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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吸入了一口烟,又悠然吐出。她嘴角噙着笑意说:“单枪匹马对阵伊难卢卡阁下可不是人力能办到的。但我们还有来自外界的资助呢。”
她说罢,从身后掏出了一把黑黝黝的,略有些长的熟悉的东西。这件东西我曾经在战争时期见过,因为它,无数的同伴都倒在了我看到,又或看不到的角落里。
“这是——!”“火枪。”
上校与史蒂芬恩同时开口。一个吃惊,另一个则镇定且严峻。然而接下来两人都惊讶的叫出了声,因为夫人将那只枪炮的口对准了我的头。
我几乎感觉得到头皮上枪口硬邦邦、冷冰冰的触感。
“就这么永远抵着魔王的头,不知道是剑快还是枪快呢?”夫人语气温柔的说。她身上的郁金香香水味充溢了整个房间,我感到自己有些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正在大修中,按照文人的说法,就叫换心脏。很忙碌的……
☆、黎巴亚罕的郁金香⑦
“我不会成为您的筹码的。您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我努力的想要劝说她。在我心里,她不应该是一个顽固的好战派。
夫人则稍稍扭转枪口,对准了我的太阳穴,脸上的笑容越加娇艳。“这和您的意志无关啊,陛下。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也就是说敢于伤害您的决心。我本来先是考虑切下您的一两根尊贵的小手指——”
还没等我骇然失色,上校就大义凛然的叫起来:
“慢着!不要对陛下动手!要……要动手——就冲我来吧!”
史蒂芬恩却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上校。您不必担心。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当做用来威胁卡佳的尸体了。”
“不是吧?!”
史蒂芬恩没理睬上校的质疑,他又转向夫人。“您至少得放孩子一条生路吧?肖恩还小,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除去头衔和力量,也不过是个根据魔族年龄来讲还远没有成年的小姑娘。您这样明白事理的成熟女性,总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夫人笑着把枪口从我脑袋上移开,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将烟雾冲着史蒂芬恩的方向吹出。灰色的雾气萦绕着史蒂芬恩的脑袋,他摇了摇头,显得无奈而郁闷。
“当然。我说过,我本来有想过要不要切下陛下的一两根手指来表现诚意,但是见到陛下以后,又觉得难得碰到这么合心意的孩子,不太下得了手呢。那就只能把其他人的尸体都送回莫合特去了。”她看上去心情极好,一支枪口已经对准了上校的头。
我立刻焦急的叫道:“住手——!”
这和史蒂芬恩与温格上校有什么相关呢?我已经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们受到生命威胁了。可无论我怎么挣扎,铁索都没有丝毫放松。
从夫人进来的门外又匆匆走进一个体态轻盈的人。是塞蒂丝安。她还是穿着舞会上的深蓝色小礼服,小蛇规规矩矩的在她脑后垂下。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黑色法杖,神情严肃。
“夫人。已经把那群人都绑起来了。数量不算多,藏在山背的人只是喝了点药水就全都睡着了。”塞蒂丝安以像是报告粮食产量一样的口气汇报。
夫人微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很好。塞蒂丝安。去搜搜他们的船舰,看看有没有更多的备用武器。”
“是。”塞蒂丝安恭敬的微微鞠躬,离开了房间。
我感到身上的锁链已经如长蛇一般缠的越加的紧。束缚着我的金属锁链游走着,阻碍了我的血液流畅,连肺部也渐渐无法支撑足够的呼吸功能了。
我抬起头盯着夫人,努力喘着气说:“这就是您保护自己国家的手段吗?这手段半点也不适合黎巴亚罕。”
夫人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像是看着某种珍奇品一般上下打量着我。
“您也看过了‘黎巴亚罕的郁金香’,隐藏在任何善良的人民内心的,都是对生活的执着——这种执着哪怕染上他人的鲜血也在所不惜。这世界上哪有适不适合的手段呢。该做的事总得有人做。”
我频频摇头。想到“黎巴亚罕的郁金香”中关于叛乱的故事,不禁心塞。又想到夫人说的话:她爱着这个国家,然而这个国家——过于天真。
“这么多人民热爱您,他们热爱的可不是您残酷的手段。”我低声说。
“当然啦。他们要是知道了我的手段,恐怕早早的就把我换下来了。”夫人长长吸了口烟,侧过头吐出一个个烟圈。她看着烟圈,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鲜花也需要动物作为肥料,再动人的戏剧原型都是残酷的现实。他们只要活在鲜花和戏剧的梦里就够了,醒着的人只需要我一个。”
“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我坚持,“我就是为了找到一条不必你死我活的途径而来到这里的。就算我不够聪明,想不出这样的方法,但我们有很多人,一定……”
“没有的。我亲爱的陛下。”郁金香夫人夸张的笑着,张开手臂,“从加兰发出命令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选择了。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有力的反击。‘弱国无外交’。明明是一句震人心魄的,每个人都知道的语句,可为什么我们的人民就总是满怀希望的去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呢?”
她边说边靠近我,一直到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她的皮肤完全不显老态,如少女一般光滑无瑕。“况且——您也不会感到特别委屈吧?毕竟坐在这里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手里不沾血的。”她指了指上校,“那边的军人出身的上校,”然后又用下巴指了指史蒂芬恩,“和做军师做了整个青年时期的夹鼻眼镜……甚至包括您自己。谁没杀过几个人呢?在您来说的话,您烧死过的人足有一个部队了吧?”
我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一时间好像被攫住了心脏。耳朵里除了血液流过心脏,发出如自然灾害一般的强力的咚咚声以外什么也听不到。
太阳口的黑色火焰是一场因我而起的,带给所有人的灾难。我从未忘怀我所造成的伤害,也一心想要给予补偿。过了许久,我才听到自己说:“我不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但您做了正确的事。”郁金香夫人微微一笑,“您看,您怀着正确的目的,做了正确的事,结果嘛……您看着,肯定也是正确的。至少现在已经停战了——但您自己偏偏就不这么认为。那您觉得该怎么做才正确?”
我的太阳穴如同铁壁一般从两旁压制大脑,此刻大脑已经被压缩成了一团。
怎么样才算正确呢?如果没有那一场大火,塔莎就会毫无疑问的死亡,太阳口被攻占……然而因为大火,上千名莫合特士兵与人类士兵都为我所害。就算张口说出“我不记得”这样的差劲理由,我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让自己从责任里跳脱出来。
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我想不出来,每次想到的时候,都会有种被吊在黑暗不见底的悬崖上方,企图窥视黑暗中的真相,却无法得解的恐怖感。
我控制着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回答:“我不知道。”
“那您凭什么说我做得不对?”郁金香夫人冷笑着挑衅。
史蒂芬恩在此刻劝解道:“夫人,还是别难为陛下了。陛下还太小,要是活到您这么大岁数,肯定比您做的更好。”
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我也有这感觉。好了。咱们严肃的话题就不说了。谈谈你们最后想做点什么?遗愿的话,一两个还是可以满足的。”
她停下来抽烟。烟圈一个一个的向外飘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它们发呆。
上校似乎已经品尝到了绝望。他再也不像上了陆地的鱼一般撒泼打滚了,片刻后说:“我还是写封信给我女儿吧。对。我得写个遗书,否则我女儿的陪嫁还没办好呢。”
夫人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好好想想吧。我就先……”
“夫人!”一个没见过的穿着黑衣的男人跑了进来。他走到郁金香夫人身旁,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的话似乎震动了夫人,她透着玫瑰花色的脸颊立刻苍白起来,眼神更是变得肃穆。唇线紧紧绷起,形成了一道防御线。
她低声命令:“我明白了。别冲动——疏散国民,从海岸线撤离!”
在我们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前,隐隐的,我听到了我十分熟悉的,经常在噩梦中出现的轰隆声。
上校惊喜的叫道:“伊难卢卡将军——将军来救我们了!”
伊难卢卡?我赶忙挺起身子,却被一股更强的力量束缚住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夫人冷笑了一声。她的脸色煞白,手颤抖着,几乎无法将烟嘴放入口中。在尝试了几次失败后,突然愤然将烟斗狠狠掷到墙上。上校吓得浑身一颤,史蒂芬恩也微微缩起了身体。
“那不是什么将军。”她狠狠地说,美丽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紧咬着红唇,“那个臭小鬼已经赶过来了,而且还毫不犹豫的放炮了——”
她迅速转向史蒂芬恩,像要发泄什么一般,“喂!那家伙脑子果然有什么毛病吧?还是说我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不是真魔王?”
她一手指向我,一边质问史蒂芬恩。我印象中的夫人的游刃有余且姿态妖娆的模样全消失了,像极了小时候漫画书里争风吃醋的贵妇人。
史蒂芬恩苦笑着说:“您面前的这一位是货真价实的魔王。而外面放响的恐怕也是货真价实的铁炮。”
“他不怕魔王死了吗?”夫人叫道。
“您这点威胁是不可能对他起作用的。他大可以装作不知道陛下被囚禁的消息,直接对十分钟之前刚刚撕毁和平国协约的贵国宣战。”史蒂芬恩条理分明的解释。
上校翻起身来对他喊道:“陛下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史蒂芬恩长叹一声,做出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无辜表情。“那就立新魔王好了。恐怕莫合特国内只有他一个人不在乎魔王是谁,是生是死了。”
上校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我却并未吃惊,对于米耶莱普兰德卿来说,我算不上什么威胁。
外面轰隆的炮响声越来越大了,显然不是我们在做梦。
“但是米耶莱普兰德阁下不是还在瓦伦提卡吗?!怎么来的这么快?”上校不理解的说。
史蒂芬恩说:“估计走的不是空中,而是水路。”
“水路?巨鲸吗?”上校问。
夫人咬牙切齿的说:“是货船。那臭小子把舰队伪装成了斯托德塔利的来往货船,打着国旗就跑来了——海盗吗?!”
最后一声质问仿佛一声雷响,好像能隔着遥遥的海岸能骂到米耶莱普兰德卿的脸上一样。
打着国旗?假扮货船?这是他会做的事吗?
“的确很像他干的事。”史蒂芬恩却自然的点了点头。
“不是好事吧?!米耶莱普兰德卿果然背着国会偷偷购买了斯托德塔利的铁炮!”上校愤慨地说。
史蒂芬恩摇摇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旁,一只手将手枪对准我,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浑身没有力气,只能随着她的动作起身。
她高声说:“现在陛下是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了。我走到哪儿,您可就要跟到哪儿了。”
上校大惊失色。“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黎巴亚罕的郁金香⑧
深黑色的海面微微起伏,海浪声被炮响的声音所掩盖。
乌云升上天空,遮挡了明亮的月光。
舰队列阵,直直的冲向涨潮中的小岛。
“米耶莱普兰德大人。果然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风浪了,利用现在的时间刚好可以打破他们的天然壁垒。”
一个士官模样的人走到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情势的人身旁。
米耶莱普兰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不要伤害岛屿本身。这里很快就不只是他们自己的国家了。”
士官的脸色一变,默默地也用望远镜观察了起来。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些新的影子。“那舰队是……”
他也转过头看清楚了远方影影绰绰开过来的一艘船舰。毫不在乎的说:
“是加兰冒充的雇佣兵。全部击沉。”
“阁下……可陛下还在里面的可能性还很高——”士官有些犹豫地说。
“不用管。”米耶莱普兰德果断的说。放下了望远镜,默默地看着海岸的情景。
炮击连续的响起,但他的声音却并未被湮没。
“但是——”
“我说过,不用管。”他重复道,声音冷漠,“伊难卢卡也在。”
士兵默默点头。“明白了。”
§
还没等我踉踉跄跄的被夫人拽着走出房间,她就忽然向后直直倒了下来。我被她压在身下,脑袋落地时狠狠碰撞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
——发生什么了?喘不过来气……
隐约听到史蒂芬恩的高叫声:“肖恩。做得很好!她身上有锁的钥匙。你赶紧找找!”
身上的重量被移开,我看到肖恩的脸忽然闪现。那张小小的脸上浮现着焦急的表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他故意抬高声音呼喊我:“苏尔,你还好吗?等等——我马上放你出来。”
手脚上的重量忽然减轻,我知道身上的锁链被打开了。本来已经感受不到的力气隐隐约约的渐渐回到了身体里。混沌的头脑也逐渐能够理出一条思路来。
——肖恩把夫人打倒了?我坐起身来,观察四周。
肖恩已经解开了捆住上校和史蒂芬恩的绳索,嘴里念叨着:
“还好你们就在总统府邸的地下,要知道有这种没长花的好地方,我早就来啦。他们好像没把我当回事,守着我的就只有两个侍女。我敲昏她们俩就跑出来了。”
刚说完,肖恩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的鼻子和眼睛都因为过敏变红了。他手里抓着一只花盆,显然就是用这样东西将夫人打倒的。
“我们立刻去往避难点。这里不安全,”史蒂芬恩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扶起了上校。“以卡佳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总统府邸。我们去居民的防空洞躲一躲。藏在他们之间不会有人轻易认出我们。”
——米耶莱普兰德卿要攻击总统府邸?
“走——”肖恩拽住我,将我向门外拉去。我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不阻止,那么接下来马上就要面对的,就是另一场战争。这怎么行?我立刻反手抓住了肖恩。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不。我们去海湾。”
——有什么必要去呢?这是与我无关的。
那个久违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我吃惊的愣住了。
然而更吃惊的是肖恩,他正用看着不明生物的怪异眼光盯着我。“什么?!你脑子没问题吧?这时候去海湾——你不知道那个奸臣正在炮轰港口吗?!”
“注意言辞!”上校咳嗽着警告肖恩。
我当然知道海湾十分危险,但这时候除了我能阻止他,还有谁能呢?
——这有什么好处呢?
那声音又问。我甩了甩头,将声音抛到脑后。
那只是幻觉而已,理雅声音的幻觉……
“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阻止他。”我说。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对他干的事不满,等这件事之后好好地跟他算总账就行了。现在跑去干什么啊?!”
肖恩差不多要从原地跳起来了。看他的模样,要不是因为我有个王的称号,他早就气冲冲的抓着我的脑袋,让我把自己的想法从耳朵里倒出来了。上校虽然不敢和他一样用嚣张的语气说话,却还是连连点头。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现在最好的选择莫过于我们一起去避难,然后等米耶莱普兰德卿将整个黎巴亚罕攻陷,再将我们救出来。但是——
如果现在开始战争,必将打破微妙维持的平衡,黎巴亚罕即将被战火侵略,往常的一切美好生活——花农们的花田、沙滩上的娱乐、渔业和海上商业,这一切都将被利用为他途。他们的花田上所得到的一切利益与幸福都不将属于他们。
虽然这是为了莫合特的最大利益着想,但这样做真的正确吗?只是一味的剥夺其他国家,充实自身。然后被又被更强大的国家剥夺,彼此仇恨。
——我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开始吗?
我一个深呼吸,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我不能发呆,必须做些什么。为了两个国家的人。
“居民的避难还没有完成,他会毁了这个岛,也会害死无辜的居民的。这个国家的人不知道战争为何物,没有必要把他们逼到毁灭的地步。”我说。
肖恩的面色变得极差了,不敢置信的盯着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国家的人准备杀了你,要不就是把你困在这里几百年,让你备受煎熬。你现在还想着救他们?!好人也该有个限度!”
我心里暗暗吃惊。肖恩的说法就好像亲耳听到了郁金香夫人与我们的对话一样。或许他比我想的还要聪明许多,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但奇怪的是,我就像夫人看完戏剧后所说的那样。虽然被背叛,却丝毫感觉不到愤怒,只是从心里深深的感到了悲伤和怜悯。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弱小的自己。
“我不仅是在救他们。也是在救我们自己。”我转过头来,解释道,“我们不能轻易的毁掉一个国家,哪怕是再小、再无力的一个国家,都有国家的尊严。一旦我们这么做了,一定会在两个国家间产生怨恨,断绝其他中立国家的希望,让他们都投入联邦的怀抱——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
“陛下。”史蒂芬恩打破他一直以来的沉默,双眼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我,“您的目的真的只有您说的这样吗?不希望中立国家放弃希望?”
我怕被他看穿了我心中柔软的部分,因为作为一个国家的管理者,我应该如米耶莱普兰德卿说的那样,只考虑自己国家的命运与利益。但此刻我却分心了,我除了自己的国民,还无法不去思考被侵略国家的命运。这样三心二意的领导人是不合格的。
“……是的。”我撒谎说。
史蒂芬恩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他的目光极其锐利,让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在阳台上的谈话。他说出“成为一个拿破仑”时的模样。恐怕他已经看穿了我,但却什么都没说。
“我明白了。您并不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