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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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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啐,你还配提张桥!”张爷喝断了父亲的话。
  父亲遽然变色,回头朝战士招下手,“过去,看哪个敢拦?”
  张爷霍地撕开衣襟,露出苍老干瘦的胸脯,顺势从腰间拔出匕首,逼着父亲,“让他们滚回去!”父亲却迅捷地闪下身,刷地拔出手枪对准张爷,“张老伯,我曲少峰私可以对你行孝,公,却不能认人了。”
  张爷的手始终高高地扬着,却始终没有落下,渐渐地有些颤巍。蓦地,他隐隐听见村头传来一阵森怖地尖叫,虽说涛声雨声混杂喧腾着,他还是听清了,那是水蓉的惨叫声。倏忽,又不大真切,变成二十年前,这里的厮杀声、叫喊声,愈压愈近,直迫耳鼓。眼前也变得恍惚,一团团褐红色的浓血渐渐涌来,那脖颈里扎着匕首的强健汉子,阴阴地笑着,一只手在按着,往里搅动着匕首,一只血污的手长长地伸过来,去揽那个襁褓,去扼向张爷的喉头。这冥冥之中有只强硬的手在窒息他的咽喉,水蓉的惨痛之声便是那汉子阴冷地笑。二十年了,运命轮回,由她来索偿夙债了。张爷颤了一下,猝地訇然倒下。
  父亲惊色,俯下身去揽张爷,即又镇定,命了战士速去准备破堤,另外公社干部组织船只、民兵帮助转移。张爷仆倒,除却一些人慌慌将张爷抬到船上,其余的人也没了主意,垮了阵脚,慌忙随着调遣,奔回村子携子扶老转移了。
  众人散去,父亲却惶然若失,孤零零地垂手站在堤上好半天,才急趋船边,去望张爷。
  

父亲纪事 第七章 1
水蓉醒来时,没有动弹身子(手臂紧缚在木柱上,她也动弹不得),只是把眼睛死死盯在黝黑房梁架上,那儿驻了一只麻雀儿,也瞪了圆溜溜的小眼看她。
  水蓉觉出了肉体的痛楚,可这创痛却给她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心底的舒惬。最初,当那群女人扑向自己,扒去自己的衣裤,她感到羞辱、愤怒、疼痛。可后来,她竟从这暴虐中感到一阵阵快意,从那身体的裸露中感到舒畅,整个压抑久了、积淀重了的欲念蓦地得以宣泄,得以淋漓尽致、无顾无忌地展现,身心的每一部位都被这幸福胀满了,抽打愈加充实了这种欢乐。她从那些女人震栗的、嫉恨的目光中,明了了自己的美丽,感觉自己肉体的晶莹、温馨,青春勃发。当那剪刀剌进自己皮肉之后,她竟从心底泛起一股酥麻的,不可自已的快乐颤动的浪潮,欢快地呻吟着,渐渐地感觉整个身体也轻轻袅起,飘荡远去……
  一片轻柔的洁白的云,一片炽热的绚丽的阳光,一片清澈的滑腻的水泉,一片松软的坦荡的沙滩。
  水蓉此时只是感觉到欢乐后的瘫软、疲惫,渴望一双强有力的双臂去拥着、抚摸着她,使她的欢愉渐已舒展、松弛开来,拉下一张柔软的、让人安眠的幕布。她好安宁地躺下,躺下,只是有些寒凉之气,仓房空荡,门窗外时而扑进风来夹着细细的雨丝,几乎全裸的身子半躺在潮冷的泥地上,凉气侵肤。她去伸展一下蜷曲久了而发麻的腿,脚却触到一团软软的物什。
  水蓉眯起眼,眯起被打得青肿的眼努力去看,却发现脚下直挺挺地躺着的是汪助理的尸首。
  水蓉一下周身瑟冷,颤颤地抖缩着,拼命地向后挣着,可双臂紧绑着,怎么也挣不脱。汪助理那张肿胀的白脸,大张了的嘴,像是对她阴冷、得意地笑,渐渐地逼迫而来……
  他是跳出来的,那条微跛的右腿,据说是剿匪反霸时被流弹打伤的腿,使他走起路来总是像跳。他那样跛着腿,双臂张着,一步一步从路边小林把她逼到鲤鱼垛边的水沟边,她畏缩着,泣着,跪下身子,他却垫了一下腿,身块不大平衡,饿狼般地跳起压下,一双粗糙,没有中过流弹,因而坚硬的手伸进她的襟下……
  几只老鼠逐着,从梁上跃到墙角,又疾疾溜下,踏在汪助理的身上,又跳到水蓉裸露的腿上,水蓉终于惧极而蓦地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恐怖。
  四面灰褐的土壁,仿是团团淤血涌来,愈堆愈厚,蔚成涛浪。一双血污的手臂托起她,浮出浪面,抛在堤岸,她知道那是父亲。她看不清父亲的面容,她却听见父亲低低地惨烈吼叫。这吼叫一直激荡了二十年,积蕴了气儿由她去应,她感觉父亲的血流进她透明的、青脉可见的血管里,变得黏稠、红褐。
  她痉挛似的狂笑着,间或凄厉长叫,她觉得四周房壁上的泥土簌簌剥落,整个仓房、身下的土地也开始战栗起来。
  房外人奔畜叫的骚乱喧嚣渐已远去,河堤处一声大地震摇的声响蓦地而起。
  她听见了涛声渐渐奔袭而来。
  

父亲纪事 第七章 2
父亲奔到船边,在张爷身边蹲下,唤过几声,又对着人吼:“愣了干什么,先走条船,送他到医院。”
  刚给张爷做过人工呼吸的武装部的卫生员,起身低低地说:“已经没用了。”
  父亲蓦地呆了,垂眼望着张爷,默立许久,他感到了张桥人因怯惧而压抑了的仇恨目光,他低头避开,缓缓走上堤岸。人群已慢慢涌向河边,船只开始向对岸渡人,父亲交代些事项,又去鲤鱼垛处察看爆堤的准备工作。
  待他又转回时,张爷的尸首已不在了,说是张奶方才来了,嘱人抬回村去,她要给张爷着上老衣。父亲听过,急急又奔向村子。
  张爷在堂屋一副临时架起的床板上躺着,上下已经装扮停当,张奶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眼睛直直的,父亲站在她前面许久,她也似视而不见。
  “张大娘,曲书记来看您啦!”公社书记解窘似的唤张奶。
  张奶眼皮纹丝没动。
  父亲叫了一声张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默立半晌,才低低地说:“张奶,先走吧,张爷的后事有我呢。”
  张奶抬起眼皮,冷冷去睃父亲,忽然凄然哼笑几声:“不敢,曲书记。”
  “张奶,我……先回城,回家,以后我和杨慧就是你的儿女……”
  “不敢,曲书记!”
  “张奶,别这样叫我,还像以前那样……”
  “不敢,曲、书、记!”
  父亲满脸惶愧,窘了许久,看着难缓僵局,便轻轻退出,在屋外吩咐过公社书记,“时间不多了,你待会儿就把张奶送走,张爷的身子……也一块儿。”
  “呣,我知道。”书记矮胖,球似的,声音却细细的。
  “完了,再叫些民兵在村里挨户查看一下,千万不要漏了人,快去安排吧,离爆破还有半个小时。”
  鲤鱼垛处腾起三颗绿萤似的信号弹,在墨色的、黯淡无星的夜空中飘曳,接着县城处也有了同样的荧光升腾,渐次伸延西去,传至跃进水库。约一刻钟,又渐以回传,只是变成了红色。
  (我是在家里院内看到的,觉出了无限的新奇,美丽至极,以至于以后日月中看到的绚烂焰火也无法和它相比。)
  相互通告准备就绪后,父亲看看空落安静下来的张桥村,怅然许久。还有三分钟,它就要毁颓消逝了,爸爸巡看一下留在后面的两三条船,见了公社书记团坐在船头。
  “张奶呢?”
  “张……”公社书记惶然站起,“我见信号弹起,觉得快了。张奶……死也不起,我就交代给民兵了。”
  父亲急急地看过几条船,全都没有张奶,这时,那留下的几个民兵急急跑来,小伙子说张奶死逼他们出门,从里面插死,说是殉节,他们做晚辈的不敢硬来。父亲吼了一声,赶快叫了两个战士找了橡皮船儿,随他往村里奔。公社书记也面如灰土,跟了下船,父亲回头吼他:“滚回去,船上的人再少一个,我要你的脑袋。”
  他们刚刚奔下堤岸,鲤鱼垛处的爆破声就响了。大河里的水似乎犹疑地顿了一下,然后挤挤攘攘涌过来一些水流,发出巨大的喧嚣从缺口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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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七章 3(1)
大水涌进村时,其他的船陆续驶走,留下船儿张的船在河边接应父亲他们。
  这时,村头仓房突然又传来地恣肆的笑声,和恐怖的叫声,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得分明。公社书记诧异地看看大家,村里怎么还会有人?一个年轻媳妇猝然尖叫:“哎哟,娘哎,该不是水蓉,忘了她了。”
  趷蹴在船头的船儿张簧儿似的弹起来,“水蓉,水蓉咋啦?”
  “俺……俺们把她绑在仓房里了,慌……忘啦。”
  “咋个绑她?”船儿张骤然脸恶。
  “她,犯天条……鱼精,不……不,和汪助理搞破鞋,张奶让……让整治的。”
  船儿张揪起那媳妇的衣领,凑近她的脸,对着狠命地吐了一口黄黄的浓痰,然后一脚跺她倒下,“搞破鞋,你他妈的烂屄圈子,还没人要呢。”
  船儿张发泄完了,耸耸尖尖的肩,跳下船越过堤,朝村头仓房游去。
  水已漫过仓房的门,船儿张推了几下,没能推开,便猴儿似的攀缘上房顶,飞快地在房顶扒开了个洞,顺着房梁溜进房内,房间里黑森森的,什么也看不见,水也快没住了人。船儿张下来双手张开,摸索许久,忽然抓住一个软软的身体,猛地拉来,却触到了自家同样也有的阳物,知道是汪助理,便恶心地啐了一口,松开手。
  再往前趟了几步,抓了一团黑发,顺着便摸到了那温软的身体,他拉了一下,没拉动,便憋足了气,顺着木柱蹲下去,连咬带拽解开绳子。他的头刚露出水面,便被那双手臂紧紧抱了。船儿张慌慌挣脱,咬牙用力把水蓉托上房梁,搭在那儿,自己也爬了上去,扶着她的身子,骑在梁上,喘息不已。
  船儿张从来没有这样切实地拥过女人的身体,且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身子。水蓉已经昏了过去,那般无顾忌地袒着身子,由他拥着,船儿张被眼前这美丽的、闪着纯贞无邪光芒的肉体照得眩晕,瞬间竟忘了大水,贪婪地去望水蓉白净的身子。抚了她身上的块块青紫和血口,不由切齿咒骂,陡然生出无比怜惜,滋了神圣保护之情,涤去亵渎污垢之心。水蓉的短裤方才拽拉时已经脱落,他犹疑了一下,脱了自己汗褂,扎在水蓉腰间。然后小心将水蓉抱起,扶着梁木,将她托着,顶向房顶的破洞。横梁柱离房顶还高,船儿张矮瘦的个儿刚能把水蓉的上半身顶出房顶洞外。水蓉无了知觉,不知攀缘,只是软软地搭在那儿。船儿张一边拼命地顶着,一边在下声嘶力竭地呼喊救命,渐渐地也感到气力不支,大水渐渐地漫过屋内横梁。
  父亲他们赶到半路时,水已齐腰,便推了橡皮船艰难地前行,一会儿,水已过人,便上船划水。赶到张奶门口时,父亲呆住了,张爷这片洼地的房子水已淹过房顶,这儿是水流急处,船儿被冲得打得旋儿,飘曳欲下。一个战士要脱衣下水,父亲伸手阻住了他,黑沉着脸坐在船内,死盯着那片灰灰的苍老的屋脊。
  倏忽,屋脊看上去整个摇晃一下,低低地发出一声闷响,訇然塌下。水流跃了个滚,又直流而下。父亲黯伤一会儿,让船划了回去。
  船划过村头时,战士发现即将淹没的仓房顶上的水蓉,便急急地划了去,攀上去拽出水蓉,架在船上。父亲让战士再看看房内有没有人,战士趴在洞处,徒劳地望了一遭,又喊过几声,没有人应,便摆摆手,父亲命他下来,划走了小船儿。
  船儿张感觉房顶上有人把水蓉拽上去时,颓垮般的跌进水里,他没有挣扎,浑身感到软塌塌的,没有一丝儿力气,即使有,他也不想动了。他感觉水流在缓缓地脱他唯一的遮羞物,肥大的裤衩,他知道是那个穿黑衣汉子的魂灵来了,来索讨他的衣物。他苦笑一下,在肚子里说:“对不住了,老哥,说是多给你带几件的,可只……只有这个破裤衩了。”
  笑完,水猛烈地呛他一下,蓦地感觉窒息,瘦小的身子渐渐沉了,魂灵儿却渐渐轻盈,升腾飘袅。
  船头儿风呀吹灭了灯,
  

父亲纪事 第七章 3(2)
大妹子哟躺在俺怀中。
  生不丢来死不丢,
  变鱼我俩一河游。
  调儿是出不得口的,船儿张却舒惬地依旧眯了眼睛,去晃脑袋。他知道自己是要去了。水,是他的归宿,所以,他没有挣扎、嚷叫。临了,那般拥过自己心爱女人的身子,死,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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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七章 4(1)
张爷、张奶入殓。
  父亲硬逼着妈妈和我们姐弟着孝前去,父亲依了乡下的规矩,撕了条毛边儿的白布,他先缠裹了头,围了腰,并要我们依照去做。妈妈死也不干,“老曲,你这简直是开玩笑,让别人会怎么说?你我可都是党员呀,在这小县城里又被那么多眼睛天天看着,这样不行!”
  “党员也是人,咱们落难时,张爷张奶待咱们如亲生父母,他们无儿无女了,我们算是行孝。”
  妈妈浅浅笑笑,“怕是张桥人再难领下这份儿情!”
  父亲黯然,稍瞬又嚷:“他们不领是他们的,我做事尽自己的心就是。快点给我穿戴了,一会儿车就来了。”
  “不行,这样,我不去。”
  妈妈依旧不示弱,我们姐弟倒感觉无所谓,扎些白布在身,虽不好看,倒也新鲜,便在一边儿观战,不予表态。争执结果,他们各自都让了步,妈妈和我们都随了去,可是只戴黑纱。
  汽车来时,魏昶也随了来,他苦笑望着爸爸这般装束,轻轻地说:“老曲,这样不大合适吧?”
  “在我个人,没什么不合适的。”
  “老张头夫妻,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即使是,县委也没有给过这种规格。”
  爸爸没马上答他,将我们一个个轰上吉普后排,扶着车门说:“我是作为人,做张爷的儿子去的,不代表县委!”
  “自然,你可以这样说,可群众不会这样看,你也实在是县委书记嘛。”
  “副的。”
  魏昶没理会父亲的冷淡,“你可以委托公社,通知大队,向死者致意,甚至送个花圈也行,没有必要如此破格。”
  “破什么格?官贵民贱,你不要把人的等级划得那般森严。”
  “老曲,即使不讲规格,农村这种丧葬风俗是封建迷信,党员参加是犯错误的。”
  “这个我懂,回来,县委会再讨论对我的处分。”父亲说完,踏上车,关了车门,让司机把车开走。
  魏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张爷和张奶合葬的坟茔选在河堤的高岗上,面向大河。村里人说他们是为这河而死的,得让河伏在他的脚下,容河赎罪,心下也有祈愿亡魂镇了河水不再泛滥的意思。
  张桥村一片大水之后的荒芜,几处颓墙败垣,几片新搭起的泥棚,满目水淤沙泥,一片凄凉。
  棺木入土时,妈妈领了我们远远站着,说是孩子见不得这些。我却觉得妈妈是为了避些羞惭,刚才送殓的行仗起步时,爸爸去摔瓦盆时,她就满面通红,羞气爸爸这般举止,也惶然送葬行列许多对父亲压抑住的怨愤目光。我们却感觉异常新鲜,瓦盆摔破瞬间,哭声、响器顿起,汇成一片,特有的婉转。又有纸幡飘摇,白纸扎的羊儿、猪儿、房儿,煞是有趣。时而还有鞭炮响起,纸灰飞扬,张桥也算是倾村而动了。
  对于张爷、张奶,我却已经淡了,只记得张爷白白的胡儿,张奶硬往我们嘴里去塞的干瘪奶头。听人说,张奶死时,依是端坐,大水过后,人们寻出他们时,尸首竟未冲漂而去,一致面河或躺或坐,眼睛却都睁着。缘由了张爷、张奶在,水才退得这般快,那夜说有的大暴雨,也是未下,过了几日,来了几百个当兵的,又把破堤补了。也有人说,其实根本就是无雨的,气象站预告错了。
  仓房是水过后,才慢慢颓塌的,所以,汪助理和船儿张的尸身子还在,汪助理的尸首面目全非,腐了,也恰恰少了男人的家什,说是鼠儿咬的。张桥人将他扔进大河,冲去了,怕脏了张桥的土。船儿张却好,赤条条地躺了,依是笑脸儿,张了的嘴,像是刚唱完了小调儿,还未及合口。乡亲们将他埋在祖坟地里,几个老人还商议着,从外村寻个合适的亡故女人,给船儿张结个“鬼亲”,也好让他在阴间冥府补了阳世缺了的风流快活。
  新坟渐渐隆起,拍打实了,坟尖儿又置了个偌大的土块,不知派什么用场。烧过纸钱,三叩九拜之后,村里的人渐渐散去,没有多少人去和爸爸招呼。人将尽,唯有张德水站在父亲身后,小声地问:“曲书记,没啥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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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七章 4(2)
他叫曲书记,显得顺口多了。
  父亲摆摆手,示意让他去了。待他走出几步,又将他叫回:“刚才,我看见有些泥棚还没有草苫,你找点人进城到纸厂去,领些草秸回来编了,我给你写个条儿。另外救灾款也下来了,叫会计到公社领了,要让社员准备过冬,房子也尽量盖,秋呢,能补多少补多少……谁种归谁,就说我定的。”
  张德水只是默默地点头。
  “还有,水蓉病好些了,我想让她复学,年龄……是大点,换个环境吧。”
  “呣。”张德水还是默默点头,见了父亲无话,转身走了。
  父亲若有所失地望着他的背影,孤零零地伫在坟前许久。妈妈走上前,取出一瓶酒来,递给父亲。
  父亲跪下,颤着手将酒慢慢洒向新坟。酒无声无息地沁进黄土,只见点点湿润,飘起淡淡酒香。
  妈妈的眼眶里也盈满了眼泪。
  已是中午,我们只是迫切觉得肚饿,嚷叫回去。
  回去后不久,偶尔好像听见妈妈抱怨爸爸,他为了给张爷、张奶送葬,受到地委通报批评。
  

父亲纪事 第八章 1(1)
秋天的时候,我们家搬进了县委院里。初时,妈妈是不大愿意的,烦县委院里头儿聚集,爸爸迂,同事再加邻里,琐屑事儿一块搅和,更多矛盾,更难担待。可后来,见过几次爸爸进出院门时,在张爷旧房前发呆,便又撺掇着父亲搬家。
  其实那房儿早已粉饰一新,换了新的守门人,老头还是老头,却是两个,轮流换值。大院里清扫,也只是扫些前院住人的户前。其余的地方却由它去了,遇到用着了,谁用谁便找人去扫。日常,大院便更显凄冷、阴森。张爷的物什搬到院角小屋,时而,水蓉来住。她现在仍回县中学读书,小县里她这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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