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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回想起这句话,因为它有时代感。我们人人都尽力把腰带束得更紧,好象每时每刻都会应征入伍,好象整个队伍是否能投入战斗去夺取胜利的战备状态都取决于我们的仪表如何似的。我们当时还年轻,但是渴望的并非个人的幸福,而是个人的功绩。我们还不知道,要建立功绩,先得播种和培植。它是慢慢地成熟起来的,要经过一个看不到的充实力量的过程,以便有朝一日能进发出耀眼的火焰,这火焰的光芒将长久地照耀着今后的几代人。对于这一点,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而我们的经历过革命烈火考验的父母却非常清楚。
我似乎记得,我们谁家也没有浴室。噢,不对,有一家是有浴室的,不过这事日到以后再谈。我们通常是三个人一起上澡堂:我,帕什卡和瓦利卡。帕什卡先是用硬得要命的擦子给我们搓背,然后要在蒸汽浴室里美滋滋地呆上好久。他要求热得无法忍受的蒸汽,我和瓦利卡为他泼水供汽,但是我们自己却坐在下层,帕什卡则在最上一层嘲笑我们。
“年轻人,你们好呀!”
有一回济娜的爸爸,安德烈·伊万诺维奇·科瓦连科羞羞答答地用木盆遮掩住下体,侧着身溜进蒸汽浴室来。他一丝不挂的时候更显得瘦小和难看了。
“你们这儿热了点儿。”
“这还算热呀?”帕什卡在上层鄙夷地大声嚷道,“这才不过是亚热带的气候!纯粹是安纳帕①!(注①安纳帕,苏联克拉斯诺达尔边区中心,濒临里海,气候温和,为儿童疗养地。)喂,瓦利卡,再加点热汽!”
“轮到鲍里卡了。”瓦利卡说,“鲍里卡,加汽。”
“有必要吗?”科瓦连科怯生生地问道。
“有必要!”我不客气地顶了一句,“蒸汽不会把骨头烫断的。”
“那得看对谁了。”科瓦连科淡淡一笑,这样说道。
我马上把一满盆水哗啦一声泼在石头炉子上,一股股蒸汽丝丝地直往上冲,帕什卡乐得大声吼叫,科瓦连科叹了口气,站了一会儿,想了想,端起木盆,转身走出去了。
他转过了身……
我现在还记得他那个脊背,那个被刺刀、大刀、马刀捅得和砍得疤痕累累,疙疙瘩瘩的脊背,那上面一点好地方也没有,全都布满了国内战争留下的紫红色印记。
伊斯克拉的妈妈也是经过国内战争而变了样。我不知道她身上是否也有疤痕,但是她的心灵上却有和济娜爸爸脊背一样的伤疤。这一点我是后来才懂得的。
伊斯克拉妈妈的名字我忘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帮助我回忆起来。她经常到中小学、中等技术学校、工厂和集体农庄演说。她讲起话来简短生硬,就象喊口令似的。我们都有点怕她。
“你们要记住,革命仍在继续。在我们粉碎阶级敌人的反抗之前,还将继续下去。你们要准备斗争,严酷无情的斗争。”
说不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我一天天衰老下去,与那个时代相去越来越远,而且今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现实的本身,而是对那现实的想象支配着我的头脑。可能是这样,但我想逃开年龄对我的提醒,我想回到那些日子去,再度变得年轻和天真无邪。
第一章
“清楚啦,清楚啦,清清楚楚啦!”济娜不等听完妈妈的嘱咐便大声嚷嚷起来。
她急着要把门关上,搭上门钩,可妈妈象往常那样还逗留在门口作最后的指示:要洗、要熨、要刷,还要将衣物煮一遍,把地扫干净。真是要命,怎么每次临上班。她还能想出那么多事来。往日济娜总是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讲完,可偏偏在今天妈妈磨蹭得简直令人难以忍受,而济娜脑子里产生的那个念头又要求有所行动,柯况这个念头来得这样突然,而且连济挪本人都认为它近乎是罪过的呢。
今天早晨,济娜梦见自己身在一条小河的岸上。这个夏天她头一回不是以普通小姑娘的身份去夏令营,而是脑阵责任感去当辅导员的助手。整个夏天她都严厉地皱着两道毛茸.茸的眼眉,所以鼻梁上方的眉心处留下了一条垂直的白印。济娜为这条自印感到非常自豪。
但是她不是梦见自己和那些她要为之皱起眉头的少先队员在一起,而是梦见和中队辅导员、教师以及别的首长这些大人在一道。他们都在沙滩上晒太阳,济娜在那儿拍水,因为她非常喜欢在浅水的地方扑通。后来人们吆喝了她一声,她立即上了岸,因为她还没有摆脱对大人惟命是从的习惯。
上岸的时候,济娜感觉到有道目光盯住自己,那是男人专心注视、评头品足的目光。她十分难为情,用两只手紧紧捂住湿淋淋的胸部,尽快趴倒在沙滩上。在甜蜜的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她想象自己没有穿游泳衣,光着身子躺在岸上,于是她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团为这种恐惧并不吓人。这是另外一种恐惧,是叫人想看一眼的恐惧。她催妈妈出门,不是因为这种恐惧而惊慌,却是由于想看一看这种恐惧而感到害怕。这个她所害怕的决定在她心里正同害臊的感情打着架,至于谁能战胜谁,济娜自己也还没有把握。
搭上大门的门钧之后,济娜扑回房间,头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严,然后开始飞快地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随便一扔:晨衣、衬衫、乳罩、裤衩……她刚要扒裤衩,拉起松紧带,马上又放开手,松紧带把她晒得黑黑的肚皮狠狠地弹了一下,使她清醒过来了。她站了一会儿,等怦怦跳动着的心脏平静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向妈妈的大穿衣镜走去。她如临深渊似地向镜子靠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眼睛不敢朝前看,到了镜子面前才抬起眼皮。
在冰凉的铅色镜面上反映出一个晒得黑黑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圆睁着,露出有罪的好奇心,而且闪闪发光,宛如两颗樱桃。她浑身上下都是巧克力色,只有鼓得与身材不相称的乳房和背带留下的两道印子白得难以置信,好象个是属于她身体的部分。济娜有生以来头一回有意识地以旁观者的眼光端详着自己的身体,一面自我欣赏,同时又感到害怕,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但是只有胸部成熟,胯骨却不肯丰满起来,济娜生气地用两手拍了几下胯骨。不过,对胯骨她还可以将就忍受,经过一个夏天总算鼓起了一点点,因而已经显出了腰身。就是那两条腿才真正使她伤心透顶:它们象两个倒置的圆锥体,在脚踝的地方细得不成比例,小腿肚子平平的没有肉,两个膝盖也没有变圆,还象五年级的女生那样往外突着。这一切叫人看着都觉得讨厌,于是济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怀疑大自然永远不肯帮她的忙。全部有福气的姑娘基本上都是生活在上一世纪的,因为那时她们都穿长裙。
济娜小心翼翼地挺起胸脯,好象是在掂量:晤,这部分已经成熟,充满未来的希望。也就是说,她将来就是这副模样——胖胖乎乎,结结实实,富有弹性。当然罗,如果能够再长高一点就更好了。她踏起脚尖,挺直身子,装作终于长高时的模样,基本上对自己表示满意。“等着吧,将来让你们好好瞧一瞧!”她洋洋得意地想道,因此跳起舞来,还在心里哼着《疲倦的太阳》这首流行歌曲。
这时门铃响了,响得那么突然,所以济挪一听见便象在镜子前面转悠那样赤身露体向门口跑去,后来又飞快地跑回来,急急忙忙把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胡乱穿上,转回穿堂,边走边把晨衣的扣子系上。
“谁呀?”
“我呀,济娜。”
“是伊斯克拉吗?”济娜把门钩拨开。“早知是你,我马上就开门了。我还以为是……”
“萨什卡离开学校了。”
“怎么离开了?”
“退学了。你是知道的,他只有妈妈一个人做工挣钱。现在上学要交学费,所以他退学了。”
“这大糟糕了!”济娜难过地叹口气,不再做声了。
别看济娜差不多比伊斯克拉大一岁,却有点怕伊斯克拉。她很爱伊斯克拉,并且也适当地听从她,但又总是有点怕她那股坚决劲儿,这个伊斯克拉总是那样坚决地既为其本人和济娜,也为所有她认为需要她这样做的人解决一切问题。
伊斯克拉的妈妈至今还穿着已经磨破了的特种任务部队的皮夹克,一双高统皮靴,腰间勒着宽皮带,这种皮带是能把人抽得留下一道道痛得火辣辣的红印的。关于自己身上的这些红印,伊斯克拉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讲过,因为丢人现眼比皮肉受苦更加难受,还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那个严厉、暴躁、不屈不挠的妈妈非常不幸,事实上是个孤身女入。伊斯克拉非常可怜她,同时也十分疼爱她。
妈妈十分不幸和非常孤单,这个可怕的情况是伊斯克拉在三年以前才发现的,而且还是偶然发现的。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听到一阵阵尽量压低的号哭,哭声中还夹杂着呻吟。房间一片昏暗,只有一道亮光从那个把她的床铺隔开的橱柜后面透过来。伊斯克拉钻出被窝,悄悄地往那边一看,马上就怔住了。她看见桌子上的台灯亮着,上面遮普一张报纸,妈妈坐在桌前,弓着背,两手抱头,不住地晃动着身体。
“妈妈,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好妈妈?”
伊斯克拉向妈妈扑过去,妈妈则慢慢站起来迎着她,两只眼睛象死人的一样,后来脸色转自,浑身发抖,头一次解下了腰间那条士兵束的宽皮带。
“还偷看吗?还偷听吗?……”
伊斯克拉永远也忘不了妈妈的这副样子。对爸爸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爸爸给她起了这个特别的名字之后,在她那遥远的童年时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妈妈带着一贯的残酷无情的表情,把所有的照片扔进炉子统统烧掉了。
“伊斯克拉,你爸爸原来竟是个软弱的人。可他还当过政委呢!”
对于妈妈来说,“政委”这个词决定着一切。“政委”这个概念包含着她信仰的象征,人格的象征和她青春的象征。“软弱”与这个永存青春锐气的名词是对立的,因此,伊斯克拉鄙夷软弱比鄙夷叛卖行为更甚。
对于伊斯克拉来讲,妈妈不只是一般的范例,甚至也不只是榜样。妈妈是她意欲达到的理想,当然,须要有一点修正,那就是伊斯克拉非常希望自己比妈妈幸福。
班上的同学都爱济娜和伊斯克拉这对女友。但是,如果说大家只是爱济娜,而且总是很快就能原谅她的话,那么大家就不仅是爱伊斯克拉,而且还服从她,听她的话。大家都服从她,但同时却不能原谅她的任何过失。伊斯克拉一向深知这一点,而且还团此感到有些自豪,虽说要保持为全班敬畏的地位有时并不容易。
比方说,伊斯克拉绝对不会只穿一条裤衩,光着身子在镜子前面跳舞。济娜想到这一点,脸上马上红了起来,同时又害怕伊斯克拉发现她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因而脸红得越发不可收拾。她只顾进行这种内心斗争,已经不再听朋友说话,而只是一个劲儿地脸红。
“你搞什么鬼名堂了?”伊斯克拉突然严厉地问道。
“我?”济娜装出非常惊奇的样子,“瞧你说的!我什么鬼名堂也没搞。”
“别撒谎了。你一脸红,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脸红。我的脸就是那么红。大概我是个多血质的人。”
“你是个少脑筋的人。”伊斯克拉生气地说,“你还是马上坦白吧,这对你会好一些。”
“唉!”济娜毫无希望地摆了摆手说,“我不过是个完了蛋的人。”
“你是个什么人?”
“完了蛋的人。完了蛋的女性。这还不明白?”
“胡说八道。”伊斯克拉笑了,“简直没法跟你谈正经的!”
济娜知道该怎样排除别人对自己的怀疑。不过,“知道”这个动词很难用到济娜身上,对她来讲,还是用“感觉”这个动词更加合适。济娜确实能够感觉到在什么时候和用什么方法来减轻女友对她产生的严重疑心。别看她是按本能行事,可是几乎每回都没有失误。
“你想想,萨什卡那么有才能,却不能上完中学。你明白吗,这对我们大家,甚至对整个国家都可能是莫大的损失!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飞机设计师。你看见过他做的那些精采模型吗?”伊斯克拉说。
“为什么萨什卡不愿上航空专科学校呢?”
“因为他的耳朵不行!”伊斯克拉毫无顾忌地说,“他小时候冻坏了两只耳朵,现在体格检查通不过。”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模型的事你知道,耳朵的事你也知道。”济娜不无挖苦地说道。
“不,我不是什么全都知道。”伊斯克拉不屑于理睬这种女孩子家的损话,“该怎样去帮萨什卡的忙,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也许,该到团区委去一趟?”
“天哪,这有团区委什么事?”济娜叹了口气,又说道,“伊斯克拉,过了这个夏天,你觉得乳罩紧了没有?”
“什么乳罩?”
“普通的乳罩呗。请你别这样狠狠地瞪着我,好象要把我吃掉似的。我只不过想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往横里长,还是就我是这么个丑八怪。”
伊斯克拉很想发火,但是对这个没有脾气的济娜发火又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况且,只有济娜才会公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是她伊斯克拉产生的问题,尽管她忙于指挥一切,但是在这十六岁芳华初露的时节她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不过,即使对最亲近的女友,她也不能承认这一点,出为出现这个问题是软弱的表现。
“你不应该关心这种事,济娜。”伊斯克拉非常严肃地说,“一个共青团员绝对不应该对这种事感兴趣。”
“我现在是共青团员,将来我可要当个女人。”
“真不害臊!”伊斯克拉怒气冲冲地嚷起来了,“大家来听听,她的理想原来就是要当个女人,不是当飞行员、跳伞员,不是当斯达汉诺夫式的先进工作者,却是要做个女人,做男人手里的玩物。”
“做个被人爱的玩物,”济娜笑着说,“我可不肯只当个普通的玩物。”
“别说废话啦!”伊斯克拉大喝一声,“我讨厌听这一套,叫'454'我恶心。告诉你,这是资产阶级的庸俗观念。”
“咳,咱们迟早也得知道这一套的。”济娜颇有道理地指出,“不过你别激动,咱们还是来谈萨什卡的事吧。”
一谈到萨什卡的事,伊斯克拉可以讲上几个钟头,但就连舌头最长的人也从来不曾想到过“伊斯克拉+萨什卡=爱情”。这并不是因为伊斯克拉把爱情本身视作不合时宜的现象,一向愤怒地加以否定,而是因为萨什卡是伊斯克拉所进行的具有坚定目的的工作所产生的成果,是她个人的力量、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坚强的意志实实在在的证据。
还在一年以前,萨什卡·斯塔梅斯金的名字在历次的教学工作会议上都要被提到,在所有的工作报告中频频出现,并且一直登在学校前厅的黑榜上。他偷学校锅炉房的煤,把女生的辩梢塞进墨水瓶里,而且根本不愿从“劣”字号中爬出来。学校有两次打算开除他的学籍,但是他妈妈来校痛哭流涕,作了保证,于是,经校长批示:“若下次再犯,开除不贷”,这才把他留了下来。但是萨什卡桀骜不驯,妈妈前脚离开学校,他后脚就一犯再犯,故态复萌了。及至去年十月革命节,已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全校哗然,萨什卡已经在扳着指头计算,等待久已盼望的自由的到来。
就在这时,在萨什卡那安安逸逸的地平线上冒出了一个伊斯克拉。伊斯克拉的出现并非突如其来和心血来潮,而是完全经过深思熟虑和有很有据的行动,因为深思熟虑和有充分根据是力量的表现,是人类软弱性的反面。快到十月革命节的时候,伊斯克拉递交了入团申请书,背熟了团章和所有该背的东西,但这一点只不过是消极的、附带的因素而已,因为随便哪个小姑娘也能把这些东西背会的。但是伊斯克拉不愿当“随便哪个”,她是个特殊的女孩子,在妈妈潜移默化的影响和妈妈的榜样帮助之下,她坚定不移地走向自己的理想。她的理想就是具备积极的、社会化的和不断有所作为的个性,也就是从童年起便已经被“政委”这个光荣的词所决定了的个性。政委不是一种职务,而是天职、义务、命运的指路明星。所以,当她第一次去参加团的会议,向自己的指路明星迈出第一步时,她便主动承担起她能想出的最困难,而且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项任务。
“不要把萨什卡·斯塔梅斯金赶出学校。”在自己头一回参加的共青团会议上,她象往常一样响亮清晰地说,“我在自己的列宁共青团同志面前庄严保证,斯塔梅斯金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学生、好公民,甚至还会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大家都向伊斯克拉鼓掌,把她视为榜样。伊斯克拉对妈妈没有在场感到非常遗憾。要是妈妈在场,听见大家对自己女儿的评价,那么(有谁知道哩!)就可能真的不再用伊斯克拉熟悉的抽搐动作解下宽宽的皮带,边解边用有如射击那样简短利害的声音喊道:“躺下!用裙子蒙住头!快!”
确实,最后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是两年以前,当她刚上七年级时的事了。当时她吓得浑身哆嗦了很久,以致妈妈不断灌水给她喝,甚至还请求她原谅。
散会后,济娜冲着她大声嚷嚷;“你疯了!找这么个家伙来改造!他会揍你的。或者……或者,你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吗?他会干出报纸上报道的那个女孩子在公园里遇到的事!”
伊斯克拉自豪地微笑着,以宽容的态度听着济娜的吓唬。她十分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她是在考验自己。这件工作是对她本人的“政委”品质的头一个小小的考验。
第二天萨什卡没来校上课。放学之后,伊斯克拉要上他家去找他。
济娜自告奋勇,要陪她一起去,但是她制止了济娜的这个冲动。她说:“我向共青团的会议保证过,要由我一个人来对付这个萨什卡。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