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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昨晚的事，如果换了中枪的人是我，最终结果还是一样的，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我算是一个乐观的人，想想既然人已远去，天不可逆，我何苦悲伤。不过是在一些必要的情况下，我说不定会到李菲菲被埋的地方，和故人叙叙旧。要是我能找到的话。
可奇怪的是，从那之后，楠宁这个人似乎从地球上消失了。我再也没在这个城市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
我的伤最终经历了一个月方痊愈，没在身体上留下任何可以毁掉容貌的疤痕。医生说我的身体还算不错，恢复能力算是比较好的。
这个冬天就在那一个月之后结束了。我在这个城市度过了第一个春节。我对于节日总是能过就过，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在这个时候难免会思念多年未归的小镇。
除夕那晚，只有我和周沐两个人。相对坐在工作室的画室内。
一张桌子，摆了一些家常的菜，都是周沐自己做的。
我看了看表，临近十八点，我说：到了晚饭时间了，你真的不回去吗。
周沐乖巧的摇摇头，把手机拍在了桌上，说：我爸给我打了一天的电话让我回去，这不，我把手机都关了。
我笑了笑，说：难道我们就这么过年啊？
周沐说：那有什么不行。
我说：我觉得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多半是每年都在家人呵护下过年的，什么时候这么简陋过啊。
周沐说：不是还有你在呵护我吗。
我说：我呵护你了吗，还不是得你下厨房，要不然这除夕夜到处都关门，我们去哪吃饭啊。
周沐笑了，说：你还知道你不会做饭啊。
我说：不会，以往我从来都是什么简单就吃什么。
周沐说：那以后我都给你做饭？
我说：你做的饭好吃吗。
周沐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说：又不是第一次吃你做的菜。
周沐说：那你还问。
我说：我是想问，以后，你的技术会长进吗。
周沐说：那以后，是多以后？
我说：十年。
周沐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十年后，你在哪都不知道。
我说：不管我在哪，不都得带着你这个累赘吗。
周沐说：你说，谁是累赘。
我说：不是累赘，我还不要了。
周沐说：那你为什么喜欢身边多个累赘。
我说：这样才能显得我比较牛啊，你想啊，如果遇到敌人，我身边拖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要是那样我还能以一敌百的话，是不是很拉风。
周沐说：去你的。
一晚，说说笑笑，这是我过的最简单的一个除夕夜。可我喜欢的就是这种平淡。一切都是在简单的基础上开始复杂起来。生活就是这样，复杂起来很容易，想要回到最初的简单，很困难。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林娇也好，周沐也好。无论是谁，生活始终是生活。
我对于周沐，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只是周沐始终是她自己，她再喜欢我，不过也是她情绪的爆发。跟谁处的时间长了，她都会喜欢的。最终，她会找回自己的。
梦冗长（33）
农历正月初三这天，天气上佳，我和周沐还有李妍约好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山坡上登高。
这座全市最高的山位于南边，所谓背山环水嘛，大河的背面，往往有座大山，所以你所看到的水墨风景画里，大江的那头，总是连绵无尽的山脉。
这山上有座寺庙，我曾经和林娇一起来过，现在，角色转变，心情交换。才半年的光景，世界都颠倒了一般。
站在高点，有种云游云端的错觉，看着下面一片的房屋变得矮小，真是一览众屋小啊。
我说：知道吗，其实古人在一年开端的时候都要祭祀祖先。
周沐已经累的快喘不过气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问我：知道啊，现在不也是这样？
我说：可我从来没这么做过。
周沐说：那是因为你一直都在外面飘荡，你祖先都在你家乡呢。
李妍在一旁跟我站成一排，说：其实我也没。
我说：你不是本地人么。
李妍说：不是。
我说：你爹不是就在这座城市么。
李妍说：很早以前，我在另外一座城市。
我说：哦。
李妍继续说：我母亲在几年前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早在她死之前两年就来到了这里。
我说：你身世很复杂啊。
李妍眼神里有一丝淡然，说：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过我是恰好发生在我的出生上。
这个在商业场上呼风唤雨，看似坚强的女人，其实跟周沐也没什么区别。
我说：那不如就在这里，我们共同祭奠一下从没问候过的祖先好么。
李妍笑了，说：这怎么搞啊。
周沐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说：诶，这个好办。
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白纸，一支画笔，在纸上胡乱画了一个香炉，还带香的那种，说：我把它放在地上，这不就成了。你们俩呢，就对着这张纸，默默的祈祷，就可以了。
我说：亏你想的到。
我和李妍盘跪下来，对着周沐的画默默冥思了两分钟，我其实是在想李妍在想什么。对于祖先这种见都没见过，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真没多少在意的。
两分钟后，我睁开眼睛，看着周沐，说：再帮我画一张，谢谢。
周沐茫然的又画了一张，说：干嘛。
我说：这个你不管。我要单独祭奠一个人。
李妍说：哦？对你很重要吗。
我说：很重要。
李妍说：他死了吗。
我说：对。
李妍说：是你的家人吗。
我说：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李妍说：你每年都会祭奠你的这位朋友吗。
我说：她一个月之前死的。
李妍说：哦。
然后李妍对周沐说：请你也再帮我画一张吧，谢谢。
周沐再次舞笔，画好后，交给李妍，说：你俩搞什么鬼呢。
我们两人依旧盘跪在原地，不同的是这次我们面前是一人一张画。
两分钟后，我来到山崖前，看着面前广阔的天地，我默默轻声说了一句：再见了，李菲菲。
说完，我拿起那张画，掏出随身的打火机，将画点燃，然后放开手，一团火苗就开始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往山下的风在我面前不断坠落。
一分钟后，一只拿着画的手出现在我眼前，我转过头去，李妍来了，说：请你也帮我烧了它吧。
我照着第一次的方式把画点燃，看着又一团在面前飞舞的火苗，我说：你家人吗。
李妍说：不是。
我说：那是你朋友？
李妍点点头。
我说：你也会每年祭奠？
李妍摇摇头。
我笑了笑，说：难不成也是上个月死的吧。
李妍说：还没死。
我说：还没死你就用这个方式怀念别人？
李妍说：我从小很好的朋友，好多年不见，失去联系了，我一直都当他死了。
我说：哦，这难道就叫相见不如不见，活着不如死去吗。
李妍说：我相信我这辈子还会见到他的。
我说：乐观就好。
这时，一架飞机从我们头上的空中飞过，一条长长的气体留在了蓝蓝的天空上。格外显眼。
李妍抬头看了半天，问我：你说这条飞机的气痕会不会消散。
我说：那是当然的，要是这东西不会消失的话，那我们的天空早就成蜘蛛网了。
李妍说：那人也会消散对不对。
我说：对。
李妍说：那过去的人都会消散对不对。
我说：你偏题了，我没听懂。
李妍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无论怎么样都好，如果一个人可以像这团气一样，从回忆里飞过了，就消散了，多好。
此时山顶雾气开始消散，太阳光照射下来。周沐依旧在石头上坐着，无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想了想，说：你是在指你烧掉那个人吗。
李妍说：不，是所有。包括我自己。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起来。
李妍看了看头上，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少女般天真的表情，就好像是那种看到了不明事物的少女痴痴看着的神情，你能想象吗。这才是一个成*人最美的时刻。
我似乎看到了李菲菲，多年前，李菲菲就是这么无辜的表情，问我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你们真的有太多一样的地方，你们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吗。
答案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被我烧掉那个人。
稍事休息了一会后，我们开始往山下走，因为一大早就出来爬山，现在时近晌午，阳光越来越强烈，树林里都透射着温和的光线，这是不枉此行啊。只要你亲近大自然，大自然不会辜负你的。
新年的气氛甚至被覆盖到了这座山上，一路上，偶尔能看到树上居然还挂着灯笼，当然里面装的是电灯，不然着火就不好玩了。
开春以后，这样的明媚的天气时常伴随着这个城市。在整个半年的阴霾后，这个未知的城市似乎终于要迎来光明。
呈天地产的商业圈开始动工，我和李妍的接触开始频繁起来。
记得那天阳光散满了大地，我独自开车李妍的车来到河边，我把车停到了一个角落，这里一望无际，能看到的，只有对岸的风景和远处成片的楼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只是一种未知的感觉。
温暖的风拍打着我，一辆黑色奔驰在我面前停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我静静地看着他来到我面前。如同故人归来，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仇人，一切有过过节的恩怨的，都只是我的故人，仅此而已。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对岸的山水。
他来到我旁边，跟我站成一排，他给了我一支烟，我接过，顺便点燃。
他问我：最近还好吧。
我淡淡的说：还好，只是怎么很久没见到你了呢。
他说：我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刚回来。
我说：去干什么呢。
他点燃了自己的烟，说：去埋葬她。
我说：为什么不把她埋在这座城市里。
他说：她生前告诉过我，她属于那座城市。
我说：那座城市有什么变化吗。
他笑了，说：你逻辑不对，我之前没去过那。
我也笑了，说：抱歉，我忘了这事。
他说：虽然之前我们有过种种恩怨，可是她已经去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晒晒太阳，这不是很好吗。
我说：我们没恩怨，恩怨只是一种情绪，情绪是最不真实的东西。
他说：你是个豁达的人。
我说：我只是个永远活在今天的人，我不想过去，也不考虑未来。
他又笑了，说：很多时候，我们都一样。
我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找你还不容易，你每天在哪，其实我都知道。
我说：还是你厉害。
一支烟燃完，他说：我现在有事要走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我说：你不是时常都在监视我吗，我有需要，我想你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给了我一个笑容，说：那，再见。
我说：再见。
黑色奔驰在我身后发动，片刻，现场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切回归安静，似乎世界上的人都消失了。我的烟还在手里，因为其实我一口没抽，我只是看着它冒着烟，一直等着它只剩一个烟头为止。
我拿出一张照片，上面那个如花的笑容依旧如阳光一样灿烂，这张老得已经泛黄的照片永远保留着一个故人的笑容，虽然目前人已远去，可李菲菲在我的脑海里依然如同照片上一样，永远停留在了15岁。
我用烟头对着照片的背后烫出一个洞来。如同上次我扔照相机一样，我把照片扔了出去，因为质量比较轻，照片在我面前飞舞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落到了水面上，因为有一个洞的缘故，沾水后，它浮不起来，很快，它就沉了下去。我似乎一瞬间扔掉了关于李菲菲的一切记忆。
因为，这条河的下游，有我们的家乡，李菲菲的一切，都必须回到那里去。不管她是否还在这个世界。她的一切，都会回去。如果某天我也死在了这里，我恳请上帝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亲手把自己的遗像扔进这条河里，返回故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梦冗长（34）
我开车往呈天地产的方向行驶。
在路上，我不断打一个号码，可是一直显示对方关机。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上向扬了。可向扬去哪了。他消失之前，没给我留下任何信息。
我又换了一个座机号码，拨通后，接电话的人是成子。
我问：成子，你扬哥呢。
成子说：是哥啊，扬哥不在公司，现在公司的事务都是我在帮忙管理。
我说：我是问你扬哥去哪了。
成子说：他没给我说啊，说是去办一件事去了，比较重要。一时半会还办不完。不过他说他办完之后，会去找你的。
我哦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
本来我是要打算一路直往呈天地产的。可是我突然想到什么事情，我在一个路口倒了三次弯，开始加速行驶。
五分钟后，我停在了我的出租屋楼下，我下车拐进巷子，我要去拿一件东西，它在我包里。我的旅行包一直都在这里。
三分钟后，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下来，我再次开车在路上极速行驶。最终我停在了文化大学的门口。
因为春节刚过，学校开没开学，比较冷清，不过我不是来找学生的，更不是要来寻找林娇的，我知道领导们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为新学期做着准备工作了。
我把车直接开进了校门，因为是李妍的车，李妍跟学校的关系很不错，保安都认识这辆特别的红色奔驰，所以我没受到阻拦。
我静悄悄的来到学校行政楼的最高层，这里应该是校长办公室的所在，领导都在高层嘛。
楼道里空空荡荡，只有部分的门是开着的，其中就有校长办公室。
我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我走了进去，此时校长正在低头看东西，我进去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想了一会，说：你是？
我说：怎么，校长忘了我吗，在呈天地产的总裁办公室，我们见过的。
校长拍拍头，笑了，说：哦哦，你是小沐的男朋友，对不对？
我说：对。
校长说：嗨，看我这记性，来来，快坐。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说：有些事，我需要向校长您请教一下，所以，原谅我冒昧的赶来。
校长说：看你说的，小沐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呢，你有什么就说吧。
我说：那我就说了？
校长微微一笑。
一分钟后，校长由微笑停滞在了脸上，面露难色，说：这个，这个我确实不能告诉你。
我说：可是，我就是想知道这个，上次我就来寻求过答案，可是没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校长说：可是，小易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确实是，这个这个。
我说：放心吧校长，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校长琢磨了半天，说：小易啊，不如这样，我现在呢，有个事情，跟别人约好的，现在就要过去，等我回来，我们再讨论好吧？很快的，二十分钟。
说完，校长起身就往外面走。
我立马赶在他前面走在门口，我推了一下门，门关上了。我背对着门，面对着校长。
校长面色有些尴尬，说：小易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嘛，等我回来，我们可以接着讨论嘛。
我说：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说完，我从背后掏出了当初吓走成子的那把工艺品——M9仿真手枪。
指着校长的头。
校长表情立刻就呆住了，半天才说：你这是……
我说：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
我的语气很坚决。
校长脸上开始冒汗，说：好，好，我说。
三分钟后，校长满脸是汗珠，说：这就是事情的前后经过，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没骗你。
我静静听着他说完了一切，我放下指着他头的那把手枪，说：谢谢。
然后我拍了拍校长的肩，说：校长，原谅我用这种方式逼你说出了真相，不过这对我真的很重要知道吗。
校长吞吞吐吐说：嗯，嗯，知道。
我说：你别害怕，我拿的是一把仿制品。
校长说：什么，你。
我说：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说完，我把枪直接塞到了校长的手里，校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说：别害怕，虽然它不值钱，可是它对我来说，比我知道这个真相更重要。这是我一个死去的朋友留给我的纪念品。
校长说：你，你这是何必嘛。
我说：别，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谢谢你。你收下吧，再见。
说完，我转身打开门，不给校长说话的机会，扬长而去。
我再次钻回红色奔驰里，我今天又失去了一位老朋友，不同的是，这次我不是把它仍在了河里，而是送给了一个被我指着头的人。
用它，换了一个我早就想知道的事情。我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应该早就知道这个事情，我所做的，不过是在求证罢了，另一方面，我知道了，却不能对当事人说什么，因为换个角度，我就能明白当事人的良苦用心。
一只白蚁，可以蚕食一幢大楼，一条线索，可以找出杀人凶手，我用我今天知道的事情，大概可以推理出背后的一切事情，不过我还是不能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并且，我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着策划者的心意做出一副将计就计的姿态出来，真是文艺事件。
我没再开车去呈天地产，我直接开回了画室。
周沐独自在画室里画�