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同样失去力量的,还有在陆军保护下的法师团。
他看看周边几乎只是在肉搏的士兵们,忽然感到有些分不清这些军服的区别了。然而抬起头看向夜空的时候,‘勇士的巨盾’还是在张开着。
那枚充斥了力量就会立刻展开,刻画着白鸟家徽的巨盾抵挡住了大部分的铁炮攻击。然而随着盾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夜空也逐渐清晰起来。
——盾在变浅。等到彻底消失的时候,他们就要撤退了。
人类的增援还在继续赶来。而魔力却是有枯竭的一天的。
倒地的陆军官兵越来越多。右翼的法师团遭到袭击,已经不剩多少可以抵抗的魔力了。
居民的抢救还没有成功,己方似乎就要面临全灭的危机了。
“请恕我冒昧。这样下去,迟早巨盾也会被打破。看来非放弃不可了。”副官骑着马,将申图从原地接了起来。申图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自己的坐骑,在人堆中如切肉机械一般的前进了许久。
——放弃吗?
哪怕付出了如此之多,却不得不放弃吗?
“阁下——!这里……”
副官忽然指向某个方向。申图抬起涣散的目光望去,渐渐睁大了眼睛。像是干涸的土地,忽然沾触到春天的雨滴。
“什么?”“那是……”
士兵们中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人们纷纷望向天边,天地一线交接的云层之间,渐渐靠近了黑压压的鸦群。但那自然不是鸦群,申图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实体——是运输船。
“得救了——!”
“是增援!”
“太好了……”
申图从副官的马上跳下来,不顾拦阻,一路冲开了挡在面前的敌人。他停在军队的前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运输船落地。
他起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前来增援的歌比亚将军。
那一位的反应与往常没有半分区别,喊叫着“给老子上——!”和“冲啊——”基本上就可以持续激励整个军队的士气。在这一点上,他比伊难卢卡将军更加称职。
他注意到的,是从运输船上一一搬运下来,立刻投入战场的铁炮。
这些铁炮大概也是那个人同意的,米耶莱普兰德从来做事不会有遗漏。
——到底还是需要以人类的技术对抗人类。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要说有对人类的怨恨,也并非如此。
但当看到这些铁炮向着人类方向迫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拙劣的笑话。
严肃的战争变了味道。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打仗的?为了土地和尊严?人民的安全?还是为了什么别的?
他站在自己属下的尸体堆之上,忽然对一切都产生了疑问,也对一切丧失了兴趣。
“那人是……”他忽然看到相反的战场上,独自一人冲锋陷阵的一个身影。
那人被围绕在火焰之中,所到之地无不烈焰滔天。申图甚至有些看不出那喷溅而出的是火花还是血光。
“艾热。”副官低声回答。
“什么?”
“人称‘杀人专家’、‘暴力门徒’。”副官盯着那人说,“魔导师团的顾问艾热。”
“那是谁?”申图皱起眉头。“他很强。”
“的确很强。而且很残暴。”副官点点头,也皱起了眉头,看上去比申图更加严肃。“没有比与他同在一个队伍中更可悲的了。”
“为什么?”
申图看着名叫艾热的男人几度在战场中来回出入,像是进出自己家的大门一般。
除了人类士兵的惨叫声,还不时能听到奇怪的、恐怖的咯咯笑声。他试图忽视过去,但那声音却仿佛有了生命,在战场上时隐时现。
“对于那个家伙来讲……杀人是不分敌我的。”副官回答。
申图吃了一惊。转头盯着那人,看了半晌。
“……居然让这样的家伙来这里吗?”他不知道米耶莱普兰德是怎么想的。
副官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了解上边的想法。
“战局有利……这样下去,能赢!”他握了握拳,激动的对申图说。
申图看着再次被点燃的弯月形城市。忽然发现黎明已经过去,那第一道晨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还没结束。
“传令下去。”申图高声说。“保护铁炮部队……继续前进!”
§
我抱膝在椅子上坐了已经将近三个小时,脑子里空白如也,什么都想不到。
——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明已经打定了主意,却因为过于紧张反而什么话也组织不出来了。这样该怎么做一篇演讲稿?现在去找卡佳投降吗?
不行——太丢脸了,做不出来。咬紧牙关也必须自己想出一个办法。
但越是催促自己,精神似乎就越加紧张。到最后反而把最后一根弦都绷断了,不知不觉的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醒来时是塔莎在敲门。
“陛下。”塔莎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头伸了进来。“有一位您必须要见的人。”
她说话怎么这么客气?我不明所以的将脚放下椅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因为长时间蜷缩在椅子上的原因,我腰酸背痛,肩膀的某块肌肉还抽搐了起来。
但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我却还是不由得立刻挺直身体。条件反射的把全部礼仪拿了出来。
“莲……夫人?”
明明是深夜凌晨时分,这位面貌严厉、神情严肃的女士却衣着整齐、妆容完美。像是随时都能出发去往宴会一样。她翻动眼珠上下扫过我全身,疾步向我走来。明明速度很快,身体却异常平稳,连头颈都没有丝毫不必要的摇晃。
她越是接近,我就越是紧张,到最后身体僵硬的竟像是一条冻鱼。
“陛下要做演讲,就少不了我的帮助。您怎么没第一个想到我,派人回天梯堡来叫我呢?”她冷冷的说。明明是问题,但听到耳朵里怎么听都像谴责。
我马上致歉。“啊……抱歉。我什么都没想。”真的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到现在都是空白的。
“还好我一听说,就立刻做了准备。”莲夫人低垂下眼帘,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语气却丝毫不客气。
她转身打开房门,几名侍女立刻鱼贯而入。
她们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礼服裙。
我头疼的有点站不住脚,险些坐倒在椅子上。
“这是……”
“您的礼服和王冠。”莲夫人理所当然的回答。
“但是……”我无奈的摇头,“抱歉。莲夫人。我用不上这些。”
穿着它们走路都要摔跤,好不容易撑过了加冕仪式,难道还要在人前出丑?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莲夫人说,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柔软起来。我惊讶的盯着她看,觉得简直是看到了幻象。“我家里也出过一个像您这样的孩子,前后不管、轻重不顾,只是一味的向前冲。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需要身后的人更多的支持。”
“莲夫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莲夫人对我的表现,丝毫称不上亲切。她对私生活上的我并不关心,也丝毫不暴露自己的家庭情况,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职业女性。但此刻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好像看着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充满母性。让我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成熟女性的威严吗?
好让人羡慕。
“您至少需要一身正装。”如幻觉一般的亲切面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威严的肃穆表情。“作为莫合特的女王,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连衣裙可不像样。”
我立刻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发现经过连夜的奔波,衣服早已经灰扑扑、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
“您要是我的女儿,我早就开口骂您了。但您是我的主人,所以我只能劝说您。您最好别逼我整夜劝说您。”
——整夜……劝说……
“……我明白了。”我赶忙顺从的点点头。
塔莎正从门边探进头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我以谴责的目光盯着她。
如果她以侍卫队长的身份拒绝莲夫人入内的话,我也不用面对这种被当做活人衣服架的状况了。
塔莎赶忙摇头。“别看我,我可说不过这个人。我在门口拦了一下。差点给吓死了。”
她说着还拍了拍胸口。胸口部分波涛汹涌。
这种身材才适合穿低胸礼服。以我的平板身材,穿什么裙子也好看不了。
“话不要这么多,塔莎阁下。”莲夫人侧过头去,将炮口对准了塔莎。“您的责任不是在外面守着陛下吗?这里交给我,您可以出去了。”
塔莎慌张的赶忙点头。“好的。”
她边关上门,边用口型对我说‘保重’。然后咔嗒一声,将门锁死了。
——似乎被背叛了。
“陛下。您熬夜之后气色变得很差,我们先来化妆吧。然后是衣服……排练……”
莲夫人训练有素的将一套套服装铺展开来。
我看着这无法抵挡的阵仗,只觉得肋骨间一阵阵酸疼。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预备……
☆、为了未来①
在黎明时刻,卡佳来到了宫殿内。
他住的地方与此处几乎是两个极端。他觉得这样很好,每一次来探查小鬼的时候,都会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不会被气的喉咙冒烟。
站在门口眼圈发黑的塔莎见到他,立刻立正站好。
“小鬼怎么样?”
她回答:“折腾了一晚上了。现在莲夫人在里面,您最好跟我一块儿在外面等会儿。否则要挨骂的。”
——挨骂?
他想起了被自己点名为宫廷总管的女人的脸。忽然产生了一种与其说看到管家,不如说看到教官的怪异直觉。
他当然不在乎什么‘挨骂’,但肢体动作还是很自然的靠到了一边,觉得稍等一会儿也不会少一块肉。
——绝对不是心有忌惮。
靠在墙边的塔莎突然开口。
“阁下。”她侧过头,直直的盯着他。“您是个能让人信赖的人。”
卡佳皱起眉头。感到发自内心的不耐烦。
“忽然说这干嘛?想涨工资?”
“没被裁员就很开心了。”塔莎垂下头来,摇了摇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陛下和申图都选择了信任您。”她又抬起头来继续盯着卡佳。“那我也当然会做出相应的选择。但是如果您利用这点,对他们做出任何不利的行为——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对您出手。我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只手放在了剑柄上。卡佳少见的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最后一次感受到这种杀气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很少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这么做了。
他已经被时光卷走了最后一丝血气,所以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有点欣慰。
“是吗?”
——那小鬼身边还真是有不少对她忠心耿耿的傻子。
塔莎朝四周环视了一眼,将手从剑柄上挪开。她小声说:“您会对陛下作出解释吧?关于这一切……即使想要骗她也是没可能了。她不是那种被人蒙蔽着,还能傻乎乎、快快乐乐的生活的类型。”
——这一点他已经知道了。
“现在看来似乎如此。”但他还不想认输。
塔莎皱起眉头,问道:“我一直很奇怪,您到底……”
嘎吱。嘎吱。
他们面前的门被推开了。
卡佳和塔莎都转过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在看清的一瞬间,卡佳的眼睛瞪得差点掉出来。
——开玩笑吧?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
西里法在凌晨的时候出门了,没有说一句废话,只是说要去看看事情进行的如何。
伊难卢卡很清楚她的去向,然而此刻的他,却活动不得。
不是因为手脚瘫痪,而是因为思维只徘徊在一点上,让他这样直性子的人爬不起来。于是他就默默地坐在庭院里,盯着荒草和草药发呆。
这样混乱的场景似乎格外的适合他,反而能让他平静下来。
“伊难卢卡阁下。”
有人在呼唤他,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转过头来。
他的战斗本能并没有消失,但他直觉这个人没有敌意和杀意,所以反而越加的不想理会。
但是这个人——
“你是……”他觉得她有些眼熟。
塞蒂丝安抱着一只半个胳膊长的木匣,安静的立在一旁等他回应。
或许是情绪平稳的缘故,她头上的蛇群安然的匍匐在她肩头。她披着一身旅途用的斗篷,显然刚刚到达不久。
“您还记得我吧?那时多亏了您,我才没走上歧路。”塞蒂丝安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她缓缓走到伊难卢卡身边。“我也得对陛下道声感谢,但现在却不是时候。”
他想起了塞蒂丝安是谁。与此同时又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木匣。
“这是……”
“这件东西吗?”塞蒂丝安敲了敲木匣的盖子。“这是夫人托我带来的,为了恭贺陛下的加冕……只可惜来得晚了些。”
她自然的将盒盖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株形状奇怪的花朵。
花朵呈艳红色,花蕊是淡淡的浅黄。说它奇怪,是因为花瓣比起绿叶来讲似乎过于多了,且重重叠叠。像是在保护花蕊一般。
伊难卢卡从未看到过这样奇怪形状的花。虽说他也没有细心欣赏过某种植物。
“其实这东西您熟悉得很。”塞蒂丝安的手轻轻抚摸花瓣,“这叫香芥,是莫合特的花。”
“香芥?”
塞蒂丝安轻轻点头。“我在莫合特的北部出生,那里土地不怎么肥沃,长不出漂亮的花朵。后来去了南方一趟,发现这种在我家乡生长的不怎么样的花,在南部却还算艳丽。我当时就感慨,莫合特的国土那么大,明明是同一种花,却差点看不出模样。”
她的视线投向远方,像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但这东西强韧的要命。缩在花盆里几天几夜,等终于爬上了黎巴亚罕的土壤,忽然就繁荣起来。花朵变得又大,色彩又艳丽。和我记忆里的香芥完全不一样了。但说到底,它们还是同一种东西。”
伊难卢卡似乎就要从她的话里抓住某个重点了,但他混乱的思维还是搅乱了他。
“您的手怎么样了?”塞蒂丝安忽然问。
伊难卢卡一怔,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臂,那里空空如也。
“我们还真是相似。”塞蒂丝安苦笑着说。
她将花盆和匣子放下。坐在伊难卢卡身畔,脱下了一只靴子。里面是一只黝黑的小腿和脚掌。
伊难卢卡仔细观察,发现那只腿上所有的骨关节与构件部分都很完整、精致。
“我已经习惯了。”她说。“夫人请斯托德塔利的研究小组给我制作的义肢。说不上特别好用,没灵活到飞檐走壁的程度。但是跟在夫人身后,为她处理些日常琐事也足够了。”
伊难卢卡看着她的脚没有说话。
塞蒂丝安观察了他一会儿,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看您的表情,似乎又跨过了一道难关呢。”她套上了靴子。
伊难卢卡抬起头,将视线放在了那盆奇形怪状的香芥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如何,大概是没有变化吧。虽然内心却半点也不平稳,想要思索什么也做不到。
塞蒂丝安摇摇头,将目光投射到炼金术士团总部凌乱的庭院风景上。“我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沮丧的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对主人再也没了意义,自暴自弃的丧家之犬呢。”
——沮丧?
伊难卢卡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现在是否是沮丧,他觉得思索也只是白费力气,所以将身心投入在混乱的杂草堆里,再也没做过多的思考。
但他打定主意,在把这些荒草抛到脑后之后,还是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执行自己的一贯工作。
“看来我还是太小看您了。”塞蒂丝安忽然说。
伊难卢卡忽然涌起了一股说话的欲望,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干脆随便开口:“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还能为陛下做些什么。”说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他在思考的内容。
——没有了右手,该怎么执剑?
“那就去问问好了。”塞蒂丝安说。
“问?”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那位陛下是个很亲切的人,有问必答,肯定也会回答你的。”塞蒂丝安叹了口气。“再说……”
她认真的看着伊难卢卡。
“恐怕现在的您,比肢体健全的您,对陛下有着更大的意义。”
“意义?”他不能明白了。
塞蒂丝安笑了。“您是她的左右手,但并不是因为有一只会握剑的手吧?”
伊难卢卡的左手抓住了右手臂的袖口,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幻肢痛,但比起这种痛,他的疑惑更强烈。
“为了陛下,不管是手臂还是生命,我都不会吝惜。”他说。
塞蒂丝安爽朗的哈哈笑了起来。她肩部微微颤抖,小蛇们也嘶嘶的开始吐信子了。
“这就对了。”她说。又将那盆奇形怪状的香芥推到他身前。“这个就交给您吧。您只要说是郁金香夫人的礼物,陛下就会清楚了……你们再见的时候气氛也自然点。”
伊难卢卡没有说话,却一只手抓起了香芥的花盆,抱在了怀里。
“就说‘希望这花,能够开在每一个国家的土壤上’。”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塞蒂丝安。但塞蒂丝安的表情却温和平静。
“她一定需要您,您自己走去她身边如何?”她笑着说,站起身来向回路走去。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似是抱怨,又像是唠叨,“……真是对难办的主仆。”
伊难卢卡低下头盯着那层层叠叠的香芥花瓣。
——如果这花开遍所有国家的话,恐怕也很古怪吧?
他脑子里忽然滑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站起身来,觉得浑身似乎又开始有了力量。本来已经抱着花盆离开庭院,但却又忽然顿住脚步。
他走回到庭院的杂草丛旁,然后又原路返回。
正在实验室值班,熬夜写论文,走到食堂去喝杯热茶的两个炼金术士在庭院前停住了脚步。
“喂……那里以前是有片荒草的吧?”走在前面的人说。
“还有草药。”另一人点点头。
“怎么……全平了呢?”
“错觉吧。”另一人皱眉。
“不……不是。”走在前面的人指着庭院边缘,“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