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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也要讲一个斗争方式。”秦参谋长开始切入正题，话语有些沉缓，问被囚的刑政：“刑团长，本团前任团长和参谋长，调离本集团军的张河西上校、马天宁上校分别是在忻口战役和台儿庄牺牲与致残的吧？”
“你他妈的不要以为现在能变天了！还在这里扰乱军心！”副团长破口大骂。
“哼哼！你不回答，团里兄弟都知道的。”秦参谋长毫不在意侃侃而谈：“年初我团回后方修整，今年春夏之交随师部换防到第二战区。各位算算，这么短时间，你的同僚、你的手下，阵亡了多少人？伤残了多少人？你的队伍里面有多少补充的新兵？”
“打日本人！各位，自从进入战区，你们说说，我26团上下什么时候草鸡过？我秦鹏飞，堂堂国军德械师主力团参谋长，老子上次亲自上马冲锋！好在命大没死！5月那一次，上官团长要打扫荡八路根据地的鬼子一个大队一部，他妈的本来关我26团P事！叫人送信要八路配合攻击，他们那个游击不定的长宁县独立营，就是营长姓赵那个，叫赵春山。就算人数不到400，枪总是也有一百多条吧，配合的任务也简单，负责攻打本防区结合部的葛楼据点40几个鬼子、80几个伪军……早就知道八路战斗力差而且不肯出力，还特别交代佯攻拖延就行！”
有些口干，找水，找不到。秦鹏飞愤愤：“你们猜什么结果？把上官团长和我气得半死！他们那个姓陈的教导员代表八路回话说弹药不足，好！我们回答说送！给了一万发子弹、50条枪！他妈的，枪支弹药收了，那场配合作战没放几枪就撤，弄得我军后背颇为被动！”
“转头回来联系八路358旅新成立的一个独立团还是什么大队。这边的指挥官是条汉子，答应一定配合，没有任何条件！这仗打下来，我26团歼灭了一个中队的日本人，自己损伤得也不比这个数字少！八路那个独立团，配合打援，顶住了我们的侧翼，面对两个中队的鬼子，还有飞机助阵，死守了6个小时。是打得顽强，老子佩服。但是……你们想到没有？那个团长打完这一仗就被上级给撤职了，据眼线说的是八路内部把他弄成‘托派’来审查……”
“什么是‘托派’？”刚才差点没命的那个副营长好奇心看来很强。“干什么要撤职？！”
“秦鹏飞——秦参谋长——你胡说八道这些到底想干什么？”经历兵变中的副团长看来丝毫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刚才他就搬张椅子坐秦鹏飞斜对面，头发散乱、军衣不整，身后两个士兵寸步不离。
“‘托’派、‘举’派、‘顶’派、‘提’派……估计就是一个说法、一顶帽子。要找你事情，找个名目还不容易？”参谋长根本不搭理副团长，轻蔑到极点得耐心回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托派？！鬼知道八路在俄国又学到什么名词！那一仗，八路打得惨！阵亡就有200多，很伤那个成立不久的独立团的筋骨。什么托派！？那是觉得这个团长没有保存实力！”然后参谋长若有所思，缓缓说出了重点：“那一次，我就感觉甚至发觉了，这个八路，真是可怕啊！”
这话一出，酷热的屋子里面一下子似乎有一阵阴风凉气。
游击问题（12）
八路！那是土匪。秦参谋长一气说了这么多，毅然定性。
不过，他话锋一转，谁是官，谁是匪？如何分得清？
十几年前，我党也和共产党合作，两党政见不同，不过，目的都是建立一个四万万同胞共有的富强自由的中国。
瞟一眼恨恨的副团长，秦鹏飞调侃道：“刑副团长，你是政工人才，我这样说没有错吧？”
不待对方作答——实际上副团长心里除了骂娘哪有心思和他讨论政治，秦鹏飞扬声：“各位，这政治上的事情、高层的事情你我都不清楚，所以我发明了一个词叫做‘知情权’，为什么这样讲，那是因为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起来。后来我党就和###翻脸了，你杀过来我杀过去，那时，盘踞鄂豫皖赣湘等地的红军就是匪军！我也打过匪军，那时还是个排长。”
“现在八路算友军嘛。”有人懒洋洋地提醒。
“友军！对，没错。”秦鹏飞受到鼓励：“我中国积弱多年，征战不息。内战还打不完，日本人就来了，这是侵略。这一下，本来已经被我军追击得鸡飞狗跳失魂落魄逃到陕北的共产党通电要抗日，共产党狡猾啊！”
“参谋长，我觉得，某种意义上，是日本人救了共产党！”说话是一个平素很喜欢讨论政治关注国际国内形势的排长。
“我可以赞同你的判断！我国民政府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虽然国力还需大大加强、国民尚需自强自新。不过内政已有体系、统一亦有名目、军事力量强大、国际外交更不是共产党可比。”参谋长自得道：“要是日本人不打来，哼，我看陕北就是共产党的坟墓！”
“但是，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共产党通电全国要抗日，这个仗是没法名正言顺地打下去了。再进攻陕北，谁就是千古罪人！这也算是天救共产党啊！”秦参谋长很有些意犹未尽。
团部一个年轻参谋问道：“参谋长，八路战斗力到底如何？”
“没人说八路军不会打仗！能打！民国19年开始的前几次围剿，统统是我军失利。当然，这也有原因，比如我军指挥出现问题，各部配合不力，各自为战。”秦鹏飞很有兴趣地讲下去：“但是，民国16年通电抗日的八路——以前的匪军其实就是一帮叫化子部队，要什么没什么。没枪没子弹没炮没飞机没装备没被服……，士兵枪法差、单兵战术素养低、指挥员不懂指挥蛮干，这样的军队就是个个都不怕死，也是不怕死的乌合之众！”
“但是为什么今天我秦鹏飞要号召各位兄弟跟我一起投八路军？”秦鹏飞走下讲台，众目睽睽下往一个连长口袋里掏烟，点燃：“民国16年共产党通电抗日，我国民政府不能逆势而行，于是将他们划入国军战斗序列。共产党这下来劲儿了，先是呼吁构筑出一个‘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阵地，这下好，在这个阵营里面，安全了！接着，声明承认在国民政府领导下，进行‘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
下面有军官点头，看来秦参谋长的话有人听明白了。
“他娘的！接受国民政府的领导，他的军队也是国军战斗序列。结果他打仗的前提是‘独立自主’，还是‘山地游击战’。各位想一想，比如我军要进行战役准备，需要八路的配合，找人通知了。结果八路可以以什么休整、伤亡过大、弹药不足等等理由拒绝你。再有这个‘山地游击战’，说穿了，就是打得赢，就仗着人多把你往死里打，打不过就跑，游击游击，成天鬼窜。美其名曰在自己的根据地里面游击是鱼儿回到水里，他妈的你一跑根据地的老百姓怎么办？然后留下的烂摊子、危险局面怎么办？他一游击，阵地战、攻坚战就全是我国军在打！”
副团长刑政一直在闷头寻思这场兵变危局的破解，耳朵里面听着秦鹏飞的话，却也想不出了名堂，听到这里，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参谋长，看来你对八路很有研究很有感情啊。”
“刑副团长说得不错，鄙人还算有点研究、长期关注。”参谋长从军服口袋里面摸出一本小册子，随手扔在面前旧木桌上：“我还研究他们的战法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可怕的事（13）
众人的眼光都注意在那本小册子上。取下叼在嘴角的烟，秦鹏飞笑笑：“八路的作战教材，发到班排甚至他们的村游击组自卫队。写这个书的是我们那个友军——120师师长刘伯承。这个人是川军出身，有点本事。八路称之为‘战术大师’。”
扬扬这个油印的小册子，国军参谋长说：“书里面指导八路的游击战术，军事方面的问题现在不谈，在为什么要开展游击战的战略层面，刘将军认为游击战只是正规战——比如运动战阵地战的变型，是适合在山西华北作战的八路的。他这样说的理由是分析了八路军的人数装备敌情等等”
下面有人插话：“参谋长，这只是书里写的嘛。书本外面的东西呢？”
“不管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我还是要称赞你很有头脑！”秦鹏飞努力寻找这个插话的人：“书有千面。不可尽信书！有些书写得非常好但是你看不懂，有些书很差你却看得很来劲儿。”
“现在的问题是，从民国20年的九一八开始，我忠勇的国军在对日战场阵亡的士兵有多少万？单说阵亡的高级军官，团长、师长。军长又有多少？今年5月，在河南，张自忠将军才杀身成仁！”秦鹏飞收起那本小册子：“八路军呢？他们在干什么？37年的平型关，是他们出征第一战，打得还是不错的。不过，据投诚过来的八路说，就是这一仗后，现在的八路自保之心很重。因为这一仗只是打得日本人的辎重部队，据说战果是1000多人，而八路自己的伤亡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不要纠缠这些枝节问题！”秦鹏飞截断一个军官的话，这个军官说重庆方面的宣传是3000多人：“八路这个心思我想蒋委员长、重庆方面、国防部都明白这样的花花肠子。而且我个人还深深地理解八路的做法。这样一支在抗战前差点被剿灭的部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歇气的时机，完全可以理解。这就是八路狡猾的地方。话又说回来，这场抗战不知道还要打到多久？真是打完了，中国胜利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各位兄弟，八路自保，蒋委员长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再有，各位兄弟，我们103师26团是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不是杂牌军。其它嫡系部队我不说，各位团里的老人回忆一下，从抗战爆发，我们打过几场真正的恶战？不多吧？各位兄弟，东北军、川军、桂军这些，装备训练兵力都不如我们，人家那个仗打得让人痛心痛苦痛哭啊！”
“现在全中国抗战的焦点和中心在湖北湖南和河南，本师的战斗力在国军序列绝对是第一流的，我们却在山西！”秦鹏飞敲敲桌子，已经停不下来：“而，最可怕的问题，也是我长时间策划的原因、今天召集各位抗命打鬼子投八路的目的！你们有人想到没有，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是没人接口的，倒是副团长刑政虚张声势地叫喊：“哼！秦鹏飞！你可真厉害真笑话！带部队投八路！也不可惜了你蒋委员长学生的身份！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怎么‘放过我’？现在恐怕是我考虑放不放过你的问题。”秦鹏飞觉得副团长的话有趣，如是回答：“共产党黄埔身份的多了，他们的周恩来、叶剑英——这是大的、他们的陈庚，救过委员长的命——现在386旅的旅长，有名吧、他们的李运昌，这人我认识，也在打游击……”
秦鹏飞对刑政挥挥手，意思是不要打断自己：“最可怕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投八路？那就是因为他们发展壮大的太快太快太快、因为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日后必定是一股和政府敌对的强大势力！”
“不会吧”这样的表情挂在一些听了参谋长论点的军官脸上，一只家雀胡里胡涂地闯进来，在墙上屋角扑腾了一阵又飞了出去。
“八路改编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的时候，国民政府只给了他们三个师的番号，当时人数也就是32000人，现在呢？八路一面游击着日本人，一面拼命扩大自己。土匪、山贼、封建门会、地方武装、伪军、散兵什么人都要！”秦鹏飞扳着手指：“现在，老子觉得八路的总人数恐怕至少都在40万了。村有游击组、区有区小队、县有县大队，再从他们的主力部队派军事干部去指导。”
“有些上峰发来的文件你们看不到，消息你们听不到。”秦鹏飞为了增加话语的真实性，补充道：“各位兄弟，你我听命国民政府，不管中央军还是地方军，浴血拼杀，人是越打越少，八路可是越打越多啊！” 。。
或有一遇（14）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赵家镇靠山据点附近的枪声慢慢平息。龙源县游击队在刘亚军一行拔点同时进行的佯攻只进行了不到10分钟，队长就下令撤出了战斗。
靠山据点的中队长仓桥中尉挥兵营救赵家镇据点的途中，又遭到了负责打援的侦察参谋薛平一队的狙击。这个时候，刘亚军等人眼睁睁看着救了大队人马性命的段义气倒下。
翻检可以带走的枪支弹药和军备以及文件，然后命令开始纵火。冲天的黑烟火光中，两个队员抬起段义气的尸体，大队人马望渡口撤去。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断后的胡老四接应到了负责打援、匆忙赶来会合的薛平一队。
救兵的结果：失败！
阵亡两人、负伤三人。另外平白多出十几号人——这是失败之外唯一的欣喜。
兵工专家赵子骥和一干上海青年学生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刘亚军摘下段义气尸体上的东西，然后挥挥手，两名队员晃悠起尸身，荡进了黄河。这个山西青年农民，在生命的23个岁月里魂归热土。
何冬拍拍他肩膀，无语。
救兵失败的阴影笼罩着胡老四带队的国军一方——20个国军士兵也许没有意识到情报官投敌的严重，胡老四却是明白这个严重后果的。当然，他更不会想到此刻在黄河对岸，自己的团座正眼睁睁看着这个飞来峰一样的家伙开始撒谎。
何冬处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自己接应的任务在卷入这场救兵后意外地完成，但是情报显示，这一队人里面，极有可能隐藏着奸细！是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一路上并没有和带队的彭超交流。不经意地看才认识地每一个人，谁都不敢相信。进步学生、青年知识分子都是根据地需要的干部后备人材，但是总是不能带一颗定时炸弹到师部随校的！那可是关系到首长的安危、战区的前途这等大问题。好在到了根据地还有机会和时间审查甄别，一切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算算一队人马已经远离了赵家镇据点，危险应该减小。何冬就招手喝停了队伍，聚拢起刘亚军、胡老四两人，问是就近渡河返回还是绕道去下游官堂渡口。
一直担心情报官下落的胡老四心神不宁，建议说不要原路返回吧，下游官堂渡口附近有我26团三营驻防，再说昨晚在虎跳渡口那三个面涂黑色的日本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刘亚军回忆起昨夜那一幕心里也发毛，说不怕多走路，我们就算迟点返回也要保证安全，走官堂渡口吧。何冬于是点头，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于是五六十人分作4组，胡老四带两个便衣尖兵在大队前开路，一行人便向二十外的官堂渡口进发。
此时，昨夜秦鹏飞在浪孟县城兵变之时，副团长刑政派出的那个传令兵已经悄悄渡河遛到了26团三营，把兵变的情况告诉了三营营长。这一队人，救出的中尉郑涛和胡老四心急如焚，情报官何伟受命于参谋长秦鹏飞要投日本人，何时发动？已经发动？
而且，就这短短十几里路上，大家能不能安稳走到？
昨夜在虎跳渡口意外损失了3名士兵的山本一雄黑面特工队像幽灵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渡过了黄河，此刻，正在此去26团3营不到10里的一个名叫洗马池的小村子里面，他们居然在随行汉奸翻译的帮助下，干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洗掉了面上黑色的他们骗出了当地村上的抗日基础政权组织人员，伪称是执行特别任务的八路军武装工作队，然后，他们很像模像样地在斗争本村的小地主，很严肃认真地要分土地。本村的抗日组织人员看着这支沉默寡言的八路军队伍，觉得有点纳闷。再瞅瞅这队人马的武器，觉得很不错的样子。心里寻思，看来咱队伍又打了胜仗了吧？这么好的武器，以前可不多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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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特工队和空降兵作战
黑面特工队和空降兵作战
关于书中出现的“黑面特工队”和空降兵作战，见于《刘伯承军事文选》。
1、空降兵作战。
刘帅在《反对敌人大“扫荡”的战术指示》（一九四一年十月十六日）一文中，详述日寇战术特点（第四条）：
……
四、搜索消灭我首脑机关，甚至有时以空军着陆队实行此动作者。
……
说明：二战日军空降兵作战比较失败——网络搜索可以了解。而《长夜救兵》一书是以百团大战（1940年8——12月）为历史背景，此时，日寇空降兵尚未成建制。成建制之后，在中国战场有小规模动作。
从艺术创作考虑，我想读者可以允许接受。
2、黑面特工队
见于刘帅《太行军区夏季反“扫荡”军事总结》（一九四二年八月）一文：
……
当“扫荡”时，日军各联队设有便衣中队，例如高木联队的益子中队，经常乔装，甚至面涂黑色，在本队前半日乃至一日行进，带有电台，担任奔袭我集总与搜集其他指挥中枢情报的任务。各大队则有特务工作队为其伸出的爪牙。……
小说《亮剑》中，也有提及吧。
这是昨晚本节写出后，一位朋友给我的一条网络链接——
内容是1942年5月，日军纠集数万兵力，分五路向八路军总部进行报复性奔袭式“大扫荡”。左权参谋长就是在这次战斗中牺牲的。
文中一段如下：
……
日军：冈村宁次数万精兵悍将，诡异的日本杀人挺进队：根据第一军的要求，第36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分别编成“特别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