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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龟-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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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修甫见了微笑不语。王小屏见了便哈哈的笑起来,对着章秋谷扮个鬼脸道:“你吊膀子的本领着实不差,我们和你在一起吊膀子,总吊你不过,这是个什么缘故?”那女东家听了把头一扭道:“啥格吊膀子勿吊膀子,倪才勿懂格。”王小屏笑道:“你懂也罢,不懂也罢,停几天你们两个人做成了交易,看你再说不懂!”
  那女东家听了着实的有些不好意思,要说什么却又没有什么说的,只得别转头去,洋洋的笑道:“倪一塌刮仔才勿晓得,耐去瞎三话四,勿关倪事。‘’王小屏正还要和他取笑,章秋谷连忙对他摇一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劝你少说几句罢。
  “王小屏笑道:”阿唷!你们大家看看,刚刚吊膀子吊得有些意思,就这般舍命相帮。我也劝你将就些儿罢。“说得大家都哈哈一笑。
  章秋谷道:“你要和他闹俏皮,讲笑话,听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慢慢的闹你的就是了。我们却没有工夫奉陪,要先走一步了。”王小屏把舌头一伸道:“那还了得!这个人已经是你的禁脔,我就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挨他一下。万一个你和我吃起醋来,你的气力又大,拳棒又精,我区区鸡肋,那里当得起你的尊拳?给你一拳打死了,叫我到那里去叫冤?”这几句话儿,说得连女东家也笑起来。章秋谷笑道:“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工夫和你斗口。”说着便走过去,一把拉着王小屏的手往下便走,好似提着个小鸡一般。王小屏连连叫道:“我走,我走,你不要动手!”
  秋谷听了,方才放手。大家走下扶梯,那女东家竟送下楼来,直送到屏门外面方才回去。到了明天,章秋谷把这件事儿不知道忘到什么地方去了,竟从此没有去过,也从此没有见过这个人。
  如今听得王小屏提起去年旧事,心上方才想起这个人来,便也笑道:“怎么我如今的记忆力竟弱到这般田地,竟把这件事儿遗忘得干于净净?不是你们提起,我那里还想得出来。但是这个人,我自去年直到如今一径没有见过他的面,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在大马路不在大马路?”王小屏道:“老实对你讲了罢,我和修甫昨日两点钟到南诚信去找个朋友,恰恰的就遇见了他。我和修甫和他只见过一面,模模糊糊的一时记不起来,他却不知怎样的,一见了我们两个就认得我们是和你一起的人。我们倒和他谈了半天,他说如今搬到法马路去了,再三再四的和我们说,要请你去一趟。今天下午四点钟,他在南诚信老等,等候我们去了,大家一同到他那里去。在我们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一定要我们和你同去,说是有什么紧要的话儿他要和你说。我和修甫倒一口答应了他,讲明今天和你一同到南诚信去,所以我们两个人特地前来奉邀同去。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有三点多钟,我们就此起马何如?”
  秋谷忽然笑道:“我倒忘了,还没有和你们贺喜。”辛修甫和王小屏都愕然不解道:“我们有什么喜事,要你贺喜?”秋谷笑道:“你们两个新做了卧云阁女东家那里的相帮,头衔新晋,封号荣加,堂堂的二品封典,松翎绿顶,荣耀非常,怎么不要和你们贺喜呢?”这几句话,把辛修甫和王小屏说得都狂笑起来。王小屏笑着说道:“你这个人委实的可恶,我们辛辛苦苦的和你带了一个信,不指望你的酬谢罢了,倒反要取笑我们!把我们当做烧汤乌龟,天下那有这般情理?”章秋谷笑道:“你们既没有当他的相帮,为什么要拼命的和他拉客人?这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修甫微微一笑,对着秋谷道:“我们已经来了多时,骂也给你骂了,取笑也给你取笑了,我们就算是个相帮,来请你这个客人的,就请你和我们一同去罢。”秋谷慢慢的笑道:“这几句话儿不过大家打个哈哈罢了,也不是安心要骂你们。”王小屏连忙拦住他道:“走罢,走罢,不用讲闲话了!”秋谷故意问道:“走到什么地方去?”王小屏听了嚷道:“你不用装胡涂,装胡涂也不中用!”秋谷笑道:“我不是装胡涂,委实这几天还不能出门,只好改天再奉陪你们的了。”王小屏道:“你要说谎也不是这般说法的。你说这几天不能出门,昨天晚上在陆丽娟那里吃晚饭的是那一个?”秋谷笑道:“昨天觉得精神好些,所以到丽娟那里去坐一回儿。
  今天忽然又觉得精神不济起来,所以不能出门。这个算不得说谎。“
  王小屏听了,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只得说道:“我们昨天已经一口应许了他,一定和你同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委屈你些同去一趟的了。”秋谷听了便立起身来,对着王小屏打了一拱道:“对不起,我今天当真不能出去,先给你陪个礼儿好不好?”
  王小屏听了,不由得心上有些着急起来,道:“你的去不去不干我事,但是我昨天在他面前拍着胸脯一力担承的,今天你不肯去,好象面上有些不好看。更兼他和我当面说明,只要把你同到南诚信去,便重重的送我一分酬仪。如今你不去,连我的酬仪都不得到手了,这便怎么样呢?”秋谷听了一笑,也不开口。
  辛修甫对着王小屏笑道:“怎么你这样的一个人也忽然胡涂起来?这样就口馒头的事情,他那里肯不去,不过口中说说罢了。”王小屏听了恍然大悟,也笑道:“我只为急于要得他的谢仪,就连这件事情的利轻利重都忘了。这件事情在他身上是大有便宜的,我不过想得些表面上的利益就是了。只想着自己身上的便宜,却忘了别人身上的利益。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尚且如此,怪不得如今的那班饭桶办起公事来,只知道一味的拼命要钱,却不顾以后的许多祸患。‘利令智昏’,古人的说话果然不错。”秋谷笑道:“讲讲闲话,忽然发出这样的大议论来,足见你是个古文家,讲的话儿都是胎息《史》《汉》的。”王小屏不觉笑道:“算了罢,不用俏皮了。你要是去的,我们就一同去;你若是不去,我们就对不起,要少陪了。”
  秋谷不语,却把桌子上的电铃一按,“噶啷啷”的响了一阵。门帘起处,便走进一个家人来,秋谷叫他去取件夹纱马褂出来。辛修甫便向王小屏道:“何如?我就知道他不肯不去的。”秋谷微笑不语。一会儿马褂取了出来,三个人一同出门,各人坐上包车,不到一刻,早已到了法大马路南诚信门外。
  原来这个南诚信是个绝大的广膏烟灯,却是个住家野鸡的总会。上海的那班野鸡妓女,只有那些住家野鸡里头着实有几个出色的,大马路长裕里头的已经差了好些,那些在四马路拉客人的野鸡妓女都是些下等的蹩脚货。所以上海那班爱打野鸡的人,略略上等些的,都是到南诚信去细细的物色那班住家野鸡。每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那些野鸡妓女便接踵而来,老的少的,妍的媸的,似海滩上晒蚌蛤的一般,挤得个层层叠叠。章秋谷等来的时候,正是那班野鸡妓女上市。章秋谷刚刚走到第二层楼上,早见迎面走过一个三十多岁的丽人来。正是:
  绛唇珠袖,十年烟月之狂;泥玉焚兰,一觉风尘之梦。
  不知以后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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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回 赋皇华小星随使节 开绮席大尉遇佳人
  且说章秋谷同着辛修甫等走到南诚信第二层楼上,蓦然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丽人从斜刺里慢慢的走过来。秋谷远远的看着,只说就是那位卧云阁的东家,紧着抢过几步,想要和他说话。那里知道走到面前,两下的眼风刚刚碰了一个针锋相对。那丽人见了秋谷,秋波一定,好象要和他说话的一般。秋谷见了不觉呆了一呆,原来不是那位卧云阁的东家,别是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妇。只见他身上穿著一件湖色熟罗夹袄,下着玄色绉纱夹裤,内家结束,雅淡梳妆。盈盈宝靥,经酣春晓之花;浅浅蛾眉,黛画初三之月。纤腰约素,莲步凌波,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没有一些儿小家子的气派,觉得另有一种雍容华贵的丰神,竟像个大家眷属一般。却是皱着个眉头,垂着个眼睛,无精打彩的好象有心事的样儿。秋谷和他擦肩走过,细细的打量一回,心中暗想这个人怎么这般面熟,看他这个样儿,一定心上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红颜薄命,从古以来都是如此。
  正在这个时候,早见那丽人忽然回转身来,抢行几步,把章秋谷等几个人着着实实的看了几眼,忽然对着辛修甫说道:“阿呀,辛老爷嘛!多时勿见,实头勿认得哉!”辛修甫也猛然想起道:“你是北京的赛金花!听说你吃了官事,回到苏州去了,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赛金花听了,叹一口气道:“倪格事体,一时说勿尽几化,故歇就来浪格搭小房间里向坐歇,等倪慢慢里搭耐说。”辛修甫听了点一点头,便同着赛金花走到左首一间房内,大家坐下。章秋谷到了这个时候,方才也想起这个北京城中香名鼎鼎的赛金花来,便笑着对他说道:“你认得我不认得?”
  赛金花看了秋谷一眼道:“面熟是面熟煞,想倒想勿出嘛。”秋谷笑道:“四年之前,你在天津东天保的时候,我在你那里碰过一场和。今年六月里头,你还没有闹那银翠的事儿以前,我同着一个姓姚的到你那里去过一次。只怕你贵人多忘事,记不得我这样一个人的了。”赛金花听了,又抬起眼睛来看了秋谷一眼,忽然面上一红道:“划一耐是章二少嘛!六月里向耐来仔一埭,一径勿来,倪末倒一径心浪牵记煞。”章秋谷笑道:“多谢,多谢!不敢当。”
  王小屏在旁看了,“格”的一笑。赛金花乖觉。连忙说道:“耐也是一径照应倪格老客人,生来该应牵记格嘛,啥格客气得来。”说到这里,便又回过头来向辛修甫道:“说起倪格事件来,格末真正叫作孽。”赛金花说到这里,章秋谷叉口说道:“我自从七月出京以后,在天津听得你遇了官事,后来又听得说你回苏州去了,这个里头究竟怎样的一回事情?你何不讲给我们大家听听。”赛金花听了,便把自己的事情略说了一遍。
  看官,你道这个赛金花究竟是什么人?原来这个赛金花,就是那以前的状元夫人傅钰莲、中间的江南名妓曹梦兰、后来的议和大臣赛二爷。在我们中国的历史里头,狠有些儿系属的。那傅钰莲在历史,有一部《孽海花》的小说里头,已敷叙得明明白白,把那位状元公改了个名字叫金雯青,把傅钰莲改了个名字叫傅彩云。后来这位状元公死了,这傅钰莲正是水葱儿的一般,水也掐得出的人,那里守得住?
  那位状元公的太太也知道他万不是个守节的人,便给了他几千银子,好好的打发他出去。傅钰莲自从出来之后,便改了个名字叫曹梦兰,到上海去重做生意。枇杷花下,倒也车马如云,并不寂寞。这个傅钰莲本来是个色艺双绝的名妓,做起生意来自然十分顺手。一班客人知道他是那位殿撰公的姨太太,大家都还赶着他叫状元夫人,这状元夫人曹梦兰的声名便大燥起来。过了几年,曹梦兰的年纪渐渐的大起来,生意却渐渐的退起来。曹梦兰心中着急,听得人说天津地方的生意狠是好做,便又改了个名字叫赛金花,到天津去做了几年。果然香名大噪,着实多了几个钱。便买了几个讨人,到京城里头开了一家堂子,赛金花便做起本家来。
  那一年联军进京,德国的华德生是个联军总统,赛金花听了这个华德生的名字,猛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原来傅钰莲跟着那位殿撰公出使德国的时候,华德生还是个陆军大尉,在跳舞会里头见了傅钰莲,觉得眼睛里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丽人,心上十分羡慕。傅钰莲看着华德生也觉得有些心动。你爱我的英姿飒爽,我爱你的倩影娉婷,四目偷窥,两心互印,早已种下了一个相思种子在两个人的心里头。华德生看了一回,想要和钰莲讲话,无奈欧洲各国的礼法,男子见了女子,若没有相识的人介绍是不能冒昧自荐的。华德生徘徊了一会,恰恰遇着一个外务部的朋友和傅钰莲素来相识,华德生大喜,便托他做了介绍,和傅钰莲执手相见。傅钰莲的德语本来是狠好的,两下殷殷勤勤的谈了一回,脉脉深情,盈盈遥愫,眼波互证,心事交期。两个人虽然不说什么,心上恰都存着一个偷香窃玉的心期,送雨推云的襟绪。
  从此以后,华德生便常常的和傅钰莲来往,傅钰莲也往华德生寓里头去了好几次。
  至于他们两个人究竟有无暖昧的事情,在下做书的却没有调查确实,又没有自家眼见,不敢一定说是怎么样,只好付之缺如,作个疑案的了。
  只说傅钰莲自从回了中国之后,和华德生两个人一个在亚洲之东,一个在亚洲之北,波涛万里,萧艾三秋,床空翡翠之衾,枕冷鸳鸯之梦,绣帏锁夜,宝鸭无温,未免觉得十分惆帐。起先的时候,两下还常有书信往来,直到那位殿撰公天上修文,傅钰莲风尘再堕,两止下方才绝了音信。如今听得联军的总统是华德生,不觉得旧梦重温,余情复续。却还怕这个华德生不是自己意中人,便写了一封德文信去给这位联军总统,问他是不是一千八百九十二年,在德国京城曾任陆军大尉的华德生,下面注了个傅钰莲的德文名字,想个法儿叫人送去。
  这一封信去不多时,早见四个德国马兵牵着一匹空马,拿着一封华德生的回信来,给赛金花看了。那信上无非历叙如何如何的想念,怎样怎样的相思,如今得了他的消息,又怎样怎样的喜慰,请他立刻就到行营相见。赛金花看了来信,知道这个联军总统果然就是自己的意中人华德生,心上自然欢喜更喜他事融多年,地位又彼此大相悬绝。从前在德国相见的时候,一个是堂堂的公使夫人,一个是小小的陆军武弁,两下比较起来,还觉得傅钰莲的地位胜些。如今隔了多年,华德生已经升了陆军大将,此番奉命专征,又是各国公举的联军总统,威权赫奕,势位非常。更兼掌着全军的生杀大权,一个北京城都在他掌握之内,就是我们中国的大皇帝,到了这个兵败势危的时候也要让他三分。这个赛金花却是丽质埋尘,红颜薄命。飘茵堕溷,转徒流离,凄凉金谷之花,寂莫章台之柳,年华老大,憔悴堪怜。和华德生比较起来,一个当年的公使夫人,如今却做了风尘娼女;一个是当日的陆军大尉,如今却升了阃外元戎:真个是贵贱悬殊,云泥分隔。赛金花虽然写了这一封信,心上却也虑着他未见得还记得我这样的一个人。那里知道华德生回了一封信来,信里头说了许多情话,说得个缠绵宛转,眷念非常。并且还派了四名马兵牵着一匹空马,要请赛金花立刻就去。
  赛金花自然喜出望外,便连忙重施脂粉,再挽云髻,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千般旖旎,万种风流,虽然年纪大些,却着实还看得去。赛金花本来原会骑马,便上了马按辔徐行,一直进了内城。从午门进去,只见龙楼如故,凤阁依然,日射昭阳,花飞御苑,依旧还是旧日的规模,只不见一个内官宫女,眼睛里头看见的,都是些异言异服的洋兵。赛金花看了,不觉也动了些爱国的热心,心上十分感慨。
  一面看着,不觉已经到了正大光明殿侧首的南书房。华德生满面笑容的抢步相迎,两个人紧紧的拉着手握了一握,相携坐下。赛金花看那华康生时,只见比以前雄壮了好些,气概堂堂,威风凛凛,深目隆准,火色鸢肩,胸前佩带着许多的宝星,闪闪烁烁的光华飞舞,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赛金花便对着他嫣然笑道:“恭喜你立功万里,总统诸军。地球上的人,那一个不知道你是个绝世的英雄,过人的豪杰!我们自从那一次在德国公园别后,只道今生今世再见不着你的了。不想天缘凑合,居然彼此相逢,真是再也想不到的。”说着,不觉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华德生见赛金花和自己隔绝多年,依然的华彩照人,丰姿替月,眉弯浅黛,颊晕深红,觉得他走到面前,好似一盏绝大的电灯一般耀得眼光霍霍的,一时捉摸不定。正是:
  萧郎久别,莺花南国之思;倩女离魂,烟雨西方之梦。
  不知华德生说些什么,请看下回去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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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回 慰离悰倾心结幽愫 上手本屈膝拜红裙
  且说华德生见了赛金花,心上十分高兴,紧紧的握着赛金花手,对他说道:“我们一别十数年,不意又在此间相遇。且喜你丰姿不改,颜色依然。我们两个人的这番相见,虽然不是天缘凑合,却也全亏了你们中国的那班团匪闹出事来,我们两个人方才得有这般欢聚。论起来,还是这班团匪的功劳。”说着,不觉拈着胡子哈哈大笑。赛金花听了也笑起来。两个人诉了一回别后的相思,说了一番多年的离绪。华德生便把自己的事情,怎样的和内阁大臣的女儿结婚,怎样的推升陆军大将,怎样的奉诏东征,约略说了一遍。赛金花也把自己夫死复出,重落风尘的事情,一字不瞒,告诉了华德生一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十余年不见,你却十分得意,官居大将,名动全球。我就弄得这般模样,萍飘蓬转,重入火坑,将来还不知作何归结。想起那以前的事情来,真个是追想当年,不堪回首!”说到这里,不觉天良激发,打动了他的心事,一阵心酸,扑簌簌的流下泪来。华德生见赛金花忽然下泪,连忙携着他的手,切切的安慰他道:“你不必这般伤感,我们故人相见,正该大家欢喜才是,怎么倒伤心起来?你心上有什么不遂意的事情,只顾和我讲就是了。只要我办得到的,无不和你尽力。”说着,便取出素巾,和他拭泪。
  不想这个时候,赛金花当真的把自家的心事提了起来。想着自家年纪已经将近中年,婪尾花残,茶蘼香老,春光零落,前路苍茫,终究不是个了局。将来自己的这个身体都不知怎样的一个归结。想着那以前的锦绣繁华,看着这现在的风尘沦落,心上已经酸酸的要流下泪来。更兼想着以前那位殿撰公没有死的时候,待自己也着实不差,偏偏的要这般拼命的混闹,想起来委实有些对他不起。想到这里,不由得天良萌现,竟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华德生见赛金花竟哭起来,心上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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