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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逐一关上了,镜殿内,一片漆黑,狄仁杰恐慌了,他立刻想到,在黑暗中,如果出了意外,那会引致大混乱的啊,他企图将自己所想的奏告,但是,骤然间的黑暗使得他不能立刻发言。而在一转眼之间,他忽然看到了光亮。
那似是具有寒气的光亮,他一愕,正欲辨认这一线光亮的来源,蓦见各处都有光亮发出!那是一枝烛,在镜子的反射下,发出无数的光华,不久,四周的灯烛全点燃了。
刚才,镜殿中是全黑,此刻,却为光华夺目。骤黑与骤亮,使狄仁杰的眸子无法适应,他合上眼,自觉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
“仁杰,这和寻常的灯烛不同吧!”女皇帝轻快地问。
“是的,是的。”狄仁杰喘息着说,“这该是光的极致了。可是,陛下——我的身体差,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觉得眩迷,我想请求陛下准许我先退。”
武曌稍微犹豫,嫣然一笑。
“好吧,我不挽留你啦。”她说着,随命一名侍女陪送狄仁杰出去。
当狄仁杰走出之后,女皇帝因捉弄一个人而笑了——那是大孩子的心情,轻快和喜悦相综合。
“陛下,”婉儿瞅着女皇帝,茫茫地问,“为什么要让他来此地呢?从前,陛下说过,公和私要分开。”
“这件事没有理由可说。”武曌笑着,似乎,她想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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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六卷(6)
“陛下——狄平章在此地显然不安。”
“我欣赏他的局促。”女皇帝舒了一口气,“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他们平日的生活太拘束了,只要多见几次,就不会再大惊小怪的,现在——”她看着灯烛光芒,想召张易之兄弟来。可是,在一瞬之间,铜镜的光芒使得她的头脑晕眩,因此,她把说到口边的话咽住了。
“现在怎样?”婉儿看了她一眼。
——如果在平常的灯光之下,婉儿一定能看到女皇帝的面色苍白,可是,在镜殿中,在铜镜反映的光华中,因一阵晕而致的面色苍白,不曾被发现。
可是,武曌本身,却因这一阵晕眩而恐慌了,她于晕眩中觉得心悸,而且,脊骨中有一股寒意,迅速地散布到四肢。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征象,武曌立刻想到衰老与死。
“陛下!”婉儿对于女皇帝突然的缄默感到讶异。
“我回去——”她于战栗中低说,同时,伸出手,命婉儿搀扶自己起来。
——婉儿接触到女皇帝的手时,是冰冷的,汗湿的。
武曌,在疾病中挣扎了二十天,又照常治事了。
在百官中,知道女皇帝病着的,很少。女皇帝严密地封锁了自己的病况,甚至,她不经由奚官局召医生,张易之悄悄地从市廛带了两名医生入宫,由沈南璆协同主治,这三位医生都被留居于通天宫。
武承嗣和武三思两人是知道女皇帝患病的,不过,他们并未得知女皇帝的真正情况,他们仅知女皇帝是伤风感冒一类小病。同时,他们也奉命不向外人宣布。
此外,曾经被邀游镜殿的狄仁杰,也是知晓女皇帝生病的一个。
自从游镜殿之后,狄仁杰官复原职,代替了昔日的李昭德而成为大周皇朝的重臣。百官中,只有他每隔一天到通天宫觐见女皇帝一次。
女皇帝经过二十天的挣扎,病愈了,她照常地打扮好了上朝,她在病愈之后的第三天,又降临了镜殿。
铜镜的反光曾经使得她的目力受到损害,也曾使她心悸晕眩而致病,可是,她没有联想,偶然,她会想到目力和铜镜反光的关系,但是,她否定它,她要到镜殿去享受人间的瑰丽与辉煌,而且,由于一种反常的心理原因,她觉得享乐也要争取时间。
病床上的二十天时间,她从心底忧惧着老。到镜殿去,是她以心理上的力量来抗拒生理上的衰老。她的精神力量是可怕地强项的,她甚至是力不从心地工作着,享乐着。
婉儿,看得出女皇帝的老,以及对老的挣扎,有时,她会把女皇帝的情况悄悄地告知太平公主。
不久,张易之兄弟也看出了女皇帝的困乏,他们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他们还不曾建立自己的基础,一旦女皇帝死去,情形会不堪设想的。
至于沈南璆,经常地、定量地给予女皇帝以兴奋剂。
——这就是女皇帝的生活,两个月之后,那一场病的影响才算解除了,不过,这也仅仅是表面的解除,她每天上朝之后,都有困乏的趋向,即使在朝堂中,她也会打呵欠。
有一天,她在早朝之后,于回到通天宫的路上,在步辇中睡着了,到达之时,婉儿将她唤醒。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她恨自己的身体,但是,在入室之后,当张易之为她按摩的时候,她又睡着,虽然一下子就醒来,但是,神思恍恍惚惚……
在似睡非睡的意境中,大周的女皇帝作着流动的梦,她依稀在草茵之上,依稀在天之涯,地之角,依稀在虚无缥缈之中。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化成了一只鹦鹉,鹦鹉在飞翔,不久,似是雷声,又似是电掣,鹦鹉的两翅忽然折断了,她大惊,骇叫。
“陛下——”张易之在她身边低唤。
她双手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哑叫……
“陛下!”张易之拉开了她的手,再摇撼她。
“噢,易之,易之,我……”女皇帝惊魂未定,双手搂住他,“我做了一个梦,可怕呀……真的,我惊出一身汗……”
“陛下,是什么梦呀?”
“啊,这个——”她定了定神,透口气,低声说了一遍。
“这个梦——”张易之有惶惑的感觉,他生出一种微妙的联想:女皇姓武,鹦鹉无疑是女皇自己;两翅折断,这两翅,他想到自己兄弟了,于是,他起了战栗。
“我姓武,鹦鹉,唉,那是我呀!”女皇喃喃自语,“折翅,那是预示些什么?”
“要人进来详梦吗?”张易之在不安中提出。
她没有立刻接口。在以前,她是强项的,对于天神,少有敬崇之心,她以为人定胜天;但是,近来,她的体力衰颓了,她不再能无视一切,于是,偶然一梦也困扰了她,虽然没有立刻召人进来详梦,但自身却因之疑云满腹,辗转着鹦鹉折翅是暗示些什么。
“难道我将不能再飞翔了?”她暗暗自问,“我不能飞翔,难道我的权力会丧失?是谁来劫夺我的权力呢?”这些反复地在她的脑海中起伏,就为了这一个梦,当夜,她反而失眠了。
第二天早朝之后,她把亲近的大臣留下来,召进别殿,要他们详梦。
女皇的梦引起了一些复杂的议论,但这些议论并非直接向着大周女皇,她明白人们有所忌讳,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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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第十六卷(7)
“你们详详,若凶若吉,随便谈好啦,这究竟是梦呀。”
这时,凤阁舍人韦嗣立看了武三思和武承嗣一眼,朗声向女皇说:
“可能是这两位——鹦鹉的翅膀,不爱护,就会折落的哩。再说,论亲的关系,这两位与陛下也最亲!”
女皇默默点头——这套理论,自是隐示立武氏诸王为太子的滥觞。自从她为皇之后,人们每隔一个时候就在她面前提一次,有时,人们盛道武三思的智才,有时,人们称颂武承嗣的贤德……关于这些,她始终守着缄默,直到现在为止,大周的皇太子仍是李旦——唐高宗的儿子。她曾经想立武承嗣,也曾经想立武三思,但是,这仅仅是空泛的设想而已。
由于女皇帝对太子的事少有表示,人们以为大周革命,一切新维,前皇之子,一定不能再做太子的,所以攀龙附凤之徒就着眼武三思和武承嗣了,许多年来,朝廷中,最吸引人的,就是太子问题。
“还有呢?关于梦的!”女皇帝缓和地询问。
“陛下……”天宫侍郎崔玄晖奏道,“臣以为这是当年削弱宗室的反应,是陛下垂念往事,萦于梦魂的。”
这几句话是直率的,使所有的人都惊异。
武曌稍稍感到震动,她曾经大事残裁大唐宗室,其中有两个是她的儿子——故太子弘,故太子贤。她想……难道两翅是指他们吗?于是,她又问:
“还有呢?”
“陛下,”夏宫侍郎田归道上前奏道,“刚才凤阁舍人所言为是,过往之事,不足劳陛下圣智。”
这又是替武氏兄弟打出路的,而跟在他后面,接连有两个人提出相同的意见。女皇帝缄默着,她以目光示意人们继续发言。
“陛下,以梦境论,臣斗胆,敢请更立太子——”同平章事陆之方期期地奏。
“狄卿,你的见解是——”
“陛下——臣愚。”狄仁杰在险恶的环境中挺身而出了,他朗声说,“以臣愚见,与陛下最亲的是太子和庐陵王,人间至亲,无过于母子,而且能够比得上翅翼的,也无过于此,愿陛下圣察。”
“嗯——”女皇拖长声音应着。
“陛下,翅子相同,鹦鹉无翅,可能是暗示大周现时无子呀。”文昌左相王及善起身再为武三思说话,他强调了大周皇朝无子,那是以国为重的立论,大周皇帝姓武,而太子及庐陵王,都是姓李。
这似乎是迫得女皇作一决定了,女皇帝看着众人,重重地说:
“如果说儿子,我还有两个在呢,我不希望因梦而及于此,梦中的景象,如果猜起来,是会很多的哩。”
关于太子的争论,悄悄而来,又悄悄而去。武曌的梦,不曾得到圆满的答复,但是,她也不愿再探索下去了,她明白,牵连到政治,再深入下去,会越来越不堪的。
不过,宫廷中却因她的一梦而产生若干流言,这些流言是多方面的,有的说女皇帝将要疏远诸武,有的说诸武可能联合起来,把李唐残剩的势力铲除。所谓李唐的残余力量,自然是指已改姓了武的太子和庐陵王。
谣言给予她一些困扰——她的精力,在近一年中迅速地衰退了,以前,她仅仅是像一个老太婆,如今,她真的是了,皮肤粗松,褶皱越来越多,视觉也越来越模糊,她觉得,只有在镜殿中是可以清明地看到一切,为此,她耽恋着镜殿,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她在镜殿中过去……
有一天,女皇帝在通天宫见狄仁杰,又谈起镜殿。
“陛下——”狄仁杰似是从回忆中追捕一些意念,悠悠地说,“这个神仙的地方,对身体可能会有损害……”
“对身体的损害?”
“是的,那儿变动的光芒,惊心动魄的光芒,是会损害人的目力的,而且,我以为还会损害心脏。陛下,在这些日子中,有特殊的感觉吗?”
“啊——”她恍然叫出来,“我的心跳,我的心……原来是镜子害了我!仁杰——”她叹了口气道,“由此看来,最好的东西,也还有缺点的。”
他们像老朋友似地谈论着,渐渐地,她发觉狄仁杰也老得可以了。
“仁杰,我们老了!”她毫无掩饰地说出来,而且,自然地用“我们”这个称呼。
“陛下的精神还和前些年一样,”狄仁杰对“我们”两个字有异样的感觉,仍然保留地回答,“我是衰颓了,我想请求陛下准许我告老退休。”
“退休——”她悠悠地说,“我还不曾哩,你已经倦了?”她现在微笑,隔了一歇,又似有所思地接下去,“这些岁月,是很容易使人倦的,仁杰,论理,到了我们的年纪,是应该退休了的,我们这一生,着实已做了不少事。”
狄仁杰有些心跳,他默默估计女皇帝的内心,这些话,大约是至情的,他想捉住这个机会进言,劝说女皇帝退位,不过,这一问题太大了,他思虑用些什么话来作开场白,他想:如果说出来而无效,那会影响以后进言的功用。
“仁杰,我也倦了,我也早想退休了。”她悠悠地、如梦寐地说。
狄仁杰讶异地望了女皇一眼——他正在想的心事,女皇帝却已说了出来,他想:她真是这样聪明的吗?
“但是!”她微喟着,再接下去,“我还是不能放心,如果我一旦放弃权力,我不晓得会有什么变化。”
《武则天》第十六卷(8)
“陛下,太子忠谨……”狄仁杰嗫嚅地说。
“我的儿子是忠谨的。”她苦笑着,“不过,问题不在于此啊!”她稍微顿歇,苦笑着接下去,“倘若我的儿子和我一样地能干,我也不必担心了,不幸的他是一个中人,既愚,又少有智思,这样的人最会坏事。”
女皇帝毫无保留地批评嗣君,使谨守臣道的狄仁杰无法启齿。
“我想,这些时,我觉得庐陵王比嗣君厚道。”武曌似是自语。这不是应该宣泄的心事,但是,她却于无意之间宣泄出来。
自然,狄仁杰更加不敢接口,他低下头。
“我的家事比国事更难处。”她低吁着,“其实,承嗣和三思两个,都比我的两个儿子强,”她再顿歇,感慨地接下去,“我不明白,人们为何反对我立侄子。”
“陛下,那是人们对陛下的忠心。”狄仁杰把握了机会,沉重地道出。
“对我的忠心?”
“陛下,人们想到百年之后的事,古往今来,只有儿子为父母设祭,从来没有侄儿为姑母立庙。”狄仁杰至诚地、朴质地道出。
武曌自心底感受到了撼动。她从来没有想到血食千秋这一方面,她是现实的,她明察目前诸事,而且也只是现实上的问题。现在,狄仁杰提到百年之后的事,历史的传统,好像一件失落的东西,如今又找了回来。她怔怔地看着面前须发苍苍的老臣,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陛下,臣愚,所言是否失当?”狄仁杰婉转地问。这一句虽然是问话,但在性质上,不啻是加重刚才的意见。
“仁杰——”女皇帝低喟着,“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改变许多事,可是,我们不能改变传统。”她稍顿歇,又发出沉重的叹息,“每一个氏族都有它的传统,我知道了……”她说到最后,声音微弱,除了自己之外,旁人是无法听到的。
可是,狄仁杰却自女皇帝泪光闪闪的双目获得了启示,他想:“这个高不可测的女人,终于为传统击倒了。传统,使我胜利了!”他把握机会,不欲多事逗留,躬身行礼,一面说:
“臣请辞——”
“嗯。”她显然地噙住眼泪回答,“仁杰,你不必退休,伴着我再撑几年吧!”
——这不是以君的身分来发令的,这是以朋友的身分发言的,他们,已逾越了君臣的界限,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在朋友的基础上,是无话不可谈的,也无所不可要求的。
狄仁杰,同样在朋友的基础上允承下来,他要在现在的职位上继续为女皇帝服务,直至于死,他想:“她和我,都老了,也都不久了。”
《武则天》第十七卷(1)
黄昏,落日的余光照着御苑中一排松树的顶端,有风,树枝摇晃着,落日的余光也摇晃着。
一辆小巧的宫车从白石的甬道上徐徐地行来,过了一座小桥,就到达通天宫的南侧门前。
宫车直入门内,由四名内廷的内侍接替推送车辆。
车上,端坐着大周女皇帝武曌。
女皇帝微笑着,以手势制止宫车,接着,她低声说:“我想下来走走。”
于是,两名内侍扶了女皇帝缓缓地下了宫车——女皇帝的行动很迂缓,跨上阶石的时候,脚步是滞重的。
——这是龙钟,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这一个阶段,自然界的一日,有黄昏日落,人的一生,也必然有暮年。龙钟,是暮年所必有的征象。
可是,在通天宫的侍从们,却以为女皇帝的龙钟只是暂时的现象,女皇帝病了三个月啊!现在,是大病初愈的景光,并不是真正的老……至于女皇帝本身,也如此地相信。她以为再过几天,自己又会回复健朗的。为着表示自己的体力在恢复中,因此,她要走走。
通天宫南殿的长廊上,已点上了灯,在落日黄昏,灯光是黯淡的,显然,与夕阳的色泽也不调和。她看了一眼,皱皱眉,但并未表示意见。
于是,她的侍从女官上官婉儿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
“陛下,控鹤监全体供奉都在恭候圣驾。”
女皇帝现出清新的微笑,继续向内走。
于是控鹤监张易之率头供奉张昌宗、吉顼、田归道、李迥秀、薛稷等人出迎,高呼万岁。
南殿的帘帷都已放下,殿内,灯烛辉煌。女皇帝笑容满面,悠悠地向张易之说:
“三个月来,我第一次参加夜宴。”
“圣驾康复了,以后,可以时时召宴群臣!”张易之机械地回答——平时,他在女皇帝面前是活泼的,今夜,他显然有拘谨和不安的倾向。
女皇帝到殿中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就婉儿递送上来的水杯中饮了一口水。
“陛下,臣还安排了几位宾客!”张易之近似期期艾艾地奏告。
“宾客?”帝望诧异地皱皱眉,“是南衙的吗?”
“是嗣皇帝、相王、太平公主、驸马都尉——”张易之机械地报告出来。
“唔,”女皇武瞥了他一眼,虽然感到意外,却并无愠怒之意,淡淡地接上一句,“这怎么会是宾客呢?成了我的家宴啦。”
“庆祝陛下康复,理应如此,再者,自庐陵王召入承统,尚未与陛下宴会。”张易之终于定心了,平和地说,“还有相王……”
“那就要他们进来吧。”
于是,张易之目视身旁的弟弟,张昌宗躬身退后三步,旋转身,命内侍开启通向邻室的门户。
太平公主率先走了出来,到女皇帝身前跪下,亲昵地,仍然与过去一样带些儿稚气地叫出:“妈妈,陛下——”
接着,女皇帝的两个儿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拘谨地向女皇帝行礼。
——在三个月以后,女皇帝做了一件其实没有意义,但却是朝廷耆旧所喜欢的事体,那是将安置在房州的庐陵王召回,再度为嗣君。而将原来的嗣君李旦,徙降为相王。这两人,都是她的亲生儿子,耆旧们应该有所爱惜的,可是,由于高宗皇帝升遐之时,先立李哲,再降为庐陵王,人们便有莫名其妙的怀旧心情,而同情庐陵王,希望庐陵王复位。女皇帝认为这是荒悖的,不予理睬。可是,狄仁杰却劝请在这种并无实际意义的问题上让步。同时,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也向女皇帝作同样的请求——他们兄弟,在最近一年中,竭力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