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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天，无雨无雷电。
奉骁坐在指挥部，全神贯注的组织第一次交战。
十里之外的小河边。
“全体将士听令！”
“家有父母者，出列；家有妻儿者，出列；家中独子者，出列；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
“凡出列者留守阵地，凡未出列者，整理军备，听我号令——冲！”
三团的团长，嘴里面冒出这么一段话。
三百米下的山洞旁。
“全体将士听令！”
“家有父母者，出列；家有妻儿者，出列；家中独子者，出列；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
“凡出列者留守阵地，凡未出列者，整理军备，听我号令——冲！”
第五旅的旅长，嘴里也冒出这样一段话。
那些早已被安沫瞳激发出了凶意的士兵，听见自家长官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之后，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小鬼子的阵营里面大杀特杀。
眼睛里冒着红光的军人，神似一匹匹饿了几天的狼。
他们需要生食敌军的血肉，才能消弭心头的仇恨！
当然，这种状况还不同的地点上演。
……
奉骁很满意自己收到的回报。
“嗯，效果很好。不仅体现在了冲锋的士气上，就连防御的战壕，都比从前挖的细致。”
安沫瞳坐在桌前奋笔疾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
“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写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主猜到了一部分，但他没有办法确定完整的理由。
“我说日本人不放过任何一座被攻下来的城，一点不假。他们想要建立*****圈，就必须把旧的东西全部摧毁推翻。所以，那些长期以来被政府律令下的大型城市，肯定会遭受灭顶之灾。即使没有屠城的野蛮之举，也少不了轰炸和对达官贵人以外的平民的摧残。”
放下手中的东西，某女声音一顿。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侵略者的残暴，无法避免。但统治者的愚昧，却让人心寒——他们怎么可以用领土和百姓去换取政治争斗的胜败？”
奉骁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果然是这样吗？”
第558章 战火燃情：军阀，吃定你 （43）（）
“你以为呢？你和我，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安沫瞳的语气很不客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奉骁长叹一声。
“你和其余的将军不一样。他们虽然也手握兵权，但基本上都是白丁之身，没有庞大的家世庇佑。如果被中央的斗争牵扯到，上面的人想夺走他们的一切，便可以夺走他们的一切。”
“至于你——谁的后台能比奉家根基深？年少成名，民心所向，如果你再取得一场至关重要的胜利……”
安沫瞳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
“那么下一届总统选举的结果，会让众多家族无法接受。”
“的确。我只有军权的话，还算不上什么大威胁。奉家的根深叶茂，和你父亲手中的经济力量，已经引起别人的忌惮了。”
奉骁现在完全明白过来。
他当初接到命令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为何高层会制定如此保守的计划。
经过安沫瞳的解释，所有的真相终于大白。
“怕了？”
“没有。”
“那就……任性的打一场吧！”
安沫瞳眼中是满满的信任和支持。
“华东军，不畏死。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
“司令，小鬼子的攻势太凶猛了。”
第六旅的旅长，此刻被围困在一座平顶山峰之上。
牺牲了五六名通讯兵，他在勉强架设完成了电台。
“别急，仔细说明情况。”
奉骁眉头深深皱起。
“我们遇见了日军的特种部队。对方的榴弹炮和冲锋枪，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甚至伤害效果，都强大太多。所以……”
特种部队？
男主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难道说……
“所以，我们全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一致同意，将对方放进山顶，通过近身的白刃战来取得胜利。”
语气里有着一丝沉痛，但是，第六旅的旅长别无选择。
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任务，自己的阵地，自己的敌人。
一旦他们害怕牺牲，将日军放走，那么其余的战友，就会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好。”
奉骁同意了这个决定。
“一会儿，我会带领警卫队去支援。”
“什么？”
旅长感觉他耳朵出了问题。
“司令，不可以啊！我们死没关系，您可不能出现意外！否则，华东军群龙无首，怎么对付小鬼子？”
“服从命令，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奉骁不给对方回绝的余地。
安沫瞳站在一边，罕见的没有阻止他有些意气用事的选择。
因为……对手是特种部队。
那些将细菌病毒偷偷塞进伤兵营，差点让华东军自己人刀剑相向的家伙。
男主必须亲自除去。
否则，这会成为他未来领兵到路上过不去的坎。
每一次做决定的时候，都会瞻前顾后，踌躇无措，怀疑自己是不是害了最亲近的人。
……
“瞳，你还是回去吧。”
奉骁无奈的看着身后，背了一堆摄影器材的女子。
“回去？我来的时候，就说过要一直跟着你的。怎么，现在反悔了，觉得我可以为了你不顾生命，觉得有了婚约就可以用敷衍掩饰承诺？”
第559章 战火燃情：军阀，吃定你 （44）（）
安沫瞳毫不客气的，在奉骁头上扣了一扣巨大的锅。
嗯？
对爱情不忠诚的男人？
欠揍哦！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主脸上全都是苦笑。
“一会儿的近身白刃战，没有阵地，没有战壕。我没办法保护你。”
“放心吧，离得远远的，藏在安全的地方拍照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安沫瞳拍了拍身后的背包。
“杀敌，是很重要；可把前线的消息告诉国民，才是我真正的任务。”
……
“旅长，我们已经……牺牲了一千多名兄弟。”
二营长站在意大利炮前，眼中满是沉重。
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的眼眶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刚才啊，就是刚才。
那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兵，那个从养马的编外人员，一路枪林弹雨成为炮手的家伙，那个每天跟在屁股后面，总喜欢占便宜偷鸡腿吃的年轻人，为了保护炮台不被轰炸，为了保护旅中射程最远的意大利炮，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敌人的攻击。
他说过，有机会回家乡，一定要给老娘展示一下军人的枪炮，一定要在死去的老爹坟前倒上一壶烧酒……
现在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我们还要保守攻击吗？日军很快就会攻上来。”
“要！他们的装备，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抵抗的！除了白刃战，没有别的办法！想想那些因为细菌病毒死去的兄弟！”
旅长握紧了腰间的军刀。
“就是这群鬼子！他们不仅侵略我们的国土，更是残忍的对待我们的国民！所以，不管会牺牲多少人，不管我们能不能完成任务，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就战斗到最后一刻！”
“是！”
二营长笔挺的敬了一个军礼。
即使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伤口里沙土掺杂着血液，他仍然高大威猛，就像戈壁滩上的胡杨树，就像悬崖峭壁的绝巘松。
那是永远屹立不倒的中国军人！
唯有死亡，可以阻挡他们守护的脚步！
……
“八嘎——”
特种部队的统领人宫本大佐，此时对自己的手下异常不满。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攻下一个山头？”
“你们的训练在开玩笑？你们每天吃的粮食，都喂了狗吗？”
“如此优秀的装备，帝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们，说，为什么打不死对面破破烂烂的华东军？”
低着头挨训的士兵，不敢言语。
他只能结结巴巴回答。
“大佐，对方的装备是很差，但他们都不怕死。”
“哦？所以你们怕死？”
“不！”
宫本大佐气的，差点把佩刀拔出来直接砍在这人身上。
“强攻！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的榴弹炮打光！我就不信，耗不死华东军！还有，拿出帝国的武士精神来！”
“是！”
……
安沫瞳擦了擦镜头。
她看着正在商谈事情的六旅旅长还有奉骁，自己一个人沉默无言。
特种部队，从来不开玩笑。
他们不仅装备精良，就连体能和格斗，都比起寻常部队强大太多。
所以白刃战的结果究竟如何，仍旧难以预料。
但这已经是现阶段可以拿出来的，最好的方案。
否则，在热武器时代人数和装备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结果绝对是定数。
“报——告——”
一只袖子已经空掉的士兵，跑到所有人身前。
他左肩膀的绷带正在向外渗血。
“日军距离山顶，还有一百米！”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敌人很强大。
这让奉骁心里，疲惫一阵接一阵——究竟怎样才能击退对方？
他不能在下属的面前表露缺失的底气，所以只能把一切藏在心中，独自沉重。
“司令，咱们可以开始白刃战了！”
“嗯。”
“刷——”
“刷——”
“刷——”
无数寒光划过天空。
近身肉搏，最原始的攻击。
血腥的号角，在广阔天地间吹响。
军装已经破损的二营长，还有本来应该服从命令去休息的独臂士兵，全部冲出去，悍不畏死的面对敌人。
奉骁和旅长相视一眼，也抽出独属于军官的佩刀，大步迈出。
……
“啊——”
“去死吧！”
安沫瞳仿佛看见，大片血雾浮现在空气里。
她手中的相机，已经不稳。
“小心！”
第560章 战火燃情：军阀，吃定你 （45）（）
听见不知道什么人的呼喊，安沫瞳下意识的头。
就在那一刹那，贴着马尾辫根部的地方，炽热的子弹划过，带起一阵烧焦的气味。
“吓死我了……”
她长出一口气。
本来，如果自己听从奉骁的吩咐，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躲在指挥区，其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拿到第一手的珍贵资料？
因此，安沫瞳没有来得及考虑安全问题。
她娇小的身子扛起相机，不怕死的和其余的战士们一起，身陷敌人攻击的范围内。
“没事吧？”
奉骁在远处问了一声。
“不是让你待在指挥——”
“放心，死不了！”
随口回应男人一句，安沫瞳躲开日军的刺刀突袭，然后用背上的相机支架狠狠的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活腻歪的东西！”
脚踩在昏迷的小鬼子胸口，她眼疾手快的抓拍下敌人失败受伤的样子。
可……那又能怎样呢？
一次小的胜利，不代表什么。
一个人杀死了一个人，也无法决定整个局势的走向。
安沫瞳抬眼看向四周——惨烈的场景，血腥气扑鼻而来。
“唉……”
她现在有些迷茫——在战争如此紧张的状况下，到底应该完成使命，好好拍照；还是扔掉累赘，加入作战的士兵当中？
就像曾经拍摄过《饥饿的苏丹》的摄影师，凭借那张“女童即将饿毙跪倒在地，而兀鹰正在她后方不远处，虎视眈眈，等候猎食”的照片荣获普利策大奖；结果却在颁奖仪式结束2个月后，被警察发现用一氧化碳自杀身亡一样。
究竟什么是对的？
是把真相告诉大众，唤醒蒙昧的国民；还是尽己所能，改变这让人心痛的局势？
灵活的身体在人与人之间游移穿梭，不管周围有多少的攻击，都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落在安沫瞳身上。
思考问题的同时，她没有忘记，让镜头记录下一切。
日军的死亡。
还有……我军将士的死亡。
“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想起摄影师的遗言，安沫瞳心中做出了决定。
……
喷破而出的血液，溅在了谁的脸上？
锋利闪耀寒光的刺刀，戳穿了谁的胸膛？
远处压阵的榴弹炮，粉碎了谁的身躯？
是的。
华东军有着悍不畏死的精神。
可他们不是神，不是超人。
在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以及其携带的高伤害武器的围攻之下，这群充满了爱国热血的年轻人，早已疲惫不堪，早已伤痕累累，若没有对国家、对人民的执念支撑着，体力透支的他们，恐怕也倒了下去。
“轰——”
榴弹炮爆炸的余波，在安沫瞳身边散开。
她赶紧抱住自己的相机，甚至顾不上躲避，潜意识里第一件事就是把交卷塞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那些珍贵的资料，绝对不能被破坏！
哪怕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它们，只为了让所有的中国人都能看见，都能觉醒，都能为了国家舍生取义。
“啊——”
第561章 战火燃情：军阀，吃定你 （46）（）
安沫瞳缓缓睁开双眼，她身上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
怎么回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她摸了摸湿热的脸庞——那里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不经意间，仿佛还有骨头碴子，硌得生疼。
慌乱中，安沫瞳低下头四处寻找。
是奉骁吗？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如果他死了的话，系统肯定要提醒，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
可还有谁？
还有谁会为了自己去死？
一米多远的地方。
半边身子没了的士兵，挣扎着动了动。
他的脸上露出纠结不得解脱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苦涩。
“安……记者……”
“你……”
安沫瞳想要做点什么，可她最终发现，所有的行为都是多余。
一条胳膊一条腿已经消失的士兵，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躲远点，别……”
破烂的嘴唇，并不白皙的牙齿，中间渗出鲜血。
五官被硝烟和伤口磨平了特点，连美与丑都无法区分。
在这种时刻，在周围仍然战斗不歇的时刻，安沫瞳身边却仿佛静止。
她和半死不活的士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场，其余所有的人，仿佛都被飞蛾扑火的奉献震慑。
可事实呢？
事实上，刚才的榴弹炮，把这片区域除了自己以外的活人，全部送进了轮回的血盆大口。
生命遭吞噬，死亡成欢歌。
其余交战中的华东军和日军，距离安沫瞳太远，一时间无法过来。
不幸中万幸的，她因此有了一丁点儿的时间，去寻找救命恩人。
“别说话，别动。”
安沫瞳将衬衣扯成布条，在断肢上方狠狠地匝住，打了一个结，阻止血液的流失。
“安……记者，我……不行啦……”
士兵摇摇头。
经过无数战争洗礼的他，很清楚什么样的伤势能够活下去，什么样的伤势注定死亡。
“我……”
安沫瞳的脸上早已被尘土和飞灰覆盖。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冲刷开一道道沟渠。
我……不能救你。
她张了张嘴，却感到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这里是军区门口，这里是城市中心，只有马上送到伤员区或者医院，才存在挽回的可能。
但此处名为白云山，兵家要地，险峻异常。
从山顶下去，到达军区，就连跑步前进都需要好几个小时。
更何况……
他的伤势，哪里受得了颠簸？
“我……叫张……爱国……让娘知道……她儿子……不是孬种”
“张爱国？”
安沫瞳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拿起手中的相机，拍摄了属于今天的最后一部作品。
手仍旧在颤抖，十几张胶卷下去，画纸都是模糊。
“啪——”
一巴掌甩在脸上，清晰的疼痛让哆嗦的手平静下来。
安沫瞳在张爱国生命的最后时刻，把属于他的光荣留在了相机当中——那是一个男人，为自己名字，以身殉道，以死明志的壮举。
也是千千万万华东军，从一而终的信仰和坚持！
把交卷全部取出来，安沫瞳最后看了一眼相机，毫不留恋的将它丢在一旁。
第562章 战火燃情：军阀，吃定你 （47）（）
尘土飞扬，轰鸣阵阵。
刚才，她还有所保留。
虽然已经在和日军纠缠，但仍然把一部分的心思放在了拍摄上。
可如今……不存在了。
摄影是文明世界的表达。
在战场上，她选择茹毛饮血！
……
捡起张爱国死后留下的步枪，安沫瞳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刺刀，在身上擦了擦。
她的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纵横无尽时间的生死变换，人道盛衰。
“果然，又到了那种时候吗？”
又到了，她必须拿起屠刀的时候吗？
又到了，种族国家存亡的时候吗？
又到了，最不愿意回忆和面对的时候吗？
将虫族的身影在脑海中驱逐出去，安沫瞳稳住身形，不被那梦魇一般的曾经打扰。
没错的。
不论在什么科技水平，不论在什么社会制度，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
自己从来没有逃开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