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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粗鲁的简短说完,便把脸撇向一边不再开口。他不是静兰也不是笨蛋国王、更不是楸瑛,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感觉到秀丽颔首的动作,夜晚的寒气拂动草木窸窣作响。
不晓得经过多久的时间,烛台蓦地浮了上来。
“谢谢您,绛攸大人,我洗干净以后再还给您。”
听到秀丽的声调又恢复正常,绛攸暗自吁了一口气。
“秀丽,关于午间一事,请你务必自重,你要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非常特殊,而这世上有太多无聊人士,至少在官职与所属单位确定之前不要单独外出,一定要有静兰作陪。”
“是……对不起。”
秀丽思索了顷刻才明白这番话的真正含义,紧绷的语气所透出的严肃认真,让秀丽为自己的轻率行动感到羞愧。
“另外,关于官服……”
“官服?”
“由于你是第一位女官员,衣工大概万万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女子高中国试,跑来哭诉说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裁制什么样的官服,可否直接穿戴男用官服就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啊、原来如此,我不介意的。”
万事拜托了!正欲说出口之际,绛攸难得不等回答便直接接话。
“根据分发的官职与工作单位不同,服饰也有固定格式,只要在就职半个月以前告知衣工应该不成问题。恐怕……得等上好一阵子才能就职,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思考。”
秀丽沉默半晌。
“两个月……时间拖延这么久啊,因为、我是女人的关系吗?”
“是啊,的确是这个关系。”
绛攸语气显得平淡到几近冷漠,他从不说假话也不会出言安慰。
进士就任典礼之际,面对数千道散发恶意的视线,秀丽光是想抬起头就耗费了不少力气,双脚颤抖到没想到居然还有办法站着走路,宛若喉头被冰刀抵住一般。
接下来就要踏进这群视线之中,一思及此,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考上国试,明明已经牢牢抓住了自己期盼多年的愿望。
“——往上爬。”
秀丽抬首之间绛攸直视着自己。
“从此以后,你只有一个人,不要期望我或楸瑛会助你一臂之力,把陛下对你的恩宠当做从来没有这么一回事。”
“……我明白。”
“即便如此、仍然要继续往上爬。”
绛攸再次强调。
“前往你想去的位置。”
“——”
“以你的年龄能够高中探花及第,绝非我或邵可大人的力量,全是因为你的内心拥有强烈的企图,否则不可能以十七岁的年龄高中探花及第,这代表你的目标在于某个位置对吧。”
秀丽埋着小脸,紧咬粉唇。
“是的、没错。”
“我不要听你诉苦,要就找别人说去,我想国试及第并不是你真正的目标吧。”
秀丽诧异的望向绛攸。
“接下来支持你的就是这个目标,拼了命也要爬上你打算实现目标的位置,让我瞧瞧你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实现自己的愿望——我等着你。”
绛攸从来不曾出言安慰,他不懂得温柔的话语,而是语气强硬的逼使正要垂下的脸庞抬起来;他不会伸出援手,而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赋予足以追逐其背影的力量。
“……是。”
完全忘了自己的目标并非国试及第,而是位于及第之后的更远处。
忘了自己才刚站上起点而已。
“我好像话说得太多了……啊啊、今天的饺子包得很漂亮,尤其皮很薄。”
绛攸转过身去,秀丽不觉开口问道:
“绛攸大人,您的目标是什么呢?”
当时十六岁高中状元及第的他,究竟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绛攸停下脚步,看着浮现在昏黄烛火之中的李树,目光显得有些迟疑。
“我吗?我的目标其实很单纯……想留在某个人身边,成为他的助力,希望可以回报他如同山高海深般的恩情,哪怕只能回报一点点也不要紧,如此而已,比起你来,我的动机很不纯正对吧。”
“那您的目标实现了吗?”
“……不晓得,因为、无论有没有我、都不会对那个人产生任何影响吧。”
话一说完,绛攸便迈出步履,秀丽临时思绪一转,开口询问道:
“绛攸大人,您还是不想告诉我,愿意成为我的监护人的大人尊姓大名吗?”
“啊、这个、那位大人还没有心理准本……不是、据他表示,他想当一位充满神秘感的人。”
绛攸的语气忽地转而含糊不清,表情略显慌张的用怪异的借口搪塞过去。
秀丽微微攲斜着头,这次极为勉强闯关成功的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法案当中,增加了多项附属条件。其中之一就是必须取得正三品以上的官吏或者大贵族的担保。目前官拜正四品上的绛攸无法成为秀丽的监护人,而在他之上的官位等于是长官阶级。得知如此显赫的大官竟然主动表示愿意成为前途完全是个未知数的女官员的监护人——甚至可能因此陷于不利的立场,招来阻挠录用女性的反对人士极大的反弹之际,秀丽打从心底感激不已。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现在绛攸仍然不肯透露对方的身分。
“原来如此,那么请您替我向那位大人问好,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赶快说,不然我要回去了。”
“是,可是大门不在那个方向耶。”
绛攸正要往前踏出的步伐倏地打住。
“……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对这些花草感到有点好奇罢了!”
明明前方一片乌漆抹黑还硬拗出这番话。
“啊——您是指芥菜花吧?下次等您莅临,我把它做成凉拌青菜给您尝尝。”
为了避免伤害向来敬重的绛攸仅存不多的自尊心,秀丽脸上漾着笑容回应道。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首日
茈静兰握剑,嗖地一声抽出剑刃,这是品质不良的量产型公家配给品。忍不住忆起过去一直随身佩带的宝剑。——话又说回来,那对双剑现在究竟在哪里呢?——思及此,不觉自嘲起来。现在的自己即便手中握有那对双剑又能做些什么呢?
静兰虽为武官也是排行最基层的基层,几乎不可能参与需要用剑的工作。不过这样也好,他想,剑这种玩意儿只要当做装饰即可。对他而言,正如同让他能够留在他们身边的交换条件一般。
——只是从现在开始……
这时忆起往昔所获赠的宝剑,静兰十分清楚其中的缘由。
“没想到吏部考试之前还要做这种事情。”
坐在摇晃的马车内,秀丽俯望一身制式的白色衣裳。
只有进士才会穿着白色官服。由于在分发单位之前尚无任何官职,因此披上代表无位无冠的这个颜色。白是象征七姓家族之一的白家,原本唯有直系子孙才得以使用这个基本色系,不过向来属于武官门第的白家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允许新科进士使用——!看来暂时要跟这件官服相处一段时间了。
驾车的静兰苦笑着回头。
“不是每年都这样,听说是自从绛攸大人那年之后到现在事隔七年才又采取这种模式。”
“公文上面写名要暂时留在王城里跟随各个机关单位的前辈们熟悉工作流程……这段时间就跟实习一样对不对?”
坐在秀丽对面的影月也跟秀丽相同,看起来感觉就像“被官服穿”一般。
“应该是这样没错。”
“……秀丽姐,你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是啊,我只希望尽可能不要被分发到中央宫那一带去。”
回想起去年夏天,秀丽的脸色不禁僵硬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当时会遇到那样的状况。
以为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机会,所以女扮男装开开心心的工作。之后经过不到一年时间,这次竟然以女子身份再次回来。……要是事情被揭穿该如何是好?
(唉——怎么办?可是当时跟在黄尚书大人身边,见到的几乎都是朝廷大官……应该有办法应付过去吧?反正也不能把一个刚刚及第的菜鸟丢到高级部门去实习吧。)
“秀丽姐。”
影月这么一喊,秀丽随即从一片胡思乱想当中回过神来。
“嗯?”
“一起加油吧。”
秀丽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这名少年的“加油”完全听不出一丝敷衍。听来开朗温和的语气却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坚毅,这句话听来语气认真——而且发自肺腑。
身旁有人告诉自己“一起”加油,秀丽感觉自己非常幸运。
“别忘了,我就在你身边——”
“你真好。”
当初之所以能够通过会试与殿试,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有影月与龙莲两人陪伴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一次却是秀丽必须独立面对的挑战。
“谢谢。”
想必这应该是一如往常同期的每位进士都应该具备的,秀丽壮起胆子。
“小姐,影月小弟,王城到了。”
静兰的话让秀丽与影月抬起头来。
穿过城门,一名身着羽林军军装的武官迎面走来。
“——辛苦了,接下来由孤……不对、由我为各位带路是也。”
望见这名说着一口怪异敬称的青年武官,三人顿时哑口无言。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秀丽使尽浑身力气大吼。
“……我也实在太好说话了。”
绛攸边整理奏折边瞅着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一旁的楸瑛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就各种层面而言,我觉得这个对策很有创意,况且这次静兰毫无用武之地,以陛下的本领加以弥补绰绰有余。”
“再加上……”楸瑛帮忙绛攸的同时又补充道:
“你不是单单为了同情陛下才会答应这件事吧?”
楸瑛相当明白绛攸并非那种处理公务之际会受到私人情感影响之人。
“可以这么说吧,总之只要朝议准时参加、选定春季除授大典之日,以及基本工作做好就好了。”
“——对了,这次的教官据说还是鲁礼部官大人。”
楸瑛怀念的眯起双眸。
“绛攸,回想起我们那时,可真是被整得好惨。”
“……好似把我们当成杀父仇人一般得眼中钉来训练。”
“秀丽姑娘她们接下来恐怕不好受了,况且我们的工作量似乎又要增加了。”
楸瑛瞅着庭院里陆续绽放的花朵,微微泛起苦笑。
“看来春季的除授大殿又是一场混乱了吧。”
“没事的话才奇怪,想好对策了没?”
“你在问谁呀?绛攸。”
“……我听说你这阵子常上妓院对不对?”
“我是去工作,别太嫉妒我,绛攸,我好歹也是个身心健全的成年男子嘛。”
“——有时间去妓院不如先去看看大夫,把那颗满是豆腐渣的脑袋换掉!”
楸瑛面带轻笑,如同闲话家常一般顺口逸出一句:
“——我接获情报,已经找到‘那只戒指’了。”
绛攸顿时瞠大眸子。
“公文的时间弄错了!?我们两人的公文都是错的!?这太夸张了吧——”
“要、要迟到了。”
秀丽、影月以及自行跑来带路的刘辉三个人在庭院拼命奔跑。
“你们怎么这么慢?”
刘辉这句话令秀丽一时愣住,质问刘辉的念头顿时抛诸九霄云外。慢?他们应该是提前抵达才对呀——当听到刘辉表示实际上的集合时间比公文中所写的来得更早,霎时秀丽与影月脸色丕变,于是现在才会全力冲刺。只是不知为何,身后有一群与镇上流氓相去不远的小兵正紧追不舍而来。
“那群士兵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人刻意派来阻止你们顺利抵达目的地吧。”
刘辉纠起眉心。
“竟然动用到下阶士兵,有人还真闲……啊啊、往那边的草丛比较快!”
“话又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秀丽姐——对方是国王陛下耶——”
由于国试最后一次考试是与包含国王在内的国家政务最高领导部门直接面试,自然连影月也知道刘辉的身份。
“没关系的影月,孤现在觉得很幸福。”
“——你马上给我消失在那个池子!”
直奔前方的秀丽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断刘辉的痴人梦话。
“人家这么尽心尽力了还这么不领情,看来再送你第二只爱的稻草人好了。”
“要送就送普通的稻草,我好拿来做纳豆。”
刘辉一把攫住跑在最前头的少女手臂,拉向自己胸前,随即以剑鞘敲昏从前方迎面猛冲过来的士兵,然后拖着影月,三个人藏匿于附近的诺大草丛。等到士兵们快步通过之后,秀丽叹了一口气。
“……唉、前途‘多灾多难’。”
“所以孤才会来此。”
刘辉轻柔的梳理秀丽零乱的发丝。
“孤已经暂时将国王这个行业的大部分工作,交给能够顺利完成的某人去处理。”
“啊?”
“从今天起,孤……我就是你们两人的贴身随扈。”
“——什——么!?”
秀丽与影月勉勉强强在规定时间内到抵达。
不顾一切从庭院奔来的两人看起来狼狈不堪。正当礼部官员被上气不接下气地窜进门来的两人吓得倒退数步之际,两人趁机把自己打理整齐,尤其是秀丽还做了个深呼吸,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无法进门的“随扈”刘辉忽地把手探进自己身上的夹衣不停摸索。
“秀丽。”
“什么事?”
“迟来的礼物,恭喜你金榜题名。”
轻轻递出的,是一朵小黄花。但刘辉却随即缩回伸出的手。
“我摘了花就直接收进怀里,所以花看起来快要枯萎了……——那、那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
秀丽伸出手,从刘辉手上捧起几乎被压扁的花朵。
“——……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名为秋葵的花朵通常是喜庆祝贺必备的礼品,一向做事少根筋的刘辉这次难得送了个恰到好处的礼物。无论是花、跟时机。
“谢谢,那我走了。”
秀丽报以微笑。
秀丽与影月在官员的带领之下走进大厅,室内的嘈杂声蓦地平静下来。但仅仅维持了顷刻,接着比刚才来得更为大声的忿忿不平与刻意高声讽刺的窃窃私语充斥着整个室内:
“……居然真的来了。”
“不自量力。”
“又不是遵循正规程序才考上,还敢恬不知耻出席。”
冰冷的视线与厌恶贯穿全身,秀丽顿时被恶意的利刺戳称一只刺猬一般。
“好端端干嘛开放女人参加考试?大概是担心如果没人考上怕会颜面扫地,所以才特地通融过关吧。”
“通融到让一个女人考上探花也太夸张了吧,简直不把咱们的努力放在眼里……”
“咱们可是花费了不晓得多少时间跟精力才有办法考上呢!”
“想到女人也榜上有名,好不容易高中的喜悦也大打折扣了。”
“女人只要待在家里生小孩,乖乖相夫教子就够了。”
“真是,区区一介女流会有什么能耐?而且偏偏还只是个小丫头——”
心猛跳不停……不、不仅如此,全身也不停打颤。
及第之后不绝于耳的闲言闲语到现在仍然无法适应,秀丽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
——抬头、挺胸!
这是一句咒语,过去秀丽最敬爱的一位女性施加在秀丽身上的咒语。
从来不为女人的身份觉得遗憾、反而以身为女人感到自豪的秀丽不会因那些不负责任的谩骂而哭泣,即使因此受到多深的伤害。
她一手轻按夹衣,里面是刘辉送给她如同护身符一般的秋葵花。
鞭策差点垂头丧气的自己,秀丽抬首直视前方。
本想出声喊她的影月见状,随即松了一口气般的笑了。
年仅十三岁便高中状元的影月,也得不到善意的好脸色可看,因为他的年纪实在太轻,使人很难坦然表示祝贺。不过他依然故我。
“蔡礼部尚书大人暨鲁礼部官大人驾到。”
门吏一声宣告,整个大厅立刻鸦雀无声。
礼部首长蔡尚书是一位心宽体胖、面带温和笑容、年近半百的朝廷重臣。相对地,鲁礼部官看起来年纪与蔡尚书相距不远,但不苟言笑、表情相当严肃,让人不禁觉得他会不会打从出生以来,脸上的肌肉从来不曾牵动过。
“在此先恭喜各位金榜题名。”
蔡尚书笑眯眯的环顾在场全体进士。
“陛下有旨,今年第一甲二十名暂时留待朝廷观察,各位从今以后将成为支撑国家不可或缺的重要栋梁,虽然时间有限,敬请各位善加利用此次机会,尽可能多方学习,由衷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在朝廷的中央宫见到各位的活跃表现。”
语毕便回望站在身后的鲁礼部官。
“向各位介绍,各位的指导教官便是这位鲁礼部官大人,鲁大人在这方面的指导经验相当丰富,相信一定能够好好带领各位更上一层楼,非常抱歉,由于工作繁忙,我在此先行失陪,接下来就交给鲁大人。”
鲁侍郎连头也不点一下。蔡尚书望着沉默不语,以几近灰色的眼眸目光锐利的扫视所有进士的部属,困扰的捋着短髭。
“鲁礼部官大人,虽然由你全权负责,但他们尚未受封官职,所以希望你能手下留情,这群进士未来都将成为举足轻重的高官能吏,务必请你谨慎相待。”
“我明白。”
鲁礼部官的回应简短到可用不屑一次形容,蔡尚书边投以略显担忧的目光边离开大厅。
接下来,鲁礼部官再次环视在场全体进士,对着每个人送出打量的视线,当眼神停留在秀丽与影月身上的瞬间,目光转为锐利。
“红进士、杜进士,为何你们的官服看起来特别脏?”
“因为……”
“不准回嘴!一点教养也没有,看来你们的自觉还不够!”
“……对不起。”
“敢情你们把这里当成鸡舍了?好,等会儿我就分派适合的工作给你们两个。”
即使说明由于公文所标示的时间有误,加上遭到士兵追赶,不得已只好穿越庭院急奔而来等等这些理由恐怕也不可能被采信,于是两人放弃辩解。
鲁礼部官的语气一如他的外表,冷漠不带一丝情感。
“关于本年度新科进士第一甲二十名,在决定分发单位之前由身为礼部官的我负责监督,分派各位工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本身虽为礼部官,但也会将各位的表现逐一做成书面报告向吏部提出以供参考。”
大厅顿时一片哗然。向吏部报告——意即,他的评价很有可能影响未来所分发的单位与职务。进士之间的氛围霎时丕变。
“在上榜考生之中跻身第一甲的各位将来均有可能成为国家核心,单凭身为现今陛下在位期间的第一批进士这一点而言,各位的一言一行可谓举足轻重,因此,这次采用特别方案,在分发之前的两个月请各位留在宫内。虽然没有官职,但必须担负各项实务工作,一个半月之后请各位针对这段期间归纳各自的想法予以呈报,呈报对象不是我也无妨,亦可以连署呈报,内容与形式不拘。”
诧异的耳语此起彼落,充斥在整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