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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百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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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是炽热的爱激发起来的。男人的善心有好几种表现方式;他们的善心是出于蔑视,出于冲动,出于私利,出于懒散的性格,等等。而您呢,我的朋友,您刚才的表现是纯粹的善良。” 
  “果真如此的话,”我对她说,“那也应当明白,我身上所有高尚的品质都来自于您。难道您忘了,我是您造就的呀?” 
  “有这句话,一个女人就是幸福的了,”她答道,这时伯爵正巧回来。“我感觉好些了,”她说着,站了起来,“我要出去透透气。” 
  大家又下楼来到平台。洋槐树还在开花,飘来阵阵香气。伯爵夫人挽着我的右臂,紧紧按在她的心口,以此来表述她痛苦的思绪;不过,从她表述的方式来看,这是她喜爱的痛苦。她当然希望同我单独待在一起;然而,她没有一般女人那种心计,想不出什么妙法支开孩子和丈夫。因此,我们只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工夫,她一直绞尽脑汁,设法安排一段时间,以便向我倾诉衷肠。 
  “我好久没有乘车游游了,”她见夜色很美,终于说道,“先生,请您吩咐套车吧,好让我去兜一圈。” 
  她心里清楚,晚祷之前,是不可能推心置腹地谈一谈的;她还担心伯爵要下棋。她本可以等丈夫就寝后,和我待在这花香袭人的平台上;不过,也许她害怕伫立在这透过柔媚月光的树荫下,害怕沿着平台栏杆漫步,饱览流经草场的安德尔河。一座穹顶阴森而静穆的大教堂,能够诱发人们祈祷的愿望;同样,一片叶丛披着皎洁的月光,飘溢着沁人心脾的芳香,震颤着春的低微声息,也能拨动人们的心弦,削弱人们的意志。田野风光,能平息老年人的热忱,却能唤起年轻人的激情;这一点我们深有体会!钟敲了两下,晚祷时间到了;伯爵夫人不禁浑身一抖。 
  “我亲爱的亨利埃特,您怎么啦?” 
  “亨利埃特不存在了,”她答道,“不要再让她复活吧,她太苛求,太任性了。现在,您有了一位性情温和的朋友,而且多亏上帝授意您讲的那番话,她坚定了贞洁的信念。这些我们以后再谈吧。我们还是按时去祷告吧。今天轮到我念经文了。” 
  她念了一段经文,祈求天主帮助她抵御生活的种种磨难;她那声调不独令我一人吃惊;她仿佛运用了第二视觉的天赋,预见了她要经受一次感情上的可怕冲击,那是因为我忘记了同阿拉贝尔的约定,一时言语笨拙造成的。 
  “在马车套好之前,我们还来得及走几步棋,”伯爵说着,把我拉到客厅。“等一会儿您就陪我妻子出去转转,我得去睡觉。” 
  我们每次下棋,他都大叫大嚷,这次也不例外。伯爵夫人不论是从她自己卧室,还是从玛德莱娜的卧室,都能听见丈夫的声音。 
  “您这是滥用主人的权利。”她回到客厅,对伯爵说道。 
  我惊愕地看着她,对她那严厉态度很不习惯。若是在过去,她一定会设法使我免遭伯爵的虐待;从前,她喜欢看到我因为爱她而分担她的痛苦,坚忍地承受那些痛苦。 
  “若是还能听见您喃喃地说:‘可怜的宝贝!可怜的宝贝!’我甘愿献出我的生命。”我附耳对她说。 
  她忆起我所暗指的那一时刻,不禁垂下眼睑;她的目光从底下溜向我,一个女子看到对方喜爱她的最细微的心声,胜过另一所爱的最甜美的情趣,就会有那种喜悦的目光。于是,就像每次受到这种虐待一样,我自觉被理解,也就原谅了她。伯爵输了,他声称身体疲倦,至此罢手。我们等马车的工夫,便围着草坪散步。等伯爵一离开,我就乐不可支,喜形于色;伯爵夫人不免惊奇,眼神疑惑地打量我。 
  “亨利埃特还存在,”我对她说,“她还一直爱着我呢;您伤害我,显然是想捣碎我的心;不过,我仍然能够成为幸福的人。” 
  “这个女人也只剩下残肢断臂了,”她惊恐地说,“而此刻您又把残肢断臂带走了。天主保佑!我应该受难,是天主给我勇气经受磨难。不错,我还是非常爱您;我险些失足,是那位英国女郎为我照亮了一个深渊。” 
  这时,我们登上了马车,车夫请示去哪儿。 
  “走林荫路,上希农大道,再从查理曼荒原和萨榭乡路返回。” 
  “今天星期几?”我未免过分着急地问道。 
  “星期六。” 
  “千万别去哪儿,夫人,星期六晚上,一路上全是去图尔的禽蛋商贩,我们要同他们的大车相遇的。” 
  “照我吩咐的走吧。”伯爵夫人看着车夫,又说道。 
  我们太熟悉彼此说话的声调了,无论怎样变化无穷,也掩饰不住我们感情的细微波动。亨利埃特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们选择今天夜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什么禽蛋商贩吧,”她口气略微讥讽地问,“杜德莱夫人在图尔呢。不要说谎了,她就在附近等您呢。什么今天星期几,什么禽蛋商贩!什么大车!”她又说道。“从前我们出去的时候,您可曾有过这类顾虑吗?” 
  “这表明我来到葫芦钟堡,就把一切置于脑后了。”我老老实实地说。 
  “她在等您吗?”她追问道。 
  “是的。” 
  “几点钟?” 
  “夜间十一点到十二点。” 
  “在哪儿?” 
  “在荒原。” 
  “不要骗我,是不是在那棵核桃树下?” 
  “在荒原。” 
  “我们去吧,我要见见她。”她说道。 
  听了这话,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最后确定了。顷刻间,我竟决定干脆同杜德莱夫人结婚,以便结束这种痛苦的斗争。我经受不住这样反复的打击,灵性快要消磨殆尽,宛若果花的细腻情感也要再衰三竭。我悻悻的一言不发,这又刺伤了伯爵夫人的心;我还没有认识她的高尚品格。 
  “不要生我的气,”她用那副金嗓子对我说,“亲爱的,这是对我的惩罚。您在这儿得到的爱,今后再也得不到了,”她用手捂着心口说,“这点我何尝没有向您承认过呢?杜德莱夫人拯救了我。让她占有污秽吧,我并不羡慕她。让我得到光荣的天使之爱吧!自从您到来之后,我好像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驰骋了一番,也仔细衡量了生活。让灵魂升得更高,您就会撕裂它。您升得越高,遇到的好心就越少;您不是在深谷受熬煎了,而是到高空受罪,犹如胸口中了野蛮牧人一箭的鹰在天空盘旋。现在我明白了,天与地是互不相容的。是的,谁要想进入天国,惟有求助于上帝。必须斩断我们灵魂与尘世的一切联系。要爱友如爱子,而且为他们而并非为自己。自我是不幸与烦恼的根源。我的心将比鹰飞得还要高;那儿有一种绝不会欺骗我的爱。至于尘世的生活,只崇尚感官的私欲,而轻视寓于我们身上的天使的灵性,把我们的人格贬得一钱不值。情欲产生的欢乐无异于狂风暴雨,会引起惶恐不安,以致摧断人的心弦。我走到了海边,只见惊涛骇浪;我站得很近,看得真切;浪涛卷起的水雾常常笼罩住我,波浪冲到我的脚下并不总是粉碎。我感到波浪粗鲁的搂抱,心都凉了,只好退居高地,以免被茫茫大海埋葬。在我看来,您和所有伤过我心的人,都是我的贞洁的卫士。我的生活有种种忧烦,幸而与我的力量旗鼓相当,因此我的生活保持了清白,既无艳情淫欲,也无迷人的休憩,时刻准备奉献给上帝。我们的恋情曾是丧失理智的尝试,两个天真的孩子极力满足自己的心,满足人和上帝……异想天开,费利克斯!哦!”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那个女人叫您什么呢?” 
  “阿梅代,”我答道,“费利克斯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永远只属于您。” 
  “亨利埃特很不情愿死去,”她凄然一笑,说道,“不过,”她又说,“她要做一个谦卑的基督教徒,一个自豪的母亲,做一个贞德的信念曾经动摇过,而今更加坚定的女子,并将为此在第一次努力中死去。我怎么对您讲呢?嗯,这么说吧,我的生活,无论是在大事上还是小事上,都要名实相符。我的温情的根须本来应当扎在母亲心里,尽管我执著地要在上面找到能钻进去的缝隙,可是她那颗心却对我闭合着。我是个女孩,是在三个男孩夭折之后出世的;我力图代替他们享受父母之爱,结果徒劳;我根本医治不好家庭丧子后傲气所受的创伤。阴霾的童年过后,我认识了可敬可爱的姨母,但死神又很快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德·莫尔索先生,是我以身相许的人,他却一直打击我,从不间断,而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这个可怜的人!他的爱既幼稚又自私,就像孩子对父母的爱一样。他给我制造烦恼,却不明了其中的奥秘,因而始终得到原谅!我的孩子,这两个宝贝,他们所有的病痛都和我的肉体相连,他们所有的品质都和我的灵魂相契,他们纯洁无邪的快乐都和我的天性相关。我养育了这样两个孩子,岂不表明母亲的胸怀蕴藏着多大的力量和毅力?啊!对,我的孩子就是我的操行!要知道,我受了他们多少罪,又为他们受了多少苦,尽管这不是他们的心愿。对我来说,当了母亲,就是买到永远受苦的权利。当夏甲①在沙漠中呼号的时候,一位天使就为这个深受宠爱的婢女点出一眼清泉。然而我呢,您也曾想带我去寻那清泉(您还记得吗?),可是,泉水流到葫芦钟堡周围时,向我倾泻的却是苦水。是的,您给我造成了前所未闻的痛苦。仅仅从痛苦中体会到爱的人,一定会得到上帝的宽恕。不过,如果说我经受的最剧烈的痛苦是您造成的,那也许是我罪有应得!上帝是不会失去公道的。哦,对呀,费利克斯,偷偷吻人家额头一下,这种举动也许就含有罪孽成分!傍晚出去散步时,只顾一个人走,把丈夫和孩子抛在后面,好独自沉浸在与他们无关的回忆和浮想中,并且在独步之际,灵魂同另一颗灵魂结合起来,为此也许应当付出极大的代价!内心世界一旦收缩,变得非常狭小,结果只能容下人家的亲吻拥抱,也许这就是天大的罪孽!一个女人低头由丈夫亲吻头发,好保持一副坦然的额头,这也有罪!把自己的未来建筑在别人死亡的基础上有罪;想像一幅宁和的母爱图:俊美的孩子傍晚同受全家爱戴的父亲游戏,幸福的母亲在一旁深情地看着,这样想像也有罪。是的,我犯了罪,犯了滔天大罪!我喜欢接受教会的惩罚,这些惩罚远不足以赎清我的罪孽,而神甫又心慈手软。上帝无疑自有安排,它假借我为之犯错误的人之手进行报复。我以丝发相赠,不就是以身相许吗?为什么我爱穿白衣裙呢?还不是要更好地扮演您的百合花;您到这里第一次望见我的时候,我不正是穿的白衣裙吗?唉!我对自己孩子的爱减弱了,因为任何炽烈的感情,都是从骨肉家庭的感情中窃夺来的。您明白了吧,费利克斯?任何痛苦都有其因果的含义。打击吧,比德·莫尔索先生和我的孩子更狠地打击我吧。这个女人是上帝发怒的工具,我要毫无怨恨地接近她,冲她微笑,否则我就不配做基督教徒、不配做妻子和母亲,我应当爱她。果真如您说的这样,多亏了我的保护,您的心灵才免遭外界的侵蚀,没有凋零,那个英国女人是不应该恨我的。一个女人应当爱自己情人的母亲,而我就是您的母亲。我想在您心中占据什么位置呢?就是德·旺德奈斯夫人空出的位置。哦!对了,您总是抱怨我的态度冷淡!是的,我不过是您的母亲呀。请原谅,您到的那天,我不由自主地对您说了些无情的话,按说母亲得知有人这样爱自己的儿子,应当感到欣喜才对。”她把头偎在我的胸脯上,再三重复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这时听到的是陌生的音调。既不是她那充满欢快调子的少女声音,也不是她那带有专横尾音的少妇的声音,更不是悲伤的母亲的叹息之声,而是由于新的痛苦而初次发出的凄厉的声音。“至于您,费利克斯,”她激动地又说道,“您是个不会作恶的朋友。啊!您在我心中的分量没有丧失一丝一毫,您千万不要责备自己,也不要有一点点负疚之感。我要求您为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未来,牺牲掉无穷的欢乐,这不是自私到了极点吗?那必定是世界上最大的欢乐,既然一个女人为了领略它,竟能抛下子女,放弃地位,断送永世的幸福。有多少回,我觉得您胜过我!您伟大而高尚,我渺小而有罪!好,这就是我要说的话。我对于您,只能是一盏高悬的灯,它闪着冷光,但永不熄灭。费利克斯,我爱我为自己选择的兄弟,只是您不要让我一个人爱,您也要爱我!姐姐的爱,既不会有烦恼的将来,也不会有艰难的时刻。您没有必要欺骗这颗宽容的心,她将以您的美好生活为生活,永远为您的痛苦而悲伤,为您的欢乐而高兴;她爱那些使您幸福的女人,也憎恶背弃您的人。我还没有一个可以这样爱的兄弟。您要有伟大的志向,弃绝自尊心,用温柔而圣洁的感情来了结我们一直非常暧昧的、充满风风雨雨的关系。我这样还可以生活下去。我要首先做出表率,去同杜德莱夫人握手。” 
  ①据《圣经》传说,犹太人始祖亚伯拉罕的妻子撒拉不生育,使女夏甲同亚伯拉罕生了以实玛利。后女主人撒拉生了一子,便将夏甲母子逐出。母子俩在沙漠里将渴死时,夏甲大哭;于是一位天使显现,把他们领到了泉水边。见《旧约·创世记》第二十一章。 
  她居然没有落泪!这一席话,字字句句无不渗透着辛酸的人生哲理,也从而掀掉了覆盖在她心灵和痛苦上的最后一层罩幕,向我表明,她有多少层关系同我紧紧相连,我又砍断了多少坚固的锁链。我们都进入了亢奋状态,竟没有觉察骤雨滂沱而下。 
  “伯爵夫人不想进去避一避吗?”车夫指着巴朗的最大客栈问道。 
  伯爵夫人点头同意了。于是,我们在门厅的拱顶下停留了将近半小时。客栈里的人都十分惊讶,猜不透到了夜间十一点,为什么德·莫尔索夫人还羁留在路上。她是去图尔呢,还是从哪儿返回呢?不久,暴雨停歇,化为图尔人所说的毛毛雨,但月光还是能照亮被高空的疾风驱逐的云气。车夫驾车出了客栈,要往回赶,倒叫我喜出望外。 
  “照我吩咐的路线走。”伯爵夫人口气温柔地对他吆喝了一句。 
  于是,马车驶向查理曼荒原,路上又下起雨来。到了荒原的中途,我听见阿拉贝尔的爱犬的吠声;突然,一片小橡树林下窜出一匹马,只见它一纵,越过小路,跃过长沟,人们认为荒原可耕便各自占地,这些沟是用来标明地界的。杜德莱夫人随即停在荒原上,要观看马车驶过。 
  “假如能这样等待情人,又不至于犯罪,该有多快活呀!”亨利埃特说道。 
  刚才犬吠时,杜德莱夫人就知道我在车上。她大概以为是由于天气不好,我才乘车来同她幽会。当马车驶到侯爵夫人伫立的地点时,她勒马往路边一跃,显示出她特有的精湛骑术,真叫亨利埃特赞叹不已,仿佛看见了奇迹。阿拉贝尔故意撒娇,用英文叫我,而且只说我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这种称呼从她嘴唇里发出来,就像仙女声音一样婉转动听。她知道叫一声“My Dee”①,就只有我一人听得明白。 
  ①阿梅代(Amedee)的最后一个音,与英语中“亲爱的”的音相似。 
  “正是他,夫人。”伯爵夫人应声答道,同时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这个神奇的女人,只见她神色焦灼,伸直了的长发鬈古怪地披散在两鬓。 
  您可以想见,这两位女人是多么迅疾地相互审视了一下。英国女郎认出了自己的情敌,显出英国女人的那种高傲神态;她以英国人惯有的鄙夷的目光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像离弦的箭一般没人欧石南丛中。 
  “快回葫芦钟堡!”伯爵夫人喊道,她觉得那锐利的一瞥就像砍到心头的一斧。 
  车夫掉转马头,要走希农大道;那条道比萨榭乡路好走些。当马车重新在荒原上行驶时,我们听见阿拉贝尔的马在狂奔,狗在飞跑。她同马和狗在灌木丛的另一面,擦着树丛边缘飞驰。 
  “她走了,您要永远失去她了。”亨利埃特对我说。 
  “也好,”我答道,“让她走吧!她不会有一丝遗憾。” 
  “噢!女人真可怜,”伯爵夫人高声说,声调既同情又恐惧。“她要去哪儿呢?” 
  “去石榴园,那是圣西尔附近的一幢小别墅。” 
  “她孤单单一个人走了。”亨利埃特又说道,那声调向我表明,女人认为她们在爱情上是一致的,永远也不会相互遗弃。 
  当我们驶人葫芦钟堡林荫路的时候,阿拉贝尔的狗欢跳着迎马车跑来。 
  “她赶在我们前头了,”伯爵夫人高声说。停了一下,她又说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儿。多么纤细的手指,多么苗条的身材!她肤色比百合还要洁白,她的眼睛像钻石一样明亮!她的骑术也太棒了,想必她喜欢显示自己的力量,既活跃又浮躁;还有,我觉得她有点过分藐视习俗:无法无天的女人,几乎都是反复无常的。爱出风头、性情好动的人,都是没有常性的。依我看,爱情更需要沉稳,我把它想像成一个烟波浩森、深不可测的湖泊,湖面上也会狂风大作,但十分罕见,而且局限在不可逾越的范围内,两个人就生活在湖中一个鲜花盛开的岛屿上,远离尘世,不受荣华富贵的侵扰。不过,爱情应当打上个性的烙印,也许我的看法不对。如果说自然万物还要随着气候变幻而改变形态,那么,为什么人的感情就不能如此呢?毫无疑问,众人的感情都得遵循一般规律,仅仅在表达方式上有所差别而已。人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侯爵夫人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她超越了种种差异,以男人的魄力行动;她能把情人劫出监牢,能杀死狱卒、警卫和刽子手。有些女人则不同,她们只会全心全意地爱,危难临头,也只是屈膝下跪,祈求上帝,束手待毙。这两种女人,您喜欢哪一种呢,这就是问题的核心。自不待言,侯爵夫人爱您,她为您作出了那么多牺牲!或许,等您不再爱她时,她还始终爱您呢!” 
  “亲爱的天使,请允许我重复您有一天讲过的话:您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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