妮家做客
“到大学去了吗?”珍妮问道。
“是的。富兰克林的戏剧就要上演,有一些事情需要准备一下。”
“我看过你画的招贴画,”她轻轻地说,“它贴在学校大厅的公告栏里,我们一进门就会看到它。以前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看了宣传画后,他们都希望能亲眼目睹它,你知道,这样的事并不经常发生。”
“这倒是事实。”
“它什么时候上演?”
“星期六晚上。”
“为什么不做一下宣传,让大家都知道这事。”
“会的。明天柯林斯堡人就会知道。我们先前就是商讨这件事,有几个小细节一直不能定夺。男主角前几天身体有些不适,我们不得不把时间延后了,以便他能以最好的状态出演,这对观众和我们都是至关重要的,它是富兰克林的第一次,他不想把它搞砸。”
“妈妈在学校里也演过剧,”比尔插嘴道,珍妮侧过身,用眼睛示意他住口,但比尔只是回报她一个鬼脸。
“哦,是吗?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了。你演过什么剧?”
“没什么,是我们自编的一些短剧,那都是学校剧团一些活动罢了,纯粹是自娱自乐。”
他们吃罢饭,伯特帮着珍妮 收拾碗碟,比尔把最后一条三文鱼放进嘴里,它在他口中转了几下,就消失了。然后缠着伯特去街上看他骑脚踏车,伯特这才想起,回到柯林斯堡这些天,他还没有去过拉里默河,他这样想着,再也无法从这上面脱身了。
原先,富兰克林和乔纳森早已为他按排好了一切。但富兰克林这些日子忙于他的戏剧,无暇顾及它。而乔纳森的支气管炎的老毛病又复发,现在躺在医院的床上,也不可能履行他的计划。但伯特一想起这件事,就怎么也放不下,狠不能马上就驾车,去河边走一遭。他把自已的日程按排在脑中仔细地梳理一遍,发现周六那天虽有几个聚会,但都不十分重要,可以推迟一下。唯一让他为难的是,他已许诺带比尔去柯林斯堡中学打棒球,为此他还特意去商店卖了一顶新棒球帽,好在那天使用。他知道,一旦改变计划,孩子一定会非常伤心和失望。
“伯特叔叔,你在想什么?”比尔已绕着车道骑行了一圈,这时正跨在座位上,好奇地望着他。
“哦,”他的问话把他从冥思中拉回现实,他回过神,转念一想,不妨打探一下他的口风,看看有没有改变计划的可能。
“喂,比尔,到柯林斯堡这么久,去过什么地方?”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句话勾起了孩子压抑在心中的不满。“哪儿也没有去,妈妈好像总有干不完的事,在盐湖城时,她就许诺带我去落基山国家公园,还要带我去滑雪,但到现在,她一件也没有兑现,”孩子失望地说。
“她的确太忙了。”
“并不是这样,这都是她自找的。”
“那么周六,我带你去拉里默河钓鱼好吗?”
“真的?”
“我骗过你?”
“这倒是事实,”比尔点点头,“周日怎样?要不就下个星期?这个周六你不是要带我去柯林斯堡高中打棒球吗?”比尔有些不甘心地说。
“可以推迟一下,下个周六,还有一场高中联赛,我们不但可以打球,而且还能看比赛。”
“那好吧!但我们可不能再变卦,”比尔勉强同意道。
珍妮这时从屋里走出来,她换了一件粉红色高领毛衣,用一个同样颜色夹子把头发别致地绾在脑后,这使她越发显得典雅而娴静。
“你们俩人在商量什么?”她莞尔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伯特叔叔要带我去钓鱼,妈妈,”比尔高兴地说。
“去哪儿?”
“拉里默河,”伯特回答说。
“我可以和你们一道?”
“那……当然,”伯特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所以情急之下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周六早晨,伯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他一边吃着饭,一边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天空,几朵淡淡的白云正懒懒地飘浮在上面。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本是柯林斯堡的一个普通五月天,但近来气候却十分异常,雨水天天都会不期而至,天空也是被灰云所覆盖,太阳偶而露一下峥嵘,就再也寻不到了,所以不免使人担心。吃罢饭,他就把他那辆‘hot rod’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把早已准备好的渔具放进后备箱里,向母亲道了别,就踩下油门,开上大路。
作者题外话:这部小说讲述了当年西南联大学生和‘飞虎’队的抗战的故事。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是真实的(除了女主角叶梅)。故事情节也大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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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3)郊游
比尔早已等侯在门前的台阶下,伸长脖子朝他过来的方向张望,距离很远,他就看到他,不由得心中暗喜。这与他的想像完全吻合,就像他创作的连环漫画中的一个场景似的。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时候,他只有在这里,摆出这样一个姿势,才是符合逻辑的。孩子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进了屋里,他们没有去客厅,而是径直越过它,到了厨房,珍妮正倾着身子,把一些食物装进一个盒中。
“我做了一些三明治和香肠,”她说,“时间有些紧迫,所以不太多。”
“太棒了。不但能亨受垂钓的乐趣,还能亨受你做的美味,这一定是美妙的一天,”伯特微笑着说。
“这些日子天气不好,我开始担心我们不能成行。”
“柯林斯堡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但下过雨的天气,更适合垂钓,鱼儿也好像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会从水底浮上来,晒晒太阳。”
“是真的吗?”比尔问道。
“老人们都这样说,”伯特敷衍道。
“我记得父亲曾经这样说过,”珍妮说,“但令他遗憾的是,没有人愿陪他钓鱼、滑水。很多周末,他都会愁眉苦脸地望着我们姐妹,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如果当时我在场的话,我会陪爷爷去。”比尔说。
“是啊!但遗憾的是,你不在场。”伯特说。
珍妮又从壁橱里取一只保温瓶,用温水把它注满,伯特提起它,挎在肩上,然后用右手提起那只盒子,三人说说笑笑着往屋外走去。路过客厅时,珍妮停下脚步,“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到。”她说。
“妈妈快点,”比尔大声说。
他们在车里等着珍妮,比尔坐在前排坐上,靠着伯特,把一架纸飞机突突地从他眼前划过,他非常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同一个青年男子坐在一起,他心里多么希望小朋友们能瞧见呀!但只有几辆汽车从窗外呼啸而过,行人们也只是专注自己脚下,没有人朝他们这边瞧,他十分失望。
伯特打开收音机,优美的歌声旋即从里面飞出来,它是吉米 戴维斯的《你是我的阳光》,合着旋律,他轻声地哼唱起来。但比尔却不懂它的含义,他想听听体育评论员关于昨天纽约扬基队和波士顿红袜队比赛的评述,伯特换了几个频道,但没有找到相关内容。NBC Radio正在播放他喜爱的广播剧《Portia Faces life》,他锁定它,不再漫无目的换频道。
珍妮出来时,俩人都看呆了。比尔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还从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美丽过。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levis牛仔裤,一双黑色的高背马靴,一件淡紫色的女式衬衣仿佛不经意地扎在裤子里,这使她的腿显得更加修长了。她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把她那头又亮又长的金发拢起来,让它如瀑布似的垂在脑后,它配合着她有节奏的、韵律般的步伐,宛如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着。
伯特吹了一声口哨,右腿用力踩了一下离合器,发动他的汽车。像听到铃声的赛马, 它猛地冲出了车道,又灵巧地转上大路。太阳已经升起,远远的天边还残留着几朵白云,整个天空看上去就像泛着浪花的大海,伯特把车窗摇下一点,湿润的风就从敞开的缝隙中挤进来,车厢里立刻充满一股盛开的鲜花和新绿树叶清香。Cottonwood…lined的街道像绷紧的线向前伸展着,透过树干之间的缝隙,他们能看到远处积雪覆盖的山顶,沿街的住宅和商铺这时正卸下橱窗上的挡板,清扫着门前的台阶和空地。一辆Birney Safety Car迎面驶来,车上座满了出行的学生和居民,当汽车从他们身旁驶过时,几名学生友好地向他们招手致意。
“以前,住在柯林斯堡时,去拉里默河钓过鱼吗?”伯特把收音机旋扭关上,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但我们经常到河边去。那时,我是学校科普研究小组的成员,你还记得它吗?那年我们有五个研究课题,其中两个与拉里默河有关。我们小组研究的是《帝王蝶生长和乳草属植物的关系》。所以,整个春天,我们周末几乎都待在那儿。嗨!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我敢打赌,没有一个人看到那些美丽的蝴蝶舞蹈在火一般绯红的花朵里时,能不动心的。”珍妮动情地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4)拉里默河
“我也喜欢蝴蝶,”伯特说,“有时,钓鱼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逮上几只。但听人说这些蝴蝶有毒,后来就没有再抓它们。”
“这是个误解。事实上,不是这些蝴蝶有毒,而是那些植物。雌蝴蝶在乳草属植物产卵,卵转化成幼虫,幼虫以乳草属植物有毒性的汁为食,久而久之,当它成虫变为蝴蝶时,身体里就带上这种毒素。”珍妮滔滔不绝地说。
“噢,是这样。在大学时,我曾学到过,帝王蝶具有一种迁徙的本领,每年秋天,它们都要飞行几千公里到加利福尼亚和墨西哥去过冬,来年春天,又飞回来产卵,我不清楚它们一生中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
“不会有多少次了,实际上,没有一只蝴蝶能活着飞回来,这样一次迁徙它们要经过好几代才能完成。”
“真是不可思议!我想象不到它们是依靠什么返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家乡哩?”
这时候,汽车正行驶在大山街。远远地,他们就望见矗立在街角上红色*ery House,珍妮 转过头,贪婪地凝视着窗外的街景,目光聚焦在一个个一闪而过的店铺上,一阵阵欢快的竖笛和萨克斯吹奏的乐曲从‘老杰克’广场那边飘过来,在经过‘海象’冰淇淋店时,珍妮 透过后窗恋恋不舍地望着它,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妈妈,你看什么?”比尔好奇地问。
“没什么,”珍妮掩饰说,叹了口气。
“我知道?”伯特说,“‘海象’冰淇淋店是柯林斯堡小姑娘最喜爱的地方,你妈妈一定想要一个‘蓝月亮’。”
“‘蓝月亮’是什么?”
“每个星期天,爸爸会给我一美元,我和妹妹望完弥撒后,就会来这儿吃一块冰淇淋,但对我们来说,一个星期太长了,在完成上次那顿美食后,我们就开始数着手指盼望下个星期日。”
“你的妹妹?你是指薇拉吗?”
“是的。”
“噢,她现在做什么?”伯特来了兴趣, “我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她。”
“10年。”
“对”伯特想了想,点头说。
“她去了芝加哥,在一家医院里做护士,去年秋天,与同院的一名医生结了婚。再有几个月,可能就要有宝宝了。”
“真诚为她祝福,”伯特衷心地说。
“有一件事,”珍妮瞟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开口,“你知道吗?”
“什么事?”
“真的想知道它?”话一出口,珍妮明显感到后悔。
“那当然。”
“其实啊!她一直是喜欢你。”
“是吗?”伯特惊讶地叫了一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记忆中,对薇拉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她临走时,让他为她画张肖像的事情。
“你的《卡森的幸福生活》在《柯林斯堡快使报》连载那阵子,每天,她做第一件事,就是去报摊买一张当天的报纸,有两期她错过了,到现在,她还为这事耿耿于怀。”
“噢。”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