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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地说:站长,目前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是咱们军统的人能改变的。但不管怎样,咱们尽力了。
徐寅初仰起头,望了一眼天棚,那里悬着的一盏灯,让他有些刺眼。于是,他眯起了眼睛说:看来,我们也该想想后路了。让你夫人先走吧,过几天,我也让丽娜离开这里。看来,济南这个地方也存留不下多少日子了。
乔天朝万般感慨地唤道:站长——
他看见徐寅初的眼里有泪光一闪,他的心沉了沉,徐寅初作为一名军人是称职的,只是他错投了主人。作为职业军人,他在心里是尊重徐寅初的。
那天晚上,一离开徐寅初的家,王晓凤就已经变成了王迎香,只差欢呼雀跃了。
一回到家里,关上门,她就扑在床上捂了被子哈哈大笑。乔天朝靠在门后,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感情很复杂,他羡慕又嫉妒地望着她。虽然调离的报告是他向组织申请的,可她真的要走了,他心里不免又空落落的,毕竟在一起工作、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作为战友,她让他感受到了友情的温暖和踏实。如今,她就要离开自己,回到战友中去了,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件事啊!他不知道组织还让他在这里坚持多久。
王迎香终于从激动中清醒过来,特别是看到他的样子,就更加清醒了。在这之前,两个人告别的话已经说过了,此时,他们不再需要更多的语言,他平静地冲她说: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你出城。等出了城,会有人接应你的。
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走过去,抻了抻他的衣角道: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我在老家等你。
这两天里,她这样的话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但每次听了,他的心里都是阴晴雨雪的,很复杂,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还想向她交待些什么,这时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奔过去,电话是徐寅初打来的。徐寅初在电话里说,驻扎在济南郊区的一支部队准备哗变,目前已被守备区的部队包围了,守备区请求军统的人去处理。
乔天朝从抽屉里拿出枪,别在了腰上。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历过无数次,部队之间勾心斗角引起的火并在前线是经常发生的。国民党的部队指挥系统非常混乱,各支部队都有自己的指挥官,这些指挥官效忠的对象各有不同,因而他们只买自己长官的账。有时为了一场战役,又必须把这些杂七杂八的队伍拼凑在一起,于是,就经常出现相互倾轧,甚至内乱的现象。此时军统的人就承担了像救火队员的角色。
乔天朝出门前,冲王晓凤说了一句:你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路呢。
就在他走出院门的时候,她在他身后喊道:要小心啊。
三十
他回了一下头,在黑暗里冲她笑了笑,挥挥手。
他带着军统执行队的卫兵赶到出事地点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支从河北调防到济南的队伍,为了驻扎的问题和原来的守军发生了矛盾。原先驻扎在这里的部队住在一个小镇里,有自己的临时营房;而后赶到的部队也想住到镇子上,两支队伍就纠缠在了一起,双方架好了枪,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率领城外队伍的上校指挥官,长着连鬓胡,手里挥着双枪,咋咋呼呼地叫骂着:咋的,你们是人养的,我们是驴下的?今儿晚要是不让我们开进镇子里,我们就动用武力解决,我们要是败了,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要是打不过我们,就给老子挪窝。
对方的一个指挥官也在叫喊:没有上峰的指示,你们只能驻扎在城外,休想进来!
大胡子上校舞着枪道:限你们半个小时,如果还不撤,我就带队伍冲进去,这窝囊气老子受够了!
说到这儿,拿过警卫员手里的酒瓶子,底朝天地往嘴里灌下去。很快,一股浓烈的酒气,弥漫在空气里。
就在这时,乔天朝赶到了。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两支对峙的队伍中间,然后才从车上跳下来,冲卫兵喊道:把他们的指挥官叫来。
于是,两个卫兵分头向两支队伍跑去。
住在城里的指挥官很快跑步来到乔天朝面前,恭敬地敬礼:乔副官,不是我不让他们进城,是我没接到上峰的命令。
乔天朝挥了挥手,上校就住了口。
大胡子上校迟迟不肯过来,他借着酒劲儿叫嚣:军统来人了,好啊!我现在不和他们谈。等我的队伍进了城,怎么谈都行。
乔天朝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竟敢不把军统的人放在眼里,他感到有些吃惊。要在以往,只要军统的人一出面,事情很容易就会解决。他朝大胡子的队伍走过去,很多士兵都打起了火把,情绪高涨地吵嚷着。他转过身,向对方的阵地走去,马上有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地跟随上去。
他径直走到大胡子跟前。大胡子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胆子大了许多,他居然没有给乔天朝敬礼,仍在那里叫嚣:军统的人咋的了?军统的人也得讲理吧,凭什么让我们住在荒郊野外,他们躲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乔天朝命令道:请把你的队伍撤离,明天让守备区司令部处理你们驻地的问题。
我们不听守备区的命令,他们能向着咱们?哼,我们就不撤,要撤,让他们撤!大胡子上校大声嚷嚷道。
看来事情不可能顺利、和平地解决了。乔天朝挥了一下手,一列执行队的卫兵跑步过来。乔天朝冲大胡子说:兄弟,你不服从命令,别怪我按军法从事了。
大胡子红了眼睛,跳着脚地骂:什么他妈的军法,我就是法,把老子惹急了,老子扯个白旗,投共产党去。
事情僵到这儿,乔天朝喊了声:把他给我拿下!
两个执行队的卫兵扑过去,下了上校的枪。上校果然红了眼,先是一枪打倒了一名扑向他的卫兵,另一支枪向乔天朝打了一枪。
乔天朝倒了下去,执行队的卫兵枪响了,大胡子上校身中数枪,挣扎着倒在了血泊中。
驻扎在城里的守备区的队伍听到枪声,一窝蜂似的冲过来,把闹事的队伍团团围住。被困的士兵见长官被乱枪打死,顿时群龙无首,放下武器,缴械了。
乔天朝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王晓凤是在第二天早晨见到躺在医院里的乔天朝的。乔天朝伤在了肚子上,子弹从前腹进去,又从后腰穿了出来。这一枪的确够危险的,好在没有伤到心脏。
王晓凤看到面色苍白的乔天朝时,忽然就有了要哭的欲望,接着两串滚烫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当晚,她几乎一夜没睡。乔天朝走后,她最初感到的是兴奋,夜思梦想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地向她走近,她不可能不兴奋。她激动地坐在灯下,等待着乔天朝的归来。以前,乔天朝半夜执行任务,她也是这样守候着。来到乔天朝身边工作前,组织就交待过,要保护、照顾好对方。尽管他执行军统的任务时,她无法相伴左右,只能揪着一颗心,等他平安归来。乔天朝一进屋,她会端上做好的宵夜,看着他吃下去。可这次,她将宵夜热了一遍、又一遍,仍不见他回来,不知不觉间,她竟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激灵,又醒了过来。她再也坐不住了,取出地下埋着的枪,压好子弹,沉甸甸地揣在怀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向远处张望。从这里望过去,就是军统站家属院的大门,那里有站岗的卫兵,流动哨兵也在不时地走来走去,却不见乔天朝的影子。她愈发不安起来,回老家的那股兴奋早已被对乔天朝的担心所占据了。
三十一
煎熬中,天终于亮了。
她是被军统站的人带到医院的。她走进医院,才意识到乔天朝出事了。果然,她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乔天朝。
清醒过来的乔天朝感到很累,眼皮发沉,看到走进来的王晓凤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他笑了笑,见病房里并没有别人,然后才说:你该走了。到了老家,给同志们问好。
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哽着声音说:我哪儿也不去了,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门被敲响了。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徐寅初就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乔天朝床前,关切地问道:乔副官,你没事吧?
乔天朝挣扎着想坐起来,徐寅初忙把他按住:乔副官你别动,这伤让你替我受了,这件事本该是由我亲自处理的。
乔天朝忍着疼道:为党国工作,理所应当。
徐寅初大骂了一通那些部队指挥官的无能和当前的局势,然后赌咒发誓地说:乔副官,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替你出!他们竟敢欺负到军统的头上来。
说完,又打了几句哈哈,就走了。
乔天朝知道,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王晓凤这时走肯定不合时宜。
他冲她虚弱地笑了一下,说:看来,你真的走不成了?
等你伤好后,我也不走了。她抓着他的手,低头抛下一句话。
以后,李露和姨妈也都相继看望了乔天朝,同时也捎来了老家的问候。那段日子里,乔天朝虽然躺病床上,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慰。
因为伤在腹部,他的行动受到了局限,徐寅初就派了两名卫兵,昼夜不离地陪护。每次乔天朝去卫生间都由卫兵搀扶,毕竟是男人,心没那么细致,每次都疼得他满头大汗的。后来,王晓凤干脆自己去照顾他,倒弄得乔天朝很难为情。她明白他的心思,故意大咧咧地说:我是你老婆,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她这样一说,他就更不好再推辞,只能由着她了。
后来,乔天朝始终觉得卫兵在他身边有许多不便,就下令让他们回去了。卫兵一走,两个人的神经便松弛下来,气氛也温馨了许多。他告诉她自己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没什么可紧张的。她一激动,也撸起了自己的裤腿,给他看那里的疤。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她的身体,看了一眼,就马上把目光转向别处。她意识到时,也红了脸。
一次,两个人正在亲热地说着话时,李露来了。看到他们的样子,她开玩笑地说:我打扰你们了吧?
王晓凤刚开始没听出李露的打趣,等明白过来,就用拳头捶着李露道:别胡说!
李露这次来,及时地传达了组织的决定:为避免引起敌人的怀疑,同意王迎香同志暂时留下,继续协助乔天朝的工作;同时,还代表组织考察了乔天朝与王晓凤二人之间的关系。组织也是从人性的角度来考虑的,希望两个人能够在工作中建立起成熟的爱情,这样,不仅利于工作,生活上也不易被发现蛛丝马迹。组织一直期待二人能够提出结婚申请,可这样的申请组织一直尚未收到。于是,李露就代表组织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同为女人的李露打算找王晓凤谈谈,于是,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毕竟是私房话,需要一定的环境和时机。当李露走进病房,看到两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就产生了和王晓凤聊一聊的想法。
两个人的闲聊,是在医院的一座假山后进行的。李露没有绕圈子,她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觉得乔天朝这人怎么样?
李露的问话方式让王晓凤吃了一惊,她怔怔地望着李露,一时不知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
李露直白地说下去:你和他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有一点感觉?
王晓凤醒悟过来,脸腾地红了。在李露问这话之前,她作为一个女人不可能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乔天朝无动于衷。她也往这方面想过,可每次看到乔天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又把这种念头压下去了,无形中倒更多地想起了李志。想起李志,就会勾起她更多的回忆。在那些熟悉的战友中间,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张扬自己,充满自信。在这里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样的地下生活就像老鼠般见不得天日,往昔的一切,她只能在梦里重温。
恋爱是需要环境和心情的,但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她的爱情之花又如何盛开?她日夜盼望着重新归队,甚至在等待与煎熬中对乔天朝有了一丝丝的怨恨。她知道这种怨恨毫无道理可言,但她仍忍不住去怨、去恨。
三十二
乔天朝的突然负伤,让她毅然决定留在他的身边,尽管她是那么渴望离开这里。但危难中的战友需要她,此时的她在尽着一个战友的责任。
面对李露的问询,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憋了半晌,她鼓足勇气说:如果组织需要我和他结成夫妻,我没意见。要是让我自己选择……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李露揽过她的肩头:你想哪儿去了,组织怎么能拉郎配呢?爱情这东西,谁也勉强不得。你自己的事,你做主。
相同的话,李露后来也问过乔天朝。他的反应和王晓凤一样,足足停顿了几分钟,才问李露:这话是她让你问的?
李露忙摇摇头:不是。是我随便问一问。
乔天朝的确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尽管王晓凤的到来,让他感受到战友般的亲情和温暖,恍惚中,他甚至对家有了热切的向往,但那种温情的幻想稍纵即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自己牺牲事小,但连累战友,给组织带来不必要的损失事大。组织将他安插到敌人的内部,已经付出了很大的牺牲和努力,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再给组织带来损失。作为组织的人,他深知,一切都要服从组织的安排。想到这儿,他坚定地说:如果组织需要我们结合,我没意见。
他的回答与王晓凤如出一辙,这让李露惊怔得张大了嘴巴。
看到李露失态的样子,乔天朝忙问: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李露略显尴尬地说:好吧;以后我不再提这个话题了,算我自作多情,还不行吗?
乔天朝松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撤离
国民党的部队,真的是一溃千里。北平和平解放,天津失守。很快,石家庄又陷落了,解放大军几乎是一马平川地抵达了济南郊外。解放济南的战役已是箭在弦上。
就在这时,我军情报部门破获了敌人的一份重要情报。蒋介石为守住济南和徐州两个重要门户,从重庆派出了一个军事观察团,准备到济南和徐州督战,其中的两人曾做过乔天朝军事战术课的教官。这样一来,刘克豪和王迎香就需要撤离济南,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从东北到济南的工作。
乔天朝是以护送王晓凤回徐州探望病重的母亲为由出城的。随同他们出城的还有两名卫兵和司机,按理说,他们出城后,乔天朝就会把王晓凤交给驻扎在城外的守军,由守军护送回徐州。乔天朝并没把王晓凤交给守军,而是让车一路往前开,开车的司机和卫兵自然不敢多嘴。行车路线是组织早就商定好,由李露转告给乔天朝的。
乔天朝和王晓凤撤离后,李露负责的巷民路28号地下交通站也随即转入地下。
车转过一道山梁,又越过一条溪流,按约定,自己的部队就该在这里接应了。在一片小树林里,乔天朝让车停了下来,并命令卫兵等在车里。然后,他和王晓凤从车上下来。只见他冲树林里打了声唿哨,不一会儿,便从林子里钻出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很快就控制了车里的卫兵和司机。随后,林子里又走出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刘克豪一眼就认出走在前面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鲁师长。他大步奔过去,哽着声音叫了声:鲁师长——
鲁师长也一把抱住他,拍肩打背地说:克豪,可把你给盼回来了。然后,又远远近近地把刘克豪看了,此时的刘克豪仍穿着国军的制服,鲁师长打趣道:你别说,国民党的军服还真不赖,穿着还挺精神。
刘克豪这才醒悟,忙把头上的军帽甩了,又扯下了身上的领章和肩花。这就是他无数次想过的与战友重逢的场面。
王迎香始终没有期盼到自己熟悉的人来迎接。
车刚一出城,她就兴奋异常,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就攥紧拳头,手心都沁出了汗。腰间的短枪硬硬的还在,这是她独自在梧桐市立医院缴获的枪。有了枪,她就一点点地硬朗起来,她想着李志也许会来,李志以前经常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喜欢看李志骑马的样子,像一阵风。
没有等来李志,王迎香有些着急,她握着鲁师长的手说:我的部队呢?
鲁师长笑呵呵道:你原来的部队正在围攻郑州呢。咋的,还怕我的部队亏待了你?
王迎香甩甩头发,笑了。她早就习惯了部队这种合合分分的状态,只要能回到战友们中间,让她归队,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回到师部,鲁师长就宣布了对两个人的重新任命,由于刘克豪熟悉济南地形,又掌握着敌军的配备情况,特被任命为先遣团团长,王迎香则被任命为救护队队长。
三十三
去部队报到前,两个人在师部招待所住了一夜。晚上,鲁师长宴请了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坐在鲁师长身边,三个人的碗里都倒满了酒。鲁师长把酒碗举起来道:欢迎你们平安归队。说完,率先把碗里的酒喝光了。
回到“家”,两个人也彻底放开了,他们相视一眼,也一口气喝下了酒。
鲁师长用力拍着刘克豪的肩膀说:克豪,自打你离开,我天天是提心吊胆啊,怕你被那些个狼给吃了。
刘克豪的眼里闪动着泪光:我也真是做梦都想着部队,想着战友。那个时候老怕自己说梦话,暴露了身份,睡觉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鲁师长听了,哈哈大笑道:这得是小王最有发言权了,这小子有没有说梦话暴露身份?
王迎香瞬时红了脸:刘克豪的素质比我强,他怎么会说梦话?我倒总是给他惹事,差点没让我提前归队。
鲁师长突然说:你们两个就不想结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没擦出啥火花来?
两个人无意中对视一眼,王迎香的脸更红了,她打岔儿道:他天天批评我,说我不适应地下工作呢。
看看他俩,鲁师长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道:你们两个可别后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